張氏被廢為庶人的消息傳到湘南時, 李元毓正跟心上人卿卿我我, 情意綿綿。
阮梨新洗了櫻桃, 抬手喂給李元毓一顆, 手指卻被他不輕不重的咬了一下, 她臉上一熱,嬌嫵之色著實動人, 輕輕嗔了聲:“三郎!
李元毓色授魂與, 低下頭去, 親吻她嬌豔的唇瓣, 剛剛貼上一點,卻聽外邊侍從有些急切的迴稟道:“殿下,太子妃娘娘傳了書信來。”
這一聲落地,內室中兩個人的神色都有些變了, 李元毓神情不易察覺的一僵,阮梨更是麵露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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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李元毓懷裏坐起身,有些醋意的道:“太子妃娘娘的信件可不能拖延,殿下還是趕快看看吧。”
“我娶她, 不過是受父皇之令罷了,”李元毓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沒急著叫送信的人進來, 隻摟著阮梨哄道:“在我心裏,阿梨才是我最心愛的妻子。”
阮梨哼了一聲,酸溜溜道:“那又如何,人家可是你開皇宮正門抬進去的太子妃, 我算什麼,說得好聽點是你心裏的妻子,說的難聽點,不就是妾!”
“別這麼自輕自賤,阿梨,我會心痛,”李元毓深情款款的看著她,許諾道:“你等我,總有一日,我會叫你做我真正的妻子!”
阮梨聽得心頭一甜,臉色便軟了下去,再見自己不點頭,他連外邊所謂的太子妃信件都不看,不覺帶出幾分笑意來。
“看吧,興許真是有什麼事呢,”她嬌聲道:“這點容人之量我還是有的,才沒有這麼小氣呢。”
“阿梨果然深明大義,是我的賢內助。”
李元毓心頭泛柔,刮了刮她的鼻尖,這才吩咐外邊人道:“送進來吧!
侍從垂首入內,遞了信件過去,便侍立一側,沒再做聲。
李元毓信手將信封撕開,展開一看,臉上的笑意便漸漸僵住了。
燕瑯也不瞞他,信上把張氏作死原委說的清楚明白,等到最後,才飽含真情的說:父皇執意要賜死娘娘,我拚死阻攔,方才暫緩執行,殿下若將公事了結,還望盡快歸京,處置此事。
張氏再怎麼蠢,再怎麼能作妖,也是李元毓的親娘,他怎麼都不能看著她死。
再則,儲君的生母,怎麼可能是一個罪婦?
倘若母親被父皇下旨賜死,將來史書工筆,他自己身上都得有汙點。
可若是叫她活下來,皇帝、皇後和郭家那一關就過不了。
李元毓站起身,滿心焦躁的在室內轉了幾圈,卻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下意識想遷怒妻子,但此事畢竟是自己親娘作死在先,事後皇帝要處死自己親娘,也是妻子不計前嫌,暫且勸住的,他怎麼也沒法把這事兒怪到郭蕤身上去。
李元毓心急如焚,哪裏還能再呆的下去,傳了心腹手下過來,略作安排之後,便準備動身迴京。
阮梨見他看過信件之後就變了臉色,心裏不禁酸溜溜的,再看他連自己都顧不上了,隻忙著吩咐侍從,一張俏臉更是沉了下去。
“太子妃娘娘說什麼了?叫你這樣急躁,迫不及待想往迴趕,”她撅著嘴,語氣不善道:“還真是夫妻情深啊。”
李元毓心裏已經夠焦躁了,哪裏還能有閑心哄她,瞪她一眼,吼道:“我親娘都快死了,你叫我怎麼心平氣和?!”
阮梨被他這語氣嚇了一跳,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了,她梨花帶雨,哽咽道:“我又不知道事情涉及到你母親,你幹嘛這麼兇?你既然討厭我,那我走好了!”說完,就要往外邊兒走。
李元毓見狀,一顆心不禁軟了三分,歎口氣,摟住她道:“我不好,不該朝你發脾氣的。隻是母親危在旦夕,你叫我怎麼能靜得下心來?”
“再說,”他動作隱蔽的在她腰上揉了一把,戲謔道:“人都是我的了,你還想往哪兒走?”
阮梨臉上一熱,含羞啐了他一口,又迴身抱住他,嬌嗔道:“你討厭啦!”
兩人帶了一眾侍從,動身返迴長安,路上才逐漸有人傳了消息過來,從張氏與太子妃起齟齬,到張氏弟弟死後,張氏發瘋,不一而足,與太子妃信上所說並無二般。
李元毓沒法怨委曲求全的妻子,更不會埋怨親娘,隻冷著臉,咬牙道:“湘南匪患猖獗,竟到了這等地步,若非如此,母親豈會與太子妃交惡,有這一劫?那些山匪惡賊,著實可恨!”
阮梨是偷偷從山寨裏跑下山的,聽他這般言說,神情不免有些窘迫,再聽他提起那位出身尊貴的太子妃,更是心頭發酸:“是,滿天下的山賊都該死,我這樣的山匪之女,自然比不上金尊玉貴的太子妃了,難為殿下看得上我!”
李元毓與她相識多日,最基本的了解還是有的,他的小梨子雖與他兩心相許,卻也隻能委屈做妾,心裏本就難過,又因為她自己出身山寨,太子妃出自高門,對於家世更是敏感。
他有些憐惜,摟住她腰身,柔聲道:“你父親劫富濟貧,自然是一方豪傑,豈是那些為非作歹之輩可比的?依我之見,可以俠盜稱之。”
阮梨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李元毓是因為討好皇後和臨川長公主才得到儲位的,又因為張氏那樁案子惹了郭家不快,更不敢叫人知道自己從江南帶了個嬌妾迴來。
再則,他此次南下是去治水的,若叫人知道自己耽於情愛,帶了女人迴京,皇帝和百官會怎麼想?
故而隊伍臨近長安之後,李元毓就叫阮梨改換男裝,也不再與她共騎一馬。
阮梨隻以為他是怕宮裏的太子妃知道,心裏酸的要死,耷拉著臉跟在李元毓身後,沒走多久,卻聽身後有飛馬聲傳來,幾個侍從近前傳話,揚聲道:“太子殿下,武威將軍剿匪歸來,即將返京,與咱們相距不過五裏!”
武威將軍,便是郭蕤的二哥郭成。
“哦?”畢竟是自己的妻兄,李元毓聽說郭成建功歸來,也覺得麵上有光,再思及剿匪二字,神情不禁一震:“武威將軍在何處剿匪?”
“正是湘南!”侍從道:“陛下早先說湘南匪患嚴重,擾民無數,日前張家舅爺又為山匪所害,故而當地州府與武威將軍聯合出兵,將當地山匪盡數蕩平,首惡阮豪等人伏誅!”
“做得好!”李元毓還未歸京,便聽人說母親因悲慟於胞弟之死,日夜啼哭,臥病不起,料想她知曉這消息,心裏必然有所安慰,又因為舅父報仇之人乃是郭成,想必也能適當緩和她與太子妃的關係,可為是一箭雙雕。
他心中暢然,揚聲而笑,剛笑了一聲,就聽“撲通”一聲,阮梨慘白著一張俏臉,栽倒在地。
李元毓見狀大驚,笑聲戛然而止,忙下馬去攙扶,卻見阮梨麵無血色,目光慘然,呆呆的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痛哭出聲,手捏成拳,一下接一下的打在他肩上:“阿爹,阿弟!”
李元毓呆愣幾瞬,才反應過來,先前那侍從所說的首惡阮豪,正與阮梨之父同名。
他猝然變了臉色,轉頭去看那侍從,厲聲道:“舅父死於山匪之手,難道便是阮家下的手?”
“正是,”那侍從見阮梨此刻情狀,便知此事與她有關,略頓了頓,還是如實道:“舅爺身帶資財不少,山匪見財起意,舅爺與之爭執,這才丟了性命,千真萬確……”
李元毓呆若木雞,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才好。
他呆住了,阮梨卻沒有,雙目猩紅,把眼淚擦幹,捏起佩刀就要去跟郭成拚命。
李元毓一把拉住她,壓低聲音,道:“阿梨,你做什麼?!”
“我要去給阿爹阿弟報仇!”阮梨雙目通紅,道:“我怎麼能看著殺死他們的人在我麵前耀武揚威?!”
這麼多雙眼睛,都看見她跟自己同行了,這會兒她去刺殺郭成,無論成與不成,自己都是即刻要跟郭家人撕破臉的,李元毓除非是瘋了,才會叫她過去。
“你現在去有什麼用?”他壓住怒火,勸道:“郭成身邊那麼多人,你殺得了他嗎?!”
阮梨拚死掙紮,咬牙切齒道:“那我也要去,阿爹他們死了,我怎麼能茍活於世?!”
遠處有轟鳴的馬蹄聲傳來,勢如雷霆,顯然是郭成等人已經走近,李元毓心急如焚,抬手一記耳光,狠狠扇在阮梨臉上:“你清醒一點好不好?!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鬧?!”
阮梨捂著臉,呆呆的看著她,眼淚不住地從眼眶裏掉落。
李元毓喘著粗氣,道:“你阿爹阿弟是死了,可我舅舅也死了!是你阿爹殺了我舅舅!你隻看得見自己的仇恨,為什麼不肯站在我這邊為我想一想?阿梨,你太叫我失望了!”
阮梨淚眼朦朧的看著他,眼淚不住地流,李元毓看得心痛,猛地伸臂摟住她,趁她沒有迴神,一個手刀把她打暈,交給了心腹侍從。
郭成率軍抵達此處時,便見李元毓滿臉笑意的等候在此,他下馬施禮,道:“不想在這兒遇上殿下,倒是一件幸事。”
李元毓極親熱的挽住他手臂,道:“孤也是聽聞你即將還京,這才令人等候。”
臨川長公主早就去信,對兒子點清了李元毓的本質,現下再見他這般虛偽情狀,郭成自然不會因此而心生感動。
他笑了笑,說:“我此次迴京,途經湘南,聽聞張家伯父死於山匪之手,著實哀歎,便順勢將那夥山匪清繳,既還百姓一個安泰,也叫張家伯父得以瞑目!
郭成歎口氣,沒有表功,卻叫李元毓不得不欠自己一個人情:“但願他在九泉之下,能夠瞑目吧!
人家去剿匪,是為了給自己舅父一個公道,連自己母親刺殺他胞妹的事兒,都沒去計較。
李元毓除了感激,還能說什麼?
“你實在是有心了,”他僵著一張臉,有些猙獰的笑了一笑,說:“孤不勝欣喜!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得有點晚,評論抽紅包補償一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