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貴族——便是當(dāng)街要飯了,骨子裏的不在乎,也依然存在。
…………………………
陸雨馳開車前往王小貓帶楊米去的那家茶館的路上,還接到了王小貓的電話,愣是嚇得他一時不敢接聽。可他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是誰有事瞞著兄弟?於是便狠狠按下了接聽鍵。
“喂,你還沒迴天津呢?”王小貓問陸雨馳。
“啊——沒呢。”
“楊米送了我一塊表,你說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送你、你就接著唄。”
“送的是表啊,送表不就是送鍾(終)嘛,多不吉利。”
“什麼年代了,你這思想太老套了。現(xiàn)在不一樣了,流行女人送男人表,這意思叫‘時刻在你身邊’,多浪漫。”
“什麼?她還要時刻在我身邊?這幾天我就夠煩的了。你趕緊迴天津,把她給我接走。”
“她又不是我女兒,我接走幹嗎?不是,女人送男人表,也是寓意她希望你‘時刻’能想起她,不見得一定在你身邊。”
“不管什麼意思,反正我不喜歡。她送的是‘小三針’的,我喜歡‘大三針’的。而且她送的這塊是皮帶的,我喜歡鋼帶。這塊還是‘黑盤’的,可我喜歡‘白盤’的。”
“你說你這個人吧,人家一份兒心意,你還那麼多毛病。鋼帶倒是保值,可皮帶的舒服,一塊兒表而已,誰還考慮保值啊?你還喜歡白盤的?老幹部啊?這年輕人都戴黑盤的,我看你以前那塊兒白盤的就別扭。說了半天,什麼表啊?”
“我看這型號是iwc510104。你看看,這尾數(shù)還是4。”王小貓低聲嘟囔著。
“哦,萬國柏濤菲諾——玫瑰金帶‘動儲’顯示的那款,這表市價十萬,她送的——不應(yīng)該是假的,你要是實(shí)在不喜歡……”
“十萬?你說得對,人家一份兒心意,我先掛了啊。”
“……”
掛了王小貓的電話,陸雨馳更是覺得自己判斷得沒錯。王小貓或許有什麼娛樂圈的家世背景,但絕不會成長於大富人家。
其實(shí)多年以前,陸雨馳的妹夫龍仲遊,還沒跟他的妹妹陸晴霜結(jié)婚時,龍仲遊也是不肯透露自己的家世。事實(shí)上當(dāng)年龍仲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就是龍騰的兒子,但陸雨馳當(dāng)時已經(jīng)有所懷疑了。
陸雨馳倒不是懷疑龍仲遊一定就是龍家的人,而是懷疑龍仲遊出身不尋常。果然,當(dāng)時龍仲遊雖然不知道自己是龍騰的兒子,但他的的確確出身不尋常,他是楊光照的外甥。
一個人的氣質(zhì),很難在其他長期接觸自己的人麵前,徹底隱藏起來。無論是暴發(fā)戶的富二代子女所展露出的張揚(yáng),還是豪門貴族後人那內(nèi)斂的驕傲,想裝可以,但不可能很多年、每一天都不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破綻。
陸雨馳就是根據(jù)這一點(diǎn),看出龍仲遊隱瞞了自己的家世。用他當(dāng)年的話說,龍仲遊不喜歡經(jīng)商、不喜歡錢,這不是仇富、更不是清高,而是見慣了那些所謂的“好東西”,所以從骨子裏,就全然不在乎。
說得具體些,如果一輛賓利從龍仲遊身邊開過去,他根本不會多看一眼。因?yàn)樵谒难垩Y,賓利和夏利沒有本質(zhì)區(qū)別,不過就是輛車而已。他不需要像那些富二代一樣,通過什麼外在的東西證明自己的身價,他就是那個身價,所以就全然不在乎那些東西。
但王小貓不同,王小貓是清高,也可以說有些文人的窮酸。當(dāng)王小貓突然見到好東西時,可能表現(xiàn)得不屑,但也會忍不住偷偷地多看幾眼,看過之後——再接著不屑。
說白了,王小貓未必會羨慕、更不會嫉妒,但是他會忍不住去欣賞。
在陸雨馳的概念裏,一個貴族——便是當(dāng)街要飯了,骨子裏的不在乎,也依然存在。但是王小貓要是當(dāng)街要飯了,他還真能開口找人相幫,盡管他會說得很有技巧,說得讓人感覺你幫他、倒是你占便宜了。
陸雨馳正想著這些,韓士奇打來了電話。
“喂,你還沒迴天津呢?”韓士奇問陸雨馳。
“你們怎麼都是這句?”
“我這邊兒報名的人數(shù)兒差不多了,我跟你請來的那個導(dǎo)演也溝通得不錯,趁著你製造的那些新聞、輿論還‘熱乎兒’著,咱得趕緊開拍啊。”
“放心,很快的。其實(shí)我早就迴天津了,可我得先弄明白一件事兒,這事兒弄明白了,對咱們以後的綜藝節(jié)目都有幫助。”:筆瞇樓
“什麼事兒啊?”
“你今晚要是沒什麼事兒,一會兒就到睦南道上一家叫‘無憂茶館’的地方來,我請你‘看戲’。”
“看戲?”
“對,好戲……”
……
陸雨馳把車開到了無憂茶館門口,他停好了車,才看見韓士奇居然比他來得還早,已經(jīng)站在茶館門口了。
韓士奇問陸雨馳:“到底看什麼戲啊?”
“看一個人的真實(shí)家世。”
“什麼亂七八糟的?”
陸雨馳沒迴韓士奇這句,卻說:“你說——這樣的地段兒,在這麼個半文物的洋樓兒裏開茶館兒,這老板得有些‘底子’吧?”
“那倒是。這地段兒好,可人流兒不大。全是單行路,連停車都是個問題。關(guān)鍵這兒租金還貴,在這兒開茶館兒,‘本兒’賺得迴來嘛?”
他倆這話不是平白無故的,這家茶館所在的“睦南道”,就是天津的“五大道”之一。
天津的“五大道”,現(xiàn)在來說是個名人故居紮堆的地方,都是上世紀(jì)初的洋房、別墅。當(dāng)時住在這的都是清末的皇親國戚、商賈巨富,包括北洋政府的總統(tǒng)、總理、總長、總廚……啊,不是,是總督(督軍),他們在這都有房子。
就說慶王府吧,那可是當(dāng)年慈禧太後身邊的大紅人——大太監(jiān)小德張的房子,後來賣給了慶親王載振。在這裏,不但有兩任民國大總統(tǒng)——徐世昌和曹錕的故居,就連美國三十一任總統(tǒng)胡佛,他年輕時也住在天津五大道。
一百多位中外名人在此居住過,留下名人故居五十餘座,這個地方到了今天——那就是半文物。所以這些別墅租金很貴,可生意卻不太好做。
就因?yàn)檫@地方都屬於“半文物”了,所以這裏的居民,也早就騰遷了。這又是一百多年前修建的生活區(qū),街道自然很狹窄,就像韓士奇說的,想來這喝茶、停車都是個問題。
陸雨馳和韓士奇走進(jìn)無憂茶館,這裏裝修得古香古色。陸雨馳覺得大概所有的茶館都是這種風(fēng)格,木製的桌椅板凳、還有木製的舞臺,可這家茶館規(guī)模是真大,足有三層樓。
茶館的一樓四周,隔出了一個個開放式包廂。看得出,離舞臺最近的兩邊包廂是不接待客人的,那兩個包廂裏坐滿了伴奏樂手和候場的演員。
抬頭望去,二樓和三樓都是中空的,所以全是包廂,沒有一樓這樣的散座。房頂幾個大紅燈籠吊在那裏,它們顯然不是用來照明的,更多算是一種裝飾,這種裝飾古典、也氣派。
“咱——要個包廂?”韓士奇問。
“不,來茶館兒、坐散座兒,才有感覺。這就像《鐵齒銅牙紀(jì)曉嵐》裏,皇上說的,要的就是個孩子哭、大人叫、手巾板兒滿天飛的氛圍。再說,坐散座兒,才方便咱‘看戲’。”陸雨馳笑說。
他倆坐了下來,要了茶,接著便都是一番東張西望。
“誒?我怎麼看臺上那演員麵熟呢?”韓士奇說到。
“你看誰都麵熟。”陸雨馳剛才先看的就是臺上,他知道臺上不是王小貓,也就沒細(xì)看。
“不是,你看看。”
“嗯?誒,還真的,叫什麼來著?”
“黃河滔!演電視劇的,跟圓圓都合作過,可他怎麼到這兒來演舞臺劇了?”
“嗬嗬,這正說明這茶館兒老板有本事啊。”陸雨馳這是一語雙關(guān),可韓士奇肯定是聽不出來。
韓士奇又說:“可他也演不了電視劇了,被封殺了。”
“知道。那點(diǎn)兒破事兒至於嘛?人家該給錢、給錢,不潛規(guī)則女演員,這有什麼了?那些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連自己女兒都不管的,現(xiàn)在反而‘德高望重’了。偷了幾個億稅的,反倒有複出的機(jī)會。算了,茶館兒裏——莫談國事。”
陸雨馳邊說著、邊四處張望著,他卻突然看到了一個人,或者應(yīng)該說是兩個人,不過有一個他不認(rèn)識。可正是因?yàn)椴徽J(rèn)識,他才生氣。他猛地站起身,氣氛地走向了不遠(yuǎn)處的那桌。
“姓龍的。”陸雨馳拍著一個男人的肩膀說著,這個男人正是他的妹夫——龍仲遊。
“呦,這麼巧,你也來了?坐。”
“坐什麼?”陸雨馳指著龍仲遊身邊那個長得像洋娃娃一般的漂亮女人,又說,“她是誰?你不解釋一下嗎?結(jié)婚才幾年啊?你小子就背著我妹妹,在外麵偷吃。可你偷吃,你也找個隱蔽點(diǎn)兒的地方啊,你不嫌丟人啊?”
此時韓士奇也小跑過來,對陸雨馳說:“你讓我來看戲,就是來捉奸的?”
“誰……這是意外收獲。你迴去坐著去,這是我的家事。”等韓士奇走了,陸雨馳又對龍仲遊說,“怎麼著?不會說話了?這倒也是,你都被我捉奸在——在板凳上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龍仲遊白了陸雨馳一眼,先安撫了他身邊的女人,才對陸雨馳說:“我說你那個腦仁兒能再大一個罩杯嗎?你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行嗎?這是我表妹。”
“你再咳嗽、咳嗽,再跟我對話。跟我來這套?逮著了,都說身邊兒的女人是表妹,你能不能換個新鮮點(diǎn)兒的?”
“新鮮點(diǎn)兒的?”龍仲遊看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女人一眼,又對陸雨馳說,“那我說她是我二姨,你能信嗎?”
轟轟轟——!!
接連幾團(tuán)像素火焰爆發(fā),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wèi)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rèn)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yōu)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wèi)冬,“這些東西的數(shù)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wèi)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wèi)冬在進(jìn)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nèi)容,所以能認(rèn)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xùn)營可沒有學(xué)的這麼細(xì)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xì)節(jié)。
但當(dāng)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luò)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yù)言,‘絡(luò)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rèn)真的說道,“這個地方?jīng)]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luò)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yù)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luò)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yù)言的結(jié)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luò)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luò)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wǎng),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huán)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dāng)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shù)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zhàn)鬥之力。
而衛(wèi)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jìn)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fēng)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huán)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hù)你。”
林七夜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dāng)?shù)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yàn)槭椎哪请b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dǎo)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dǎo)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dāng)?shù)隻妖魔。
“臥槽!”
衛(wèi)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dǎo)彈在狹窄的空間內(nèi)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dǎo)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wèi)冬來說,屬實(shí)有些超出理解範(fàn)圍了……
抬手就發(fā)射空對地掛載導(dǎo)彈?這生猛程度已經(jīng)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jīng)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qiáng),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zhǔn)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huán)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衛(wèi)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hù)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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