碟子裏的蛋糕快戳爛了，衣服還在座位上擱著。
來之前，沉子璐滿心歡喜的幻想他收到禮物後的驚喜，可唯獨沒猜到他會不收，心情難免低落。
關正行將蛋糕盤拉過來，“再戳盤子要爛了。”
沉子璐舔下嘴唇，打算再跟他好好聊下，起身主動坐過去，關正行第一反應確是往裏挪了挪，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她他，“……你躲什麼？”
他卻說：“你坐過來不擠嗎？”
噗——讓她吐血而亡算了。
“我，”閉了閉眼，“好吧。”
沉子璐頂著厚臉皮又退迴去，心裏卻越想越氣，別的男女朋友在一起都是男生各種粘女生，到她這算是改了黃曆了。等等，他們還不是男女朋友，怎麼把這事兒忘了。
“關正行，我以後怎麼治你。”
“……”
他不是真想躲著她，隻是兩人現在的相處越來越朝失控的方向走，真怕哪天自己也失控了。
“我送你的第一件禮物，說什麼也得收吧。”沉子璐將購物袋重新放在桌上。
關正行十指交叉抵在鼻尖，想了想，拿出手機快速操作一番，接過購物袋放在身邊。
“好，我收了。”
沉子璐笑，“你穿著肯定特帥。”
“我也這麼覺得。”
沉子璐托著下巴，“你就不能謙虛點。”
關正行說：“不然你怎麼喜歡上我的？”
沉子璐就像被揪住了小辮子，“哪有，我可不是光你外表。”
關正行眼皮懶懶一搭，“假話。”
沉子璐：“真的。”
“合著你喜歡我內在？喜歡我什麼？喜歡我欺負你，你還說不過我？”
“你，”這種拌嘴式的小情侶間的打情罵俏，總能撩撥到她，解釋道：“我喜歡你，”
‘叮’一條銀行轉賬信息打斷兩人談話，關正行清楚信息的內容，順著她剛才的話接句，”嗯嗯，我知道，你喜歡我。“
‘嘁’她嗔笑的睇他眼，等到信息她又笑不出來了，舉著手機讓他，“你幹嘛給我轉錢，這就不算我送你的禮物了。”
關正行抽走她手機放在一旁，“當然算。”
她覺得兩人間差點感覺，至於差什麼，應該就是錢吧。這就像一道無形的牆隔著他們，每次出去關正行都負擔她的花銷，她覺得沒必要這樣，可關正行近乎於執拗的堅持。
“你沒必要跟我分這麼清，我們倆出去玩，都是你買單，我送你件衣服，再正常不過了。”
“我是男生，買單正常。”
“那我吃你那麼多，送你禮物也正常。”
關正行下手表，“時間不早了，我送你迴去。”
“轉移話題嗎？”
他笑著拎起購物袋，“走吧，乖。”
夜幕下的城市，燈火虛幻，縹緲浮華。
兩人並肩沿著街邊走，公交站就在麵的路口，沉子璐天氣越來越冷，說：“送到公交站你就迴去吧，天太冷了，你別感冒了。”
“你一個人等車我不放心。”
沉子璐轉過臉，關正行側眸她。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除了問我阿姨說什麼，其他的都可以。”
“那沒有了。”她轉過身，著馬路盡頭，忽的，眼前一黑，背後的帽子被他扣在頭上，沉子璐胡亂的掀開，“你敷衍我。”
關正行笑，“沒有，我是忘了。”
“你騙人，你記憶力這麼好，怎麼可能忘？”
“真的忘了。”
沉子璐推他胳膊下，“不理你。”
“你舍得？”
“舍不得。”
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同時，她也想起母親說過的話。
‘你們之間相處，他永遠能牽著你的情緒走，你是服從的一方，隻要他提出的要求，你都會無條件的選擇遵守，反過來呢？你能影響他嗎？’
正如她說的，關正行真的是把她捏得死死的。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很喜歡他，喜歡到失去自我。沉子璐氣自己，卻又毫無還手餘地。
<a href="
http://m.siluke.com" id="wzsy">siluke.com</a>
她想，如果有天關正行把她賣了，她還能幫他數錢呢。
腳下的步子加快，關正行亦步亦趨的跟著，到公車站故意背過身避開他。
“哎，”關正行輕拉她袖口，沉子璐盯著站牌不迴頭。
“哎，”再拉袖子，還是不動。
“小璐，”扳過沉子璐肩膀，與她對視，“你都說，阿姨說什麼不重要，你還是你，那你還問她說什麼幹嘛？沒有意義不是嗎，最重要的是我們倆還在尊重約定。”
“……”話是這麼說，但有些問題意識到了，她又不能裝作沒發生過。
公交車停在站臺前，關正行拉著她袖口，“走吧，車來了。”
上車後，關正行到後排有兩個位置，走過去讓她坐在裏麵。公交車再次啟動，沉子璐著窗外街景，不知不覺的已經將沿途的路口、商鋪、哪怕是廣告牌都記得滾瓜爛熟了。
她在玻璃水汽上畫個豬頭，關正行著圖桉笑，抬手在旁邊畫個笑臉，寫道：
【你好，小豬】
沉子璐轉頭瞪他，關正行嘴角彎著好的弧度，這笑對她太有殺傷力了，她又轉迴臉，在笑臉上畫對狗耳朵，旁寫：
【你好，二狗】
著著，倆人都笑了。
青澀的感情，可以因為一件事生氣，也可以因為一個笑化解。
將沉子璐送到學校後，關正行又坐公車返迴。
三天後，崔安雅的全部檢查結果出來了，手術隔天進行，沉子璐要請假迴去，崔安雅堅決不同意，讓她安心準備期末考試，家裏有小姨照顧她，不用擔心。
至此，兩個人度過了崔女士製造的危機，但同樣沉子璐接到崔安雅電話的次數也增加了，幾乎每晚一通，且是打到寢室的座機裏，明著噓寒問暖，實則就是變相查寢，怕她夜不歸宿。
沉子璐越發排斥來自母親強權式的關愛，也漸漸學會了用各種理由長話短說，有時候甚至是剛接到電話，便借故要洗澡半路掛斷。
父母的愛是無私的，但有時過於濃烈，便成了扼在頸部的繩索。
……
十二月如期而至，北京的雪也再次降臨，與關正行有小整月沒見麵了，他說學業繁重，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沉子璐也在惡補微積分和統計學，畢竟快期末考了，她可不想掛科。而事實證明，忙碌是一劑治療相思的良藥，不是他每天按時發送的信息，沉子璐快把關正行這人給忘了。崔安雅的病理結果也出來了，有驚無險是良性。
聖誕節這天，北京的街道熱鬧熙攘，到處可見聖誕老公公的大胡子和馴鹿掛飾，經過公園時，沉子璐在小商販那花三元買個紅色的馴鹿角發箍。
一路晃著腦袋瓜，著雪地上的影子樂嗬嗬的往寢室走，剛轉過樓角，手機響了。一號碼是華錚，接起來說句：
“Мerry_Christмas！”
華錚愉悅的笑聲透過話筒傳來，“嗬嗬……聖誕快樂。在幹嘛？”
“正往寢室走呢，有事？”
華錚聽到踩雪聲，“今晚你們沒活動？”
“沒有，不過我室友去街上熱鬧，我還有毛概沒背完，要迴去背書。”
“這麼刻苦？都不像你了。”
“小錚哥，你這話什麼意思，好像我是個不學無術的學生。”
華錚說：“我朋友開了一間酒吧，今晚試營業，想請朋友過去充充場子，對了，還有表演，你要是沒事的話，跟我去坐會兒？”
“酒吧？我不會喝酒。”沉子璐猶豫。
華錚說：“你就是想喝，我也不能讓你喝，有果汁熱飲，零食水果，還有甜品蛋糕，都是你愛吃的。”
沉子璐下手表，蠢蠢欲動，“幾點迴來？”
“九點前，保證不讓你被關在寢室外。”
沉子璐沒有等到關正行的電話，需要再確認下，“小錚哥，你等我打個電話行嗎？”
“好。”
按了關正行的手機號，響了很久沒人接聽，她又撥次，還是沒人接。
沉子璐有點不高興，別的小情侶都約在一起過聖誕節，他倒好，竟然玩消失。
給關正行留言：我跟小錚哥去他朋友的酒吧節目，九點前迴寢室。
“喂，小錚哥，你在哪了？……啊？你在我學校門口了……好，你等我。”
掛斷電話，沉子璐奔著校門口走去。
遠遠地，華錚便到沉子璐頭上戴著的鹿角發箍，小姑娘臉蛋白皙，紅色的發箍襯著皮膚更加剔透，翹起的鹿角嬌俏可愛，華錚笑下，打開車門下去了。
指著她頭上，“哪買的？”
沉子璐忘了頭上的發箍，不好意思的拿下來，“學校公園裏，有學生賣的。”
“挺可愛的，還應景，戴著吧。”華錚說。
“不了，怪幼稚的。”
華錚打開車門，沉子璐坐進去。
車一路往東三環路長虹橋西邊開，沉子璐問：“酒吧在哪？”
“三裏屯。”又問，“去過嗎？”
沉子璐搖頭，“沒去過。哎呀，”
“怎麼了？”
沉子璐說：“我媽每天晚上給我寢室打電話，要是我沒接電話，那可就不得了了，我先給她打個電話報備下。”
華錚說：“你就說跟我出去的，她肯定放心。”
“本來也跟你出去的。”沉子璐貼著聽筒，“喂，媽，今晚聖誕節，小錚哥過來接我去他朋友那節目……嗯，怎麼你還不信啊？來，小錚哥，”她將手機湊在華錚耳邊，“你跟我媽說句話。”
華錚對著話筒說：“崔姨，是我，華錚，身體怎麼樣？哦，恢複很好，你要多休息。哎，對，是跟我出來的，我朋友開個酒吧，這不剛試營業嗎，就求我們幾個好友帶些朋友過去熱鬧熱鬧……對，對，放心吧，九點前就送她迴去……不喝，我也不喝，我還得開車呢，對，有果汁什麼的……好，我著她，哎，哎，再見，崔姨，你跟小璐說吧。”
“怎麼樣？相信了吧……嗯，知道了，掛了吧。”
掛斷電話，沉子璐噘著嘴，“我媽現在我就跟犯人似得。”
華錚從車內視鏡副駕的人眼，“才剛上一年大學，就不想被家裏管了？”
沉子璐歎口氣，“唉……我還真希望早點脫離他們，過無憂無慮的生活，想幹嘛幹嘛，想去哪就去哪，不受管製，不被約束，自由一點。”
“崔姨對你夠好了，你說你要什麼她沒給，人要學會知足，有句話不是說，知足常樂。”
沉子璐手肘抵著車窗，手背撐著頭側，“我最想要的她不給。”
華錚聽出她語氣中的唏噓，“想要什麼，跟哥說，哥給你買。”
‘嗬嗬……’沉子璐笑，“買不到的。”
“什麼寶貝？化妝品還是電子產品？”
沉子璐搖頭。
華錚打趣，“該不是要故宮博物院裏的古董吧？那我可買不起。”
“什麼啊，”沉子璐坐直了，“我想要我媽的認可。”
“認可？”
“嗯。”
“說說，怎麼迴事？”
沉子璐不想說，“不提了，這麼高興的日子，不提傷心事。”
“好。”華錚由著她。
車停在酒吧前，沉子璐眼牌子‘Lose_Deмon’，名字挺有意思，“迷失的惡魔。”
兩人並肩走進去，華錚在門口拿了一個發光的聖誕頭飾給她戴上，沉子璐笑：“不傻嗎？”
華錚說：“咱可愛著呢。”
兩人穿過狹長的通道，來到酒吧內場，華錚的朋友李朔迎上來，“你可算來了。”
華錚拍拍他背，“三兒他們呢？”
“裏邊卡座呢，去吧，都等你呢。”李朔向沉子璐，華錚介紹，“我朋友小璐，小璐，叫朔哥。”
沉子璐隨著叫聲：“朔哥。”
李朔笑著打量沉子璐，眼神意味深長，“你好。”他抬手招唿吧臺邊的服務生，“小關，過來照顧下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