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這個東西,若是行駛速度不快,坐在車裏的人還算得上舒服,有錢有勢之人還通常會在馬車上加入各種設(shè)施用以享受,火爐、小桌、放置食物和美酒的暗閣、書架,甚至還有——床,至少贏去蕪現(xiàn)在坐的馬車上就有這麼一張床。但是贏去蕪現(xiàn)在根本不能說是享受,甚至連舒適都算不上,雖然他現(xiàn)在坐的可以說是天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馬車,一應(yīng)設(shè)施也算齊全,馬車左側(cè)壁上的暗閣裏有幾瓶二十年陳的汾酒和一應(yīng)下酒物事,醬牛肉,鹵口條、花生米、大大小小近十種的jing細糕點一應(yīng)俱全,右側(cè)是藏書的暗閣,裏麵放的都是贏去蕪平素喜歡看的一些書,另外還有各種各樣的地圖和密報,床底下甚至還有一個馬桶,這等設(shè)施,天下怕是找不到幾兩可以相比的。但是無論設(shè)施如何好的馬車,速度一快起來,車裏的人都不會很舒服的。
不過此時贏去蕪已經(jīng)沒有心情考慮舒不舒服的問題了,收到那封由信都送來的密報之後,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盡快迴信都,快、一定要快。
急急忙忙的召來的段予成,將軍政大權(quán)全權(quán)交予了他,並且囑咐段予成繼續(xù)向信都按計劃運送物資和加緊征兵備戰(zhàn)之後,贏去蕪忙得什麼都沒收拾,就帶著一千護衛(wèi)兵士和書童踏上了趕迴信都的路途,一切的原因,都出在那封密報裏。
密報裏說的是侯傲雪拜訪四鄰各國,要求結(jié)成互不侵犯之盟約的情況。但是這個本來不會出什麼事的事情,卻惹來了大禍。
贏無傷退位之用意是想將離國從全天下目光之焦點之中抽出來,以免第二次被天下諸侯圍攻,還有一層用意就是攪混天下這潭水,引各路諸侯相互攻擊,最後再從中漁利。其實贏無傷這個計謀雖然好,但是並不難被看破,侯傲雪和贏去蕪就看破了這個計策。為了保存信都的實力,贏去蕪定下了與信都相鄰各諸侯國交好,並要結(jié)成互不侵犯之盟約,有了這個保護,信都對四鄰的擔憂會小很多,雖然在這個亂世之中,盟約並不是那麼有效,但是至少也是一層有一定效果的保護膜。
贏去蕪定下這個計策之後,便去了楚國,開展了將楚國變?yōu)樾哦贾嵩氐挠媱潱c四鄰結(jié)盟,這個任務(wù)就落在了侯傲雪身上。實際上就算贏去蕪在信都,結(jié)盟的事情,也必須是侯傲雪這個信都郡主的事情,這種身份關(guān)係,確實還是很麻煩的。
侯傲雪這個郡主可不是吃幹飯的,贏去蕪去楚國的幾個月,她已經(jīng)成功的與真定王和高密王簽定下了互不侵犯之盟約,而信都周圍的三大諸侯國,就隻剩下了中山一國而已。迴信都處理好一些緊急事物之後,侯傲雪帶著司馬羨和八百親衛(wèi)軍又馬不停蹄的趕到了中山國去見中山國主嚴德。
嚴德是隻狐貍王,di du大戰(zhàn),隻有他的軍隊,根本沒有什麼損失,十萬大軍基本完好無缺的跑迴了中山國。究其原由是,他攻城之時,根本就在敷衍觀望,他命令部隊一邊不緊不慢的向di du北城牆拋飛石、shè箭;一邊派出大量斥候探聽其他三處戰(zhàn)場的情況,贏無傷擊潰鍾麟軍隊的消息一傳到嚴德耳中,他馬上就鳴金收兵,準備撤退,當時駐守北麵城牆的萬章奉有嚴令,隻許全力守城,不得出城半步,在贏無傷這個命令的幫助之下,十萬軍隊就這樣跑迴了中山。
雖然嚴德如此做被眾多諸侯國勢力嘲諷為膽小如鼠,但是嚴德始終認為,膽小總比死了好,與鍾麟、董元廣還有楚王的慘狀比起來,嚴德確實算不錯的了。
本來侯傲雪是很看不起嚴德,不想與之結(jié)盟的,但是為大局考慮,雖然不情願,但是侯傲雪還是去了中山,與嚴德結(jié)盟。
“郡主。”司馬羨追上侯傲雪,但不敢與侯傲雪並騎,策馬稍微落後一點,在馬上恭聲說道:“快到了,打前站兵士已經(jīng)迴來了。”
“哦。”侯傲雪點了點頭,道:“中山國那邊可曾聯(lián)係好,入城門時不會有問題吧。”
“入城門。”司馬羨帶有嘲諷意味的重複說了一遍,道:“這個當然沒問題了。”
“司馬隊長。”侯傲雪何等冰雪聰明,哪裏聽不出司馬羨語氣之中的嘲諷意味。皺眉道:“有何事。”
“迴郡主,中山國主嚴德,甩一眾中山官員出城十裏,迎接郡主,再行一柱香的時間,我們就可以看到歡迎的隊伍了,呢。”司馬羨指了指前方,道:“那個就是嚴德派來引路的。”
饒是侯傲雪定力高超,也不禁嚇了一跳,奇怪道:“嚴德居然如此勞師動眾,當真奇怪。”
司馬羨默然良久,方才以一種十分奇怪的語氣說道:“無事現(xiàn)殷勤,非jiān即盜,郡主還是小心為好。”
“確實。”侯傲雪點頭同意道,她一心在思索嚴德明顯熱情過了份的態(tài)度,卻沒有注意這個在她身邊跟隨她已久的侍衛(wèi)隊長奇怪的語氣和態(tài)度。索xing停下馬來思考的她最後做出了決定:“司馬隊長。”
“在。”
“分出二十四人在城外四周侯命,以煙花號箭為號,萬一有情況,讓他們立刻迴信都報信。”
“是。”司馬羨領(lǐng)命去去選人分派任務(wù),這迴隨侯傲雪前來中山國的都是在信都聞名親衛(wèi)軍中選拔出來的,無論忠誠還是武藝,都是萬中選一的,司馬羨再從這五百人中選二十四人,主要的標準就是有頭腦和身手敏捷。好在他對部下的長處和xing格可以說是一清二楚,選起來也不算難。
停了好一陣子之後,這隻隊伍才繼續(xù)緩緩前行。
“侯郡主大駕光臨我中山,歡迎之至啊。”嚴德看著侯傲雪率一眾親衛(wèi)在他麵前百餘步的地方齊齊下馬,向他走來,於是快步趨前,大聲歡迎道,同時在用心的打量著向他走來的侯傲雪的容貌。孔不息早在侯傲雪去高密國和真定國時就提醒自己,侯傲雪一定會來中山的,並且要自己趁機會娶到侯傲雪,使信都並入中山,再加上雄威軍之助,天下恐難有敵手,到時候一統(tǒng)天下,成為九五至尊,永垂於世。
但是嚴德還是有點放心不下,雖然外界相傳侯傲雪天香國sè,容姿萬中無一,不過傳言終究是傳言,萬一侯傲雪是個謨母無鹽,要與那樣的女人過一輩子,想一想嚴德還是有點害怕的。雖然自己最終為了大業(yè)還是會娶她,不過ri子是不會好過的。現(xiàn)在嚴德已經(jīng)完全放下心來了,他閱女甚多,在他看來,侯傲雪並不像外界傳言那樣一般絕世容姿,無人能比,隻是中上而已。但是那眉宇之間的一股勃勃英氣確是他以前遇到的女子絕對沒有的,而就是這股英氣,也引起了嚴德強大的征服**。打定主意的他,盡量使自己以最瀟灑,最有風度的步伐向侯傲雪迎去。
“中山國主親自來迎,傲雪誠惶誠恐啊。”侯傲雪一身男裝,行的也是抱拳禮。他們二人身份相當,自然也沒什麼上下之分。
“嗬嗬。不必不必。”嚴德盡力想在侯傲雪麵前留下個好印象,笑道:“就讓德為郡主來引路吧。”
“不敢不敢。“客套之中,一眾人等慢慢向城池方向行去。
“什麼,還是宴會。”在中山國賓觀內(nèi),侯傲雪看著一堆的請貼正在生氣:“嚴德到底想幹什麼,我已經(jīng)在這裏浪費了多ri了,結(jié)盟之事,他居然提都不提,我一提起,他居然又轉(zhuǎn)到別地方去了,他到底想幹什麼。”
“郡主莫要生氣。”平時話語最少的司馬羨現(xiàn)在不得不出來說話了:“嚴德怕是要把我們留在這裏。”
“留在這裏。”侯傲雪皺起了眉頭,道:“雖然事實看上去如此,但是他沒有理由把我留在這裏,用我來威脅信都麼,新敗之下的他恐怕還沒有這個膽子。”
“我看……”司馬羨說了兩個字又把後麵的話咽迴肚子裏去了。侯傲雪見他如此不由大奇道:“司馬,你向來不是吞吞吐吐的人的,為何現(xiàn)在又這樣了。”
“郡主莫怪,我是想說……”司馬羨沉吟了良久方才說出:“嚴德恐怕是對郡主有不軌之心。”
“不軌之心。”侯傲雪確實沒有想到這個方麵去,不是她遲鈍,而是她屏棄嚴德的為人,不管嚴德如何想表現(xiàn)自己,討好於她,她都沒有感覺。此時司馬羨一點出,侯傲雪腦中立刻閃過這些ri子嚴德諸多的不對勁,熱情過度的表現(xiàn),這才明白過來。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侯傲雪恨恨的罵了一聲,接著又不知想起了什麼,俏臉上慢慢浮起了兩朵紅雲(yún)。
一旁的司馬羨不禁看得呆了起來。“司馬、司馬。”侯傲雪喚了兩聲,司馬羨方才迴過神來,道:“郡主有何吩咐。”
“你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侯傲雪輕笑道。
“沒什麼。”司馬羨淡淡說道,侯傲雪知他xing子,也不強求,說道:“你去替我把那些宴會都推掉吧,就說我身體不適。”
“是。”司馬羨道:“那嚴德請郡主去郊外遊獵,是否一並拒絕。”
“遊獵。”侯傲雪眼中閃過一道光亮,輕輕笑道:“不要,我答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