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兩招了,別說傷他分毫,連他是如何躲開的居然都沒看清。這要是傳出去,自己當真是在宮裏混不下去了,難怪上次他不願跟我交手。
片刻的停頓,蕭颯的思緒又迴到了眼前,看來,對於此人,絕不可有半點心慈手軟。
如此想著,他的劍又出動了,這次果真毫不客氣,幹淨利落,劍鋒直擊穆悠的頭顱。
穆悠臉上掛著甜甜的笑,見利劍到來,陡然上身後仰躲了過去,即而足尖點地飛速一轉,如旋風般躍地而起,身影一晃,竟如同秋葉一樣飄落到了蕭颯的身後。
這一次,蕭颯看得真確,此人的輕功竟如此詭異,是的,詭異!
都說黑影兒來無影去無蹤,如鬼魅一般讓人捉摸不定,而穆悠的身手又何嚐不是如此?他上次和安王講得盡興,說黑影兒是他的師兄,難不成,是真話?
“已經三招了哦!”穆悠笑道,不容蕭颯迴過神來,已持傘朝他飛刺過去。m.Ъimilou
蕭颯大驚,他真的以傘為劍出手了。他的內力上次見識過了,剛才又領略了他的輕功,不知道他的招式又會怎樣出人意料?
正想著,蕭颯突然覺得頭頂一痛,剛才還整齊束於頭頂的發絲均飄然落下,籠罩在自己的臉上。
而穆悠,依然笑立於一丈開外,手裏如持劍般握著李殷的油紙傘,傘的另一端挑著他的發簪。
“上次你弄亂了我的頭發,這次算是扯平了。”穆悠說道,眼中帶著淡淡的憂傷:“蕭哥哥,我走了,我的身邊有黑影兒師徒還有李殷,你不用擔心。”
蕭颯披頭散發,十分難堪:“你到底是什麼人?我自負武藝超群,沒想到……”
“蕭哥哥不必過意不去,又沒人看到,不會笑話你的。打不過我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和黑影兒並稱江湖雙煞。”穆悠淡淡一笑,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江湖雙煞?
被稱為“江湖雙煞”的,除了黑影兒還有一人———天聖宮美女蛇。
那個自稱東方宏的江湖人曾指認李殷是銀狐,江湖人都傳言銀狐和美女蛇兩人一直形影不離,而李殷卻聽命於穆悠,難道……難道穆悠竟是笑麵殺手美女蛇?
不,不對啊,美女蛇不是女子嗎?
這些年自己雖在京城,可江湖上的事也算知道一些,傳聞美女蛇武功並不高,但心狠手辣,詭計多端,最擅長的是用毒和喬裝術。
喬裝術!
難道是女扮男裝?
可自己還給穆悠搜過身,他分明就是男子。還有蓮兒,蓮兒和他們到底什麼關係,她又是誰?
蕭颯想著,不由得朝東邊的大道望去,這條路自己再熟悉不過了,自己的家人便是葬在那邊不遠的山坡上,一個月前剛去祭拜過。
而穆悠剛才就是從那邊過來的,他說去了朋友家,他的朋友又是誰?難道他去見的人是蓮兒?
如此想著,蕭颯腳底生風,很快便到了那片熟悉的山坡。不,一切都變了,一個月前還是雜草叢生,此刻卻是鮮花滿地。
是杜鵑花,又名映山紅,花開正豔,映得小山坡一片絢麗。
這是爽兒最喜歡的花,那時她和蓮兒總愛跑到後山去采,然後插得滿院子都是。
而如今,這花居然長到了爽兒的墳頭,圍著爺娘的墓地蔓延開去。不,這花絕不是自己長的,而是有人種的,花根處還是新土,連種花的鋤頭都橫放在爽兒的墓碑前。
墓碑上麵還放著一隻耳環,蓮兒的耳環,和自己懷裏的那隻一模一樣。
蕭颯將兩隻耳環握在手裏,似乎還能感受到上麵蓮兒的氣息。
那是自己最後一次送蓮兒迴府,如往常一樣,還是親自駕車,不過馬車走得格外慢。他將身子朝後仰去,靠在了車門上,隻有這樣心裏更為舒適。
“蕭哥哥。”蓮兒靠著車門輕聲喚他。
“你真的要走嗎?”蕭颯低頭說道。
“是。”
“還記得小時候的夢想嗎?我現在已經是將軍了,而你明日也將成為王妃。安王人很好,他是真的喜歡你。”
“可他隻是我的朋友,我現在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過得很好。”
“那你要去哪兒?”
“天下之大,還怕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嗎?過了今晚,世上再無楊蓮,我將以一個新的身份活著,不要找我,也不要想我。”
“那我們還會再見嗎?”
“有緣自會再見。”
兩人小心地斷斷續續地聊了一路,下車時蓮兒的耳環被車簾掛掉在地上,被自己悄悄撿起藏進懷中。
蕭颯看著手裏的一對耳環,原以為那是蓮兒留給我的一個念想,沒想到,她將自己的那隻留給了爽兒,這是徹底放棄了有關楊蓮的一切嗎?
蕭颯撫摸著蕭爽的墓碑,突然發現左下角自己的名字旁多了一行字:友,穆仙兒。
穆仙兒。
這是蓮兒的新名字嗎?她姓穆,和穆悠同姓。是巧合嗎?
不,世上哪來的那麼多巧合。穆悠對我的事了如指掌,他還三番兩次喚我蕭哥哥。
蕭哥哥,隻有蓮兒一直這樣叫我。
蕭颯環視一眼滿地的杜鵑,塵封的記憶又浮現在眼前:
雜亂的院子裏,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正劈著柴,兩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雀躍般將含苞待放的杜鵑花枝插滿院落。
“蓮兒,怎樣,漂亮嗎?”
“嗯,真好看。”楊蓮揚起纏著繃帶的額頭,滿臉興奮。
“等這花全開了更漂亮。”蕭爽眼中充滿希望。
“嗬嗬嗬,小傻瓜,你這枝條插到土裏哪能活,過幾天就枯了。”蕭颯笑道,舉起斧子又劈開了一段木頭。
“那我以後幫你種,爽姐姐喜歡杜鵑,我就給你種一千畝杜鵑花,把我們屋前屋後都種滿。”
蕭颯又笑了:“一千畝,那得種到什麼時候?”
“剛才李旭說了,等長大了就娶我做王妃,到時候,我有了錢,請上一千個花匠,保證一天就給爽姐姐種好。”
“嗯,好,嗬嗬。”
“明日我便要去學功夫去了,你們兩個乖乖的,別總往後山跑,惹阿娘擔心。”
楊蓮吐吐舌頭:“那蕭哥哥學好了功夫,是不是就沒人再敢欺負你了?”
“那是。”
“那我們呢?我們還能再欺負你嗎?”
蕭颯直起腰來:“你們兩個混世魔王,我算是服了,我也被你們欺負慣了,從今往後啊,這世上隻有你們兩個可以欺負我。”
“好。爽姐姐,給他試試我們新做的胭脂。”
“好,哥,來,這是我剛用杜鵑花汁調製的。”
“這都是女孩子的東西,哈哈,不,你們兩個別鬧。”蕭颯捂著臉,滿院逃竄。
“蕭哥哥,別跑,不是說好了任我們欺負的嗎?”
“是啊,哥,就擦一點,嗬嗬嗬。”
十年了,蕭爽的笑聲似乎依然在耳邊迴蕩。
千畝花海!
本以為就是一句玩笑,沒想到她居然當成了承諾,還親自種出了一畝。
穆悠,蓮兒?
嗬,自己也真是笨,她其實多次向我透露過她的身份,當時怎麼就沒有察覺呢?
上次就因為被安王打了一巴掌,穆悠就對安王怒目而視:“你打別人我不管,你打了蕭颯我管定了,這個人除了我,你們誰都不可以欺負他!”
還有前幾日同車時,穆悠說:“我是蕭哥哥最親的人!”
最親的人!
“颯兒,我擠好了一碗奶放在桌上,你若是見她們哭了,那就是餓了,就把奶給她們喂了。慢著點,千萬別讓她們嗆著。”
“知道了,娘。”
“還有,這些是幹淨的尿布,我都放在床頭了,你過一會兒就摸摸,若是尿布濕了,就給換了。”
“哦,好。”
那是蓮兒第一天到自己家來,她也成了自己最親的人。
穆悠更是拿出口脂,像小時候和爽兒一樣對自己說:“蕭哥哥,要不要也擦點?”
她還曾湊到自己耳邊道:“論親密關係,這世上就我們兩個最親了。我們算是尿布之交。”
迴想著穆悠說過的這些話,蕭颯嘴角笑著,眼裏卻落下了悔恨的淚水,真是難為她了,連尿布之交都表達出來了,可自己居然還是沒明白。
他淚眼婆娑地看去,紅豔豔的花海中,蕭爽依然紮著小辮,舉著一枝杜鵑,笑顏如花:“哥,你看,這都是蓮兒為我種的,好漂亮,我好喜歡,嗬嗬嗬。”
辰時,安化門大開,一位老叟第一個出了城,他一身粗布短衫,花白的絡腮胡遮住了半張臉,滿頭亂發還夾著草渣。在他的手裏卻牽著兩匹駿馬,馬背上還馱著包袱等雜物,想是販馬的卒子。
他剛走出城門不遠,穆仙兒便扛著傘攔住了他:“喂,你這馬怎麼賣?”
“不賣不賣。”老叟粗著嗓子連連擺手:“這馬是為我相好的準備的。”
“可小女子要到夷陵去,山高路遠,沒有馬怎麼行?你就行行好,送一匹馬給我嘛。你看我花容月貌,你就忍心拒絕我嗎?”穆仙兒說著,扭動著腰肢,撫著麵頰,盡顯嫵媚。
老叟見她一身男裝都已濕透,不免眼中滿是同情,他取下馬背上的包袱:“好了,別鬧了,快找地方把幹淨衣裳換了,小心著涼。”
“嗬嗬,你這個樣子好醜哦!”穆仙兒上前一步勾住老叟的脖子,一把揪下他的胡子來。
李殷也自己動手取下了假發:“蕭颯把東西給你了?”
“嗯。”穆仙兒點點頭,眼睛看向李殷身後。
花無忌還是一身淡青色的薄衫,搖著羽扇:“我答應陪你來長安的,如今,也算兌現了承諾。接下來的事有李殷幫你,我就不管了。我不會再來煩你。你們多保重!”
穆仙兒微微一笑:“保重。”
李殷瞟了一眼穆仙兒,也朝身後的空地一揖手:“保重。”
兩匹駿馬疾馳而去。
穆仙兒迴望一眼那蜿蜒的城牆。
長安,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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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迴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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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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