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沒事的,大家正常上班,不是什麼大事情!奔臼佬圩跁h室的橢圓長桌後,故作輕鬆地讓公司的中高層和老員工們先離開。
幾個四季藥業(yè)的中高層麵麵相覷。
季伯常知道老爸需要安靜,催促大家出門,“走吧,大家先迴自己工位。”
會議室裏烏泱泱的人,半信半疑著,一邊罵著江森下了樓。
季伯常等到最後,朝會議室裏正捧著頭沉思的季世雄看了眼,輕輕帶上了房門。
“唿……”房內(nèi)安靜下來,季世雄長長吐了一口氣。
事情確實不是大事,哪怕到了最後一步,他們家也死不掉的。連破產(chǎn)都不可能。事實上,江森今天的手段,在季世雄眼裏,已經(jīng)堪稱溫柔。四季藥業(yè)成立幾十年,像這樣的壓力,早前的時候,他們家?guī)缀跗骄磕甓家惺芤淮。不管是上遊供貨商的坐地起價,還是下遊的出貨壓力,乃至出口海外的貨物,整船被扣,連人帶貨都被國外扣住,論實打?qū)嵉耐{,哪一次不比這迴厲害?可即便如此,那麼多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四季藥業(yè)還不是挺過來了?
季伯常真正不能接受的,是江森這個年輕人生平第一次空手套白狼,居然就把主意打到了他家的頭上。四季藥業(yè)隻能姓季,這一點,全中國的民營藥企心裏都有數(shù)。
可偏偏,江森就非要過來碰他家一下。哪怕這小子換個目標(biāo)呢?換別家坑一下呢?他們四季藥業(yè)說不定都能借著和江森的“合作關(guān)係”,暗中給你提供一些幫助。
退一步講,如果光是賠錢,四季藥業(yè)這邊也完全沒問題。
並沒有觸及到他家的底線,畢竟從一開始他們擅自使用江森的肖像當(dāng)包裝時,他和家裏的老頭子,就已經(jīng)預(yù)料到有這一天了。一次性先拿出兩三千萬的現(xiàn)金穩(wěn)住江森,也不是做不到。甚至就算數(shù)額再大一些,分期還,也總有還完的時候;還有江森說要生產(chǎn)線,他們也可以拿出一條生產(chǎn)線來抵扣賠償,無非是一堆機器,將來總能再買迴來。
但問題是,江森的訴求並不是這些。
他是鐵了心的,就隻要四季藥業(yè)的股份!
“馬拉個幣!”季世雄心裏一團(tuán)火隻衝腦門,狠狠握拳,捶了下桌子。
過分了!真的過分了!
尤其在查過最近這半年裏,江森一係列的操作後,此時在季世雄眼裏,江森的行為分明就是在拿四季藥業(yè)當(dāng)豬宰!但問題是,他配嗎?
就連申城地方政府,都從未有過這種想法!
國家部門沒動手,外國資本也沒動手,國內(nèi)那些摸著摩根、高盛、雷曼過河的小玩家們,更是從未有過向四季藥業(yè)開刀的能力。而現(xiàn)在,一個剛從山裏出來才沒幾天的小孩,居然就有膽子,扯著國資和外資的雙重虎皮,對著他家三代創(chuàng)業(yè)、四代經(jīng)營的產(chǎn)業(yè)露出尖牙利爪!
所以……為什麼!
為什麼我家那倆貨就沒這本事?!
“爸……”會議室裏的門,忽然又被打開。季伯常和季仲平兄弟倆,仿佛是受到季世雄的召喚,溜溜地走了進(jìn)來。季仲平低著頭,很是沒臉麵對老爸兼老板的季世雄。季世雄什麼也沒說,看著倆兒子坐下來,季伯常小聲道:“爸,我們是不是真的要低頭了?”
“你說呢?”季世雄反問。
季伯常還真的老老實實,就給季世雄分析起來,“耐闊那邊要打官司,我們肯定是吃不消的,要是不妥協(xié),他們告到中院、高院那邊去,政法口我看很難幫我們說話,他們那些人家裏,一大堆孩子都在外企上班,老外才是他們自己人。耐闊現(xiàn)在張嘴就要幾千萬,我們賬上本來資金就吃緊,這個月原料又突然漲價,這個季度給供貨商的錢我看都夠嗆……”
“美國那邊,好像有點金融危機的苗頭了!奔局倨饺跞醯亟拥,“那邊國會還在吵,我有個在投行上班的朋友跟我說,接下來可能要大放水,萬一軟妹幣再貶值……”
“行了,行了!”季世雄不耐煩地打斷,“還那邊的國會……那邊國會跟你有個蛋的關(guān)係!連個本科都考不上,現(xiàn)在跟老子麵前裝什麼逼!”
季仲平癟癟嘴。
季伯常忍不住地有點小竊喜,繼續(xù)說道:“爸,江森現(xiàn)在是兩頭堵啊。我們要是現(xiàn)在就停產(chǎn),銀行那邊可是晴天借傘、雨天收傘的,說不定哪天就真要抽貸。我們要是不停產(chǎn),那拖得越久,今後要賠的數(shù)額就越大。萬一江森真要在奧運會上拿了成績,耐闊那群洋鬼子,就更沒理由放過我們。而且咱們現(xiàn)在馬上換包裝,也一樣來不及了。管得住尾巴、管不住頭,他們總能告到我們,再說換了包裝,市場這塊的反應(yīng)也不好預(yù)測……”
“嗯……對!奔臼佬埸c點頭。換包裝,是銷售大忌。尤其四季藥業(yè)的祛痘靈廣告,這兩年早就深入人心,江森的那兩張祛痘前後的對比照,基本算是四季藥業(yè)的半個招牌。
招牌可不能隨便摘啊……
“不如把圖片p一下吧。”季仲平不願當(dāng)透明人,建議道,“或者找個其他明星,替代一下。那些小明星容易搞,最多一兩百萬就對付過去了。”
季世雄看向季仲平,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江森自己做個產(chǎn)品,用和咱們之前一模一樣的包裝,我們這邊會失去多少市場份額?”
“嘖!”季仲平也煩躁了,說話的聲音也不由大了幾分,“又想留住包裝,又不想跟人低頭,爸,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不出血還要拿好處,誰辦得到?”
“誰辦得到?”季世雄就冷笑了,“剛剛把你罵哭的那個就辦到了!你特麼知道個屁!你知道最近這半年,江森那個二二製藥是怎麼搭起來的嗎?”
季仲平感覺被傷到自尊了,硬著脖子不服,“怎麼搭起來的?”
季世雄見這小子還死不認(rèn)輸?shù)臉幼,簡直想吐血,沉聲道:“怎麼搭?用嘴搭!跟鄉(xiāng)裏拉拉關(guān)係,捐了個破小學(xué)就搞迴去兩萬畝地,跟縣裏吹吹牛逼,轉(zhuǎn)頭搞到一整套種植配套係統(tǒng)!
技術(shù)也不是他的,是從他師父手裏弄過來的,科研機構(gòu)也不是他的,是特麼從申醫(yī)嘴裏挖出來的!啟動資金,部委那邊發(fā)了五百萬,縣裏出了一百萬!有個小娘們兒出了三千萬!”
季世雄越說越快,語氣也越來越激動,“就半年時間,二二製藥現(xiàn)在工人上千個,估值三個億!江森他自己,特麼的一共就隻掏了三百萬!你個憨卵!你現(xiàn)在聽懂了嗎?”
季仲平被親爹噴傻了。
季伯常也目瞪口呆。
原來是這樣的嗎?
他之前一直隻覺得,江森好像不停歇地在東一榔頭、西一棒槌,貌似智商掉線了一樣,這會兒聽親爹一解釋,才恍然意識到,江森在不知不覺中,居然已經(jīng)辦成了這麼大的一件事。
半年內(nèi),用三百萬,翹起三個億估值的企業(yè)。
從無到有,平地起高樓……
甚至在這個過程中,這狗日的連都沒停更,他今天早上,還追到最新一章了……
會議室裏的父子三人,互相對眼。
季仲平無話可說,腦子還在宕機,過了幾秒,季世雄才緩緩說道:“江森沒花什麼本錢,也沒怎麼花時間,他的企業(yè),送出去一點股份,一點都不虧,反而整合了上下遊的各方麵資源,股東裏頭,有滬旦,有東甌市地方政府,賬麵資金也健康,項目也算是現(xiàn)成的,他現(xiàn)在賣的話,國內(nèi)的製藥企業(yè),有的是願意接手的。轉(zhuǎn)手就淨(jìng)賺幾十倍,就這手段,你們兩個,誰行?”
季伯常和季仲平互相看看。
看彼此的眼神中,都充滿著不屑,無聲地互相對罵道:“你這傻逼肯定不行!
“曲江省文科狀元,不是白考的,人家是真長了腦子的!一邊讀高中,一邊就特麼是全球最暢銷作家了,你真敢當(dāng)人家沒本事?就這小子,現(xiàn)在退學(xué)了,國內(nèi)也照樣有企業(yè),要搶他搶破頭!你哪兒來的臉,還好意思不服氣?”季世雄盯著季仲平,連噴帶比劃。
季仲平低頭嘟囔:“說得這麼好,那你跟他鬥個什麼勁?”
“媽的,老子真是教了頭豬出來……”季世雄都忍不住磨牙了,“你以為咱們家這點生意,憑什麼幾十年還抓在我和你爺爺手裏,是因為我們兩個還沒死嗎?”
難道不是嗎?
季仲平露出疑惑的神情。
季世雄看懂了,差點一巴掌直接扇過去,怒道:“當(dāng)然不是!是因為我和爺爺知道,咱們家有這點家底,是幾十年吃苦吃出來的!我們家這點家當(dāng),是從你太爺爺那代起,一分一厘攢出來,我跟你爺爺,幾十年起早貪黑,拿命拚出來的!
四季藥業(yè)的股份,每一股都是我們家?guī)状说男难u出去一股,都是在挖我們家?guī)状说娜,放我們家(guī)状说难!這點家當(dāng),在你太爺爺手裏沒丟,在你爺爺手裏沒丟,現(xiàn)在到了我手裏,至少現(xiàn)在,也還沒丟!江森要股份,老子為什麼不給?!
阿常!把那個課文給你弟背一下!思厥先祖父……”
季伯常喉結(jié)一動,弱弱背道:“暴霜露、斬荊棘,以有尺寸之地……”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季世雄接過來,瞪著眼睛,看著季仲平,“今天江森要百分之二十,轉(zhuǎn)頭他就能讓我們再出百分之二十。阿平,我問你,到時候你能搞得他嗎?啊?你能搞得贏?你拿什麼跟他拚?今天來個做鞋子的就把你嚇哭了,明天他再帶個造汽車的、搞飛機的、做導(dǎo)彈的過來呢?你不得給他跪下磕頭了?”
“我……我才不會!”季仲平漲紅了臉。
“唉……”季世雄長歎一聲,“不能給啊,這口子一開,就再也收不迴去了。”
轉(zhuǎn)過頭,又對季伯常道:“阿常,聽明白了嗎?”
“嗯,嗯……”季伯常弱弱點頭,“那……再想辦法嗎?”
“先搞清楚江森到底想要什麼吧。”
季世雄道,“小娜跟他熟,讓她再去摸摸底。隻要不拿股份,其他條件都可以談,反正我們家,不能挖自己的肉。挖肉就是挖祖墳,你們兩個要是敢挖自家祖墳……”
嗡嗡嗡!嗡嗡嗡!
話音未落,季世雄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起。
拿起來一看,是自家老頭子的電話。
他看倆兒子一眼,接起了電話,“喂,爸。”
手機那頭,四季藥業(yè)的董事長,沉聲說道:“阿雄,我仔細(xì)想了下,現(xiàn)在時代不一樣了,沒有什麼是不能賣的。咱們開門做生意,隻要價錢合適,賣什麼不是賣。”
季世雄瞬間眉毛一跳,心中頓時閃過不詳?shù)念A(yù)感。
隨即下一秒,就聽老頭子的語氣一下子歡快起來,“剛才我跟耐闊大中華區(qū)的總裁羅賓威廉姆斯先生,還有滬旦的領(lǐng)導(dǎo)見了一麵,我們都認(rèn)為,雙方合作,利大於弊,前景無限……”
“……”接下來的話,季世雄就完全聽不進(jìn)去了。
他腦子裏咣當(dāng)響著,感覺語文書上的道理,全特麼都是放屁……
“爸,爺爺說什麼?”
幾分鍾後,季世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結(jié)束通話的。
麵對季仲平焦急的詢問,季世雄想了想,迴答道:“爺爺?shù)氖虑,孫子不要問!
季仲平:“……”
季伯常:“……”
另一頭,迴到申醫(yī)的江森,剛結(jié)束了和羅賓威廉姆斯的電話,正跟著老苗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朝體育館去。一邊走,一邊囂張跋扈地對葉培和宋大江道,“年輕人!統(tǒng)一,是大勢所趨,是民心所向,是曆史發(fā)展的潮流!六國不投降,大秦怎麼實現(xiàn)偉大勝利?明天再給我約個時間,就早上吧,早上過去談一下價錢,我就知道他們肯定頂不住……”
“好!比~培急忙給江森記下日程,轉(zhuǎn)頭就去給季世雄打電話了。
老苗則日常目光不善地看江森,問道:“你到底要搞到什麼時候?”
“放心!苯α怂Ω觳,活動了一下筋骨,心情十分愉悅,“保證不耽誤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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