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鼓再度震響，又急又密，充滿殺伐的意味。


    兩翼各一千精騎衝出，循迂迴的路線，繞擊敵人陣地左右外翼。


    部分南軍的箭手射出羽箭，但一來燕軍的位置已處在弓弩射程的極限，二來又迎著刺眼的斜陽不好瞄準(zhǔn)，再加上燕軍騎兵高速的移動，一輪箭矢幾乎無一命中。


    朱棣一聲吶喊，帶頭衝出，他的身後張輔居左，馬和居右，再後方則是三千精銳，全速衝入兩山之間的疏林區(qū)，直指盛庸的中軍大寨。


    三千騎兵井然有序地排成四列縱隊，每騎與前後相隔兩到三騎的間距，外側(cè)兩列負(fù)責(zé)以長刀和長槍砍殺敢於靠近的敵人，內(nèi)側(cè)兩列則射出箭矢，打擊更遠(yuǎn)處的目標(biāo)，掩護(hù)這條“鐵龍”的前進(jìn)。


    隻要能衝擊破一道缺口，他們這條鐵龍就會如破堤的洪流，把任何擋路的阻礙衝毀淹沒。


    “當(dāng)”的一聲，處在“龍頭”位置的朱棣以戰(zhàn)刀撥開一支射向他的勁箭，暴喝一聲“誰能擋我”，迴手把那支箭擲了迴去，正中敵軍一名小校。


    陳玉衡與朱清筱身穿甲胄混在騎兵的隊列裏，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激動的神色。


    由於是騎兵作戰(zhàn)，長武器更加實用，陳玉衡改用一柄大斧，朱清筱則與他同乘一騎，以一架戰(zhàn)弩射擊敵軍。


    敵軍人聲紛雜，各色旗幟揮舞，各種號角長鳴，顯示盛庸終察破他們出人意表的戰(zhàn)術(shù)意圖，匆忙調(diào)動軍隊變陣迎戰(zhàn)，但已失卻先機(jī)。


    朱棣大喝道：“盛庸小兒，本王討命來了！”


    盛庸手下本就是多次重新整編的敗軍，早領(lǐng)教過朱棣的厲害，此時他一開口，南軍立時無人不曉此次襲擊是朱棣親自帶隊。


    一輪箭雨射向位於龍頭的朱棣，卻因陽光刺眼和疏林掩護(hù)的關(guān)係大多落空，剩下的箭支也被張輔和馬和以兵刃撥落。


    兩軍甫一接觸，南軍身處疏林前線者立時被鐵龍衝得紛紛倒地，及見來者是有如地獄修羅的朱棣本人，神顫膽怯下竟然四散奔跑，朱棣的三千精銳就如槍尖般刺向疏林區(qū)後的中軍大寨。


    疏林之中喊殺震天，左右山頭上兩寨的南軍戰(zhàn)士完全摸不清疏林內(nèi)發(fā)生何事，未得命令又不敢棄守左右兩寨，全力向中軍靠攏。


    朱棣身後的三千戰(zhàn)士仍大致保持完整的隊伍，中間兩排的射手箭如流星，也不知射到多少敵軍，邊上的兩排則以盾牌擋箭，刀槍製敵，把主動權(quán)完全操控在手上，以快打慢，速戰(zhàn)速決。


    “砰！”


    陳玉衡以附著真氣的大斧硬生生砍碎一名南軍小校的盾牌，那小校嚇得心膽俱裂，轉(zhuǎn)身就跑。


    朱清筱覷準(zhǔn)那人扣動機(jī)括，弩箭“嗖”地射出，正中那人脊背，把那小校射倒在地。


    “打中啦！打中啦！”她興奮地?fù)]舞著小拳頭，隨即又忙著往戰(zhàn)弩上重新裝箭。


    “郡主小心！”眼見一支箭矢射來，陳玉衡隨手一抄，已將那箭抄在手裏，轉(zhuǎn)頭對朱清筱喊道：“你別光顧著裝箭，也看著點周圍啊！”


    這時似有敵軍看出朱清筱與眾不同的身份，排出一支四人組成的騎兵隊，往朱清筱處殺來。


    “保護(hù)郡主！”張輔暫離龍頭，揮舞著長槍迎了上去，他極是勇猛，在那四騎當(dāng)中左衝右突，不落下風(fēng)。


    這時朱清筱裝好了箭，嬌唿一聲：“張輔哥哥，快閃開。”


    張輔撥馬側(cè)行兩步，朱清筱射出弩箭，卻是偏了準(zhǔn)頭，沒射中騎手，隻射中一匹戰(zhàn)馬的馬腚。


    那馬狂嘶一聲，把騎手甩下馬後放蹄狂奔，轉(zhuǎn)瞬去遠(yuǎn)。


    張輔豎起大拇指道：“射人先射馬，好樣的小郡主！”


    以朱棣為龍頭的鐵龍很快衝破了中軍寨的寨門，燕軍潮水般湧入營寨，使盛庸再難挽迴頹勢。


    張輔在亂軍中殺紅了眼，對從寨內(nèi)的南軍展開毫不留情的屠殺，打得對方屍橫山野，血染草石。


    朱棣第一個從千軍萬馬中發(fā)現(xiàn)盛庸的帥旗往後方的山頭移動，戟指大喝道：“追！”


    張輔趁機(jī)大喝道：“盛庸小兒，想逃到哪裏去！”


    聲傳全場，南軍立時知道主帥撤退，攻勢窒緩，紛朝移動的帥旗瞧去。


    朱棣讚許地看了張輔一眼，狂喝道：“盛庸納命來！”帶頭又衝出寨門，直朝向後敗退的南軍殺去。


    三千燕軍硬是在敵方近萬人的中軍中殺出一條血路，全力以赴地摘取勝利的果實。


    盛庸見逃無可逃，索性掉轉(zhuǎn)馬頭反殺迴來，與從左右兩寨趕來救援的南軍前後夾擊處在己方腹地的朱棣。


    一時間疏林內(nèi)喊殺震天，短兵相接的肉搏戰(zhàn)階段終於到來。


    盛庸一身玄色鎧甲，本就猙獰的鐵麵具在殘陽下顯得愈發(fā)冰冷，他的一桿長槍左突右挑，上下翻飛，眨眼間已挑翻了兩名燕軍，其武藝之純熟，絲毫不遜於在龍頭大砍大殺的朱棣。


    陳玉衡遠(yuǎn)遠(yuǎn)看到有如一團(tuán)黑影的盛庸，心中泛起一陣寒意。


    他把朱清筱牢牢護(hù)在身後，將一柄大斧揮得虎虎生風(fēng)，盡量排除一切潛在的危險。


    張輔縱馬走到朱棣身邊道：“這盛庸如此生猛，怎地以前從未見過？”


    “大軍士氣已喪，圖逞匹夫之勇有什麼用？”朱棣哼了一聲道：“負(fù)隅頑抗罷了，給我殺！”


    這場大戰(zhàn)直從黃昏打至星鬥滿天，張輔、馬和、陳玉衡等人無一不負(fù)傷浴血，跟來的三千精銳減至二千五百餘人，可見戰(zhàn)況的慘烈。


    不過人人都曉得勝利在望，眼見著朱棣的蒼龍在前方戰(zhàn)刀大砍大殺，士氣高漲至極點，勇不可擋。


    盛庸嚐試過幾次反撲，都被殺紅眼的燕軍擋了迴去，終於曉得迴天乏術(shù)，命人吹響代表撤退指令的號角。


    “給我追！莫要跑了盛庸！”朱棣率軍再追，一連追出十幾裏，忽聽左側(cè)一聲炮響，又一支隊伍從夜色裏衝了出來。


    朱棣借著月色一看，但見為首一將方麵大耳，目如銅鈴，頜下一叢野草般的三寸剛髯，已知來者何人。


    他收住馬韁，冷冷一笑道：“藍(lán)西野，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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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車遠(yuǎn)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迴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xué)。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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