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恭喜。∫最^偕老,要好好待我們良家子!一生生一窩最好!”
百姓們都簇擁過來,圍著二人笑,看著花家遠親晏沉和花二掌櫃,目光真誠又幹淨。
趙熙行聞言得意,俯下身,輕撫程英嚶小腹:“孩子啊,看到你爹厲害沒?等你長大了,爹教你鞠蹴!把羊皮球踢到金鑾殿房頂去!”
“誰跟你學!萬一砸了哪家姑娘的花兒,得惹下風流債了!”程英嚶抿嘴一笑。
趙熙行偷偷一捏女子小手,目光融化:“……那是我兒子像我,先把媳婦兒預定了,不好麼?”
程英嚶臉燒得厲害,瞥了眼四周看戲的眼神,連忙把手抽出去:“堂堂東宮,愈發沒規矩了!”
趙熙行大笑起來,百姓們大笑起來,連捂著眼睛不敢看的李郴也大笑起來。
沒有禮教,沒有君臣,隻有街坊鄰居三兩故交,世俗煙火都醉了人。
這時,鐵匠鋪的李三上前來,抱了一個酒壇子:“東宮鞠蹴完渴了吧?嚐嚐咱家新釀的青梅酒,剛熟!”
“喲,李三,你家的酒熟得早啊,安遠鎮第一壇吧!咱們有這口福沒?”鄰居們笑問。
李三不好意思的撓頭:“有,都有!待東宮開了這一壇,俺就把窖裏的都起出來!今晚俺鎮流水宴,咱做東,慶賀良家子有喜,東宮當爹!”
“好!今晚辦流水宴,喝青梅酒,熱鬧熱鬧!不醉不歸。 卑策h鎮笑聲如雲,酒香四溢。
趙熙行倒了一海碗,製止了要來試毒的內侍,自己仰頭飲盡,砸吧砸吧,嗆了臉:“夠味!”
街坊鄰居們再次大笑,也紛紛拿了粗瓷碗去盛酒,笑聲叫好聲酒嗝聲,讓整個小鎮都泡在了蜜糖裏。
趙熙行放下碗,看向程英嚶,輕輕拉住她的手,人間喧囂,他眸底卻有星光蕩漾。
“青梅酒熟了,鴛鴛,你準備好了麼?”
“妾,準備好了。”
程英嚶反手握住那雙大手,迴應他,她能感到肚子裏的小生命跳動,也同樣在迴應,這一場歲月無悔。
不僅是他和她,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在一塊兒,就山海可平。
程英嚶找到豆喜的時候,後者已經等她好久了:“奴才老家的青梅酒也熟了,托人帶了一甕進京,奴才想著說該見得憫德皇後了,果不其然!
程英嚶一禮:“有勞。”
趙熙行也點點頭:“帶路罷。”
趙熙行是跟著一塊去,就三人,布衣芒履。出了帝宮,踏入了盛京市井,左拐右拐,曆過人間繁華,又出了城,進入了玉山。
趙熙行扶著程英嚶,行進在蜿蜒山路裏,蒼翠欲滴的穹頂間紫薇綻放,淺紫色的雲霞,七月日光傾城。
豆喜一聲不吭的走在前麵,大概半個時辰,終於停了下來。
程英嚶歇著氣兒,環顧周遭,是一片林子,芳草嘉樹,倒也沒稀奇。
“答案?”趙熙行挑眉,看向豆喜。
豆喜一拜:“穿過這林子,是一片懸崖,懸崖邊上,皇後娘娘就能見著答案了。不過,奴才鬥膽,根據先帝遺願,還請殿下止步於此!
趙熙行想了想,應允,再三囑咐豆喜,才依依不舍的放開程英嚶,目送著兩人走進林子。
“皇後娘娘,您身子覺得還行?”豆喜關切的看了眼程英嚶小腹。
程英嚶擦了擦汗,搖頭:“無妨,太醫說,胎像已經穩了……那個答案到底藏在哪兒啊?”
豆喜駐足,笑意漫開:“這不就是麼?”
程英嚶抬頭看去,然後心跳,都仿佛在剎那停止。
六出花。
漫山遍野的六出花,盛開到荼蘼。
懸崖邊是大片的空地,空地上種滿了六出花,肆意,熱鬧,占盡天光的盛放著,各種顏色的都有,你推我搡的擠成一片。
“陛下臨去前交給奴才一袋花籽,囑奴才種下,奴才這些年好好養著,想著若是皇後您,必然知道這些花兒的用意!倍瓜驳穆曇魝鱽,如溯夢裏。
是啊,程英嚶如何不知,是他的花兒。
東周的帝宮是不會有落花的,不吉利。在花朵將萎之時,宮女就會人為的拿銀剪子剪去,圖一個花開不敗,萬世永春。
“朕的家啊,是沒有真正的花兒的!彼涍@麼說。
“陛下!你看你看,花兒落了!”她抱著自己種的六出花,像發現了大驚喜般,跑去給他看。
他和她都笑,在那座不會有落花的禁庭裏,都困住了。
他因為他的家,她因為他。
果然,她一直都是他的花兒,死生不萎。
……
程英嚶走進花海,伸出手,讓花瓣拂過她掌心,微癢的,柔軟的,打破歲月的壁壘,提醒著她這一場夢境的真實。
風起,落英簌簌,如見故人來。
他從來沒有碰過她,衣角也沒有,就算她跌到在他麵前,他也隻會叫宮女扶她。
極致的克製和小心翼翼。
年少的她讀不懂,他溫柔又蒼白的笑容背後,埋葬了多少命運的波瀾和糾纏。
“朕要忙著批折子,花兒不要來!彼f得最多的就是這麼一句話。
批折子。
至今的她也無法想象,他一人在冰冷的帝宮深處,被病痛折磨得身子弓起,像孩子般的蜷縮在榻上,大口大口的吐血。
他最後是一個人走的。
除了豆喜,帝宮的人都跑光了,他一個人躺在滿榻的血泊裏,安靜的,解脫的,看著自己死亡。
他的花兒,終歸是和所有人一樣,從右相的詔書上得知:天啟皇帝薨,諡號,哀。
哀,哀入骨髓。
程英嚶捂住胸口,痛,痛得厲害,自那道詔書後,她再不會流淚了。
她仍記得聽聞諡號那一天,她摸摸自己的臉,半滴淚都沒有。
“帝宮再沒有花兒了。”她一夜之間,如曆半生。
他也一直是她的花兒。
隻是在他走後,她才明白這點。
程英嚶蹲下來,把自己掩藏在花海裏,她抱住自己,覺得骨頭都要碎了,卻一滴淚也流不出,上天懲她的罪,困她歲歲。
六出的花語是:重逢。
黃泉碧落兩茫茫。
……
豆喜上前去扶程英嚶,麵露擔心,後者的反應有點太平靜了,隻是紅了眼,就更讓人覺得不對勁了。
“良家子,您還有身孕,切莫過傷過憂!倍瓜蚕乱庾R的看了眼等在林子外的男人。
這場羈絆有什麼解呢?曆史滾滾向前碾過,故人都往前走了,除了他。
他獨在黃泉下,再不會老了。
程英嚶攔住豆喜,輕問:“告訴我,陛下的答案!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绷制咭拐J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庇陮m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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