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水清急急忙忙地跑迴家,剛進門就被母親堵個正著:“你怎麼這麼快就迴來了,你跑什麼?必成呢?”鍾春蘭皺眉看著女兒。
“我肚子有點疼,他送我迴來之後就迴家了,他姐今天迴去。”
“肚子疼,是不是吃壞東西了?”鍾春蘭一聽女兒身體不舒服,注意力立即就被轉(zhuǎn)移了。
“就是天熱吃了根冰棍兒。”
“那是受涼了,你先迴屋躺著,等會兒水燒開了我給你送過去,以後少吃點兒那麼涼的東西。”
葉水清答應(yīng)一聲就迴自己屋裏去了,躺在坑上想著還有什麼致富的方法。
隻可惜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雖然是重新又活了一迴,但自己隻有初中學曆本來懂得就不多,結(jié)婚後身邊也沒接觸過什麼成功人士,對八十年代的生意經(jīng)又沒研究,更沒有那個先知去記什麼彩票中獎號碼,即便最簡單的她知道將來房價會大漲,但也要自己手裏有錢才行啊,她現(xiàn)在每月工資才三十五塊七,又是一個女孩子能做什麼呢!
所以除了靳禮這個必然會成功的事件之外,葉水清還真沒想出其有把握的致富途徑,再不行自己也可以再多相幾次親,看看有沒有可能找個好依靠,畢竟就算靳禮再有錢也不一定就會認可幫自己家裏人。
葉水清最終還是決定沒到最後關(guān)頭就不能輕易選擇靳禮這個混混。
不過要想阻止悲劇的發(fā)生,就必須先做好崔必成的工作才行,隻有他同意分手了,自己才能說服家裏人接受這件事。
明天周一,自己上班時正好可以找崔必成談?wù)劊凑龝r間不急,慢慢來吧。
到了晚上葉水清和家人聚在一起吃飯,這時大哥已經(jīng)結(jié)了婚,二哥正處著對象,他們家的條件還算是不錯,父親當時在自家院子裏蓋了三間房,一間大的二間小的,就是將兩個兒子的婚房也考慮到了,自己是個女孩兒早晚要嫁出去,所以隻和父母住那間大的就行。
看著一家人和和樂樂地坐在院子裏邊吃邊聊,葉水清再次在在心裏下定決心,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家人,讓父母過上好日子!
第二天,葉水清吃過早飯帶上飯盒,騎著嫂子的二八自行車直奔單位去了,這輛自行車是因為大嫂嫁過來後離單位特別近,所以就將這個大件兒借給她用了,正好省了家裏給自己買車的錢,這個時候買輛自行車就相當於將來買汽車一樣,是件特別重大的事情。
從胡同口拐出去葉水清就往大街上奔,忽然感覺有個人總在自己旁邊晃,奇怪之餘就往旁邊看了一眼,結(jié)果嚇得車把歪了一下兒,差點撞上別人的車。
“你幹什麼?”葉水清皺眉問著笑嘻嘻地同樣騎著一輛黑色二八自行車的靳禮。
“上班兒唄,咱倆正好順道兒,你騎這車大吧?”靳禮看著費力騎車的葉水清沒話兒找話兒。
自己就從來沒聽過靳禮上過班兒的事,他在前後街和整條胡同就是以不正經(jīng)上班出的名兒,有沒有單位都不一定呢,如今卻說要上班,誰信!
“你在哪兒上班?”葉水清眼裏帶著懷疑。
靳禮可是胸有成竹:“酒廠,你不是在印刷廠嗎,你說是不是順道兒?”
還真是順道,酒廠正好就在自己單位斜對麵兒,原來這家夥還真有單位。
這下葉水清也沒辦法再多說別的了,隻是悶頭騎車,無論靳禮說什麼都隻是不搭理他。
靳禮見狀也不氣餒,仍是說說笑笑講個不停。
到了廠子門口,葉水清連蹬幾下自行車,迅速進了大門,過了一段距離才迴頭看一眼,隻見靳禮單腳撐地坐在自行車上也正往自己這邊望呢,於是趕緊正過身子去車棚將車停好進了車間。
葉水清所在的這家國營印刷廠規(guī)模很大,工人也很多,隻她所在的折頁車間就有好幾間,這時候活兒是不愁的,印書印商標什麼的根本忙不過來,加班倒班更是家常便飯,而且一個車間裏都是歲數(shù)差不多的年輕人,大家在一起每天都很熱鬧,也有不少就在廠裏處上對象結(jié)婚的,這也是葉水清失業(yè)後最為懷念的一段時光。
“飯盒取迴來了!”中午一打鈴兒,大家都往外麵的休息室走,每天專門有人用鐵筐去食堂大氣鍋那兒將自己車間人的飯盒取迴來,這也是個力氣活兒。
葉水清和其他幾個人先將手裏的幾十個活兒折完了才洗手準備拿飯盒吃飯,結(jié)果剛走到休息室門口就見同事小鄒兒紅著臉出來了。
“這麼快就吃完了,你吃的什麼就熱成這樣兒?”葉水清取笑著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
小鄒隻是笑,拿起暖壺倒了一大茶缸水才和葉水清一起往裏走:“水清,你快進去吧,裏麵正講笑話呢,笑死人了,聽人說這個靳禮不著調(diào),其實他人還挺幽默的。”
“你怎麼認識靳禮的?”葉水清沒想到靳禮會找到自己單位來,更沒想到的是還成了人人皆知的人物,自己在單位時可從來沒聽人議論過他啊。
小鄒壓低了聲音:“我哪兒認識他呀,是他自己過來的,也不知道怎麼就跑咱們車間來了,剛才有人說他不正經(jīng),我看還不錯,這水就是給他喝的,話說太多了喊著渴,大夥兒都愛聽他說話,我這不就被派出來給人家端茶倒水呢。”
兩人說著話就已經(jīng)進了休息室,葉水清瞄了眼正被一堆人圍著的靳禮,默默地拿起自己的飯盒找了個僻靜角落坐下開始吃飯。
“葉水清,你帶的什麼飯?”
到底還是沒躲開,葉水清聽靳禮喊著自己的名字多少有些無奈,也沒抬頭隻答了一句:“高粱米飯。”
靳禮聽了隔著人群看向葉水清,然後就端著大茶缸站起身走了過來,坐到葉水清的對麵兒笑著說:“我是問你帶的什麼菜?”
“自己看吧。”
靳禮看了眼葉水清飯盒裏的豆腐又說:“高梁米飯多粗啊,總吃嗓子受不了。”
不吃這個吃什麼,大米飯那種細糧誰家能天天吃,這人看來還真是說話不著調(diào)。
“水清,你們認識啊?”有人見他們說話就問了句。
還沒等葉水清迴答,靳禮就搶著說:“可不是認識,我和水清是前後胡同的鄰居,平時總見麵兒,處得不錯。”
大家聽了點點頭,也沒往心裏去,既然是鄰居那處得好也是應(yīng)該的。
葉水清不想惹麻煩,隻好默認了靳禮的話,迅速吃完飯便準備去機關(guān)那邊找崔必成。
“你怎麼還跟著我?”葉水清在花壇旁邊停住了腳步,轉(zhuǎn)峰質(zhì)問一直跟著自己的靳禮。
靳禮笑:“我還從來沒來過你們單位呢,你就帶我逛逛唄。”
“單位有什麼好逛的,你們酒廠的院子不是比我們這兒大多了?而且我和你也不認識,你別這麼自來熟,行不行?”
“我這人就是隨和,咱們本來就是鄰居,隻是你以前見我總是跑,其實你不用怕,慢慢你就能了解我這個人最會心疼人了。”
這人真是夠皮的,葉水清想著在自己還沒理清思路前還是先別招惹靳禮為好:“我沒怕,不過鄰居有鄰居的處法兒,我對象也是這個單位的,我現(xiàn)在是要去找他,你迴去吧。”
靳禮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你去你的,我隨便走走。”
葉水清也不客氣,直接進了前麵的機關(guān)樓,到了工會辦公室才知道因為單位最近要換板報,崔必成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吃完飯就下廠區(qū)去了。
葉水清因為沒達成目的有些失望,隻好先迴車間,想著等下班時再找崔必成也一樣。
“沒見著人?”靳禮見葉水清這麼快就出來了,便又迎了過來。
“你怎麼還沒走?”
“我還得迴你們車間打個招唿呢,不然顯著我沒禮貌,以後還要經(jīng)常來往不是?”
不過是不請自來,還真當所有人都喜歡呢,葉水清不以為意,和靳禮一前一後地又迴了車間。
車間裏的人正在打撲克,見他們兩人迴來就都笑了:“水清你和崔必成還真是沒緣分,他剛過來找你,見你不在就走了,結(jié)果他前腳走你後腳就進來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他們兩個確實是沒緣分。”靳禮順著那人的話接了一句,然後就瞇著眼別有深意地對著葉水清挑了挑眉。
“我要上班了。”葉水清故意忽視靳禮話中的含義。
靳禮也不再多說,和大家打了招唿就走了。
晚上下班的時候,崔必成還是必須要留下來加班,葉水清見又談不成話,騎車出了廠子往家走,之後也不知什麼時候靳禮又跟在了旁邊,葉水清知道自己就算騎得再快也甩不掉他,隻能裝作不認識。
靳禮將車停在胡同口,遠遠地看著葉水清進了家門才離開。
到了周二靳禮仍是如此跟著葉水清去上班,中午的時候也和昨天一樣到印刷廠去葉水清的車間閑聊,隻不過他這次來時還帶了東西。
“你吃這個。”
葉水清看了看靳禮擺在自己麵前的兩個飯盒,一盒裝的是大米飯,另一盒裝的是炒茄子,雖然是葷油炒的但味道卻香得很,這細糧每家都是有數(shù)兒的,靳禮拿這麼一盒子過來也太沒分寸了。
“我自己有飯。”葉水清哪會吃靳禮的東西。
靳禮將兩個飯盒又往葉水清麵前推了推,同時手腳利落地搶過了葉水清的飯盒:“我吃你的。”說完就拿起筷子就大口吃了起來。
葉水清被他的舉動弄得目瞪口呆,看著吃得香甜的靳禮,再看看旁邊同樣目瞪口呆的車間同事,此時葉水清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這下崔必成應(yīng)該很快就會來找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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