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看著怒氣衝衝的包公子，笑了一聲，剛要說話，身後卻突然傳來破風聲。
包公子眼睜睜看著站在顧淵身後的男人，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根鐵棍，滿臉猙獰地朝著顧淵腦袋揮來。
他瞳孔驟然收縮，想要提醒卻心知為時已晚，讓他驚訝的是，麵對著他的顧淵卻仿佛腦袋後麵還長了一對眼睛般，突然側身接一個側踢，穩穩踢在對方的胸口，便聽見一聲哀嚎，連人帶棍都飛了出去。
鐵棍砸在水泥地上，聲音清脆，顧淵瞥了一眼，聽著對方的哀嚎，有些不悅。
“現在的年輕人，真不講武德……”
包公子眼神古怪地打量著對方。
明明自己年齡也不大，說話時卻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
對於這樣的同齡人，包公子實在是喜歡不起來，就算已經迴過神的他心中明白是顧淵幫了自己。
就剛才那樣的局勢，如果不是有人幫忙的話，這些下手沒輕沒重的家夥，說不定真能要了他的命。
也幸好，之前那個被顧淵踢出去的家夥沒提前將鐵棍掏出來，這要是敲在他的腦袋上，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雖然包公子還處於這個“不羈放縱愛自由”的年紀，可等迴過神來之後，心裏還是有些數的，他看了看顧淵，眼神有些複雜。
“為什麼幫我？”
顧淵四下看了看，又望著包公子，說道：“你真不記得我了？”
“你誰啊？看著的確有些眼熟……你認識我？”
顧淵微笑著點點頭。
“那你知道我叫什麼嗎？”
顧淵愣了一下。
之前還真沒問包明川他兒子到底叫什麼名字。
看著顧淵臉上茫然的表情，包公子也冷笑了起來。
“我叫包勇，記住了，不管怎麼說，今天謝謝你了。”
不過這話剛說完，他又立刻道：“不過就算沒有你，我也能夠解決的。”
“嗯。”顧淵點點頭，“先把鼻子下麵的血擦一擦吧。”
包勇愣了一下，伸出手摸了一下鼻子，手上的確有一些血，之前場麵實在是太亂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不過這點小傷，對包勇而言也不算什麼。
就在這時，那個戴著玫瑰金色眼鏡的清純女孩也跑了過來，她的臉色有些發白，還沒有從剛才的恐懼中走出來。
“小勇，你沒事吧？哪裏受傷了？啊！你臉上還有血……”女孩手忙腳亂地拿出紙巾想要幫包勇擦血，卻被包勇抓住手腕。
“我沒事，咱們走吧。”
“走？不能走啊，我剛剛已經報官了，捕快說很快就來，我們先等等吧……”
女孩的話還沒說完，包勇便頓時大怒，腦門也提高了不少。
“誰讓你報官的！我不是說不要報官嗎！”
女孩被嚇壞了，下意識後退兩步，有些慌張地看著麵前的男朋友，眼神中都帶著幾分陌生。
“你……小勇，你嚇到我了！”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就是一點小事，咱們趕緊走吧。”包勇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身後的顧淵卻笑了一聲。
“怎麼了，怕被你爸知道？”
這下，包勇是徹底繃不住了，他猛地轉過臉盯著顧淵，眼神中都流露出了驚訝。
之前顧淵說認識自己，包勇還有些不相信，可現在，顧淵這番話說出口，他就知道對方說的都是真的。
也是當他再次轉臉看著顧淵的時候，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想起來了……”
“嗯？”
“今天，你在我家，我見過你。”包勇說道。
顧淵湊近聞了聞，也沒在包勇身上聞到什麼酒味啊，這才想起來，記憶力得差到什麼地步啊？
“你是捕快？”包勇下意識問道。
還不等顧淵說話，他拉著女朋友就要走。
可走了一段距離，他又停下來，望著顧淵。
“今天的事情，你別告訴包明川。”
“那不行，我幫了他兒子，他要是不知道，我豈不是白忙活了？總得讓他承我的情吧。”顧淵笑著說道。
包勇頓時憤怒不已：“我沒讓你幫忙！”
“別吹了，我要是真不幫忙，你都被打死了。”顧淵冷笑著說道，“哦對，你也有兄弟，不過你兄弟隻會把你賣了自己逃跑。”
“你……”包勇簡直要起殺心了。
他歎了口氣，冷笑著說道：“果然，包明川的朋友，也這麼不招人喜歡。”
就在這時，一輛車開了過來，上麵下來兩個捕快，正大步流星走來。
包勇的表情顯然有些慌亂。
顧淵瞥了他一眼，說道：“在這別動，剩下的我來解決，保證你爸不知道，不然的話，別怪我不給你留麵子了啊。”
說完這話，他便朝著顧淵走去。
包勇皺著眉頭，望著顧淵的背影，卻真的聽了對方的話，並沒有打算離開。
看著顧淵和那兩個捕快交涉了兩句，並且掏出了什麼證件，之後，黑襯衫等人就排著隊站在一起，兩個捕快又唿叫支援，要將這些人全部帶迴去。
“辛苦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顧淵說道。
“不辛苦，不辛苦。”年輕的捕快微笑著和顧淵握了一下手。
顧淵原本準備走了，突然看了眼黑襯衫旁邊的女孩，對方低著腦袋，甚至不敢與顧淵對視。
而顧淵卻輕咳了一聲，說道：“妹子，你男朋友送你這雙鞋，是假的，你身上的包也是假的，你看看他，像個富二代嗎？他自己都是一身假貨。”
顧淵的話，讓黑襯衫臉色大變，仿佛惡魔的低語。
“你……”
顧淵轉身就走，身後的女孩已經開始抓撓黑襯衫，兩個捕快攔都攔不住……
顧淵走到包勇的跟前，打了個響指。
“走吧，都解決了，你爸不會知道的。”
包勇好奇地看著他。
“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原本以為顧淵也是個捕快，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顧淵如果隻是個捕快的話，這個年紀，也不會有什麼太高的職務，更沒有這麼大的權限。
畢竟包明川的兒子，對這些還是頗為了解的。
而顧淵並沒有迴答這個問題，隻是自顧自往前走著。
“小勇，我們怎麼辦？”女孩拉著包勇的手臂，小聲問道。
包勇沉默片刻，說道：“先跟上去。”
他對顧淵充滿了好奇。
走了一會，顧淵突然停下腳步，轉臉看著他們。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包勇還是不知道顧淵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麼藥。
還沒等他有所反應，顧淵就先坐在了路邊的燒烤攤上。
“之前沒吃飽，老板，點串！”
說完，衝著包勇和那女孩招了招手：“來，一起吃點，你們不著急迴去吧？”
包勇短暫的猶豫後，還是拉著自己的女朋友坐了下來。
看著女孩拿著濕巾小心翼翼為包勇擦著臉上的血，顧淵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行了，男子漢大丈夫的，也死不了。”
女孩臉一紅，動作也稍微僵了下。
“你還是學生吧？”顧淵看著女孩，好奇問道，“怎麼會和這樣的人攪合在一起呢？”
包勇臉都綠了：“你不要覺得之前幫了我，我就欠你什麼，什麼叫和我這樣的人攪合在一起，我什麼人？”
“一事無成，生活過得渾渾噩噩，年紀也不小了，天天遊手好閑，還喜歡玩什麼叛逆，和家人的關係也不和睦，長得普普通通，偶爾還會打架鬥毆，生活中隻有狐朋狗友……對不起啊，我不是很了解你，暫且隻知道這些，有什麼要補充的嗎？”顧淵喝了口水，好奇問道。
望著顧淵臉上真誠的表情，包勇氣不打一處來。
都已經說這麼多了，還讓自己補充？
不過這一次，包勇沒說話，那個女孩先開口了。
“不是的！小勇才不是你說的這種人！”
“哦？”顧淵有些意外地看著女孩。
沒看出來啊，這女孩竟然還是個戀愛腦？
“小勇現在隻是在酒吧上班，為我賺大學學費，他每天都很辛苦的！我對不起他……你不能這麼說他！如果不是我的話，他也不會不上大學，更不會去那樣的地方上班……”
說著，女孩又哭了起來。
顧淵有些錯愕，他看了看包勇，有些難以置信。
找了一圈，原來戀愛腦是你啊！
從女孩的口中，顧淵也大概知道是怎麼迴事了。
這女孩和包勇原本就是高中同學，隻是女孩的家境並不是很好，父親早些年出過車禍被截肢，母親又患上了尿毒癥，做了好幾次手術，現在還癱在床上，家裏的親戚都被借了個遍，背上了不少債。
不過，女孩的成績一直都很好，高中時候，包勇的成績也不差，可當他知道女孩家裏的情況後，還是決定自己放棄上大學，早早就踏入社會。
為了讓女孩好好上大學，他就去酒吧裏上班，工資稍微高一些，畢竟現在這個社會，學曆就是敲門磚，工作並不是那麼好找。
這也是包勇為什麼經常白天睡覺晚上出門的原因。
當女孩知道的時候，包勇已經去上班了，在包勇的安撫下，她這才去上了大學，今天晚上，女孩是來等包勇下班，沒想到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聽完這些，顧淵隻覺得有些荒唐。
“這些事情，包隊長都不知道？”
包勇冷笑一聲：“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和別人也沒關係，要他知道做什麼？再說了，他也不想知道，隻會罵人而已。”
顧淵有些語塞了。
包明川作為一個資深捕快，不該連這些都沒有意識到，隻能說，他並沒有太在意這些，也可能是因為工作太忙的原因。
包勇的做法，看著的確有些不理智，可顧淵也的確能夠理解。
“包勇花在我身上的每一分錢，我都記得！”女孩突然說道，“等我大學畢業了，我都會還給他的！”
顧淵愣了愣，看了看她，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吃了點東西，顧淵和包勇一起將女孩送迴學校。
看顧淵還沒有離開，包勇皺了皺眉頭：“你還有什麼事嗎？”
“你有沒有想過，等她大學畢業了，你們也未必能走到一起呢？”顧淵突然說道。
包勇坐在學校門口的臺階上，並沒有如顧淵想的那般激動，甚至都沒有反駁，隻是對著顧淵伸出手。
“有沒有煙？”
顧淵將自己口袋裏的那包煙拿出來扔了過去，他也不愛抽。
包勇自顧自地點了一根，苦笑了一聲，道：“我又不是傻子咯，我能感覺出來，她不是真的喜歡我，隻是出於感激而已，我對她的好，每一筆她都記下來，總說著以後大學畢業了，賺錢了，就會還給我……”
他抬起頭，看了眼顧淵，說道：“如果她真的想要和我過一輩子的話，怎麼會總想著還給我呢？這聽著很奇怪，是吧？”
顧淵點了點頭。
之前聽到那女孩說的話時，顧淵就覺得奇怪了，還好，包勇自己也意識到了，並不算太戀愛腦……不對啊！
既然明白，為什麼不及時止損呢？這簡直就是戀愛腦中腦啊！
“她總想著欠了我多少，以後怎麼還給我，她對我隻有感激，並不是真的喜歡，好像現在和我在一起，也是補償我的一種方式……”包勇還在碎碎念，“我懂，我都懂。”
“嗯……”顧淵點點頭，“那你是怎麼想的？”
“不知道啊！”包勇抽了兩口煙，將煙頭摁滅，說道，“你做過夢嗎？就是那種美夢，你明知道自己在做夢，可總擔心自己下一秒就會醒過來，這大概就是我現在的狀態了。”
顧淵笑了笑，說道：“無私的付出，不管未來怎麼樣，不管她是怎麼想的，因為你喜歡她，就願意付出一切，哪怕沒有任何迴報，是這樣吧？”
“嗯，你說，這是真摯，還是愚蠢？”
“不好說啊，從我的角度來說，覺得多少沾點戀愛腦，可你這個年紀的話，總得有一些事情讓你去執著，問題就在於，你自己以後會不會後悔。”顧淵並沒有當一個理中客，上來就指責對方，一個人一個腦子，有些別人看來不明智的事情，當事人覺得值得就好。
畢竟，自己的生活，也輪不到別人指手畫腳。
“不過我突然覺得，好像大多數父母對子女的愛也是這樣的，當然，我說的是大多數啊！”顧淵笑笑，道。
包勇臉一沉，道：“你想說什麼？”
小夥子到底還是機靈，立刻看穿了顧淵的用意。
顧淵笑笑，也不著急，坐在包勇的身邊，慢條斯理道：“我沒打算對你說教，我也不知道在你眼裏，包隊長是個什麼樣的人，也許是整天忙於工作，從來不在乎家裏，對孩子缺少關心，對妻子缺乏耐心，人無完人嘛！
但是在我眼裏，包隊長是個對工作極其認真的人，因為案子，不眠不休，因為一家人的慘死，幾天不睡覺，就是想要早點抓到兇手，對於那些諂媚的人，他可以將對方送來的禮物扔出去，自己那些受害者家屬，明明自己已經盡力，卻始終心懷愧疚。”
顧淵的聲音很輕柔，包勇聽著聽著，臉上的神情也稍微有些動容。
“也許你偶爾會覺得，包隊長根本不理解你，你也不屑於被他理解，可你也沒有了解過包隊長的另一麵，很多矛盾，都源於缺少溝通和一意孤行，你是，包隊長也是。”
包勇沒吭聲，隻是垂著腦袋，似乎陷入思索。
“這都是你們自己家的事，我了解的不多，不好評判什麼，隻能和你說說我了解到的包隊長，時候不早了，早點迴家吧。”
顧淵起身，準備離開，卻突然看見好幾輛閃著燈的官車，朝著這邊趕了過來。
他有些驚訝，就在此時，其中一輛車突然停在他們麵前，包明川從車上走了下來。
包勇唿吸一滯，猛地看向顧淵，顧淵搖了搖頭，表示和自己沒關係。
“顧淵？你怎麼在這？”包明川快步走到顧淵麵前，有些意外，可當他看到包勇的時候，又皺起眉頭，“你怎麼和這小子在一起啊？”
顧淵擺擺手：“這個先不說，包隊長，這是？”
“死人了，剛接到報案。”包明川壓低了嗓子說道。
顧淵點點頭，難怪一下來了這麼多捕快。
“忙嗎？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包明川詢問道。
“好。”顧淵一口答應下來。
包明川點點頭，立刻迴到車上，車門沒關，在等顧淵。
顧淵走了幾步，突然想到什麼，轉過臉看到一臉落寞的包勇，輕咳了一聲。
“要一起嗎？前提是不能搗亂。”
包勇有些驚愕地看著他。
“他什麼身份？不合適，讓他趕緊滾蛋吧。”包明川壓不住火氣似的，還沒等包勇開口，就先說道。
顧淵：“……”
老包平日裏看著都挺好的，怎麼對待自己孩子，就一點耐心都沒有呢？
“誰稀罕！”包勇一臉怒氣道。
顧淵歎了口氣，衝著包勇招了招手。
“來吧，就當是給我一個麵子。”說完，又轉臉看著包明川，“包隊長，行嗎？我保證他不會搗亂。”
包明川看了看他，猶豫片刻，還是點點頭。
“快點吧。”
包勇猶豫了下，還是跟著顧淵一起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