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時代，成就至尊無需走歸一路，因為彼時的宇宙還未分離。


    太初過後，原始宇宙分裂，形成宛若書頁般重疊的多元世界，一個生靈若是要凝聚尊位則必先將自己化作完整，而在多元中有著無數的可能，在這種狀態下是無法完整一體的，所以才有著寂照先寂滅萬萬千千個自己，再照亮那個鑄造尊位的唯一這樣的道路。


    但如今的情況很特殊，多元世界沒有坍塌，可原始宇宙的雛形已經塑造，融合了太虛與九州的宇宙具備了太初時代的特殊靈性物質，能讓律法升格，令諸靈新生，形成了類似太初時代的環境，宇宙中不少太古族群複蘇，異種天驕迭起。


    唯有在這種特殊環境下才能提前凝聚出尊位。


    李熄安為這一刻積蓄許久，憑借原始宇宙的靈性物質，能夠在不走完歸一路的情況下提前鑄造尊位，但僅僅能做到這一步了，歲月尊位永遠無法在這個時候成型，多元世界中還有燭九陰沒有處理完的可能性。


    他們存在，歲月尊位便無法複出。


    聖靈提到的東西他自然知曉，燭九陰同樣知曉，他們個體特殊，每一個個體的體內都有著歲月的延伸性，所以他們的歸一之路注定坎坷，無法如尋常歸一者一樣不斷凝練自身，隻需要等待觸及道韻與尊位的那一刻便能走完歸一路，他們必須充當血腥的劊子手，走過一個又一個宇宙殺死自己。


    以五行律法邁入歸源律道，以燭九陰的靈性踏上歸一之路，憑自己對宙法的造詣和長久掌握歲月尊位的沉澱塑造新的歲月尊位雛形，李熄安從沒想過在這場大戰中完全成就歲月，凝聚尊位就是為了將這個藏的最深的敵人引出來。


    森若是一直藏在暗處才最為可怕，麵對新生的歲月尊位，祂果真坐不住了。


    大概在太虛融入這個宇宙的時候，輪迴便離開了九州，森趁虛而入，依靠山鬼種下的宇宙樹種子入侵進來，裝扮成九州輪迴的模樣準備下手。


    森是最強的終極，可祂並不磊落，算計一切。


    用最小的代價敲動最大的利益，這才符合森的做法，聖子是能敲動歲月尊位的代價之一，而付出聖靈則會令其肉疼，至於那曾經覆滅太虛，殺死燭龍的王者根本不在森的代價內。


    李熄安盯著聖靈，一道傷痕沿著祂的肩膀延伸到小腹，空境在侵蝕祂。


    現在，這場大戰才剛剛開始。


    他要在這裏徹底阻斷森的影響，將祂能動用的力量全部封死。


    “難怪我能感覺所有的行動如此阻塞，好像有一種力量在刻意地影響我的安排……想必在凝聚尊位的過程中目睹我的到來了，你也許看見的更多，比如燭龍之死？”聖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將被燭九陰撕開的禮服縫好。


    祂扶正自己的笑臉麵具，微微下蹲，背脊隆起，然後迅猛竄出，李熄安無法反應，對方的速度超過了宙法能捕捉到的極限，他被掀飛出去，在焦土上砸出一個巨坑，殷紅的血從他的下顎流出，聖靈這一擊洞穿了他的下顎和喉嚨。


    這不是能憑肉身愈合的傷口，李熄安運轉宙法，逆流這一擊。


    聖靈雙手插兜，俯瞰著李熄安，而後毫無征兆的抬手，擋住從後方襲來的燭九陰，轉身扼住燭九陰的喉嚨，隻聽哢嚓一聲脆響，祂擰斷燭九陰的喉嚨，招手將道韻化作尖刀，瞬息將燭九陰的肉身切成無數份。


    在零碎的血肉下，聖靈出現在李熄安的上方，抬起手中尖刀。


    李熄安的金色道韻燃燒，宙法釋放，他看清了這柄尖刀將要落下的地方，直直插入他的頭顱。在凝聚尊位時李熄安便將體內的血色花瓣溫養在腦海內，聖靈顯然有方法知曉血色花瓣所在的地方。


    這一擊極其狠毒，要刨開他的頭顱，斬碎血色花瓣。


    “鏗！”尖刀落下，卻沒有洞穿的觸感，刀劍下的巨龍嘭然散開，鱗片化作散開的紅楓葉。


    劍光乍起，楓葉亂舞，李熄安披著一身赤服，手握昏劍刺來。


    聖靈隻有常人大小，卻能輕易擊穿龍軀的防禦，以龐大的本體應付聖靈就如同一個活靶子，於是李熄安舍棄龍軀，演化五行殺伐術，手中劍鋒嗡鳴，赤紅色的火焰流動在劍身之上，照亮聖靈的蒼白麵具。


    聖靈抬起尖刀撞向昏劍。


    尖刀與昏劍碰撞，鋒刃之間擦出激烈的道韻火花，金色道韻與無色道韻互相侵蝕，天空呈現出一條分明的線條，如蝶羽在穹頂輕輕拍動。


    他們彼此廝殺，纏鬥，墮落至尊無法靠近，螻奮力運轉宇法才能看清他們的動作軌跡。


    李熄安被壓製的徹底，聖靈的各個方麵都遠比自己強大，哪怕是那柄隨意用道韻製造的尖刀都令昏劍崩開數道口子。他緩慢而沉重地吐納，金色道韻如烈焰環繞周身，他撥動這些道韻，金身與羽帶一同顯現，為他加持底蘊。


    聖靈反握尖刀，震開昏劍。


    但祂握住尖刀的手掌被灼傷，金色道韻熊熊燃燒著，如晨曦劃過黑夜。


    又是一輪拚殺，道韻席卷焦土，點燃穹蒼，他們對於力量的把握精準到不可思議，每一縷的道韻都用在攻伐上，沒有任何無用的消耗，但即便如此，他們碰撞產生的靈氣狂潮依舊令這方迷霧世界震顫，墮落至尊的肉身都被這場風暴拉扯出皮膚表麵的絮狀物。


    他們交手，下一瞬間，李熄安的金身被撕碎，羽帶被燒毀，仙佛兩道的加持被破壞。


    聖靈手指扣在昏劍上，麵具滲人的笑臉對準李熄安。


    “唿——”焦土上卷起火星。


    一層領域擴散。


    空境！


    應龍留於昏劍上的力量被李熄安徹底釋放，金青空明的湖水以點為麵擴散，頃刻間籠罩李熄安與聖靈，他們此刻所在落於空境之中，道韻的流動速度近乎凝固，昏劍一擊斬下神靈的手掌，直襲祂的頭顱。


    聖靈拔出道韻尖刀，可這柄尖刀由無形道韻化作，在空境下失去光芒被昏劍擊碎。


    祂謹慎地後退，覺察到空之道韻並不多，等待其消耗完，李熄安將再無釋放空境的機會。


    但聖靈的動作明顯放緩了，祂是由聖子心髒碎片凝聚的力量投影，是純粹的道韻集合，空境對其的壓製力相當可怕，這甚至是不完整的空境，若是應龍親自釋放，能瞬間擊垮這具道韻集合，抹殺其存在。


    李熄安不給喘息的機會，大踏步跟上聖靈的步伐，揮動昏劍的聲響宛若一聲炸雷從天上擊穿焦土！


    “當——！”昏劍砍在聖靈的手臂上，祂用小臂擋住劍鋒，劍鋒陷入祂黑色的肉中，滲出點點無色透明的血，這徹底將聖靈激怒，無色道韻從祂的背後延伸，宛若靈活的觸肢衝向李熄安。


    李熄安要抽身而去，但聖靈的肌肉收縮，將昏劍卡在小臂上。


    變化隻在瞬息間。


    沒有仙佛的加持，李熄安擋不住這無色道韻。


    李熄安果斷放棄昏劍，在金色道韻中抽出曦劍一把斬斷襲來的無色觸肢。他邊走邊退，雙目亮如火炬，延伸出的無色道韻靠近便被切開，曦劍以無垢昆侖玉為材料，似乎對於這種道韻有著強大的阻斷性，被切開的透明觸肢無力垂下，很快幹癟下去。


    另一邊，聖靈拔出小臂上的昏劍，任由其嗡鳴，祂將透明的血灑在昏劍上，赤紅的劍身轉眼變作漆黑，嗡鳴停止，呈現出如祂的血肉般的顏色，甚至有血管般的紋路在劍身上跳動，屬於火行的符文被侵蝕，祂揮動這柄八麵巨劍，似是滿意了。


    祂同樣決定在空境裏動用肉身力量，這會減少心髒碎片的消耗。


    李熄安一手持曦劍，一隻手對聖靈的位置虛握，空境的湖麵驟然破開，覆蓋鐵鱗的龍爪朝著聖靈拍下。


    湖水掀起巨浪，劍光閃過，龍爪轉瞬作白骨，聖靈提著昏劍將龍爪的血肉和鱗片全部剔了下來。


    “可惜我的本體與兵器沉眠黑霧中，不然何須用這等劣質刀兵�！甭}靈搖頭，祂抬起腳步，湖麵瞬間裂開兩道縫隙，祂速度太快，當湖水重新落入湖中時，李熄安同樣後退。


    聖靈已經出現在他的前方，昏劍重重揮下！


    他招架住聖靈的這一擊，曦劍與昏劍對碰，駭人的力量傳遞過來，李熄安壓製不住，腳下的湖麵陣陣漣漪泛起，在遠方匯聚成巨浪。


    五行神環升起，過去沉星山，鑒月川，載天鼎三具五行器雖然歸還於曆史，可它們早已烙印在五行殺伐術之中，此刻隨著李熄安的意念顯化，法衣，木鼎，巨山，三重加持！


    但即便如此，李熄安依舊被撞飛出去，貼著湖麵倒退。


    金青之光彌漫，空境的壓製下，聖靈仍然不可力敵。


    聖靈撫摸自己麵具邊緣的裂口，踩著湖麵走來，給李熄安施壓。


    “那燭九陰沒有跟來，恐怕是墮化身再度複蘇，空境外哪還有生靈能阻攔他？九州的幾隻小獸都要葬身此地了，這一次沒有枯與你做局，你即便成就至尊也帶不迴他們的性命。”


    “是麼？”李熄安半蹲著，以曦劍支撐身體。


    他伸出手拍在自己的額頭上，然後緩慢沉重地撫過臉頰，赭紅色的鬼麵倏然燃起，如一團扭曲的火焰，又如一頭龍猙獰的麵龐，龍角生長，體表龍鱗覆蓋，龍尾刺破脊骨，他將龍軀的力量壓縮在這具人形上。


    骨刺撕開皮膚，骨架變形重塑，當他再次站起，唿吸間打出電屑與烈焰。


    此刻的李熄安揮動曦劍，如一頭魔神在擺弄手中的玩具。


    這個姿態神聖而妖異，龍形人身渾然一體，讓人聯想到九州太初時代下的伏羲與女媧，天生神聖的古老生靈就是這種形象。李熄安的每一個動作都如同太古的龍蛇圖騰走下壁畫和祭壇，活躍在今世。


    他深唿吸，頭頂浮現出一朵血色蓮花。


    第一次，血色花瓣暴露在外，它沒有浩瀚的靈氣，也沒有驚人的殺傷，血色花瓣平靜地懸浮著，隻在李熄安周身形成一個小型的領域，聖靈的侵蝕力量被隔絕。


    “你不是要毀掉它麼？盡管來。”李熄安抬起頭，鬼麵下傳出沙啞的聲音。


    聖靈盯著血色花瓣，麵具上漆黑的笑臉顏色更深。


    “如你所願，赫�！�


    …………


    空境外，天青色的湖光占據天空的一角，墮落至尊本能地遠離空境。


    螻揮動隳八荒，挑飛一頭巨獸形象的墮落至尊，正準備轉身迎敵，一隻手搭在了隳八荒的長柄上。


    螻心頭一跳，隻見燭九陰緩緩落下。


    宇法符文嗡鳴，他沒有嗅到腐朽的味道，燭九陰還未墮落，但螻知曉對方清醒的時間恐怕所剩無幾。


    “我有預感，永恆尊位至多再重塑三次，我便再度墮落，永無清醒之日�！睜T九陰開口道。


    雷光閃爍，青焰也看過來，看著這個與南燭近乎一樣的麵孔，神情複雜。


    通明座在焦土上如一座山嶽巍然佇立著，擊退一位又一位墮落至尊，對於邁入歸一路的承冕君王而言，戰勝一位墮落至尊並不困難，卻很難有徹底殺死墮落至尊的手段。倒是天上純陽所在，劍鋒下倒下一具又一具龐大屍骸。


    “我被算計了，現在去討債�！睜T九陰看向空境，他輕輕一提，便將螻的隳八荒拎在手中，“借你兵器一用。”


    “盡管拿去�！毕N點頭，單憑宇法他便不可被墮落至尊戰勝。


    雷聲轟鳴，一道雷蛇銜著蒼冥刀而來，青焰對燭九陰頷首。


    燭九陰沒有客氣，將蒼冥刀掛在腰間。


    下一刻，他化作一道長虹劃過天際，直奔空境。


    此時被墮落至尊合圍的通明座一拳打穿大地，震飛身邊的敵人，他抬頭看見那道虹光，掂量幾下手中的青銅柱，猛地發力，將青銅柱拋向燭九陰。頂天立地的青銅柱觸及虹光的瞬間便急速縮小，沒入其中。


    天邊，純陽又斬殺一位墮落至尊，瞥了一眼飛馳的虹光，輕聲敕令：“去！”


    三柄純陽劍猶如被賦予了生命，幾個翻轉便跟在了虹光後方，好似劃過天空留下的拖尾。三柄純陽劍已成至尊器，形成強大的道韻力場，將四麵八方試圖圍攏來的墮落至尊擊墜。


    任由墮落至尊擋在路上，燭九陰運轉宙法，手持隳八荒隨意一劃，被劃開的空間伸出一隻大手，將墮落至尊攥在手心，嘭的一聲捏成碎肉。


    “魔神真身！”螻熟悉萬分，沒有想到燭九陰能如此輕易地唿喚出真正的魔神來。


    燭九陰沒有停留，直直闖入空境，這時魔神大手才鬆開，散落下墮落至尊的碎片。


    孩子們我徹底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