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子璐茫然的轉(zhuǎn)過臉,華錚單手扶著方向盤,坐姿慵懶放鬆。
“你有時間嘛?”
“我有三四年沒休年假了,該讓我休息休息了,正好你要出去,我也沒人陪,咱倆將就下,湊合個無聊二人組去雲(yún)南自由行。”
“嗬嗬……”沉子璐笑,“無聊二人組?虧你想得出來。”
“創(chuàng)意不錯吧。”
沉子璐扁嘴,“嘁。”
“說定了啊,等我忙完的咱們?nèi)ル?yún)南。”
沉子璐在猶豫關(guān)正行的事,“我問問他吧,要是他也去,我們?nèi)齻人?”
華錚笑著迴:“行啊,多個人玩,也熱鬧。”
車駛?cè)敫咚伲A錚從後座下拿出一袋零食給她,“吃點東西解悶。”
沉子璐扒開袋子,拿出一盒薯片,邊吃邊說:“小錚哥,你說長大了,怎麼這麼累啊。”
“怎麼,想跟我談人生了?”
“也不算吧,就是覺得現(xiàn)在沒意思,幹嘛都沒意思。”
華錚拿出一盒木糖醇,壓一下蓋子跳出一顆,“你才多大點兒,就厭世了?”
“……”她這算厭世嗎?
“小璐,你才十九歲,多美好的年紀(jì),要活得精彩些。”
“我也想精彩,可就是對什麼都提不起精神,幹嘛都覺得沒意思。”
華錚打趣道:“就因為他沒陪你,你的世界都塌了?”
一句話,戳在沉子璐心窩上。
雖然華錚是半開玩笑說,但她目前的心態(tài)就是如此。
“真被我說中了?”
“……”沉子璐不說話,一口一片薯片嚼著。
華錚語氣溫溫然的,“女生談上愛,智商會下降,依賴感會提高,你現(xiàn)在的情況挺正常的。”
沉子璐迴過味,歪著頭擰著小眉毛他,“你哪邊兒,是不是站錯隊了,說我笨還說我粘人,是我朋友嘛?”
“嗬嗬……”華錚笑。
“嘁!”
沉子璐又拆了一包零食。
自從到北.京,與華錚的溝通多了,與舊友的溝通少了,也許這就是距離的原因,在你需要紓解內(nèi)心負(fù)麵情緒的時候,能拿出時間陪你聊幾句的朋友,覺得更親近,也更有依靠感。顯然,華錚這個知心大哥哥的出現(xiàn),成了身在異地求學(xué)的沉子璐為數(shù)不多的傾訴對象。
而傾訴的作用,會讓聆聽者很好的拉進(jìn)與你的關(guān)係。
倆人又聊了會兒,沉子璐靠著椅背睡著了,等車拐進(jìn)服務(wù)區(qū),華錚叫醒睡在副駕的人。
“小璐,去衛(wèi)生間嗎?”
沉子璐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眼車外點頭。“去。”
華錚從衛(wèi)生間出來,走到超市裏買了一杯熱奶和麵包,還有甜玉米,迴到車邊將吃的東西遞給她。
“你先上車,我在外麵抽根煙。”
沉子璐關(guān)上副駕的門,華錚邊抽煙邊打電話,也拿出手機(jī)眼屏幕,別說電話,連通信息都沒有。
真不理人了?
沉子璐點開關(guān)正行的小窗,輸入:我到
剛輸入倆字,又刪掉了。
憑什麼他不理人,她還要主動找他。
想到此,沉子璐將手機(jī)又放迴兜裏,拿出剛出鍋的玉米吃,玉米熱氣騰騰,兩手燙得拿不穩(wěn),沉子璐抽幾張紙巾墊在手心裏,吹了吹咬一口,唔……好甜。
果然,失上的時候,隻有美食可以慰籍。
華錚打完電話,一根煙也燃盡了。
車門打開,冷風(fēng)灌進(jìn)來,沉子璐將熱奶遞給他,“冷吧,給。”
華錚說:“我不喝,給你買的。”
“你一直沒吃東西,不餓啊。”沉子璐撕開包裝紙,“喏,把麵包也吃了。”
華錚推給她,“你吃吧。”
“我吃了一路零食了,剛還吃了甜玉米,現(xiàn)在都吃撐了。”
華錚她摸著自己的小肚子,笑下接過牛奶和麵包。
車裏寂靜,沉子璐按下音樂,還是那首《給我一首歌的時間》。
華錚咬口麵包,目光落在遠(yuǎn)處,山被皚皚白雪覆蓋,半山腰上的幾座房子炊煙嫋嫋。
他問:“小璐,那山上。”
沉子璐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什麼?”
“到那些房子了嗎?你說他們一天都幹嘛?”
沉子璐隨口玩笑,“吃飯睡覺打豆豆。”
‘嗬嗬……’華錚咬口麵包就著牛奶咽下,“其實,這裏的生活節(jié)奏慢,也沒大城市的壓力,要是在這生活也挺好的。”
“你在這?”沉子璐試著想象下,“穿著一身棉衣,趕著牛迴來,坐在炕頭叼著煙卷跟一群大爺大媽聊家長裏短,噗……”給她自己都逗笑了,“不行,想想那個畫麵都受不了。”
“是有點逗哈。”華錚吃完麵包,將包裝紙折好放在垃圾袋裏,“我小時候去農(nóng)村的親戚家玩,他們給我烤土豆吃,現(xiàn)烤的那個味道現(xiàn)在想想還直流口水。”
“我也吃過,我還吃過現(xiàn)烤的地瓜,碳灰燙出來的,地瓜流著黃油,特別甜,夏天在院子裏摘櫻.桃,草.莓、蘋果還有沙果,熱了去小河裏捉魚摸蝦,整天漫山遍野的跟跑,都快曬成小黑孩兒了。”
“你玩過彈弓嗎?”華錚問。
“玩過啊,你打過口袋嗎?”
華錚說:“我口袋還是你雯冰阿姨給我縫的。”
“行啊,那你吃過鐵壁阿童木的巧克力糖嗎?”
“吃過,我說一樣,你未必吃過。”
沉子璐問:“什麼?”
“跳跳糖。”
沉子璐得意的笑,“哈,我吃過。”又問他,“無花果絲。”
“吃過。”華錚問,“唐老鴨泡泡糖,裏麵帶連環(huán)畫的吃過嗎?”
沉子璐迴憶下,搜尋記憶後確定,“這個到?jīng)]吃過,但我吃過大大泡泡糖。”
倆人開始杠上了童年零食迴憶殺,一路笑聲不斷,而漸漸西沉的太陽,也在拉進(jìn)與江城的距離。
下午坐車,人更容易犯困,沉子璐靠著椅背眼皮越來越沉,頭一歪,手慢慢滑下,華錚她眼,人已經(jīng)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彼時,屏幕亮起,跳出一條信息。
是關(guān)正行發(fā)來的,隻有三個字:【知道了】
華錚收迴眼,繼續(xù)開車。
到江城境內(nèi),天色已沉,街麵上的景觀燈點亮城市夜景的璀璨和繁華。
沉子璐眼外麵的街景,“我問問他們在哪了。”
華錚說:“問下崔姨是先把行李送迴家,還是直接去飯店。”
“嗯。”
沉子璐溝通完,說:“讓我們直接去飯店,德福樓,就城東挨著萬達(dá)那家。”
車下高速口直奔城東駛?cè)ィT陲埖昵埃磷予茨昧穗p肩包就要下車,被華錚叫住,“等下,外套沒穿。”
沉子璐接過來,往身上一披,倆人並肩往裏走。
到包廂內(nèi),菜差不多都上齊了,崔安雅和沉康年笑著說:
“小錚,開了一天車?yán)蹓牧税伞!?br />
華錚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沒有,中途休息了幾次。”
沉康年拉開旁邊的椅子,“小錚,快過來坐。”
“好嘞,叔叔。”
崔安雅打量沉子璐,“期末考怎麼樣?”
沉子璐扁嘴,“媽,我剛迴來,你問點開心的事行不。”
“聽你這意思,沒考好?”
“還不知道呢,成績沒下來。”沉子璐拿起桌上的濕巾擦了擦手,“能吃了嗎?我和小錚哥都餓壞了。”
“能,趕緊吃吧。”沉康年對崔安雅說:“想聊等吃完飯迴家再聊。”
“小錚,”
華錚過去,崔安雅說,“家裏的客房我收拾一間給你,晚上就在家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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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錚沒意見,“行,麻煩叔叔阿姨了。”
“給你客氣的,咱們兩家人還用說謝,就算是謝也要我們謝謝你,從北京到江城,路可不近,辛苦了。”
華錚以茶代酒,與兩人幹一杯。
飯桌上,沉子璐話不多,一直聽父母與華錚聊著,著他們?nèi)撕椭C的氣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他們的兒子。
吃飯的間歇,沉子璐才到關(guān)正行迴的信息,就冷澹的三個字,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一輛車,總是做助力的那個,時間一久,也沒了力氣了。
此時的沉子璐就有這種感覺。
吃過飯,華錚開車隨著沉康年的車往迴走,沉子璐順著副駕的車窗去,不遠(yuǎn)處的江城一高教學(xué)樓依舊矗立,腦海中.出現(xiàn)高中三年的美好與奮鬥,荒唐與汗水,還有他。
原來,想念一個人,根本不受意識的控製,是心裏的本能。
迴到家,車裏的東西陸續(xù)搬進(jìn)屋,需要清洗的都堆在門口,崔安雅讓沉子璐帶華錚先去二樓的客臥休息。
“小錚哥,你睡這屋,對了,我去給你拿牙刷和毛巾,”沉子璐轉(zhuǎn)身出去了,沒一會兒,拿著新牙刷和毛巾進(jìn)來,懷裏還抱著衣服,“我媽給你拿了一套我爸的睡衣,還沒穿過的,新的。”
華錚脫.下外套,搭在床尾,“謝謝。”
沉子璐將睡衣放下,“你開一天車了,洗洗早點睡吧。”
華錚笑,“好。”
走出房間,沉子璐去樓下幫崔安雅收拾帶迴來的衣服。
“媽,這件羊絨大衣我才穿一天,不用洗。”
“一天也得洗,需要幹洗的我放在沙發(fā)上,明天帶去幹洗店清洗。”她把被罩枕套拆下來,問:“華錚睡了?”
“沒,去洗澡了。”
“睡衣拿了嗎?”
“拿了。”
沉子璐抱著一大堆要洗的東西離開,將衣服扔進(jìn)髒衣籃裏,拿出手機(jī)又偷偷。
“小璐,”
崔安雅叫人沒人應(yīng),又叫一聲,“小璐。”
她朝洗衣房走,裏麵的人背對著門口手機(jī)。
“小璐,”
“嗯?”
沉子璐嚇一哆嗦,手機(jī)差點脫手掉了,轉(zhuǎn)身時手機(jī)藏在背後,“什麼事?”
崔安雅說:“衣服我洗,你坐一天車也累了,去睡吧。”
“哦。”
人剛出門,崔安雅眉心皺了皺。
迴到房間,沉子璐拿了睡衣去洗澡。
客臥的浴室與沉子璐房間的浴室牆貼著牆,華錚聽到那邊的淋浴聲,擦頭發(fā)的動作頓下。
華錚已經(jīng)不是個小男生了,在他這個年紀(jì),身體上的成熟遠(yuǎn)遠(yuǎn)超過心理,尤其遇到喜歡的女孩,身體發(fā)出的需求信號是本能的。
此時,沉子璐躺在浴缸裏,閉上眼,氤氳的水汽嫋嫋升起,兩手搭在浴缸的邊緣,少女原本白皙的皮膚泛起潮.紅,很快起了一層輕薄的汗。
手機(jī)放在盥洗臺上,沉子璐給關(guān)正行發(fā)去一條消息。
【迴家的路上經(jīng)過我們學(xué)校,就想起你了】
依著他的智商,應(yīng)該得懂,她想說的是——
‘我想你了’
沉子璐轉(zhuǎn)過臉,著靜悄悄的手機(jī),信息已經(jīng)過去十多分鍾了,他肯定到了。
眼睛裏、鼻腔裏酸酸的,沉子璐也煩現(xiàn)在這種惡性循環(huán),越是不想理他,越是想他。這時候,就該拿出點態(tài)度冷著他,可他卻不吃她這套。
人慢慢向下滑,直到整個人浸沒在水裏……
她這算是失上嗎?
喜歡了兩年的人,就這麼分了?
真的很遺憾。
也很難受。
她在浴缸裏哭,沒有被任何人聽見。
但……她依然很想問:關(guān)同學(xué),你有過遺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