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書記握著手,盧昌華也很激動。</p>
他倒不是激動和領導握手,而是激動那500塊!</p>
自己承包水庫正缺錢呢,有這500打底,就好起步了。</p>
“小同誌啊,你是哪個單位的?叫什麼名字?”</p>
王書記極熱情的詢問。</p>
這也是當領導的習慣,詢問群眾的情況,以示親民愛民,沒有脫離群眾,沒有官僚主義。</p>
“王書記,我是長水農場的,我姓盧,叫盧昌華!</p>
“哦!盧昌華同誌,你是農墾戰線的,好,獲得了特等獎有什麼想法沒有!</p>
“哦,繼續支持第一百貨,繼續在農墾戰線踏實工作。”</p>
這種套話,前世他是不會說的,現在張嘴就來。</p>
“好,好啊!”</p>
“來,來,來,咱們合個影,留個紀念!</p>
有人卡察一聲拍下照片。</p>
王書記這才放手,讓財務人員登記信息。</p>
老會計推推眼鏡,壓低聲音對盧昌華說道:“盧同誌啊,獎金數目很大,你拿著不安全,哪,這是存折和密碼,你隨時可去銀行取款!</p>
這年頭,銀行的儲蓄還沒實行實名製,你隨便寫個名字就行,隻認存折和密碼。</p>
“好,謝謝!</p>
盧昌華心裏惦記著發車時間,揣好了存折,打個招唿就往車站跑。</p>
六道街距離客運站有一公裏多。</p>
跑到五道街的時候,他才放慢腳步。</p>
這年頭有點亂,他怕自己被人盯上。</p>
交通路上人來人往,機動車、畜力車、人力車並行。</p>
他四處一踅摸,見一切正常,也就放下心來。</p>
誰知他剛放鬆警惕,一輛舊吉普突然從後麵衝上來,嘎吱一個急剎,四門大開,衝下四個彪形大漢來。</p>
</p>
為首一人,幹瘦的馬臉,眼珠泛黃,顴骨很高,一臉的兇相。</p>
“站住,咱們聊聊。”</p>
他邊說邊揮手,幾人把盧昌華圍在了中間。</p>
四周行人嚇了一跳,看見這些人都遠遠的躲開,沒人敢吱聲。</p>
盧昌華見狀心裏一緊,知道自己這500塊錢惹了大禍。</p>
“你們要幹什麼?!”</p>
盧昌華高喊一聲,想要引起路人的注意,可沒人敢看熱鬧,都加快腳步紛紛躲避。</p>
看樣子隻能玩命了。</p>
盧昌華猛然一推麵前的馬臉,身子往後一撞,轉身就跑。</p>
他可沒往客運站跑,而是轉身跑向了第一百貨商店。</p>
“狗懶子,你敢跑,擦!”</p>
馬臉帶著兩人追,另一人轉身開著吉普車掉頭,也急吼吼的追來。</p>
在這一追一逃的過程中,街邊的行人嚇得驚叫連連。</p>
盧昌華迴頭偷瞄,見馬臉手裏已經抽出了明晃晃的家夥。</p>
打架就怕對方用家夥,一不小心就得交代在這兒!</p>
馬臉的速度不低,很快就繞到了前麵,堵住了他的去路。</p>
身後的吉普車也嘶吼著衝來。</p>
盧昌華見狀,隻得先幹翻一個再說。</p>
可能是整天擺弄拖拉機的緣故,他身體素質好,手腳靈活,力氣很大。</p>
他一個箭步就竄到了馬臉身側。</p>
雙手握緊他持械的右手,身子往前一靠,肩膀直接頂在了馬臉的肩窩,就像扛著馬臉一條胳膊一樣。</p>
盧昌華右腿伸進了馬臉的身後,拉著他胳膊的雙手使勁往後下方一拽,肩膀向前一頂。</p>
“撲通!哎喲!”</p>
馬臉身子後仰,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p>
四月的北寧,大街上到處是融化的雪水,這一摔,馬臉直接仰躺在了泥湯子裏,濺了盧昌華一身。</p>
趁馬臉摔倒恍忽的功夫,他左手按住馬臉的持械右手,右手握拳,直接往他臉上招唿。</p>
此時的盧昌華一拳的力量有多大,那可是整天掄大鐵錘的手。</p>
砰!砰!砰!</p>
三拳下去,馬臉皮開肉綻,被封了眼,太陽穴也挨了一拳。</p>
他連叫的機會都沒有,就暈了過去。</p>
待盧昌華起身,就聽身後有人驚唿。</p>
“小心!”</p>
他一驚,往前一撲,可還是晚了。</p>
後背一涼,像被馬蜂死命的刺了一下,鑽心的疼。</p>
此時,盧昌華也顧不得那麼多。</p>
往前一滾,翻身而起。</p>
原來是馬臉的同夥衝了上來。</p>
其中一人愣愣的看著他,刀口上還滴著血。</p>
盧昌華見狀知道再不拚不行了。</p>
他嗷嘮一嗓子,“老子跟你們拚啦!”</p>
瞪著血紅的眼睛撲了過去。</p>
他們這些地痞流氓,哪見過這麼玩命的。!</p>
誰都怕死!</p>
見盧昌華撲上來,馬臉同夥下意識的後退。</p>
打架打的就是氣勢,隻要氣勢一弱,沒個贏!</p>
盧昌華狀若瘋虎,一個飛踹,把後退的家夥踢倒,另一個見狀更是心虛,轉身就跑。</p>
他緊追幾步,一把揪住後脖領子,就是兩電炮。</p>
那小子腦袋一歪,身子就軟了。</p>
“哎呀,你流血了!”</p>
盧昌華迴頭見一個女警跑了過來,她身後還跟著三四個人。</p>
他剛才孤立無援,強撐著一口氣戰鬥到現在,可一見到救星,這口氣就瀉了。</p>
“同誌,同誌……”</p>
盧昌華把手伸向了女警,眼睛一陣模湖,頭一暈身子一軟,撲通癱倒在地。</p>
在他模湖的意識中,很多人圍著自己,晃晃悠悠被抬了起來。</p>
……</p>
鑽進盧昌華鼻子的來蘇爾味道很衝,有點嗆。</p>
雪白的牆壁,雪白的被子,還有雪白的衣服。</p>
這是映入他眼中的第一景象。</p>
“小盧啊,是我們單位的好青年,這個月就轉正了,小夥兒一直積極要求進步,也是黨支部考察的對象!</p>
嗯?這聲音怎麼聽著耳熟呢?</p>
“同誌,你醒啦?”</p>
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個蘋果臉小護士驚喜的看著他。</p>
“水,水……”</p>
盧昌華聲音沙啞,說話都剌嗓子。</p>
“好,等等啊!</p>
小護士拿起鐵藝暖瓶,給他倒了杯水。</p>
把水杯口對準他的嘴唇,一點點的讓嘴唇沾到水麵。</p>
盧昌華喝了一小口,讓喉嚨適應了一下,這才大口的喝了起來。</p>
一杯見底了,小護士輕聲的問:“還要嗎?”</p>
盧昌華覺得肚裏有了水分,輕輕搖頭。</p>
護士放下水杯,這才快步的出去。</p>
門外有人說話,片刻之後走進來幾人。</p>
第一個竟然是機務隊長李振國!</p>
“小盧,你醒啦?!感覺怎麼樣?好點沒有?”</p>
“李隊長,你怎麼來了?”</p>
“哎呀,小盧啊!”</p>
李振國走上前,拉住盧昌華插著針管的手,激動的說道:“你的英雄事跡,場子都知道了,好樣的!</p>
他的話音剛落,身後擠進來一個戴眼鏡的中年女人。</p>
手裏拿著筆記本和鋼筆,一臉熱切的看著盧昌華。</p>
“盧昌華同誌,我是北寧農墾報的記者,請你談談當時是怎麼想的?!”</p>
“……”</p>
“就是你和歹徒搏鬥的時候是怎麼想的?”</p>
盧昌華很是無語的看著她。</p>
還怎麼想的?我想活命!</p>
“我是北寧日報的記者,當時的具體經過是怎麼樣的?”</p>
另一眼鏡男也探出頭來,問著他關心的問題。</p>
主治醫生見狀,趕緊出麵製止。</p>
“病人剛醒,還很虛弱,你們過段時間再來采訪,現在讓病人好好休息。”</p>
“對,對,對,讓小盧先休息,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問我!</p>
李振國把胸脯拍的砰砰響。</p>
盧昌華也懶得說話,把眼一閉,假寐起來。</p>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睡著了。</p>
再次醒來的時候,窗外天色已黑,肚子也咕咕叫了。</p>
他掙紮著要坐起來,旁邊有個聲音響起。</p>
“昌華,你醒了?餓了吧,我去給你打飯。”</p>
“怎麼是你?!”</p>
盧昌華一看是熟人,鄰居,胡家老大,胡大貴。</p>
“大貴?你怎麼來了?”</p>
胡大貴也是機務隊的拖拉機學員,和盧昌華算是同一批的。</p>
“你當了英雄,英雄受了傷,我受領導指派,來伺候你月子!</p>
“謝謝你啊,關鍵時刻,還得是哥們!”</p>
“嘿嘿,那是!我現在不伺候你,你上廁所都困難!</p>
盧昌華點點頭,算是默認了。</p>
“我爸媽呢?”</p>
“現在春耕,忙得很。你爸食堂離不開,大娘也忙著呢,他們都挺好,你別擔心!</p>
胡大貴拿著鋁飯盒站在床邊,繼續說道:“本來大娘要來,領導說讓我代表單位來就行了,大娘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再說她也不會辦這些手續。好多人想來看你,都被領導擋迴去了,現在春耕缺人手,都走了哪行?!”</p>
“也是。那就辛苦兄弟了!”</p>
“說啥呢?咱們是哥們,應該的!</p>
他突然咧嘴一笑。</p>
“嘿嘿,春耕太累了,我來伺候你,那多輕快。 </p>
胡大貴一副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得意洋洋的去打飯了。</p>
待他迴來,倆人吃了飯,胡大貴收拾碗快,然後扶著盧昌華去廁所放水。</p>
“我衣服呢?”</p>
“櫃子裏呢,你的書包也在,我給你收起來了!</p>
胡大貴打開櫃子,盧昌華的上身血衣不在了,隻剩下一條褲子,那雙舊解放鞋放在病床下。</p>
打開書包,綠皮書和新解放鞋安然的躺在裏麵,三個顏色鮮豔的發卡依然散發著塑料製品的味道。</p>
“韓穎讓我帶的發卡還沒給她呢。”</p>
盧昌華自言自語的說道。</p>
“你呀,命重要還是發卡重要?還發卡!好好養傷,再有人來看你就讓他們捎迴去!</p>
“嗬,大貴現在這麼懂事了?!”</p>
“那是,我都十八了,是大人了!”</p>
胡大貴一挺胸脯。</p>
“把這綠皮書拿給我,其他的放迴去吧!</p>
盧昌華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存折。</p>
“我上衣呢?”</p>
“你上衣?那是證據,在派出所呢!</p>
“那我衣服裏的東西……”</p>
“也在派出所,人家留下證據就還你了。”</p>
隻要錢還在就好,不然這刀不是白挨了!</p>
溫馨提示:按 迴車[Enter]鍵 返迴書目,按 ←鍵 返迴上一頁, 按 →鍵 進入下一頁,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