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四,巳時末。
三騎快馬駛?cè)胍牧昕ぃ贝俚鸟R蹄聲在蜿蜒的官道上格外刺耳,揚起陣陣飛塵。
進(jìn)入城內(nèi),馬速終於慢了下來,路人早就紛紛避讓開去,不是害怕被馬所傷,而是唯恐不小心得罪了馬上的人,惹上不必要的麻煩。那一身緋紅的圓領(lǐng)窄袖袍衫,帶來的可是天子的威嚴(yán)。
宮裏來人了!
縣城本就不大,巡街的衙役都是穆悠精選的,個個也都機(jī)靈,早就派了個飛毛腿,抄小巷子跑去縣衙報信了。
“你看清了是宮裏的人?”趙斌在書房替穆悠整著案卷,驚得站了起來。
“小的看得真切,共三個人,隻朝我們縣衙來了。”
“這……”趙斌慌了:“明府呢?”
飛毛腿一愣:“明府早上不就到了縣衙,召集各鄉(xiāng)正安排明日龍舟賽的事宜後,就在書房看書去了嗎?”他說著,突然住了口,此地就是書房,明府何在?
“來人,明府呢?你們誰見著了?”趙斌急得大聲嚷嚷道。
“明府……明府好像去了黃柏河,說是再次勘察了一下明日的比賽水域。”
“我一刻鍾前從街上迴來時,聽賣魚的何五郎說,明府在幫漁夫收網(wǎng)哩。”
“什麼?他還有心情網(wǎng)魚?”趙斌一揮手:“董三,你辦事穩(wěn)重,快去請明府迴來。”
董三連連擺手:“不,半個時辰前,我還看見明府在北街無涯書院聽蔡先生講課哩,他何曾去了黃柏河?”
趙斌:“聽課?”
“我剛從東街迴來,看見明府在東街幫胡老二煮麵。”又一個瘦高個兒衙役說道。
趙斌一臉懵:“煮麵?”
“半個時辰前,我見明府出去,打了個招唿,明府說他到刺史府討銀子去了。”又一人嘀咕道。
“呃……”趙斌擦了一把頭上的汗:“這……明府確實行蹤不定,這可如何是好……”
“聖旨到,夷陵縣令穆悠接旨!”三個傳旨的太監(jiān)已到縣衙門口,扯著公鴨嗓喊道,各個熱得滿臉通紅,連衣衫也汗?jié)窳恕?br />
趙斌慌忙與眾人出府相迎。
“穆縣令人呢?”中間的胖太監(jiān)瞟了一眼地上的人,歪著嘴問道。
趙斌:“……”
“臣穆悠恭請聖安!”
趙斌偏頭望去,隻見穆悠身著官服,頭戴官帽,正搖著扇子,笑著從縣衙走了出來。
所有人麵麵相覷,三位太監(jiān)倒是露出了笑臉:“聖躬安。穆縣令接旨。”
穆悠上前幾步,朝趙斌眨眨眼,恭敬地跪下:“臣穆悠聽旨。”
“門下:夷陵縣令穆悠,懲奸除惡,戡平叛亂,功不可沒,特賜黃金一萬兩,誠宜表彰,其如故。天寶十四年四月二十八。”
“謝聖人。”穆悠領(lǐng)旨起身,眼光在幾個太監(jiān)身上瞟了一眼:“幾位公公,穆某沒聽錯吧?黃金一萬兩?”
“哦。”左邊的太監(jiān)手裏拿過一個巴掌大的精美匣子:“穆縣令,請。”
穆悠疑惑地打開盒蓋,見裏麵就躺著一根金條,不禁苦笑道:“公公不要告訴我,聖人給它取了個名字叫“一萬兩”吧?”
胖太監(jiān)忍著笑,拱手答道:“穆縣令果然聰慧,正是聖人親自賜名。”說著將金條翻了個麵,上麵“一萬兩”三個大字十分耀目。
穆悠歎了口氣:“我可以把它拿去換些現(xiàn)錢嗎?”
“按照慣例,不能,上麵可是聖人親筆,為彰顯對聖人的恭敬,隻能把它供奉著。”
“就這個?聖人沒再賞點兒別的?”
“沒有。”
“一國之君,也太小氣了。”
趙斌等人嚇得一顫,三個太監(jiān)也連連擺手:“穆縣令慎言。”
穆悠嘟起嘴來:“那安王呢?有沒有讓你們給我?guī)c什麼好東西?”
“哦,有的有的。”右邊的太監(jiān)趕緊上前一步,將一個長匣子恭恭敬敬舉過頭頂。
“什麼寶貝?”穆悠欣喜地打開,見是一個畫軸,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過還是耐著性子慢慢展開,果然隻是一副字而已。
“高山流水。”穆悠無奈地笑笑:“我可以把這副字賣了換點錢嗎?”
“呃……此乃安王親筆,上麵還蓋了章,就算賣,怕是也無人敢買。”
“那也隻能供著?”
“嗬嗬,按照規(guī)矩,是這樣的。”
穆悠板起臉,一揮手:“趙縣承,幫我把這兩樣?xùn)|西扔到我書房去,哦,不,嗬嗬,是供起來。”
趙斌畢恭畢敬地接過:“是。”
“那穆縣令忙著,我們還要迴京複命去。”胖太監(jiān)擦擦汗,說著就欲轉(zhuǎn)身。
穆悠卻道:“不急,三位遠(yuǎn)道而來,長途跋涉,到了夷陵就是我的地盤,總得讓我盡點地主之宜吧。”
“不不不,穆縣令折煞奴婢了。”胖太監(jiān)連連推辭,念完了聖旨,自己也就是個小太監(jiān),哪兒敢在安王朋友麵前擺架子。
“嗬嗬,三位公公在宮裏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次卻親自跑腿,實在是辛苦了。我已在夷陵酒樓安排了酒宴,還準(zhǔn)備了幾間房。難得出宮自在一迴,何不多留一日,看看明天的龍舟賽了,再迴京也不遲。也不多這一天功夫嘛。”
“這……”三人對視一眼,猶豫不決。
穆悠冷笑道:“三位再推辭,可就是不給我穆悠麵子了。”
“哦,不敢不敢,嗬嗬,那一切全憑明府安排。”三個太監(jiān)見穆悠不悅,趕緊陪著笑臉應(yīng)道。
“董三。”
“在。明府有何吩咐?”
“帶三位公公到酒樓去,好生伺候著。”
“是。”
待幾人走後,趙斌等總算鬆了口氣。
“明府,可還有什麼交待的?”趙斌問。
“沒有啊,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我去書房睡會兒,縣衙的事,你盯著點就行。”
“哎,明府,你不去夷陵酒樓嗎?”
“中午飯熟了叫我,就在縣衙吃了。”
“不不不,明府,你忘了,三位公公還在酒樓哩。”
“那又如何?他們吃他們的,我乃堂堂七品縣令,還要我去給幾個太監(jiān)陪酒嗎?”穆悠怒道:“告訴酒樓掌櫃的,那三個家夥要是吃飯住店了不給錢,小心他們的皮!”
“啊?明府……這……”趙斌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明府既然不是真心款待,又何必要留客呢?”
穆悠揚了揚手,指指身上寬鬆的淺綠色官服:“我大唐對官服的顏色規(guī)定嚴(yán)謹(jǐn):凡三品以上一律用紫色;五品以上為緋紅;六品、七品為綠色;八品、九品為青色。明日賽事,人員混雜,我們這些青枝綠葉的小官恐怕很難控製住局麵,留他們?nèi)浼t花幫忙看看場子,又不用付工錢,何樂而不為?我都盼他們好些天了。”m.Ъimilou
眾人聞得此言,無不瞠目結(jié)舌。
世上無不透風(fēng)的牆,更何況縣衙周邊還有盯梢的,很快,刺史鍾寬便得知了聖旨的事,在書房來迴踱著步,滿臉不安。
陳威被他轉(zhuǎn)的有些頭暈,上前一步一拱手:“那我們接下來怎麼做?還請刺史明示。”
“哎!”鍾寬一手拍在桌子上:“這個假穆悠,確實讓人頭疼,難怪衛(wèi)國公在長安時沒能把他解決掉。”
“他既已知道當(dāng)年是我們害了他嶽父一家,也出手除去了我唆使田二娘派去殺他之人。這一晃又是幾天了,怎麼就突然間沒了動靜?難道不計前嫌了?”
“哼,你想得美!你覺得他會輕易放過我們?”鍾寬說著,警惕地看了看屋頂,將手指捏的“嘎嘣”響:“他這次假借龍舟賽,訛了我不少錢。下次還不定使出什麼幺蛾子呢?還是得找個機(jī)會,悄悄地把他給辦了。”
陳威眼珠一轉(zhuǎn):“刺史指的機(jī)會是……明日賽事,必定人山人海,穆縣令好像也要參賽,到時候找?guī)讉弓弩手悄悄埋伏在岸邊的草叢裏,必定能永絕後患。”
“蠢貨!你剛才沒聽說那三個宦官也去嗎?”
陳威不解:“那三個太監(jiān)應(yīng)該礙不著什麼事吧?”
“他們可是宮裏的人!當(dāng)著他們的麵下手,總會傳到聖人耳朵裏。我可不想聖人把眼睛盯到我身上來。再等等,等他們走後再動手。”
“是,一切都聽刺史安排。”
鍾寬叮囑道:“出門注意點,你上次私自來找我,就已經(jīng)讓我暴露了,要不然,按照衛(wèi)國公的計劃,我表麵與他交好,偷偷下手,還不早就解決了麻煩?”
“是,陳某告退。”
“哎!穆悠!”鍾寬癱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寧。
歐陽清風(fēng)潛伏在牆角,將一切聽得真切,原來此二人才是當(dāng)年害了穆悠及師妹的真兇。他緊握著魅影,咬著牙,可轉(zhuǎn)而又想到了穆仙兒交待的話,最終強壓住怒火,飛身離去。
“師父。”
剛迴穆府,穆君逸便叫住了他。
“逸兒,有事兒嗎?”
“師父有什麼事瞞著我嗎?”穆君逸凝視著他的眼睛:“師父不是已經(jīng)退出江湖了嗎?怎麼還是這樣神出鬼沒的?”
“你不是說仙兒愛胡鬧嗎?我沒事兒到處看了看,免得明天的龍舟賽出什麼意外。”
“是嗎?師父辛苦了。”穆君逸滿臉不信,對於這個師父,他太了解了。師父是不會說謊的,他右臉遮著頭發(fā),微微泛紅的左臉上卻已表明了一切。
他變了!
不,變的又豈止師父一人?
仙兒,不知為何,她總能潛移默化的影響到別人。她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了,為了這個妹妹,自己早已不是黑影兒了。
而師父,他又是為了什麼?是對我家的愧疚?還是僅僅因為仙兒長著跟阿娘相似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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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遠(yuǎn)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迴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xué)。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fù)]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xué)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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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fā)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yún)霄。
不遠(yuǎn)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fā),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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