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清風聽李殷說起此話,心中不禁悔恨交加,他倒上滿滿的一碗酒一口吞下,紅著眼看向穆氏兄妹:“對不起,當年你們家中出事,我就是到這兒吃酒來了。”
穆君逸也端起碗一飲而盡:“師父,這麼多年了,你別再說了。”
穆仙兒眼裏含著淚:“既然師兄知道吃酒誤事,為什麼如今還如此酗酒?”
歐陽清風又飲下滿滿一碗:“因為我恨它,所以要吃了它。”
“掌櫃的,酒來了。”門口一個漢子拉著馬車吆喝著。
“哦,好好好。”修文迎了出來,兩人一起把一壇壇酒搬到櫃前堆好。
“來,你的工錢。”修文遞上一把銅錢,朝後麵喊道:“娘子,上一壺茶來。”
“看見了沒?又送來這麼多壇,你吃的完嗎?”穆仙兒苦笑道。
歐陽清風沉默不語。
送酒的漢子見修文熱情,也大方地在旁邊的桌前坐下,拿著鬥笠扇著風:“你聽說了沒,這次來的縣令可是厲害的緊,不到五天,就除了夷陵三害。這下我們往後的日子可有指望了。”
“您吃茶。”老板娘端上一壺茶來。
“好,多謝。”漢子大口飲下一碗,摸了一把嘴,甚是滿足。
修文在櫃前記著賬,抬起頭來:“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是新縣令為自個兒立威哩。到底是不是真的好官,還得慢慢走著瞧。”
“你不知道,穆縣令接下來要辦的可都是和我們這些平頭百姓相關的大事。”漢子又吃上一口茶,輕輕一拍桌子,故作神秘的說。
“跟我哪兒有關係,我這輩子啊,就指著這家小店,把我的壯壯養大了。哎,人這一輩子啊,還是少做些夢好。記得我八歲那年,阿耶請一位很有才華的秀才給我改了名字。聶修文!嘿嘿,是不是很有書生氣?他還想我拜這位歐陽大俠為師,想我文武雙全啊。哈哈哈,哎,不說了不說了。”
“哎,你那是沒機會。你父親在這酒肆待了一輩子,你又繼承了父業,還指望你兒子也如你一樣?”
“那還能怎樣,又沒閑錢請個先生教他讀書識字。哎,到時候我教他會打算盤,會記賬就行。”
“如今穆縣令要做的事還真和你有關。穆縣令決定要在各鄉都興建學堂。你家壯壯呢?”
老板娘朝旁邊一努嘴:“到隔壁找小夥伴玩去了。”
“今年多大了?”
聶修文道:“剛剛六歲。”
“正好夠歲數,準備著,到時候給他報個名。”
“那學費?”
“不要你們出錢,縣令出了。哈哈哈。”
“什麼?”夫妻倆不敢相信。
“蔡秀才奉命督辦此事,現在正各處統計適齡孩童哩。等著,應該快來龍泉鎮了。”
“這……”聶修文看向歐陽清風:“歐陽大俠,您可是從縣城來的,可有聽到消息?”
穆仙兒聽有人談論自己,早就按耐不住,高傲地昂起頭,搶答道:“他說的都是真的,我們就是明府的手下,正奉命替明府來龍泉鎮暗訪哩。”
“暗訪?”
“哎,沒想到百姓們的生活都是如此困苦。不過你們放心,有明府在,一定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的。”
聶修文聽他們是縣令派來的,趕緊迎上前,笑道:“我們還算好了,至少能吃飽穿暖,有些人過得還不如我們,我這人還是很知足的。”
“那整個龍泉鎮哪個地方的百姓最貧困?”
“哎,西溝那邊。”
“沒錯,沒錯。西溝那幾戶,哎!”送酒的漢子也跟著附和道。m.Ъimilou
穆仙兒點點頭:“好,那我們去瞧瞧。”
李殷丟下酒錢,隨穆仙兒而去。
“仙兒,”穆君逸提著籃子追了出來:“你又想幹什麼?不是說好了今日是來祭拜父母的嗎?”
“時間還早。祭拜父母固然重要,可我現在也是夷陵的父母官,百姓的生計也不得不管。”穆仙兒說著,鑽進一條僻靜的小巷,挽起了馬尾,將外衣脫了翻了個麵。
“官服?”歐陽師徒大驚。
穆仙兒十分得意:“我已經請柳姐姐幫我把衣裳做了改動,可以隨時換容變裝。是不是特厲害?”
李殷笑笑:“嗯,厲害。隻是以後,你的衣裳還敢給柳絮洗嗎?”
“呃……那你給我洗,晾到屋頂去。”
“嗯,好主意!”
“簡直就是胡鬧!”穆君逸依然滿臉不悅。
穆仙兒一瞪眼:“看不慣就把眼睛閉上。”
……
歐陽清風聽著兄妹倆打著嘴仗,滿臉無奈。李殷左勸右哄,也是無比傷神。
“這一帶就是他們所謂的西溝了。”歐陽清風領三人來到一處宅院前:“這是裏正的家。”
穆仙兒將手一揮,已換了臉,上前扣了門。
一個小廝開了門,詫異地看了一眼麵前的三人:一位年輕的男子麵帶微笑,身著官服,卻未戴官帽。身後還跟著一老一少,都是黑衣黑劍,寒氣逼人。
“你們,有何貴幹?”
“在下穆悠,乃如今的夷陵縣令,特來拜訪裏正。”穆悠緩緩說道。
“縣令?”小廝大驚,也顧不得見禮了,撒腿就往迴跑,大唿道:“阿郎,阿郎,快,縣令來了!”
穆悠暗自覺得好笑,隻聽到院子裏一個聲音嗬斥道:“慌什麼?還有沒有規矩,誰來了?”
“縣令!”
“什麼?縣令?你沒看錯?”
“哎呀,都到門口了,穿著官服哩!”
伴著一陣急迫的腳步聲,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快步迎到門口,揖手道:“在下郭全,拜見明府。不知明府駕到,有失遠迎……”
“行了行了,客套的話就不用說了。我這人沒那麼多規矩。”穆悠說著,一手攀住郭全的肩就往裏走。
整個院落倒還寬敞,花團錦簇,幾間瓦房圍成一個“凹”型,雖遠不及田府,但在這龍泉鎮倒還算不錯了。
“這是今年鄧村的春茶。明府,請慢用。”郭全見丫鬟上了茶,趕緊介紹。
穆悠端起茶抿上一口茶:“不錯。”
“嗬嗬,不知明府來此有何貴幹?”
穆悠笑笑:“走了這麼遠的路,我也餓了。先吃飯吧。吃完了有些事,慢慢聊。”
“哎,來人,快準備著。”郭全吩咐道。
穆悠從穆君逸的籃子裏抽出一支清香點燃遞給他:“拿著。”
郭全不明就裏,迷茫地雙手接過:“這是……”
“你拿著就是。”穆悠也不多說,搖著扇子在房間裏轉悠起來。
屋內的陳設還算精致,幾件珠寶古玩倒也不俗。穆悠有些愛不釋手,郭全不禁有些擔心。傳聞縣令清廉,不知看到自己家中擺此奢華之物會不會不悅。可更擔心的是,他會不會像對付田府一樣,把自己這僅有的幾件寶貝給繳了去。可他是縣令,自己一個裏正,哪有說話的份兒,隻得跟在身邊陪著笑臉。
“阿郎,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哦哦哦,快上菜。”
府上的丫頭倒也利索,不一會兒功夫,酒菜都擺了上來。
“就這些?”穆悠問。
郭全笑道:“不知明府突然造訪,一時倉促,還請明府海涵。”
“把香滅了。”
“哎。”郭全滅了香,放在桌上,拉開凳子:“明府請。”
穆悠卻不動身,搖著扇子,冷視著滿桌的佳肴:“不錯啊,這香才燒了三分之一,就準備了這麼多好吃的,七菜一湯,有酒有肉。”
“呃……明府……”郭全摸不透穆悠的意思,隻覺得渾身不自在。
“飯等會兒再吃,先談公事吧。裏正覺得,在你管的這一片,哪個地方最不好管啊?”
“哦,何亮他們每年的賦稅最為拖拉,說是有幾戶刁民總是抗稅不繳。”
穆悠大怒:“豈有此理。帶我去找何亮。”
“是。”郭全鬆了口氣,就要帶路。
穆悠把桌上的香一指:“我賞給你的東西,拿好了。”
“哎,是。”
兩刻鍾後,何亮開了門,也是一臉懵。
“裏正?”何亮認得郭全,揖手見禮,滿臉疑惑地看向穆悠。
郭全還未開口,被穆悠一把按住:“你可是何亮,何保長?”
“是。”
“在下穆悠,乃如今的夷陵縣令,特來拜訪保長。”穆悠滿臉和藹地說:“客套話就不用說了。我和裏正走了這麼遠的路,快餓死了,有吃的嗎?”
“哦,明府。”何亮慌忙揖手,將穆悠一行人讓進屋來。著人看座,上茶,備飯,忙了起來。
穆悠手裏的清香又燃了起來。他遞給何亮:“來,保長,自己拿著。”
何亮瞟了一眼郭全,見他手裏也拿著大半支清香,好生費解,可又不便詢問。隻得怯怯地站在穆悠身邊,臉上掛著笑,等著指令。
穆悠卻不解釋,端起茶杯來聞了聞:“鄧村今年的春茶?”
“是。”
穆悠抿了一口:“好茶。”
“哦,明府若是喜歡,我一會兒再給您裝些帶迴去。嘿嘿。”
“聽說你管轄內有幾個刁民居然敢抗稅?”
“哦,對,就是熊大郎他們那四戶,最是無視律法。”何亮一揖手:“我已向裏正報過了。”
郭全見何亮把他搬了出來,生怕穆悠怪罪,趕緊辯解道:“明府初來乍到,想必有很多公事要交接,我是準備過兩天向您匯報此事的。”
一個小丫頭拖著托盤過來,欠身見個禮,將五個菜擺在桌上,再擺上一壺酒。
何亮滿臉尷尬:“哦,時間倉促,準備不周,明府將就著先墊墊。”
“把香滅了。”穆悠一笑:“有雞有魚,有酒,也還不錯。”
何亮滅了香,趕緊滿上酒:“明府,裏正,請。”
“把香拿好了。”穆悠說,並沒有要吃飯的樣子。
郭全無比詫異,就聽穆悠又說道:“走,帶我去見熊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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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迴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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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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