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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仙兒也朝那三人看去:“我還以為師兄聽那人講要打仗了,嚇呆了呢。”


    “什麼?真的有人起兵造反?”那兩人飲幹杯中的酒,驚歎不已。


    原本熱鬧的客堂裏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正中間的這桌客人看去。


    被稱為劉兄的褐衫男子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將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起身道:“你們都沒聽到消息嗎?據(jù)說安祿山初九就反了,整整召集了二十萬兵馬啊!”


    “二十萬!”


    “那朝廷出了多少兵馬去對付他?”


    “這一晃都七天了,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就是,閣下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那……打到哪兒了啊?”


    劉兄見眾人七嘴八舌的,揮揮手示意他們安靜下來,他清了清嗓子,也是一臉茫然:“我昨天下午剛迴來,也正奇怪呢?怎麼襄州城一點(diǎn)消息也沒有傳來?”


    “有的有的,昨晚戌時(shí),我見一名驛使飛速去了刺史府,不多時(shí),刺史便帶著出城抓奸細(xì)的官兵趕迴來了。然後又有好些人去各縣城送信。”穆仙兒左邊又有一人揮手說道。


    “嗬嗬,老王啊,你該不會(huì)也是奸細(xì)吧,要不然怎會(huì)一直盯著刺史府?把刺史府的事摸得這麼清楚?”同桌一人拍拍老王的肩,打趣道。


    “胡說什麼?我昨晚正在街上散步,那麼大的陣勢,怎會(huì)不知道?”老王辯解道,唾沫橫飛。


    “他說得沒錯(cuò),我也看到了。是出大事了!”又一人也在西邊的角落裏喊道。


    張老弟一拍腦袋:“我是說今個(gè)兒一大早,這街上總有些不對勁兒哩,好多人買米買麵,一買好幾袋,就跟不要錢似的,想是得到消息要打仗了,囤糧食哩。”


    杜老弟也是恍然大悟:“沒錯(cuò),天剛亮,我就見好幾波轎子馬車停在刺史府門前,當(dāng)時(shí)我顧著去搬貨,也沒功夫細(xì)看,原來是各縣令趕來商議對策了啊。”


    “那……這仗打得起來嗎?會(huì)打到我們襄州來嗎?”又有膽小的人惶恐地問道。


    “應(yīng)該不會(huì)吧,若是打到襄州了,那我們大唐不是危險(xiǎn)了?”


    “小二,結(jié)賬。我也得趁早多備幾袋米,以防萬一。要是仗真的打起來了,這所有的吃的穿的價(jià)錢定然蹭蹭蹭往上漲。”靠門口的一人坐不住了,率先付了飯錢,急匆匆地走了。


    如此一來,原本安心吃飯聊天的人也都緊張起來。既然得到了消息,當(dāng)然得有所準(zhǔn)備,就算消息有誤,現(xiàn)在天涼了,米備在家又壞不了。


    “劉兄,那我們……”


    “哦,那今天就到這兒吧,下次再好好兒聚聚。”


    “好。”


    “告辭。”


    “小二!”


    ……


    於是,福伯和店裏的夥計(jì)瞬間便被喊暈了頭,打包,結(jié)賬……忙得不可開交。


    穆仙兒撐著頭平靜地看著這一切,嘴角掛著淡淡地笑。


    “東家,聽他們說的,看來範(fàn)陽那邊真是打起來了。我們要不要也多買些糧食備著?”福伯忙完一通,跑過來向穆仙兒請示道。


    “備一些吧。照這個(gè)陣勢,米價(jià)怕是要一天天的往上漲了。”歐陽清風(fēng)看向穆仙兒,說出了自己的擔(dān)憂。


    穆仙兒倒是無所謂道:“知道江陵在哪兒嗎?”


    福伯一愣:“江陵不就挨著我們襄州嗎?從棗縣過去也就一天的功夫。”


    “師兄可知我這些天去哪兒了?”穆仙兒又對歐陽清風(fēng)神秘地問道。


    歐陽清風(fēng):“天石島嗎?”


    穆仙兒:“不但去了天石島,還圍著島轉(zhuǎn)了一圈。”


    歐陽清風(fēng)無奈地笑笑:“知道,在緊鄰的三州逛了逛。”


    “安州,郢州,隨州,然後,我還去了江陵。”穆仙兒從領(lǐng)子裏掏出金鎖來:“江陵最大的米商,人稱金大善人,如今,他是我義父。所以,我不用擔(dān)心沒米吃。”


    “你……你順道去了江陵,認(rèn)了個(gè)義父?”歐陽清風(fēng)果然大吃一驚。


    “穆仙兒!”


    一聲嗬斥穿過客堂,隨之而出現(xiàn)的是一張因氣憤而板著的黑臉。


    “喲,穆大俠,嗬嗬,你迴來了。”


    穆君逸對福伯的笑臉視而不見,幾步來到穆仙兒的桌前,手中的烏啼重重地扔在桌上,震得盤子一陣顫抖,連杯子也摔碎了一隻。


    “幹嘛?想砸店啊?”穆仙兒依然坐著,白了他一眼,悠然問道。


    “你去哪兒了?”


    “要你管!”


    “呃,安州,郢州,隨州,然後去了江陵。”福伯想著剛才穆仙兒的話,幫著答道,妄想緩解這兄妹倆的緊張氛圍。


    “沒你的事了,下去吧。”穆仙兒朝福伯揮揮手,又看向歐陽清風(fēng):“師兄,你看見了沒?你這個(gè)徒弟還是如此無理。這師父師叔都在這兒坐著呢,也不知道先請個(gè)安,大唿小叫的,成何體統(tǒng)!”


    “你……你少在我麵前擺架子。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你信不信我……我……”穆君逸突然結(jié)巴起來,一時(shí)還真不知道該把她怎麼辦。


    “好了,逸兒,你少說兩句,仙兒才剛好,還需要休息。”歐陽清風(fēng)拉穆君逸坐下,拿起空杯子給他倒上一杯酒。


    “她又怎麼了?”穆君逸又渴又餓,把酒當(dāng)成水,一口氣喝了三杯,又撿起盤中的剩菜大口吃了起來。


    “仙兒昨晚不小心中了毒,剛好被我碰到,便帶她來了客棧,請了杜問樞都束手無策,今早才找到他師父杜老大夫,幫她解了毒,此刻已無大礙了。”歐陽清風(fēng)低頭講道,心有餘悸。


    穆君逸聞得此言,滿腔的怒火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擔(dān)憂。他緊張地看向一邊撐著頭看著自己狼吞虎咽的妹妹,語氣也柔和了:“那你現(xiàn)在怎樣了?”


    穆仙兒知道穆君逸隻是外冷內(nèi)熱,刀子嘴豆腐心,一時(shí)也有些感動(dòng)。去年花無忌的事,真的不怪他,他平時(shí)所做的一切,確實(shí)也是對我好……


    嗬嗬,他突然蹦出我這麼大一個(gè)妹妹來,定然也是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怎樣當(dāng)別人的兄長,不過倒真是一位好兄長。


    如此想著,穆仙兒突然感到無比幸福,是啊,李殷雖然不在了,可是,自己還是有這麼多人關(guān)心著,怎能不好好活著呢?


    於是,她故意嘟起嘴朝歐陽清風(fēng)身邊躲去:“師兄,你看他剛才又兇我,咳咳,我……我……”


    穆仙兒說著,突然雙眼泛白,喘息了兩下,倒在了歐陽清風(fēng)懷裏。


    “仙兒!”歐陽清風(fēng)大驚。


    “怎麼了?仙兒,仙兒?”穆君逸也顧不得吃飯了,雙手摟過穆仙兒的肩唿喊著。


    穆仙兒咧嘴一笑,皺皺鼻子,調(diào)皮地睜開了一隻眼:“大哥,你有幾天沒洗澡了,身上都臭了!”


    “你……”師徒倆對視一眼,一時(shí)無語。


    穆仙兒一掌推開穆君逸,厭惡地?fù)]手在自己鼻子前扇了扇,對焦急跑過來的福伯吩咐道:“給我大哥加兩個(gè)菜,然後再給他打盆水,找一身幹淨(jìng)衣裳換了。別搞得跟個(gè)乞丐似的,我好歹也是客棧的東家,丟不起這個(gè)人。”


    “嗬嗬,好。”福伯偷笑,忙了起來。


    “師父,你說,我怎麼會(huì)有這麼個(gè)妹妹啊?”穆君逸見穆仙兒大步流星地去了後院,鬆了口氣,抬起手臂自個(gè)兒嗅了嗅,也皺起了眉頭:“這些天來,為了她,我跑了多少路,流了多少汗,她居然還嫌棄我!”


    歐陽清風(fēng)見穆仙兒鬧著玩的,也鬆了口氣,他為穆君逸再倒上一杯酒:“仙兒就這個(gè)樣子,真不知道以前李殷在時(shí),被她捉弄過多少次了。”


    提起李殷,穆君逸送到嘴邊的酒停了下來,然後,他將杯裏的酒灑在了地上,喃喃自語道:“你安息吧,我們會(huì)好好照顧仙兒的。”


    歐陽清風(fēng)歎了口氣:“仙兒已經(jīng)接受這個(gè)現(xiàn)實(shí)了。”


    “那就好。”穆君逸又為自己滿上酒:“哦,對了,師父可聽說了安祿山範(fàn)陽起兵的事?”


    “我早上去了刺史府,雷刺史聚集了襄州各縣縣令正在商議。我見官差們找到了杜老大夫,待他給那兩個(gè)中毒的捕快診治完,就帶他來給仙兒看病了,沒有細(xì)聽,不知範(fàn)陽的戰(zhàn)事如何了。”


    “那仙兒呢?她可有關(guān)心安祿山謀反之事?”


    “沒有。一大清早她聽到傳言說有人謀反了,就猜到是安祿山,她隻是說:安祿山狼子野心,謀反是遲早的事。其它一概未說。”


    “師父覺得,這像是仙兒平常的反應(yīng)嗎?”


    “不像,她太平靜了!”


    ……


    太陽西斜,穆仙兒站在房間西側(cè)的窗口,將改良過的窗戶用撐桿撐開,看向外麵的街道。來來往往的人們,基本都是大包小包扛著東西,腳步沉重而又焦急,實(shí)在辜負(fù)了這片夕陽了。


    “仙兒,你在看什麼?”


    穆仙兒朝窗外努努嘴:“你們看那街頭賣米的鋪?zhàn)樱袃扇艘驗(yàn)闋帗屩I米打起來了。嗬嗬,安祿山?jīng)]打來,他們自己倒是先動(dòng)了手,倒真是有趣了。”


    穆君逸已酒足飯飽,沐浴更衣,可外衣依舊選了件純黑的,他看著穆仙兒纖弱的背影:“仙兒,你不會(huì)又在打什麼主意吧?”


    穆仙兒迴眸一笑:“我能打什麼主意?安祿山的野心豈是我能左右的?二十萬兵馬又豈是我能阻擋的?”


    “你知道就好。”


    “師兄,大哥,你們就盡管把心放在肚子裏吧。大唐的這次浩劫,我絕不多管閑事。我就安安靜靜地看著,看著聖人如何把他辛辛苦苦從武曌手中奪迴來的李唐江山拱手讓人。”


    歐陽清風(fēng)與穆君逸對視一眼:“仙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穆仙兒嘴角陰陰一笑:“哼,冤有頭,債有主,不是不報(bào),時(shí)候未到。


    我曾有很多機(jī)會(huì)去殺了他,可是,看在李殷和李旭的麵子上,我最終忍下了。但這並不就表明我對他毫無怨恨。


    我會(huì)等著,看他如何為自己的驕奢淫佚,付出他應(yīng)有的代價(jià)。嗬嗬,他過得不痛快了,楊國忠,還有命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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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車遠(yuǎn)去,在與鐵軌的震動(dòng)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迴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xué)。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fù)]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xué)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dòng)聲在他身邊響起,強(qiáng)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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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shí),”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fā)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yún)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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