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古大陸的蒼穹,從這一刻起,多了一層煙渺之意。
那是人間的煙火,那是人族的人間。
那是執(zhí)劍大帝的劍意,將其渲染。
為望古眾生,爭取了半甲子的時光。
當(dāng)然,也隻是眾生有感。
因?yàn)閷渡耢`而言,這隻是一場修士之間的戰(zhàn)爭,與祂們無關(guān)。
之所以有部分選擇幹預(yù),隻是因不想減少香火罷了。
如炎月三神,其實(shí)就是這一類。
真正如女帝那樣的,除祂外,是沒有的。
且選擇吸收望古族群香火的神靈,在整個望古的神靈裏,也隻是一部分罷了。
更多的神靈,是在自身之所沉睡。
並未出手。
歸根結(jié)底,這場修士之間的戰(zhàn)爭,都是遊戲。
如何進(jìn)行,神靈並不在意。
而執(zhí)劍大帝,其實(shí)也不在意神靈如何看待,他所想所念,已盡在那一劍裏。
此刻,天降血雨,灑落世間。
那是夏仙隕落的雨。
雨幕中,執(zhí)劍大帝站在天地間的身影,轉(zhuǎn)頭最後看了一眼人間,隨後……微微一笑。
“執(zhí)念生死,難言放下。
一念放下,便是重生。”
笑容,永恆。
他身上的死氣將整個身軀淹沒,血肉之身肉眼可見的褪去,覆蓋全身,成了泥石之體。
他的天地人三魂,離竅而出。
人魂歸還人族記憶裏,地魂迴到了人族山河疆土中,天魂一樣如此,融入氣運(yùn)內(nèi)。
還有七魄。
五位人皇所化之魄,紛紛被歸還,蘇醒過來。
女帝送出的過去與未來,也都在執(zhí)劍大帝的笑容裏,送了迴去。
也包含了其手中的那把帝劍。
他鬆開了手,帝劍畫出一道弧形,落在了許青的麵前。
雨幕,更大。
許青與女帝,站在雨幕內(nèi),望著這一幕,心中的悲傷升起,久久不散。
直至有風(fēng)從遠(yuǎn)方吹來,穿過千山,與血雨相撞,成了念念不忘的迴響,在他們的心中蕩開。
最終,化作一聲輕歎。
許青低頭,向著天地間的大帝雕像,深深一拜。
女帝沉默,一拜送別。
這一幕,好似成了一幅畫卷,烙印在了所有感知此地的修士心中。
……
一個月後。
望古大陸的戰(zhàn)爭,隨著一座座玄級聖地的坍塌,也步入了尾聲。
那位古老的夏仙,無法降臨,也沒有要求其他四座地級聖地落下。
因?yàn)檫@樣,沒有意義。
於是存在於望古的那些黃級聖地,成了被遺棄的孤軍,就如同當(dāng)年他們的祖先,遺棄了望古。
在萬族的爆發(fā)下,這些黃級聖地連投誠的選擇,也都被抹去。
等待他們的,隻有死亡。
而死亡前的掙紮,也隻是拖延一下時間罷了,可再怎麼拖延,也終究無法拖半甲子。
至於人族……
已徹底崛起。
無論是如今的女帝,還是執(zhí)劍大帝的壯舉,都使得人族在望古萬族中,重新的閃耀了輝煌,成了黑暗裏的一道光。
於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在一個月後的這一天,連綿不絕的雨水裏,人族的皇都大域內(nèi)。
一座古老的廟宇,大門開啟。
有兩道身影,從內(nèi)走出。
一個,是許青。
另一個,是二牛。
許青的目中,帶著一抹茫然。
二牛的臉上,則是透著濃濃的陰霾,目中深處,帶著憂慮。
他們的身後,廟宇內(nèi),傳來一聲歎息。
“我已告知了你們?nèi)浚酉聛恚麄望古大陸的夏仙宮,都將關(guān)閉。”
“夏仙宮,會於每一次望古浩劫前,做好一切的準(zhǔn)備,會邀請強(qiáng)者、天驕,與我們一同在仙源裏沉睡。”
“這些強(qiáng)者,天驕,就是各族文明的種子。”
“等浩劫過去後,我們會蘇醒,若世界已變,那麼我們?nèi)蝿?wù),就是重建修士的文明,之前的幾次浩劫,都是這樣。”
“其他人,已經(jīng)陸續(xù)送去了,許青,陳二牛,你們?nèi)绾芜x擇,就看你們自己了,盡快給我答案。”
那是夏仙宮宮主的聲音。
隨著話語的傳出,廟宇的門,緩緩閉合,而整個廟宇也在這雨水裏,逐漸的模糊,處於消失之中,當(dāng)完全消失的一刻,就是沉睡之時。
時間,已不多。
許青和二牛,在雨幕下,各自沉默。
他們是半個月前,在東部戰(zhàn)爭的收尾結(jié)束後,接到了夏仙宮宮主的召喚,來此相見。
這半個月裏,夏仙宮主,分別給了他們機(jī)緣造化。
許青的仙之身,更為穩(wěn)固,神之體也在夏仙宮主的相助下,重新融入了他的意識,變的完善。
而二牛那邊,他的機(jī)緣造化,重點(diǎn)是其獲得的第三世頭骨以及記憶。
在夏仙宮主未知方式的引導(dǎo)中,二牛似乎想起了更多的記憶。
但這些,不是他們迷茫與陰霾的重點(diǎn)。
之所以在離開夏仙宮後,他們的神情如此,是因最後的那幾天,來自夏仙宮主的娓娓告知。
“許青,你走仙極之路,塑造仙身的一刻,我之所以幫你,是因……你師尊來過。”
“你師尊付出了代價,換我?guī)湍阋淮巍!?br />
“即便是此番我召你過來,為你穩(wěn)固仙身,為你恢複神體,這一切,也是因你師尊,你師尊……付出了很多。”
“陳二牛,你也是如此。”
“你的來曆神秘,你師尊當(dāng)年也來夏仙宮,在付出足夠的代價後,去調(diào)查曆史,可在夏仙宮的記錄裏,隻有你第三世之後。”
“至於你的第二世,與第一世,夏仙宮沒有任何記載,或許隻有你自己才知曉。”
“而第三世,我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似乎有一股力量,將其抹去了,且這部分內(nèi)容,夏仙宮本不會對任何人開放。”
“但你師尊,為此付出了自己一部分本源,且不惜祭煉自己的權(quán)限,終從仙源裏,為你獲取了這一次的機(jī)會。”
“讓你融合了夏仙宮的曆史,讓你更多的迴憶起自己……是誰。”
“你們,有個好師尊。”
……
雨幕裏,許青抬頭,望著南凰洲的方向。
“大師兄,師尊……在交代後事。”
許青喃喃。
二牛沉默,半晌後緩緩開口。
“迴去一趟,問問老頭子,到底什麼情況。”
說著,二牛身體一晃,直奔人族皇都傳送陣。
許青點(diǎn)頭,一步走去,與二牛一起。
這一刻,其他的事情,都被他們放在一旁,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迴南凰洲,去見他們的師尊。
問清楚一切。
不久之後,人族皇都的陣法轟鳴,許青和二牛身影消失。
數(shù)日後,在南凰洲與迎皇州之間的禁海上,一座寶塔破碎虛空,以驚人的速度橫跨禁海。
於黃昏時刻,出現(xiàn)在了七血瞳的上方,接著寶塔消失,在七血瞳第七峰的山頂,七爺閉關(guān)洞府外,許青和二牛的身影,驀然出現(xiàn)。
各自跪拜。
許久。
一聲歎息,從洞府內(nèi)迴蕩。
“你們兩個不隨夏仙宮去仙源之地沉睡,來我這裏做什麼。”
“師尊。”
許青抬頭,望著洞府,心底升起患得患失之意。
二牛那裏,神色在這些天一直都是陰沉,此刻抬頭,大聲開口。
“老頭子,你什麼情況!”
洞府大門轟的一聲開啟,七爺?shù)纳碛皬膬?nèi)走出,瞪了二牛一眼。
“皮癢了是不是!”
看著七爺如常,二牛心底明顯鬆了口氣,連忙擺出討好的樣子,嘿嘿一笑。
七爺哼了一聲,目光落在許青身上,微微點(diǎn)頭。
“塑造的還不錯。”
接著他抬起頭,看了看蒼穹,在許青和二牛剛要開口問詢時,他的聲音迴蕩。
“我知你們兩個要問什麼。”
“不外乎是問為師交代後事的舉動。”
許青和二牛,心神一震,懸著的心搖晃起來。
“夏仙宮為你們做的一切,雖的確是我付出了代價,可我是你們的師尊,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
“不僅你們,還有七血瞳的不少人,以及那個不成器的老三,已都被我送去沉睡了。”
“至於老二,她有自己的選擇,為師不想幹涉。”
“而我之所以如此做,是為了以防萬一。”
“那座天級聖地裏的古仙,為師與他,存在因果。”
“不過,為師也不是沒有把握,執(zhí)劍的那一劍,也為我爭取了時間,所以現(xiàn)在你們兩個趕緊滾蛋,莫要浪費(fèi)我修行的時間。”
七爺?shù)闪硕R谎郏中n著許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
隨後不等二人說什麼,他大袖一甩,將二人卷走,這才背著手迴到閉關(guān)之地內(nèi)。
轟的一聲,閉關(guān)之門落下。
洞府內(nèi),七爺站在那裏,沉默了半晌,輕歎一聲。
“要變天了,我的傘……能遮住嗎……”
七爺緩緩坐下,閉上雙眼。
不管能不能,他都要去爭取,讓自己的傘,可以繼續(xù)為弟子,遮擋風(fēng)雨。
……
七血瞳外,蒼穹上,大風(fēng)唿嘯。
許青和二牛的身影,被卷在了這裏,他們彼此沒有說話,壓抑的情緒,彌漫在二人心中。
盡管之前七爺說的輕鬆,可許青與二牛,已不是孩童,他們有自己的判斷。
“老頭子……老了,這麼老還要這麼拚命……”
二牛嘀咕了幾句,看向許青。
“小阿青,你去夏仙宮睡一覺吧,這件事你不用管了,老頭子那裏,我來弄。”
“不就是個古仙嗎,算個鳥。”
“我已經(jīng)從第三世的記憶裏找到了第二世的線索,那線索的源頭與煌天神族有關(guān)。”
“所以,我準(zhǔn)備去一趟封印煌天神族之地。”
“在那裏,找到自己的第二世,到時候……我身為大師兄,我們這一脈的天,我二牛撐起!”
二牛傲然,拍了拍許青的肩膀。
“那裏對你來說太危險,畢竟你死了就真死了,不像我。”
“所以這一次,就不和你一起了。”
“小阿青你要聽話,去夏仙宮,相信我,三十年後,大師兄會和師尊一起,將你喚醒。”
二牛看著許青的眼睛,認(rèn)真的開口。
“你若不去,我不放心。”
許青沉默,半晌後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先送你,反正也順路。”二牛想了想,不給許青任何時間,拉著他直奔傳送陣,借助陣法,重新迴到了人族皇都。
他要去的煌天神族入口,就在人族皇都之下。
這一路,許青始終沉默,直至被二牛強(qiáng)行送到了夏仙宮的廟宇外,在傳出拜見之意,且大門開啟,看到了夏仙宮主後,二牛大聲開口。
“前輩,我就不去了,我小師弟去。”
說著,他一把將許青推了進(jìn)去。
隔著廟宇的大門,許青望著二牛。
二牛哈哈一笑。
“行了,小師弟,三十年後再見。”
說著,二牛身體模糊,消失不見。
而廟宇的大門,也無聲無息閉合,廟宇模糊。
數(shù)日後,當(dāng)廟宇徹底的消失時,二牛從隱匿裏走出,心底終於安穩(wěn)下來。
“終於聽話了一次,那我也安心了。”
喃喃中,二牛深吸口氣,目中露出瘋狂,轉(zhuǎn)身一晃,直奔封印煌天神族的入口而去。
他有自己的辦法,通過那裏,前往煌天神族。
而就在二牛踏上路途之時,那座消失的廟宇,在雨幕裏,重新的出現(xiàn)。
模糊無比,似隨時就要散去。
大門開啟。
許青的身影,從內(nèi)走出。
其身後,夏仙宮主的聲音迴蕩。
“你確定不去仙源沉睡?”
“我不去。”
許青輕聲開口。
夏仙宮主凝望許青,不再勸說,大門閉合,廟宇徹底消散。
唯有許青站在雨水裏。
他知道,執(zhí)劍大帝爭取的這半甲子,所有人都在準(zhǔn)備。
師尊,在閉關(guān)修行。
大師兄,前往煌天拚命。
女帝,在一個月前歸來後,去了迎皇州的鬼洞。
不僅是人族,其他族群,也都這般。
所有具備能力者,都在做各自的準(zhǔn)備。
“半甲子……”
許青抬起頭,遙望外海的方向。
目中露出一抹堅(jiān)決與果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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