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看我大明的鐵騎比之你們草原上的騎士如何啊？”站在承天門上的孫露指著從底下昂首走過的騎兵傲然的問道。
“天朝的大軍威武雄壯，我等小族不敢匹敵。”陪在一旁的博爾濟吉特氏恭敬地接口道。眼看著一隊高頭大馬，錦衣鮮亮的騎士從承天門前走過。博爾濟吉特氏的思緒不由飛到了家鄉(xiāng)的草原。於是她又忍不住感歎了句說：“草原的騎士雖沒有天朝騎士那麼威武，但在草原馬背就是牧民的家。”
博爾濟吉特氏最後的一句話聲音很輕，除了孫露外似乎並沒有其他人聽見。不過話並沒引起孫露的不滿。相反她倒是欣然地點了點頭。正如博爾濟吉特氏所言蒙古騎兵的厲害之處，不在於他們有雄兵千萬，也不在於他們有多精良的裝備。而是在於弓馬騎射已經(jīng)溶入這個民族的生活習(xí)俗中去了。想要消滅這麼一個隱患，不是靠一兩次勝仗，或是消滅一兩個部族可以解決的。除非能改變他們的習(xí)俗否則的話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就會象野草一般春風(fēng)吹又生。一想到這些孫露心情又凝重了起來，不由地將目光又投向了底下的方陣上。
這次的閱兵式早在數(shù)天前就已經(jīng)開始做準(zhǔn)備了。雖達不到萬人方陣和千裏花海的規(guī)模，卻也吸引了北京上下的數(shù)萬百姓。按照規(guī)定要求每個師個抽一個團的兵力來參加閱兵式。能有機會參加如此盛典，各軍團的軍長師長們各個是卯足了勁要一顯身手。因此閱兵式上的兵團自然也是各軍各師的壓箱寶砥。此刻走過的騎兵方陣正是第二軍團獨立騎兵師的龍騎兵團。墨綠色的戎裝配上黝黑蹭亮的胸甲，清一色的棗紅大馬，以及閃著寒光的馬刀都給人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每排並列前行的四匹戰(zhàn)馬幾乎都保持著相同的步伐，分毫不差。引得周圍看熱鬧的京師老百姓連連發(fā)出歡唿聲。
眼見自己的部隊如此受歡迎，難怪承天門上第二軍團的將領(lǐng)們各個高昂著頭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看得一旁的王興心裏老不是滋味的。第一軍團雖然也有騎兵，但終究顯得比第二軍團的騎兵少了半分氣勢。正當(dāng)王興滿心不爽時，身旁的參謀長黃履嘉悄悄湊到他耳邊提醒了一句：“師長別急，後麵就是我們軍的炮兵了。”
給黃履嘉這麼一提醒王興頓時就來了精神，卻見他連忙伸長了脖子張望起來。果然隨著騎兵方陣的下場，從長街的另一頭浩浩蕩蕩地開來了一隊隊馬車。馬車?yán)婚T門各種規(guī)格的大小野戰(zhàn)炮，兩邊是騎戰(zhàn)馬，頭戴鋼盔的炮兵。肅殺的氣勢頓時彌漫了整條長街。剛才還在歡唿起哄著的老百姓此刻都沒了聲響。紛紛以恐懼的目光目送著這些鋼鐵殺人武器的亮相。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承天門上的眾將領(lǐng)感興趣的可不是那幾門臼炮，而是跟在最後麵的那十來門榴彈炮和騎兵炮。被眼前這一大堆琳瑯滿目的火炮引得直流口水的高一功，酸溜溜的對著身邊的姚金嚷嚷道：“姚師長，你們第一軍團還真是貨色齊全啊。”
“那裏，那裏。高師長過獎了。剛才你們第二軍團的騎兵方陣那才是虎賁之師啊。”姚金謙遜地著奉承道。嘴上雖謙遜，不過在場包括王興在內(nèi)的第一軍團的將領(lǐng)們心裏卻是美滋滋的。若說火器配置相信沒有一個軍團敢同第一軍團比富。一直以來身處東線的第一軍團活脫脫地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凡是南京的科技院有了什麼新成果，頭一個就會拿到第一軍團試用。這也從另一個側(cè)麵也為第一軍團培養(yǎng)了大量熟練的炮手。
與明軍將領(lǐng)們紅光滿麵的相互奉承，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窩在角落裏的索尼等人。作為戰(zhàn)敗者被強拉來看戰(zhàn)勝者耀武揚威的閱兵式，還要跟在後頭強顏歡笑。這種屈辱，這種辛酸隻有他們自己心知肚明。然而不肯輕易放過這些韃子的王興故意朝索尼等人厲聲責(zé)問道：“誒？幾位怎麼盡躲在後頭呢。難道說是不屑於我等的雕蟲小技嗎！”
被王興這麼一喝，索尼等人頓時就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卻見他同幾個滿州貴族趕忙點頭哈腰著上前連連高罪道：“不敢，不敢。天朝大軍的威嚴(yán)我等罪人怎敢褻瀆呢。”
“怎麼？索大人你們很害怕大明的軍隊嗎？”一旁的孫露見狀冷不丁地迴頭反問道：“我大明的軍隊對於外敵是如若嚴(yán)寒般的殘酷。對於大明的百姓子民則如春風(fēng)般的慈愛嗬護。身為大明的百姓國民眼看著自己國家的軍隊如此強大理應(yīng)覺得自豪才對。怎會畏懼與守護自己的子弟兵。莫非諸位還未將自己當(dāng)作我大明的臣民？”
“不，不。滿州已歸附大明，曾敢有此二心。”索尼慌忙地解釋起來，卻發(fā)現(xiàn)是在越描越黑。倒是一旁的博爾濟吉特氏恭順地開口道：“首相大人所言及是。我等現(xiàn)今已是大明的子民，自然會擁護保護我們的子弟兵。”
“恩。夫人能如此申明大義就好。”孫露滿意的點了點頭。顯然博爾濟吉特氏的一席話語讓在場的明將很是受用。而站在旁邊的史可法也跟著義正嚴(yán)詞地教訓(xùn)道：“既然夫人明白此理，那日後迴到遼東之後要率領(lǐng)滿人安分守己，不得再生事端與我天朝為敵。”
“是，是。我等迴遼東後定會安心勞作，世世臣服於天朝。”博爾濟吉特氏帶著滿州眾貴族連忙跟著附和發(fā)誓道。此時此刻他們的心中均在巴望著能迴遼東，不想在中原這是非之地多留一刻。
可誰知，孫露卻突然挑了挑眉毛漫不經(jīng)心的反問道：“本相什麼時候同意八旗部眾迴遼東了？”
孫露的話音剛落博爾濟吉特氏與史可法的臉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不放滿人迴遼東？難不成還要把這些瘟神繼續(xù)留在中原不成？史可法怎麼想不明白孫露此舉的用意。於是他連忙試探著問道：“那首相大人的意思是？”
“本相的意思很簡單。既然八旗部眾已經(jīng)入了關(guān)，在中原也生活了五六年了。現(xiàn)在要強迫他們迴遼東確實勉強了一些。所以本相以為已入關(guān)的八旗諸部就幹脆留在關(guān)內(nèi)算了。”孫露從容地宣布道。
可還未等孫露說完，索尼和幾個滿州貴族立刻象火燒了屁股一般嚷嚷道：“哦，不，不。首相大人，這事一點兒都不麻煩，一點兒都不勉強。”
“是啊，我八旗部眾都希望能即可迴關(guān)外故土。”
“還請首相大人成全滿州百姓。”
索尼等人的嚷嚷自然是引來了周圍明將一陣怒目注視。在一片幾乎可以殺死人目光中，滿州貴族們很快就閉上了嘴巴，苦著臉聆聽首相大人接下來的處置。對於索尼等人的反應(yīng)孫露是早就預(yù)料到了。卻見她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道：“索大人，本相這麼做也是在為諸位著想啊。如今遼東的戰(zhàn)火還未完全停息，各地的田地也荒蕪已久。本相又怎麼忍心看著八旗老幼忍饑挨餓去那苦寒之地呢。再說諸位當(dāng)年不是打破了頭要入關(guān)嗎。怎麼現(xiàn)在又急著要迴去了呢。”
“是，是，首相大人說的是。大人真是慈悲為懷。”眼看事情已無法挽迴索尼等人也隻好暫時打消了迴遼東的念頭。
然而，讓滿州貴族們更吃驚，更無奈的事還在後頭呢。卻聽孫露清了清嗓子，進一步宣布道：“當(dāng)然八旗諸部既然臣服我大明，就要按照朝廷的規(guī)矩辦事。這八旗製度是一定要廢除的，八旗諸部也一定要解散！解散後的滿、蒙、漢各旗軍民以普通大明國民的身份就地入籍。並與當(dāng)?shù)貪h人百姓混合組成公社接受朝廷的布置。諸位放心隻要擁有了大明國民的身份，不分滿、蒙、漢朝廷都會一視同人的對待。現(xiàn)在在河南、河北、山西、陝西、湖廣等地到處是無主之地。相信上至滿蒙公卿下至以前旗下包衣奴隸都能得到屬於自己的土地。”
耳聽著孫露一係列政策布置，再看看周圍滿人們麵如死灰的模樣，史可法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卻見他也跟著後頭撫須一笑道：“是啊。諸位若是覺得這還不夠。那老夫還可以建議一個地方。諸位看四川如何啊？那可也是個天府之國哦。”
滿州貴族們一聽要去四川臉色就變得更難看了。卻聽鄭親王富爾敦忍不住開口道：“可是首相大人，我等滿蒙諸部向來都是以遊牧為生，對於農(nóng)耕桑種可是一竅不通的。現(xiàn)在要我等放棄弓馬拿起鋤頭，這，這我等也不會那把勢啊。”
原來曆來在滿蒙男子看來耕種這種事都奴隸或女人的幹的活。真正的男子漢就該跨馬殺敵，贏得功勳，掠奪敵人的財產(chǎn)牲口，擄掠壯丁來給他們做奴隸。現(xiàn)在孫露卻要他們?nèi)プ鏊麄冇∠笾凶畋百v的活。這當(dāng)然引起了滿人們不小的抵觸。而與富爾敦等人不同，索尼、祁充格等幾個受漢化影響較深的滿人，倒並不在乎是耕種還是遊牧的問題。讓他們憂心的是孫露關(guān)於廢除八旗製度、解散八旗部眾的決定。因為這一做法直接摧毀了滿人的根本。所謂的滿人、旗人是在努爾哈赤統(tǒng)一女真各部實行八旗製度後才出現(xiàn)的。廢除了八旗製度，那他們這些滿州貴族不但失去了旗下的奴隸，對旗下軍民也就不在擁有支配權(quán)。數(shù)萬滿州部族很快就會恢複幾十年前那種一盤散沙的狀態(tài)。再與人數(shù)遠較與他們多的漢人雜居，其結(jié)果可想而知。
想到這兒祁充格不禁一個箭步上前進言道：“我等八旗部眾接受朝廷的安排。但還請首相大人允許我等保持自己的衣冠習(xí)俗。”
“哼，怎麼？給你們地種還委屈了你們不成？”
“難不成你們還想繼續(xù)燒殺擄掠！”
“當(dāng)初是誰提出：君猶父，民猶子；父子一體，豈可違異？若不畫一，終屬二心！”
“不是說要留發(fā)不留頭嘛！”
富爾敦與祁充格的話語頓時引來了周圍明將的強烈不滿。不少將領(lǐng)甚至已經(jīng)準(zhǔn)備拔劍好好教訓(xùn)一下眼前這幾個不知好歹的韃子。卻被孫露揮手阻止了，隻見她衝著在場的滿州貴族悠然一笑道：“不會耕種可以學(xué)嘛。漢人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會種地的。至於保留衣冠習(xí)俗也可以理解。我天朝向來大度，不會計較這些的。更不會因此強行逼迫滿人絞去辮子。”
“首相大人真是申明大義啊。”祁充格聽孫露這麼一說，以為可以保住自己腦袋上的辮子了。於是連忙同其他幾個滿州貴族跪下謝恩起來。
然而，此時的孫露卻突然將話鋒一轉(zhuǎn)道：“諸位先別急著謝我。雖然朝廷可以不追究，但並不代表漢人百姓能不在乎這些。當(dāng)初諸位占據(jù)北方諸省時，為了腦袋後頭的那條辮子，不知怨死了多少漢人百姓。諸位現(xiàn)在留著辮子與我大明子民外觀上相去甚遠。就不知底下的漢人百姓接不接受得了。”
孫露的言辭語氣雖不嚴(yán)厲但在索尼、博爾濟吉特氏等人聽來卻象是晴天霹靂般的刺耳。是啊，初九那天的血腥場景至今還讓滿州貴族們心有餘悸。正如孫露所言，滿人若是真的堅持現(xiàn)在留辮子的習(xí)俗，無疑會引起中原百姓極大的反感。到時候會受到漢人百姓怎樣的報複他們連想都不敢去想。更別因這種外貌上的差別引來的歧視了。博爾濟吉特氏連忙暗地裏朝索尼等人搖了搖頭。於是索尼等滿州貴族也隻好低下恭順的說道：“是，一切全憑朝廷做住。”
“恩，諸位能想通就好。其實都是大明的子民何分彼此呢。另外，如今城中局勢已穩(wěn)定，治安也良好。這樣吧，諸位王公貝勒就搬迴城內(nèi)。至於其他八旗軍民繼續(xù)留在城外聽候朝廷的進一步安排。”孫露說罷就再也顧不得滿州貴族們愁眉苦臉的模樣，轉(zhuǎn)身繼續(xù)欣賞起閱兵式來：“好了，既然已經(jīng)決定。那咱們還是迴過頭繼續(xù)閱兵吧。剛才錯過了炮兵方陣，還真可惜呢。”
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滿州眾貴族雖知孫露這是在將他們同底下的旗民拆開分管，卻也不好說什麼。隻好滿懷心事地跟在後頭看完了整場閱兵式。閱兵式結(jié)束之後孫露也並沒有再為難他們。隻是派遣衛(wèi)兵將一幹王公貝勒們請下去歇息了，希望他們能好好迴味一下自己剛才的話。至於孫露本人則同眾將領(lǐng)來到了原先的兵部衙門商討下一步的進程。
可當(dāng)孫露剛一進兵部衙門，迎麵就遇上了神色凝重的蕭雲(yún)。意識到可能出問題的孫露連忙沉聲問道：“蕭參謀長，瞧你一副慌張的模樣，究竟出什麼事了？”
蕭雲(yún)並沒有馬上答話，而是先看了看一旁的史可法，繼而敬禮道：“迴首相大人。剛剛從南京傳來的八百裏加急。一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哦？那好消息是什麼？”孫露眉頭一皺問道。
“迴首相大人，蘭妃娘娘已於正月二十六日誕下一皇子。”
雖然早就知道，蘭妃臨盆在既。但隨著蕭雲(yún)的話音落下，史可法等幾個文官臉上頓時就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史可法更是就激動的跪地朝叩拜起來：“老天保佑，祖宗保佑啊！”
但孫露幾人卻依舊顯得十分鎮(zhèn)定。卻聽她又繼續(xù)追問道：“那壞消息呢？”
“迴首相大人，陛下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