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行宮
不過,當是時,景帝的心情就是真麵目被逼著自我揭露以後的惱羞成怒以及對於自己為何會煩躁不安以至於做出那種承諾的深刻反省。
而衛衍,在他被皇帝陛下弄到昏睡過去再次醒來後腦子一直處在混亂的狀態。皇帝陛下的話重新讓他看到了解脫之日的到來萌生了新的希望,但是,有這麼一塊香饃饃吊在鼻子前方,如果不能想方設法伸長脖子去夠著它簡直是非常強人所難。
自然,在衛衍醒過來之後,最首要的事莫過於是推敲吃到這個香饃饃的方法,可惜,方法是很多,偏偏每一個都會有弄巧成拙的可能。
等朕厭了就放了你。
就算衛衍再愚笨,也明白皇帝說的那個“厭”是指“厭倦”而非“厭惡”。皇帝承諾有朝一日對他的身體失去興趣,厭倦了會放了他,但是若有那麼一天對他這個人厭惡了以後會怎麼處置他可沒有說。
人在很多情況下會自然而然地隨著時間的流逝厭倦某人某物某事,比如說一個人喜歡吃大魚大肉,然後他日日吃月月吃年年吃,有那麼一天可能會突然厭倦了大魚大肉而想要去嚐嚐清粥小菜,當然怎麼吃都不會厭倦的人也有隻是很少而已。
但是有時候在極端的情況下就會跳過“厭倦”直接轉化為“厭惡”,比如說那個喜歡吃大魚大肉的人在吃得很飽的情況下被人用刀子逼著繼續填鴨似的往肚子裏麵塞那些大魚大肉吐了再塞塞了再吐,不用一天,他恐怕就會對那些大魚大肉產生厭惡感。
這裏麵的度很難掌握,衛衍自認他沒有這個本事拿捏其中的分寸。若是麵對普通人,就算過了也無所謂,但是麵對的那個人是君王時,一字之差的後果是非常嚴重的。
隨侍在皇帝陛下跟前數年,衛衍當然清楚皇帝陛下厭惡的是什麼事,但是要讓皇帝陛下在不知不覺中對他產生厭倦的感覺又不至於直接惡化成厭惡,衛衍愣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一個不著痕跡的好方法。
自作聰明,恃寵而驕,主動邀寵這些方法他不敢輕易嚐試,就算想試也沒有機會。“自作聰明”需要機會,“恃寵而驕”也需要機會,況且他對上次鬧市縱馬被參,皇帝陛下雖然將彈劾他的奏折留中不發,卻依然狠狠懲戒了他一番的事還心有餘悸,怎麼敢輕易嚐試?
至於“主動邀寵”嘛,此事根本不能由他決定。什麼時候要他,怎麼要他,要到何種程度,向來是由皇帝陛下獨斷專行,由不得他置喙半分,又何來“主動邀寵”一說?
至此,衛衍對鼻子前方的那個香饃饃始終處在可望而不可及的狀態,雖滿懷期待,卻有心無力。
一個是真麵目被揭開後的惱羞成怒看什麼都不順眼時不時地想要找麻煩,另一個是對眼前的香饃饃求而不得時自然而然產生的小心應對曲意奉承,再加上山中不知歲月逝的寫意風流,這短短的幾日就過得頗有些荒**無度。
那幾日,皇帝陛下既然存了找茬的念頭,自然隨便挑挑就能找出錯來,衛衍動輒得咎也就不奇怪了。
“朕從來沒見過你這麼笨的人。”
這句話很榮幸地經皇帝陛下金口玉言道出來,並且一遍遍在耳邊反複確認,到最後連衛衍自己都覺得他真的是太笨了。
不過既然知道他笨,皇帝陛下為什麼還要命他陪同賞畫相對賦棋?
他自幼對琴棋書畫不感興趣,而且他本來就是武將,不擅文采之道,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皇帝陛下明明清楚與他在此道上的交談都是屬於對牛彈琴的浪費時間,還要拉著他一起觀賞西山行宮裏的藏畫,賞畫就賞畫好了,一邊看一邊還要問他怎麼樣。
被收入宮中的肯定是名畫,他雖然不知道哪裏好還是很應景地說“臣覺得非常好”。偏偏皇帝陛下聽了這評價後還不死心,硬要追問哪裏好,當時他們正停在一張春景圖前,他沒有多想脫口而出“很熱鬧”三個字。皇帝陛下聽後頓時暢快地大笑起來,半晌後停了笑聲,以“不學無術”四字做結束。
好吧,他的確不學無術,對於這張滿幅紅綠色的春景圖隻能有“很熱鬧”的想法,但是明知道他不學無術還要拉他來褻瀆名畫的皇帝陛下豈不是更無聊?當然,這話衛衍隻敢腹誹絕對不敢說出聲來,否則,真的是嫌自己小命太長了。
還有,像現在這般將一個在棋藝上剛剛啟蒙的初學者殺得片甲不留棄械投降難道就能襯托出皇帝陛下於此道上的技藝精湛嗎?
“給朕認真點,贏了是有彩頭的,輸了的話……”
不用皇帝陛下提醒,衛衍也清楚贏了有彩頭,輸了會很慘很慘的規矩。不過如果一個人在三天之內已經連輸十五盤,那麼就算會有多麼可怕的慘法都絕對是麻木不仁了。
對皇帝的話衛衍點頭應是,然後低頭裝作觀察棋盤,心裏默數三十下,輕鬆落子,至於落子的地方,看上去比較恰當就可以了。反正輸得好看也是輸,輸得難看也是輸,除非皇帝陛下肯放水,否則他再怎麼著也不會變輸為贏。
棋盤上白子已經成潛龍在淵之勢,首尾唿應,勝券在握;至於黑子自然是七零八落,困守一隅之地。景帝挾著棋子在棋盤上輕輕敲擊了幾下,進入收官階段。其實,若小心經營,以衛衍那種墨守成規,不肯越矩一步的下法,黑子不至於會輸得這麼慘,可惜衛衍已經存了早死早超生的念頭,自然是兵敗如山倒,怎麼樣都無力迴天了。
有人自己要把勝利送上門來,景帝當然不會客氣。
所謂輸了會很慘很慘自然是指輸了以後會被他狠狠欺負一番,今日衛衍連輸6盤棋給他,每盤都是慘不忍睹,景帝最後都懶得去計算到底贏了他多少子,隻知道可以可著勁折騰他就是了。
這幾日試過不少姿勢和花樣,他雖然還不會怎麼配合但是至少不會再像石頭一般僵硬,景帝當然玩得很盡興。
盡興了以後免不得會得隴望蜀,景帝在湊近他的唇角時想起了那夜沒做完的事,突然又起了興致。
“笨蛋,你是故意的吧……算了……給朕好好學著……”
衛衍不愧是他所見過的最笨的人,這麼簡單的事都沒法讓他滿意,少不得,景帝隻能親自教教他這事到底該怎麼做。
他的技術可不是衛衍那樣的笨蛋能夠比較的,不過是盞茶的功夫,衛衍就癱倒在了**。
“味道很不錯。”完事後,景帝的指尖慢慢掃過唇邊,然後笑吟吟地遞上前去,“你也嚐一嚐。”
不料,剛剛享受了極樂的人竟然嫌惡地扭過頭去。
嫌惡,朕還沒嫌惡呢,他倒敢嫌惡,是不是欠修理了?
景帝沒有縱容他的打算,特別是在**,偶爾的鬧一點小小的脾氣他可以當作是**的情趣,但是一旦縱容成習慣,再想校正過來就需要花上很大的力氣,對於眼前這種明顯屬於忤逆的行為自然不會輕易饒過。
一時也不再多言,隻是捏住他的下巴,用力轉過來,等看清楚了他的模樣後倒是滯了一下,被他剛才的態度惹出來的那點不悅也很快煙消雲散。
眼前的人緊緊閉著眼睛,不但臉頰上浮起了一片潮紅色,鼻尖,眼角甚至連耳朵都紅得似乎能滴出血來,顯然是羞恥到了極致。
景帝見狀失聲笑了起來。衛衍雖比他年長,於床事上的經驗卻不算多,景帝此時敢確定教他曉事的侍女必是隻教過他一種姿勢,怪不得要他換個樣子就別扭得好像是要他的命。像剛才那般旖旎的□□,他怕是光聽到就會臉紅,就不用提親身經曆了。不用問光看現在的樣子就能知道,要他用心學的東西肯定還是沒學會。算了,有空再慢慢教吧。景帝腦中想著不能縱容,偏偏做出的決定都是在縱容還明顯是不自知。
反正此時,不知道為何,看他如此羞恥,景帝為難他的興致突然減了幾分,代以想要細細溫存的念頭。
當下他端起床頭矮幾上的茶盞,漱過口後,又用絲巾擦淨臉上的痕跡,才拉過衛衍,抱在懷裏,一點點慢慢親吻。嘴唇在泛紅的肌膚上逐一滑過,不再戲謔,不再滿懷惡意,隻是用肌膚的碰觸安撫身下強忍著羞恥的人。
“臣……不要。”等吻到他的嘴角,聽到他小聲的抗議,大概還記著剛才要他嚐嚐味道的戲言,臉稍微偏了偏,本來已經放鬆下來的表情再次緊張起來。
“朕漱過口已經沒味道了,不信你聞一聞。”景帝手掌撫著他的背部安撫,頭卻跟著他偏過去,伸出舌尖在他的鼻端上一遍遍掃過,直到他實在受不住了乖乖轉過頭來重新麵對麵才輕笑著放過他,然後舌頭下移,在他柔軟的嘴唇上繼續試驗剛才那無賴招數的威力。
無賴的招數通常也是好用的招數,先舔來舔去潤濕他的雙唇,然後再吸吮幹淨,如此往複幾遍,身下的人就額頭冒汗棄械投降,乖乖張嘴,任他**,恣意憐愛。
靈活的舌尖一朝登門入室就迅速開疆擴土,仔細地、慢慢地、輕柔地在牙齒牙根及口腔內部各處掃過,執拗地反複地在所有的地方都打上烙印,標示他的所有。
親吻的同時,身下也沒閑著。景帝輕易地分開衛衍已經被吻到發軟的膝蓋,將自己的身體嵌了進去,一點點挑起他的興致。
被吻到昏頭昏腦的人環在他背上的胳膊越來越用力,嘴裏嗚咽著想說些什麼卻因為被堵著無法如願。又過了片刻,景帝感覺到身下的人已經有了感覺,才不慌不忙地進行下一步。
細細溫存,恣意憐愛的要訣就是快慢結合。快是為了增加快感,而慢則是為了延長快感,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不過當衛衍眼眶裏的氤氳之氣最終化為淚滴滾落時,景帝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狠狠地欺負了他一把。
“舒服嗎?”景帝有點不確定地問他。
問了他,又不給他迴答的機會,再次深深吻住。
衛衍說不出話來隻好拚命點頭。
“舒服也哭,不舒服也哭,你要朕以後怎麼分辨你到底是舒服還是難受?”景帝很是為難地搖頭,不過嘴角的笑容卻表明他似乎很享受這個為難的狀況。
衛衍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搖頭,複又點頭,到最後實在不知道該搖頭還是點頭好。
“笨蛋。”最後,皇帝陛下從舌尖上崩出這兩個字,算是彼此欲望滿足的結束詞。
西山行宮的夜很靜。
這裏不比皇城,一切規矩從簡。侍衛們退得很遠,宮女內侍們沒有得到傳喚也不會在眼前礙眼。
一夕歡好後,景帝比在宮裏的時候睡得要熟,不過隻要不是豬,身邊人的動靜自然感覺得到。
“怎麼了?”感覺到身邊人繃緊了身體,掌中已握住了睡前掛在床邊的劍,景帝輕聲問他。
“外麵有人。”
側耳傾聽,寂靜的庭院裏麵果然隱約傳來紛亂的腳步聲,正在快速接近中。
這種時辰,如入無人之地的腳步聲,會是什麼人?
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衛衍跪坐起來,示意皇帝陛下和他換個位置讓他出去。不知是出於習慣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每次完事後皇帝陛下總是讓他睡在裏麵。
“好好待在這裏,別亂動。”景帝雖然明白他的意思,不過沒有接茬,隻是將外袍披在身上下了床,迴頭吩咐了一句就掀開帳子走了出去。
“陛下……”拉開帳子看到皇帝陛下是要去開殿門,衛衍急了,一個縱身就攔在了他的麵前。千金之子不坐危堂,更何況是九五之尊,怎麼可以以身犯險?
“何事?”景帝不理他,隻是把他拎到身後擋住,拉開殿門厲聲問道。
“陛下,太後懿旨,宣衛衍衛大人覲見。”遠處,皇太後的信使跪在那裏高聲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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