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你就把他殺了, 看我眼睛會不會眨一下。
會不會眨一下。
眨一下。
這句話在元道清腦海中徘徊不去, 反複播放, 就像是高高堆起的幹燥木柴忽然間被人彈進去一個火星似的, 他隱忍了許久的那些情緒, 霎時間爆炸開來。
元道清怒發衝冠,拔出佩劍就要砍死鄭菀這個茍日的:“草你媽的欺人太甚!”
係統死命勸他:“朋友你冷靜啊!”
“你叫我怎麼冷靜?!她是怎麼折磨我的你他媽的沒看見?!”
元道清咆哮道:“我受不了了!我要劈了她!即便事後會死我也認了!!”
係統:“……”
又瘋了一個。
徐鳳臨原本還有些幸災樂禍, 其間隱約摻雜了些許的兔死狐悲, 心下正五味俱全的時候, 見元道清如此作態, 立時便清醒過來了。
雖然鄭菀個綠茶婊又渣又賤,但她是攻略目標,真要是死了,他不也得跟著掛?
徐鳳臨趕忙去攔, 哪知元道清還沒到近前,就被鄭菀身邊那青年一腳踢開了。
他那一腳力度不小,元道清修為被製,身上傷處又不曾好, 但覺心口一陣劇痛,便蹬蹬蹬後退幾步,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徐鳳臨怔住了, 元道清也清醒過來了,燕瑯捧著臉,滿臉愛慕的看著他,眼睛裏全都是小星星。
“仙子方才可曾說錯一句話?你自己骨頭軟也就罷了, 竟還見不得別人傲骨錚錚,事後又意圖對一個弱質女郎動手,你還是個男人嗎?”
那青年杏眼微瞇,目光森寒:“但凡有我在此,你就別想動她一根手指頭!”
元道清早先見他跟鄭菀卿卿我我,心裏已經有了三分不快,現下再遭受如此一擊,臉色更是蒼白如紙,隻是如此一來,他神誌反倒恢複了幾分,恨恨的別過臉去,將唇邊血跡擦去,沒再做聲。
元道清撲過去的時候,那黑袍老者麵色不易察覺的變了變,見事情未有大變,方才放下心來,正待按照尊上先前吩咐行事,冷不丁卻聽一句冷語傳入耳中:“稍後再來此處,便拿此人開刀,取他性命!”
黑袍老者眼底閃過一抹畏懼,臉上卻適時的展露出幾分張揚的惱怒:“骨氣?好,你們真是了不起!”
“半個時辰,我最後再給你們半個時辰,若還是冥頑不靈……”
他桀桀一笑:“有你們好果子吃!”
說完,便摔門離去。
地牢裏隻剩了四個人,燕瑯有些虛弱的咳了一聲,道:“還未請教這位師兄尊姓大名——”
徐鳳臨與元道清也不露痕跡的看了過去。
那青年全然不曾理會他們,隻望著燕瑯,柔聲道:“我姓秋,單名一個溟字!
燕瑯問了具體是哪個字,又聽秋溟道:“仙子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燕瑯麵色嬌羞,輕推他一把,道:“快別仙子仙子的叫了,好不拘束!我姓鄭名菀,你隻管喚我阿菀便是!
秋溟麵露訝色:“可是鷹揚府少府主鄭菀當麵?”
燕瑯嗔了他一眼,道:“你怎麼還這樣叫我?”
秋溟先是一怔,旋即失笑,溫聲道:“阿菀!
燕瑯低聲道:“秋師兄。”
短短幾日功夫,徐鳳臨被迫染了兩次頭發,即便麵前沒有鏡子,都覺得自己麵泛綠光,他有些麻木的想:好在這種事一迴生兩迴熟,習慣了也就好了。
隻是方才“師兄”“阿菀”這番論調,卻叫徐鳳臨情不自禁的想起鄭菀跟元道清在小船上互訴衷腸時候的樣子,有些嘲諷的扯了扯嘴角,向麵色陰沉的元道清悄聲道:“長江後浪拍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元師兄,你綠我的時候,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今天吧?”
元道清抓起一把腥乎乎泥,猛地塞進了他的嘴裏:“吃屎都堵不住你的嘴!”
“秋師兄怎麼會到此處?”那邊廂,燕瑯如此發問。
“說來慚愧,我連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這兒的都不知道!
秋溟苦笑道:“我本是一介散修,此前往風來山上去尋一味藥材,忽然間山搖地動,沒等迴過神來,人便到了此處。”
燕瑯若有所思道:“倒與我們到這兒的經曆如出一轍!
元道清先前既與鄭菀撕破了臉,現下自不會再往前湊,徐鳳臨卻覺得這忽然冒出來的秋溟有些古怪,又不想放棄自己的攻略任務,便親親熱熱的湊過去,道:“正是如此!闭f完,又主動向秋溟講了他們來此前的經曆。
秋溟轉目去看燕瑯,詢問道:“這位徐師兄,與阿菀是什麼關係?”
“能有什麼關係?”燕瑯嬌笑著推了他一把,道:“我拿他當哥哥,他拿我當妹妹,秋師兄,你可別亂想!”
你是覺得我傻嗎?
陵九陰看著她這股騷浪勁兒,不禁抽了抽嘴角,到底也沒戳穿,隻當做什麼都沒發現一般,笑道:“原來如此!
徐鳳臨也笑了,目光涼涼的看了綠茶婊一眼,卻沒有進行反駁。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那黑袍老者便來了,麵籠黑氣,道:“你們想的怎麼樣了?”
“該說的我們都說了,你問多少遍都不會改!
秋溟臉色平淡,道:“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好,好好好!”那黑袍老者似乎氣的不輕,周身忽然湧出一股血色光芒,煞氣逼人:“既如此,我便先拿你來開刀!”
說完,便將右臂往前一伸,隔空將元道清攝取到了手中。
元道清真是人在牢中坐,鍋從天上來,目瞪口呆的被那黑衣老者提著,暴怒咆哮道:“我艸尼瑪!說硬話的是他們,你抓我幹什麼?!”
黑袍老者聲音古怪的笑,聲音陰森的瘮人:“我要是講道理,還算魔教中人嗎?”
“……”元道清崩潰道:“我艸尼瑪。。
原世界裏的元道清是真正的天之驕子,既能將白雲觀的觀主長老們哄得開開心心,又能在修為上碾壓一眾師兄師弟,早早就被確立為白雲觀的繼承人,再後來,輕而易舉的將鄭菀攻略下來,標準的人生贏家模板。
隻是到了這一世,他遇上了燕瑯,運氣就沒有這麼好了。
那黑袍老者乃是化神中期修為,實力強悍,並非燕瑯三人可比,更不必說他們現下修為受製,根本就發揮不了作用。
元道清身上本就有傷,之前挨了秋溟一腳,更是雪上加霜,勉強掙紮了幾下,便見那黑袍老者手掌捏緊,“咯吱”一聲,他脖子軟了下去,就此失去了氣息。
修士修成元嬰,便可以分出一縷神識逃命,或是奪舍,或是另尋法子重塑肉身,不一而足,但前提是有人護衛在側,真正麵對強敵時,卻很難發揮作用。
元道清的那縷神識剛剛從身體裏飄出來,就被那黑袍老者捉住,指間輕輕一碾,曾經的人生贏家就此魂飛魄散。
鄭淼死了,元道清也嘎嘣了,燕瑯心裏那口鬱氣也就散了大半,唇角也不禁溢出一絲笑意。
徐鳳臨見元道清身死,欣然之餘,又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下意識扭頭去看鄭菀,卻見她唇邊含著一絲微笑,在這場景之下,說不出的詭異。
他心頭一個咯噔,趕忙將視線挪開,心裏卻不住地開始嘀咕:自從進入那大能洞府之後,好像一切都不對勁兒了,難道鄭菀她根本就不是個綠茶婊,而是個黑心蓮?
要不是這樣,可沒法兒解釋她這會兒的神情。
徐鳳臨心裏邊兒一冒出來這個想法,就再剎不住車了,迴想這些時日以來的經曆,簡直就像是有人在幕後策劃了這一切似的。
他越想越覺得可怕,腦門兒上情不自禁的冒出汗來。
“徐師兄,你怎麼了?”
鄭菀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幽幽道:“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徐鳳臨差點慘叫出聲,再去看麵前的黑心蓮大佬,他簡直要哭了,強裝鎮定,萎靡道:“元道清都死了,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輪到我們,我心裏實在是……”
“哦!毖喱槍χ戳藭䞍海⑿Φ溃骸斑@樣啊。”
她沒有再理會徐鳳臨,而是重新迴到了秋溟身邊。
那黑袍老者殺了元道清,見起到了震懾作用,便滿臉得意的離去了。
秋溟與燕瑯並肩而坐,柔聲安慰了她一會兒,便漸漸停了下來,不再言語,如此過了半晌,見沒人注意他們,這才伸手過去,在她手背上寫道:“別怕,我有辦法逃走。”
燕瑯假做驚歎的輕出口氣,旋即便抑製下去,等待他接下來的安排。
秋溟便繼續寫道:“再等等,晚些時候再行動。”
燕瑯目光動容的向他點了點頭。
如此過了幾個時辰,地牢外邊兒的動靜漸漸的小了,秋溟便有了動作,他低低的吹了兩聲口哨,不多時,燕瑯便聽見一陣嗡嗡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正振翅飛來似的。
她心頭微動,徐鳳臨的眼睛也有些亮了,幾隻蜜蜂順著鐵門的縫隙飛了進來,秋溟示意她伸手出去,叫那蜜蜂蟄了一下,疼痛過去之後,身上卻漸漸有了氣力。
——她的修為逐漸恢複了。
有了修為傍身,三人不禁振奮起來,跟隨著那蜜蜂悄無聲息的潛了出去,謹慎而小心的走出大牢,卻在門口處驚動了看守之人。
那黑袍老者似乎不在此處,獄卒們最高的也不過是元嬰期修為,燕瑯三人合力,想要將其擊殺十分困難,逃走卻沒什麼大問題。
獄卒們畢竟占據了地利,三人邊戰邊退,著實麻煩,秋溟為救燕瑯,主動將她推開,自己卻挨了一箭,徐鳳臨正以為那黑蓮花會將他一腳踢開時,卻見她滿臉急色,一手攙扶著秋溟,一手捏訣,飛快的禦劍逃走。
徐鳳臨心裏邊兒酸溜溜的,心想元道清要是看見,怕不是要被氣成死鬼,再想到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秋溟身份,心中不禁警鈴大作。
假如他也是個攻略者的話,那局勢對自己可是太不利了!
鄭菀那個喪盡天良的小畜生,一旦遇上危險就會腳下抹油,這會兒不禁沒將秋溟踢開,反而將他帶走,這,這這這簡直就是真愛了!
徐鳳臨心中五味俱陳,逃命間卻也顧不得那麼多,秋溟對於白骨淵附近似乎極為熟悉,指引著他們到了他曾經居住過的一處洞府,道:“此處是我潛修之所,除了我,再沒別人知曉,十分蔭庇,你們盡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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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臨向他道謝,鄭菀也是如此,寒暄完之後,她才似笑非笑道:“秋師兄,你不老實,我們什麼都不曾瞞你,你卻瞞著我們!
陵九陰注視著她,那雙杏眼微微瞇了起來,他慢慢道:“我哪裏瞞你了?”
“你根本就不是在采藥的時候被抓的,”燕瑯道:“你被抓的時候,也在那處洞府之中,這才會被帶到白骨淵來!”
徐鳳臨聽得麵色微變,陵九陰則道:“何以見得?”
“是氣息!毖喱樀溃骸澳闵砩嫌心菞l烈日皇蛟的氣息,還沾染有我鷹揚府堵門藥散的氣味,兩者合一,你必然曾經到過那處洞府,與那烈日皇蛟有所接觸!
“阿菀果真聰慧,觀察入微!绷昃抨幾摿艘痪,又笑著解釋道:“我一介散修,聽聞有大能府邸出世,自然想著去一探究竟,不想卻被卷進了這場風波,之前不說,是怕你們誤會……”
燕瑯笑道:“秋師兄多慮了。你是我們的恩人,我們感激還來不及,豈會追究?更不必說誤會了。”
徐鳳臨雖覺得這個秋溟身份存疑,卻也不好貿然與他和鄭菀撕破臉,同樣勸慰道:“秋師兄不必擔心,是非曲直,我二人自有分寸。”
“正是如此!毖喱樞θ轀赝瘢駪B中隱有羞澀:“別人不曉得秋師兄的為人,我難道不曉得嗎?”
陵九陰見她這般少女情態,便知道她已經對自己動了心,半是得意,半是輕蔑,臉上卻溫和道:“你們暫待片刻,我去取些吃食來……”
他轉身欲走,剛扭過身,卻覺心口一涼,難以置信的低下頭,便見自己心髒已經被一把銀刀刺穿,下一瞬,那把銀刀飛速抽/出,又再度捅/了進去。
陵九陰怕做戲失敗,露出破綻,便隻用了一具元嬰初期的分體來做此事,現下麵對金丹期修為的鄭菀突然襲擊,自是毫無防備,一擊即中。
修士的身體強悍,但當心髒被捅碎,也是決計活不成了。
“為什麼?”陵九陰臉上又驚又怒,並無半分做戲,他難以置信道:“為什麼要殺我?”
徐鳳臨也驚呆了,愣愣的站在不遠處如一隻木雞。
燕瑯將那把刀抽出來,神情兇狠而扭曲:“你是不是繼承了那位大能的衣缽?那原本應該是我的,卻被你撿了漏!秋溟,你去死吧!”
陵九陰:“……”
草你媽的好歹問一聲是不是啊,你要我還能不給你?一言不發就捅刀,這是人幹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