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話唔俾麵/佢話唔賞麵/似為名節做奴隸……
…………………………
陸雨馳冷眼看著包間裏這一番形形色色,心中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滋味。
那些笑容、那些興奮,是否能真誠一點?何必那麼累?
那些客套話、那些應承語,是否能創意一點?何必那麼俗?
當然,雖然陸雨馳不必像韓士奇一樣對這些人點頭哈腰,反倒有很多人來奉承他,但是他也不能抬腿就走。一來失了禮數,二來他還得跟郭小鐵談妥這次合作。
他明白這些,也談不上不憤世嫉俗。他隻是覺得惡心,同時也好奇,這些人自己會覺得難受嗎?真的是無奈、還是甘於如此?
而這些人又來請陸雨馳唱歌,不知道是不是實在不想聽黃大今唱英文歌、郭小鐵唱戲了,他這次沒有再推脫,站起身來、走到了點唱機旁……
種種方式的捆綁/請柬一出怎抵擋/想出千般的推搪/
明日富貴與閉翳/也要靠你俾下麵(也要靠你給個麵子)/
你話唔俾麵(你說不給麵子)/佢話唔賞麵(他說不賞臉)/似為名節做奴隸/
你都咪話唔俾麵(你都別說不給麵子)/咪話唔賞麵(別說不賞臉)/似用人臉造錢幣……
陸雨馳選唱的這首歌,就是beyond的《俾麵派對》(實際應該做“畀麵”)。二十九年前(1990年)的歌了,同樣是九月,其實唱的也是同樣一種場景、一種心情。
beyond用這首歌,來諷刺娛樂圈裏那些虛情假意的派對、華而不實的作風。二十九年過去了,再看這首歌的歌詞,非但不過時、反倒更貼切了。.Ъimiξou
就像韓士奇對王小貓說的,明星都忙、不忙也裝著忙,可他們都在忙什麼呢?
分析劇本、揣摩角色、提升演技、苦練唱功?扯蛋!
忙著造新聞、刷流量,走門路、拉關係,出席各種酒會、亂搞各種關係。即便真是一天趕八個片場,拍的都是爛片有什麼用?
聲明一下,這裏說的是明星,並不是演藝工作者,更不是兢兢業業、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們。
陸雨馳此時,在這樣的場麵裏、唱這樣的一首歌,很應景、也很諷刺。不過歌詞是粵語的、而且這首歌用了大量的土語,在場的除了那位陸雨馳印象還不錯的持廣東口音的老者,其他人應該都是聽不懂的。
聽懂了又怎麼樣?在陸雨馳麵前,他們敢說嗎?而且這些生意場上的“老油條”,心理素質那叫一個過硬,你當麵罵他、他也能笑臉相迎。
果然一曲唱罷,大家都鼓起掌來、連連叫好。當然,如果拋開歌詞,陸雨馳本身唱得也確實不錯。
陸雨馳坐了下來,下意識看了一眼那位廣東口音的老者,老者笑著,笑得有些靦腆、還有些壞。
郭小鐵抄起麥克風,說這迴不唱戲了、唱首歌,大家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過去。
前奏響起,陸雨馳很熟悉,一首老歌——《忘情水》。至於是誰的歌就不提了,因為郭小鐵一唱,估計原唱都聽不出這是自己的歌。
陸雨馳正在努力迴想著,這首歌的曲調到底是什麼樣的,那位從他進來就保持著禮貌、卻沒怎麼跟他說話的老者,湊了過來。
“陸總真性情啊。”
“您是廣東人?”
“不是,用你們的話說,‘港燦’啦。所以剛才聽到陸總那首歌,還是很親切的。”
“您說笑了,什麼‘燦’不‘燦’的,都是一家人嘛。”
他倆正說著,韓士奇也湊了過來。
那老者又說:“剛才聽韓總說,你們這次投資很大啊。”
“也不是很大,三億而已。”陸雨馳邊說著、邊點著煙。因為這個“裝筆”啊,不能光是言語上的,還得配以肢體動作。
他之所以這樣,實在是覺得今晚這裏的人太煩,所以跟誰都是這樣言辭禮貌、卻語氣冰冷。雖然對這老者印象還不錯,但他沒法確定老者接下來要說什麼。
事實上老者也沒再說什麼實質性的內容,兩、三句可有可無的話過後,也就沒再跟陸雨馳聊。不過陸雨馳跟這位香港老者的這番對話,也不算白聊,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選。
在王小貓的策劃案裏,對於明星說的是否是真話,有三重鑒定手段。其中一種就是請一位娛樂圈裏的資深人物坐鎮,幫助普通人一起判斷。
雖然近些年內地娛樂圈發展得比港臺要好,但說到資深,不得不承認,人家那邊起步確實比較早。
王小貓的策劃案裏沒有指定任選,陸雨馳明白王小貓這是特意留給他來定奪的。就像節目對參賽選手的獎勵一樣,這不是王小貓說是什麼、就能實現的。
陸雨馳也一直在想著這個人選,什麼級別的人物才願意、又能勝任這個角色?這一來需要絕對的資曆,二來這畢竟是個得罪人的活。為了節目效果,他得能鎮得住場,又得對娛樂圈裏的犄角旮旯都熟悉,還得善於應變、言語幽默。說白了,這人說的話,得能讓參賽的明星選手不敢、或者不會太生氣,不讓場麵過於尷尬。
剛才聽著那老者略帶沙啞的廣東腔,陸雨馳想到了一位,於是便把韓士奇叫到了包間外麵。
“老韓啊,你在裏麵兒跟黃大今那倆助理也差不多了,幹什麼啊?咱請客,不失禮數就行了,別失了身份。”
“我要是有你這身份,我連禮數都不要了,沒轍啊。這黃大今也是,跟別人說話還行、使喚那倆跟使喚奴才似的,那倆被調教得也不錯,他們這配合倒挺默契。要不是老郭,就看他們仨耍了。”
“嗬,要是說得刻薄點兒,窮人乍富、難免得意忘形。可要是說得‘聖母’點兒,明星也是人嘛,壓力大、在觀眾麵前還得保持形象,那在親近的人麵前,脾氣自然就差點兒,總得發泄嘛,可以理解。我主要不是說他,我是說那些人。”
“我跟你不一樣啊,我以後還得指望那些人呢。再說,我也是為了……”
“我知道,你是為了做好咱們這個綜藝節目,可你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這做事兒——不是這麼做的。我還是那句話,咱們這個節目賺錢、不賺錢無所謂,關鍵是咱哥仨的事兒——得有勁、得是實在的。你跟這些不實在的人,怎麼學實在?
你壓力大,事兒反而做不好。再說了,你壓力大?我呢?這你就得學我了,你知道我為什麼之前說投資兩億、今晚突然改三億了嗎?”
“那不是——你突然決定開了個文化娛樂公司嘛。”
“其實你最早跟我說這事兒時,我就有這麼個想法兒,隻不過之前概念比較模糊,跟這個關係不大。我跟你說實話,我想找別人借錢都失敗了,所以這錢都得我自己出了。
你也知道,我從來沒動用過我在我們家的股份。我在江家玉鼎集團的股份,我暫時也不敢動了。風翔跟我說有一個大股東要轉讓股份,這個時候我們陸家的持股比例必須得有保障。
所以這錢我隻能從我公司裏拿,可你知道房地產中介這個行業多講究資金沉澱嗎?我公司的每一分錢,都包含著員工的提成,而給客戶辦理過戶、貸款手續,是需要一個不確定的周期的。在這個不確定的周期裏,每一天都會有不確定的風險,違約、糾紛,隨時麵臨著退傭,甚至官司、賠款。
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從我公司出錢——拋開那錢是我自己辛苦賺的這個情節之外,就單說我們這個行業的特性,那每一分錢都是在割我的肉、也擔著很大的風險。你壓力大?嗬。”
“那……那你怎麼還……還提升了投資預算?”
“所以我才說你這方麵得學我呢。它要不割我的肉,這錢輕鬆借著了,很容易就揮霍出去。所以我就得控製,絕對不會投資超過兩個億。
可既然已經割我的肉了,我就不怕割得再狠點兒。狠了,反而重視、賺迴來的概率更大。什麼叫‘破釜沉舟’,楚霸王就是這麼推翻秦朝的。當然了,這次我對賺迴來,倒不是太糾結,可這事兒咱得做好了,做成咱們想做的樣子,不然我虧大了。”
“池子,你家這個遺傳基因啊……”
“甭跟我這兒拽詞兒,還遺傳基因?首富他們家的兒子,我也沒看出基因好到哪兒去。我這麼說不是仇富啊……”
“那是,你用得著仇富嘛。”
“我就是說那意思,甭說他賺錢的本事,你就說——要是沒有他爸、就他這人性的,不早讓人打死了?這跟基因沒關係,你知道老陸(陸雨馳的父親)多摳兒一人嗎?這是男人做事,該有的氣魄懂嗎?玩兒嘛!錢是什麼?錢是你的蛋!”
“哎呀,那我這倆可是金蛋啊。”韓士奇不禁低頭看了看,又說,“我長這麼大剛知道,這倆蛋值三個億啊。”
“別貧了,我跟你說正事兒。我今晚看了看,小貓兒那邊策劃案寫得不錯,不過這小子寫得慢,估計還得等幾天。我打電話兒時你也聽見了,三天之內我公司會運作起來,所以我得去趟香港。
一來找幾個那邊兒的明星,二來也是給公司招兵買馬。你上次說的三百萬先給我打過來,我那邊兒三億不是那麼好調動的,公司得有啟動資金啊,就算你入股兒了。”
“我上次說的——可是兩、三百萬。”韓士奇一字一句,說得那叫一個清楚。
“哦,二、三——得六……”
“行行,三百萬,明兒行嗎?”
“廢話,大半夜的,你當拍戲呢?對了,一會兒進去別光顧著給那些人賠笑臉兒,虛情假意的、一句正事兒沒有,你跟人家老郭談了嗎?這才是正事兒呢。”
“談啦!”郭小鐵笑嗬嗬地走了出來。
“呦,出來了,談得怎麼樣啊?”陸雨馳也笑問。
“不錯啊,那個——我先去走走腎,迴來咱們細說……”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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