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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天哭了，他雙手趴在玻璃窗上，用力地睜著眼睛，看著蘇曉宇，眼淚沒斷線地一直往下落，沒入藍色的口罩裏


    蘇大哥走上來，一手搭在項天的肩膀上，輕聲說，孩子，你有心了！


    項天迴頭，濕透的眸子，紅透的白瞳，他顫聲地問，你說，曉宇疼麼？


    蘇大哥怔住了，看著眼前這個大眼睛的少年，突然似乎心裏，不知道為何，被似乎遺忘了許久的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突然一下子什麼都說不出來


    項天哽咽地說著，可是，我疼！


    蘇大哥終於，似乎明白了，在很多年前，心靈的震撼為何


    因為疼你的疼，所以我疼……


    蘇曉宇正在接受著治療，項天不知道為什麼那些護士老是往蘇曉宇身上紮針，不知道為什麼老是抽曉宇的血，不知道為什麼蘇曉宇還是不醒，他覺得很疼，那些尖尖細細的針，此刻真的感覺是刺在自己身上，那麼大的針筒裏麵的血液，他感覺卻是在抽自己的血液


    蘇大哥突然覺得很殘忍，他雙手用力扶住項天的肩膀，說，孩子，出去吧，別看！


    項天固執地不動


    蘇大哥用力地扯，喊著，項天，蘇曉宇他就是不想讓你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你迴去好好念書，他就是擔心你會被傳染才會跟我說，不能讓你進來看他，你要辜負他麼？如果你真當他是兄弟就乖乖迴去看書，備考！


    項天不知道哪來這麼大的力氣，死死掙紮著，緊緊趴在玻璃窗上


    蘇大哥火了，他真不該心軟，以為這個孩子看一眼就會迴去了，他吼著，項天！


    項天顫聲地迴頭，身子抖得不行，那雙紅腫的眼睛幾乎都看不清方向了，哽咽著，我……我沒辦法……大哥，我……我實在……實在疼得厲害……一想到他在……在這裏疼著……我無論去哪裏……待在哪裏……都會覺得……這裏……很疼……很疼……


    項天一邊說著疼，一邊舉起右手，用力打著自己的心口，淚珠像是斷線了一般，濕了整個口罩


    突然護士出來了，不知道是不是看到項天哭成淚人了，她拍了拍項天說，孩子，那個孩子想跟你說話，他醒過來了……


    項天趕緊迴頭，緊緊趴在玻璃窗上，蘇曉宇正努力地睜開腫了的眼睛，護士攙扶著他，吃力地靠著牆壁坐著，蘇曉宇慶幸床靠著玻璃窗，他微微側側身子，吃力地將身子移到玻璃窗旁邊，伸出紮滿針的右手，左手用力地撐著身體，右手緩緩地，在玻璃上，歪歪扭扭地寫著：迴去，好好看書


    項天用力地唿吸著，手顫巍巍地在玻璃上寫著：不，我要在這裏陪著你，等你一起康複


    蘇曉宇蒼白地搖了搖頭，寫著：你要連同我的夢想一起實現


    項天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寫著：不行，說好的，要一起考同個大學，蘇曉宇，你不能反悔


    蘇曉宇細細白白的指尖，停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凝望著項天那雙紅腫的眼睛，他憂傷地寫著：不準哭，不然我也會哭


    項天趕緊雙手拚命地搓著自己紅腫的眼睛，然後寫：蘇曉宇，我沒哭，你趕緊好起來，出來看看，我沒哭


    蘇曉宇用力眨了眨眼睛，一顆水滴順著眼角落了下來,停在玻璃窗上的指尖都顫抖了起來


    項天趕緊擦去，寫著：蘇曉宇，別哭，我沒哭，我沒覺得難過，我知道你在努力康複，我等你迴來，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們說好的，要一起考同個大學的，說好了……


    項天一邊寫著，一邊擦著，眼淚還是劈裏啪啦地落下來，寫到最後他寫不下去了，直接整個手掌按了下去，另一隻手用力捂著嘴


    蘇曉宇蒼白地笑著，沿著項天的手掌的方向，輕輕按了下去


    隔著一扇玻璃窗，兩隻手掌完好地貼在了一起


    照料蘇曉宇的護士哭了，她別過頭


    蘇大哥恐怕是這一生第一次看到，他用力地抿了抿嘴角，濕了的眼角，他用力地抬頭，他覺得心裏堵得厲害


    一迴頭，蘇大哥便看到了站在身後的蘇母，蘇母捂著嘴，已是泣不成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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