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亂流是什麼？


    對於絕大多數(shù)的修士而言，很難去具體的描述清楚。


    某種程度，這似乎隻是一個形容。


    從字麵去看，是時間與空間的混亂，所引起的某個奇點的無限大與無限小。


    所以，也蘊含了無限的可能。


    但若詳細(xì)描述，又很難去表達(dá)，這是因認(rèn)知的受限。


    仿佛唯有自身之憲與時空相關(guān)者，才能將時空亂流存在的方式解釋一二。


    許青原本也是這麼認(rèn)為的。


    在進(jìn)入之前，他認(rèn)為時空亂流，應(yīng)該是與自身的無間之術(shù)相似，隻不過更為浩瀚，更為神秘。


    且通過自身的憲，應(yīng)比其他人更有把握從內(nèi)歸來。


    可進(jìn)入之後，一切超出了預(yù)判。


    那裏的一幕幕，使得許青的思緒裏，隻剩下了迷茫。


    就如此刻，他抬起頭，目光所望是無數(shù)個色彩斑斕的漩渦。


    那些漩渦大大小小，無邊無際，有的規(guī)則，有的錯亂，有的靜止，有的轉(zhuǎn)動，甚至不少還相互交織在一起。


    組成了抽象且複雜的星空。


    讓人看一眼，腦海會升起無法容納這些信息的脹痛感。


    若久了，會產(chǎn)生碎裂之意。


    且抽象的不僅僅是這些，還包含了許青與二牛存在於此地的狀態(tài)。


    許青的身體，已不再是人形態(tài)。


    變成了由數(shù)不清的三角碎片所拚成的發(fā)光蟲群，裏麵的每一隻發(fā)光蟲，從出生到死亡，隻存在於萬分之一息。


    誕生的一刻，會放大自身的光，形成極致的光源。


    而在死後，則會像煙花般炸出錯亂的未來畫麵，隨後又剎那焚燒成如同塵埃般的灰燼，淹沒所有光。


    周而複始，成了無限。


    至於二牛，也因許青狀態(tài)的改變，不再存在於其發(fā)絲裏，而是顯現(xiàn)在外。


    模樣更為抽象。


    就仿佛是百萬個閃爍的光點，所組成的萬花筒，形態(tài)永遠(yuǎn)在變。


    傳出的話語，同樣蘊含了錯亂之意。


    如此刻，二牛聲音迴蕩。


    他想說的是……


    “什麼情況，小阿青，這是哪？”


    但在傳出後，落在許青的感知裏，卻變成了……


    “是什這麼，青小情，哪況阿？”


    一切都是混亂的，時間也好，空間也好，還有他們的自身。


    全部，都在扭曲。


    就仿佛時間在這裏，沒有了意義，空間在這裏，沒有了存在的價值。


    許青茫然。


    這與他的憲，不一樣！


    就連所謂的前行與探索，也都無法以常規(guī)來進(jìn)行。


    在這裏，向前移動，不需要真正去動，隻需有了這個思緒，那麼四周的一切，都會旋轉(zhuǎn)，如同移動。


    探查，更是這般。


    仿佛此地的所有，都敞開了全部的秘密，隻要你能看清，隻要你能理解，隻要你能承受，那麼你可一眼，全知所有。


    就如此刻，在許青的探查中，在這讓他迷茫的時空流淌間，他看見在未知的遠(yuǎn)方，自己人形的身影。


    那所謂的遠(yuǎn)方，可以是時間上的過去與未來，也可以是空間上的不同層次。


    甚至當(dāng)他的思緒匯聚於遠(yuǎn)方的自己時，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自己看到的不是一個，而是……無數(shù)個。


    無數(shù)個自己，無數(shù)個狀態(tài)。


    甚至他還看見了液態(tài)的星球。


    星球，變成了流通的鐵水，以扭曲的樣子，在他的感知裏漂過。


    星係，成了長滿腐爛水果的蠕蟲，一晃而過。


    星域，更是成了一個個刻在墓碑上的未知之字，彼此好似活了過來，正在交戰(zhàn)。


    也包含了宇宙。


    隻是這宇宙，看起來仿佛是一張千瘡百孔的裹屍布。


    不僅如此，他與二牛存在的狀態(tài)，也在這思緒裏的前行和探查下，時而呈現(xiàn)出明亮璀璨之光，時而又黯淡好似隨時可以熄滅。


    解釋不清。


    一片混亂。


    這，就是時空亂流。


    許青的迷茫，越來越濃，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仿佛是一萬年，也仿佛是一瞬間。


    二牛扭曲的聲音，帶著奇異的語氣，再次迴蕩。


    “一好些我畫曾像見看相似了似的麵……”


    “是前好幾像我世……”


    這兩句話，以錯亂的方式傳來，仿佛是在時空裏被拉長，落在許青的感知中，成了一聲比一聲磅礴的天雷。


    炸的許青蟲群身軀轟鳴。


    數(shù)不清的三角蟲崩潰，釋放出更多的未來畫麵，使許青的意識也都強烈波動，無法歸一。


    唯有光，在璀璨與黯滅之間，形成了強烈的閃爍。


    直至許久，當(dāng)這兩句話引起的波動逐漸消散，許青的狀態(tài)也慢慢迴歸平穩(wěn)，意識重新匯聚在一起時，他已看不見身邊二牛的蹤跡。


    二牛，消失了。


    至於他消失前，傳出的話語，此刻也詭異的從許青的感知中被抹去，他明明記得聽到，可關(guān)於內(nèi)容，卻是未知。


    許青沉默。


    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思緒正變得緩慢，自己的意識正不知不覺裏出現(xiàn)消散的征兆。


    即將死亡之意，在他思緒裏升起。


    可偏偏死亡前本應(yīng)出現(xiàn)的危機感，卻並沒有到來。


    至於這個認(rèn)知，也是因之前那場自身的炸裂，被浮現(xiàn)出來。


    而一同浮現(xiàn)的，是他身體瞬間從蟲群狀態(tài)改變，迴歸了人形，隨後是身體外突然出現(xiàn)的一條條由憲編織的繭。


    那是他的憲。


    這一切出現(xiàn)之後，許青的腦海裏，才誕生出了一個似乎遲來的念頭。


    “我應(yīng)該，用我的憲，為自身製造一場無間，以此來抵抗外界的時空之亂。”


    “以亂對亂！”


    這念頭升起，許青心神一震，猛地睜開眼，望著將自己籠罩在內(nèi)的憲之繭，他目中露出凝重。


    正常的順序，是他先浮現(xiàn)這個念頭，而後實施。


    可在這裏，卻是反了過來。


    因果與邏輯，在這裏是混亂的。


    或者準(zhǔn)確的說，這裏沒有邏輯，因果亦是顛倒。


    “好一個時空亂流……”


    許青喃喃，直至此刻，在自我之憲形成的繭內(nèi)，他與外界隔絕，自身的存在才趨勢於正常。


    思維也恢複了一定的邏輯。


    進(jìn)而，想到了二牛的失蹤。


    “正常來說，我應(yīng)該會在進(jìn)入這裏的第一時間，就展開自身的憲……”


    許青沉吟，在迴憶裏尋找為何不一開始就用自身的憲去編織的緣由。


    漸漸恍惚。


    “一切，其實隻是一個剎那。”


    許青喃喃。


    他想起來了，自己之前自己所感所知，包括迷茫，包括探索，包括二牛的聲音，甚至也包括自己形成憲繭的舉動。


    都是進(jìn)入這片時空亂流的剎那發(fā)生。


    隻是這一剎那，同時出現(xiàn)了太多的事情。


    簡單來說，是進(jìn)入此地的一刻，不同時間線的所有事情，都在同步發(fā)生，它們重迭在了一起。


    並於一瞬，同時爆發(fā)。


    許青沉默。


    但很快，他的目中露出奇異之芒，抬頭望著麵前的憲繭，腦海浮現(xiàn)之前在外界的一幕幕經(jīng)曆。


    “此地一切都是錯亂，沒有邏輯，因果顛倒，但存在便是合理。


    某種程度，這實際上也是時間的另一種展現(xiàn)。”


    “超過了我的無間……”


    許青若有所思，他忽然明白自己在痛苦之神的幻境裏，為何可以於時空錯亂之中感悟成功。


    “因為這時空錯亂的本身，其實就是一種時空憲更高層次的展示！”


    許青雙目精光一閃。


    “短時間，難以離開此時空錯亂之地，大師兄也不知蹤跡，且我如今也無法在外界滯留。”


    “那麼便在此地，嚐試借此亂流磨礪感悟！”


    “但首先，我要先了解，什麼是時空亂流，以及與我的憲又有什麼樣的關(guān)聯(lián)與不同！”


    “唯有了解，才可超越。”


    想到這裏，許青盤膝，雙目閉合的同時，意識與外界自身之憲融合。


    於這時空亂流之中，好似大海中的孤島，在那一波波大浪下，一動不動。


    唯有思維，無限的敞開。


    而表現(xiàn)在外，則是成了長在這憲絲所形成的繭上，密密麻麻的絨毛。


    它們是許青思維在錯亂時空下的詭異變化，外表雖如此，但不影響其突觸的作用。


    將外界的感知，傳遞許青的認(rèn)知裏。


    成為他感悟的養(yǎng)分。


    而時間，也在這憲繭內(nèi)，慢慢流淌。


    可實際上，這流淌沒有存續(xù)的價值，一切都是受限，放在外麵，無法具體的表現(xiàn)出來。


    就如同許青在這感悟裏，始終沒有頭緒一樣。


    他無法從外界錯亂的時空中，找到一條有序的線，找到一個能讓自己切入的點。


    而找不到這一點，就始終是霧裏看花，水中望月，


    於是生長在憲繭上的絨毛，不斷地變長，在這錯亂時空裏蔓延。


    試圖探知更深。


    但結(jié)局依舊。


    許青睜開了眼，眉頭緊皺，望著外界。


    “一團亂麻，理不出思緒。”


    “如數(shù)不清的破碎拚圖，找不到一個參照圖，所以無法將其拚湊出來……”


    “我需要一個參照圖，才可以看清這時空亂流的本質(zhì)。”


    許青喃喃。


    “這個參照圖的作用，是成為切入的點，成為看清這時空錯亂的線……”


    “那麼，到底什麼樣的參照圖，才適合呢……”


    許青沉吟。


    “這時空亂流不可控，其內(nèi)蘊含一切可能，但似乎又受無形限製，就好似命運一般……”


    許青忽然心神一動。


    “命運？”


    他目中光芒剎那閃耀。


    下一瞬，他右手抬起在身上一揮，眨眼間一枚璀璨的神格，出現(xiàn)在了許青的掌心之內(nèi)。


    那神格，是覓明少主所贈！


    其內(nèi)蘊含之力，正是命運！


    凝望神格，許青目中的光，越發(fā)強烈起來。


    “以命運為圖，將時空亂流拚湊，成為我對其切入研究的點！”


    而命運，是抽象的。


    與這時空亂流一樣。


    如果把時空亂流看成無數(shù)個拚圖碎片，那麼此刻這張欲被拚湊出來的命運之圖上，第一個碎片……


    許青選擇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