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科診室裏。</p>


    丁秋楠聽著焦院長和李東來的對話。</p>


    心裏既美滋滋的，又有些擔憂。</p>


    她身為專業醫生，很清楚胡廣深教授在華夏醫學界的地位。</p>


    胡廣深在解放前就是有名的中西醫專家。</p>


    被譽為華夏醫學界的領軍人物。</p>


    解放後，胡廣深拒絕多家國外醫療機構和大醫院的邀請。</p>


    成為了清華池大學的終身教授。</p>


    他在擔任《中華醫學雜誌》總編輯的同時大力培養人才。</p>


    幾十年下來，桃李無數。</p>


    門下學生，大部分在各大醫院擔任科室主任，院長等要職。</p>


    有一些還成為了醫療部門的骨幹。</p>


    一旦被胡廣深教授看中，李東來在軋鋼廠醫院的日子也就不長了。</p>


    她旁邊，正在幫忙整理處方的劉芳護士，也意識到了這一點。</p>


    她看著丁秋楠坐立不安的小模樣。</p>


    心中嗔怪，小姑娘就是臉皮薄。</p>


    男女之間，不就是那點破事嘛。</p>


    主動一點，睡到一個被窩裏了。</p>


    破了，水到渠成。</p>


    再拖下去，黃瓜菜都涼了。</p>


    丁秋楠這人心底善良待人和善，雖是大學生，卻不高傲。</p>


    劉芳護士決定幫幫她。</p>


    湊到丁秋楠耳邊小聲說：“丁醫生，你看上李東來了吧。”</p>


    這....</p>


    丁秋楠小臉發燒，手裏的鋼筆拿起來，又放下。</p>


    眼神閃爍，支支吾吾：“沒有，哪有的事情。”</p>


    她整個人縮成一隻鵪鶉。</p>


    劉芳看得心中直樂，小聲說：“你要是看不上，我可把他介紹給我表妹了。”</p>


    “別，別...”丁秋楠連忙擺手，話出了口，她才醒悟過來。</p>


    劉芳的表妹已經有兩個娃子了，就在軋鋼廠上班。</p>


    上一次拿避孕裝備，還是丁秋楠幫忙開的單子。</p>


    丁秋楠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劉姐，你淨拿我開涮！”</p>


    劉芳嘴角想門口微翹：“nunu，你也聽到了，李東來要起飛了。”</p>


    “現在他隻是一個剛進城的小醫生，等論文發表後，就成金餑餑了。”</p>


    “不說其他的廠子，就說咱們軋鋼廠，那麼多沒有結婚的大姑娘都盯著呢。”</p>


    </p>


    “到時候，上桿子往李東來身上撲，他一個大小夥子能把持得住？”</p>


    丁秋楠明白劉芳的意思。</p>


    可是女孩的矜持，讓她小聲說：“總不能讓我倒追他吧？”</p>


    唉，這姑娘就是個傻子。</p>


    劉芳笑道：“你可以找個媒人。”</p>


    “媒人？”丁秋楠眼睛一亮，旋即又暗澹下來，“哪有女孩找媒人的？”</p>


    這些天，丁秋楠屢屢的對李東來作出暗示。</p>


    比如，給他帶飯，泡白糖菊花茶等等。</p>


    就是想讓李東來找媒人登丁家的門。</p>


    可李東來就是根木頭樁子！</p>


    白糖茶喝了，飯也吃了，抹抹嘴，當做無事發生。</p>


    真氣人！</p>


    ...</p>


    劉芳笑道：“我說的是媒人，不是媒婆，你可以讓院長去找咱軋鋼廠的婦女主任。”</p>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廠婦聯呢！</p>


    丁秋楠眼睛亮了。</p>


    軋鋼廠婦聯是婦女同誌的娘家。</p>


    平日裏負責調解工人家庭糾紛，發放婦女用品。</p>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業務，就是給未婚青年牽線搭橋。</p>


    丁秋楠拿定主意。</p>


    不過，現在，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趕緊把白糖菊花茶送給李東來。</p>


    ...</p>


    李東來和焦院長談過之後，接過師傅的菊花茶。</p>


    帶上文件和書本，就來到醫院太平間。</p>


    他需要在短短一周時間內，把論文搞定。</p>


    忽明忽暗的燈光中，李東來完全沉浸在撰寫論文中。</p>


    突然，他耳朵猛地都抖動一下。</p>


    攥緊鋼筆，跳起身向後戳去。</p>


    “窩艸，隻是跟你開個玩笑，你想殺人呀！”</p>


    寒光襲來，顧慎連忙躲閃。</p>


    還好他是練過的。要不然身上非多出一個窟窿不可。</p>


    ...</p>


    看到來人是顧慎，李東來這才鬆了一口氣。</p>


    看來下次應該把門從裏麵鎖起來。</p>


    他從懷中摸出一包飛馬煙，抽出一支遞給顧慎。</p>


    顧慎接過煙，點上，邊吞雲吐霧，邊四處打量。</p>


    “嘖嘖，東來哥，在太平間工作，你也不覺得瘮得慌。”</p>


    李東來正好腦子有點累，想借機休息一會。</p>


    也點了一根煙，笑道：“活人我都不怕，會怕死人？”</p>


    這話讓顧慎愣了一下，他想了好一會，怔怔的點頭：“你說的還真有點道理。”</p>


    李東來指了指那兩張床，笑道：“敢不敢睡？”</p>


    顧慎大大咧咧坐在上麵：“有什麼不敢的。當年我隨老爺子大轉移，噠噠噠的槍炮聲中，手都沒哆嗦一下。”</p>


    李東來：“你今年不過二十歲，大轉移的時候，還在繈褓裏吧？”</p>


    顧慎：“.....”</p>


    這天沒法聊了。</p>


    猛地一扯被單，蓋在臉上。</p>


    嗬，還真是小孩子心性。</p>


    李東來隻當做沒看到：“你來得正好，我正好要把自行車還給你。”</p>


    “不用還！我二姐去邊疆了，我最近騎著她那一輛。”</p>


    “等這個月底發工資，我就能買一輛。”李東來不習慣占別人的便宜。</p>


    兩人就這樣，躺在停屍床上閑聊著。</p>


    白布蓋在臉上。</p>


    如果有人走進來，看到這一幕，非嚇瘋了不可。</p>


    聊了一會，李東來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拉開白布，扭過頭問：“顧慎，你小子整天閑逛，不當食品站站長了？”</p>


    自從他認識顧慎，總覺得顧慎整天無所事事的樣子。</p>


    食品站和供銷社同級別，站長按說職責重大，怎麼會這麼閑？</p>


    這話讓本來開心的顧慎，一下子聲音低沉下來：“這年頭你也不是不知道，農村哪裏有那麼多豬讓我們收購。我這些天一直和附近的公社溝通，想讓他們把豬送到我們食品站。”</p>


    “照這樣下去，等到了年底，我怕是要挨批了。”</p>


    李東來這才明白食品站和供銷社的區別。</p>


    供銷社隻負責銷售副食品，針頭線腦，生活用品。</p>


    而食品站卻肩負著為城市收購豬肉的責任。</p>


    食品站收不到豬，上麵就不會下發豬肉券，城市的居民就買不到豬肉吃。</p>


    這一切的源頭，就是周圍公社社員們養的豬。</p>


    這年頭沒有精飼料，也沒有白毛豬，一頭豬長到300斤就算是大肥豬。</p>


    公社裏養一頭豬，至少需要五個社員的口糧。</p>


    所以，養豬的積極性不高。</p>


    即使養了豬，具體是送到哪個食品站，公社還是有自主選擇的權力。</p>


    況且，還有不少公社暗中采用了秦家溝公社的方法，把豬偷偷送到了鴿市上。</p>


    顧慎的活計，不好幹！</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