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內沒有固定的方位一說，就算站在原地，隻要身處深淵，便處在不斷地緩慢移動中。


    是空間方麵的位移。


    深淵它自己在移動，就仿佛是在一頭巨獸體內一般，深淵空間不斷地蠕動，無規則的蠕動。


    在深淵中，唯一的分界線隻有一種，那就是層與層之間的間隔，一種像是隔膜一般的存在。


    沒有類似愛德華那樣以更高維度的觀測，又或者擁有明確的指向物，在深淵裏找人，是真的挺難的。


    像是開拓教會每次深淵大清洗都要時隔好多年，究其原因就是因為在搜羅邪神指向物，當指向物湊齊一定數量後，深淵清洗便開始了。


    或許有人說如果邪神不給出指向物呢？


    那是不可能的，邪神們窺伺著繁榮的西比亞大地，垂涎欲滴，眼中滿是貪婪。


    無論如何，邪神或多或少都會向西比亞本土投放自己的神物，這是媒介，是吸引邪神信仰者必要的付出。


    邪神也是信仰神，除了那幾個自甘“墮落”的概念類邪神，非概念級的邪神一旦信仰全部消散，等待它們的就隻有在深淵之中，默默無聞的消散。


    和某幾隻確實好些年沒露過頭的概念邪神不同，饑荒雖然落寞了，但它的野心依舊存在。


    它凝視著繁榮的西比亞大地，幻想著再度掀起席卷世界的災厄，由此重鑄昨日榮耀。


    也正因為這樣，饑荒在大地上是存有指向物的。


    這也正是天荷瞄上這位的原因之一。


    在天荷亂七八糟什麼玩意都有的狐之寶庫裏，有著這樣一隻看起來殘破不堪的陶碗，碗碎了一個口子，那形象分明就是乞丐們的吃飯家夥，與天荷那金碧輝煌的寶庫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很難想象天荷的寶庫裏會有這樣一個破碗。


    碗是神物，是媒介，饑荒“提供”的。


    講真，當年拿到這隻破碗的時候，天荷是真的覺得自己被挑釁了。


    雖然自己隻是個圖騰神，但饑荒未免也太看不起她了！


    饑荒的墮落神使竟然帶著這隻破碗跑到天荷的屬地傳教……


    掌管豐收狐貍神，這是天荷被供奉為圖騰神時獲得的稱號。


    豐收與饑荒，饑荒這要不是來挑釁的，還能是什麼？！


    大狐貍當時都氣炸了，她當場就動用了自己無敵的人脈，搖了一群秩序側頂頂能打的教會，直接就把饑荒的那個煞筆神使連帶著他新發展的教徒，一同給揚了。


    饑荒當場神降都沒能救下來。


    破碗也就是那時候收入了天河的寶庫。


    妮卡也懷疑，這一次針對饑荒的抓捕，大狐貍大概率是在翻舊賬。


    成為天荷的打手什麼的，妮卡倒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畢竟妮卡當打手都上千年了，類似的事情早就已經習慣了。


    當年血族最落魄的時候妮卡甚至都給天荷這個原本的仇敵，當過一段時間的貼身近衛。


    對於抓捕邪神饑荒，妮卡是很上心的，畢竟這次的任務說到底還是愛德華提的。


    指向物有了，但問題是這個指向物有些不大靠譜。


    因為這隻破碗在天荷的寶庫裏呆的時間太久了。


    這麼多年沒有信徒祭祀，破碗上的饑荒神力早就接近枯竭，也正因為這樣，原本都能算是一件神器的破碗，直接在指向物中跌落到了下等品的級別。


    指向功能都時斷時續的……


    “我就說應該先喚醒的，找點人演一下，忽悠饑荒給這碗注些神力。”對於妮卡兩人在深淵淺層繞了兩個多小時，天荷是有些尷尬的。


    畢竟指示物是她提供的，指示物這麼拉跨的表現，天荷麵子上自然也不太好看。


    尤其這還是在愛德華老師麵前的丟人，看個直播都給老師看餓了……愛德華老師飲食方麵並不怎麼講究，有些時候忙起來他甚至會直接忘記吃飯。


    神明大人捏造的身體，其實是不會出現饑餓感的，所以愛德華想吃東西，一般都是習慣的緣故。


    愛德華掃了眼天荷，咽下口中的肉排後，說：“但妮卡說的也沒錯，那麼做很容易就打草驚蛇了。當年你搖人搖的太狠了，以饑荒謹慎的性格，這個媒介要是重啟，祂很大可能會看出問題。”


    “謹慎？就它？”


    天荷對這個說法不敢茍同。


    一個都能跑豐收神的領地傳播饑荒教義的蠢貨，還說它謹慎？


    對饑荒，天荷是真覺得自己被它冒犯到了的。


    豐收啊，自己可是豐收！就算是最下級的圖騰神，那自己也確確實實的是一尊神明。不帶這麼看不起狐貍的！


    愛德華沉默了片刻，想想天荷的主張，對於饑荒和祂神使的行為，說實話愛德華也覺得挺離譜的。


    “總之謹慎一些總是沒錯的，這年頭在深淵淺層呆的越久的邪神，也就越滑溜。”


    開拓神係給出的報告，每一次深淵大清洗，深淵邪神中受創最小的，其實一直都是深淵淺層的盤踞者。


    邪神中的鐵頭娃，隻有在深淵深層才會多起來。


    “其實我有些擔心妮卡她們會不會已經被溜了，”天荷歎了口氣，“兩個小時了，別說深淵邪神，黑山羊居然都沒見到一隻。”


    愛德華通過神意球從高維視角看過去，妮卡她們確實是在不斷地向著某隻邪神摸過去。


    不過這樣的解釋雖然也能用，但不夠明確。


    想了下，愛德華便抬手指了指魔影儀上某個角落，一閃而逝的，由骸骨堆積而成，看著有些像螳螂的詭異存在。


    “也不是完全沒撞上過任何深淵生物，你看妮卡她們確實遇到了不少行刑者，黑山羊食物鏈的上位，顯然這片空間大概率是行刑者的盤據地，黑山羊隻要沒完全瘋掉，顯然是不可能跑行刑者的領地送快餐的。呃，等等，出來了，這個是……惡食鬼？”


    愛德華看著伴隨著空間的扭曲，突兀冒頭的暗紫色大胖子，不由得眨了眨眼。


    巨大的身體有些像是機械造物，數十條鏈條狀的手臂胡亂揮舞，誤打誤撞的便掃到了幾隻路過的行刑者。


    於是下一刻，暗紫色大胖子的肚子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口便將這幾隻行刑者吞入腹中。


    繃斷骨骼的咀嚼聲迴蕩在深淵之中。


    看到這一幕的愛德華和天荷對視一眼，兩人的眼睛同時亮了起來。


    “饑荒選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