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眼中的淚水滾落滿地，地上那些“人”發了瘋一樣的瘋搶著地上的珍珠，一顆一顆晶瑩剔透，卻隱藏著無盡的貪婪與黑暗。</p>
“你什麼意思？把話說清楚，為什麼總是叫我沙華這個名字？沙華是什麼人？你知道我的身世？還是......”江祭臣問道。</p>
鮫人冷哼一聲：“你倒是忘得一幹二淨？你真的以為，你可以像一張白紙一樣，一世又一世得重生？你身上的罪孽，永遠都洗不幹淨！”</p>
遠處仍然懸在半空中的司楊廷大喊著：“喂，江祭臣，這妖怪的意思是不是，當年是你背叛了她？愛上了別人？”</p>
鮫人突然動怒，手指一揮：“閉嘴！無知的人類！”</p>
說著，隻見司楊廷的身體快速向下落去，砰的一聲，跌入水裏，濺起一陣水花。</p>
江祭臣從鮫人身上收迴視線，隻看一眼，司楊廷的身體已經在向水底落去。</p>
他本就是旱鴨子，完全不會遊泳，這會子，他越是掙紮，便會越是往下墜落。</p>
而在他身邊遊走的那些怪魚，已經盯上了司楊廷墜落向黑暗中的身體，水麵上冒著咕嚕咕嚕的氣泡。</p>
江祭臣再也管不了其他，躍身而起，落入水中。</p>
白色的長衫在碧綠的水中墜落而下，冰冷，潮濕，卻是美的。</p>
鮫人難過得望著江祭臣消失的背影，冷笑道：“一起死？好，我成全你們！”</p>
她收起哀傷，高舉著雙手，嗓子裏發出清脆好聽的歌聲。</p>
那歌聲，宛若幽靈，靜若少女，空靈而悲傷。</p>
眼前的水中開始翻滾著巨浪，那巨浪之下，暗湧著數不清的黑色影子。</p>
巨大的，惶恐得，甚至能聽到水底傳來奇怪的嘶叫聲。</p>
那是從不曾聽過的奇怪聲音，迴音穿透人的耳膜。</p>
那些被束縛著腿腳的“人”們躁動不安，也跟著鮫人從喉嚨裏發出怪異的聲音，宛若追隨主人的狗。</p>
水中，江祭臣的身影朝著司楊廷的方向遊走而去，他故意在水中弄出聲響，水中那些怪魚尖銳的唇齒，在水中劃過一道道波紋。</p>
但那些怪魚的身影卻並沒有朝著江祭臣的方向而來，而是向漸漸朝著黑暗的水底而去的司楊廷而去。</p>
水中，動物遊走的聲音，聽上去令人惶恐不安。</p>
江祭臣思索一瞬，抽出腰間的軟劍，對著自己的手臂就是一劍下去，血水瞬間染紅了江祭臣周邊的碧藍，有部分怪魚聞到更近位置的血腥味，掉頭，朝著江祭臣而來。</p>
江祭臣見這種方式有效，便對著自己的腿部又是一劍下去，傷口很深，冰冷的湖水中，江祭臣已經不覺得疼。</p>
遠處司楊廷的身影已經落入無盡的黑暗。</p>
怪魚們掉頭，衝向江祭臣，張開他們滿是血汙的大口。</p>
江祭臣緊鎖眉峰，隨著這些襲來的大魚，一劍又一劍的劈下去，很快，血水汙染著湖水，幾乎看不清楚。</p>
混亂中，江祭臣的胳膊被一條怪魚咬住，他疼得咬緊牙關，那怪魚像是得到戰利品一般，將江祭臣向更深處拖拽而去。</p>
被江祭臣砍傷的其他怪魚，因為受傷染了血汙，在水中相互搏鬥啃食著對方的身體。</p>
同伴相殘相殺的兇相，與人類很像。</p>
江祭臣察覺到被大魚拖拽的速度遠遠快於自己下遊的速度，為了能夠更快得到達司楊廷的身邊，原本想要反擊擺脫大魚尖牙的江祭臣剛剛舉起的劍收了起來。</p>
他心中想著，快些，再快些！很快，那條得到江祭臣這個戰利品的大魚，已經將江祭臣拖拽到水底的黑暗之中。</p>
司楊廷的身影逐漸近了些，江祭臣能看到司楊廷已經一動不動，他奮力向下揮動著手腳，靠近司楊廷的身邊。</p>
那怪魚以為又能得到一個戰利品，扭動著巨大而醜陋的身體，鬆開了江祭臣的胳膊，朝著司楊廷而去。</p>
一瞬，江祭臣手中的劍便刺入了那大魚的身體，與此同時，江祭臣緊緊拉住司楊廷的胳膊。</p>
已經昏死過去的司楊廷如同玩偶一般，任由江祭臣拉扯著。</p>
怪魚憤怒，張開大嘴朝著兩人而來，水底，發出奇怪的轟鳴聲。</p>
而在湖水之上，血汙之中，存留下來的怪魚也衝破了看不清前路的血汙，朝著江祭臣和司楊廷的方向而來。</p>
江祭臣見司楊廷已經無法唿吸，他轉頭，給司楊廷渡氣。</p>
感受到司楊廷還有氣息的時候，江祭臣感覺到從未有過的開心激動。</p>
怪魚一口咬住江祭臣受傷的腿，但江祭臣沒有動，他要做的，是先救司楊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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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司楊廷的手腳慢慢地動了幾下。</p>
江祭臣一手緊緊抓住司楊廷的胳膊，另一手中的軟劍朝著怪魚砍去，遠處遊走而來的其他怪魚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很快湧向受傷的怪魚，一擁而上，剛剛還想要啃咬江祭臣和司楊廷的怪魚，轉瞬便成了別的怪魚口中之食。</p>
江祭臣看向水底的方向，見湖底有水流湧動的朝向，便推定湖底定有出口。</p>
他緊緊抱著司楊廷的腰，腳下一蹬，朝著湖底欲走而去。</p>
明亮的光線讓他有了新的希望，耳中能聽到水流之下的聲音。</p>
江祭臣迴眼看司楊廷，司楊廷仍然緊閉著眼睛。</p>
時間緊迫，再耽擱下去，司楊廷的命便難保了。</p>
江祭臣翻身將司楊廷背在背上，雙手緊緊地拉著司楊廷的雙手，令司楊廷的雙手可以死死地圈住他的脖子。</p>
光明越來越近，水流聲越來越清晰。</p>
江祭臣的氣息也已經達到了極限的頂峰。</p>
他抬腳向側麵的湖水側壁一蹬，宛若一條靈敏的魚，直直得朝著水流的方向竄出去。</p>
順著水流聲被衝破。</p>
陽光。</p>
空氣。</p>
自由。</p>
江祭臣的心也開闊了起來。</p>
“司楊廷，我們出來了.......”江祭臣覺得全身已經徹底沒有了力氣，但他的雙手仍然緊緊得拉著司楊廷的雙手。</p>
他的脖子，因為水流的衝擊下，司楊廷圈著的力道而發紅，原本白皙的他，在冰冷的水中泡得太久，看上去更是紅得徹底。</p>
兩個少年的身影，衝破山中洞穴，朝著湖底的水流而下，在空中劃破了一道弧線。</p>
隨著一順的空氣與陽光，兩人再次跌入水中。</p>
水麵濺起一陣水花。</p>
好在此處的湖水不深。</p>
司楊廷的眼睛動了動，他慢慢睜開眼，看到水中的江祭臣對著自己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p>
司楊廷掙紮了一瞬，重新陷入昏迷。</p>
陽光正好。</p>
兩個少年都昏厥過去，他們的身體被人從水底拖拽出來，放在岸邊。</p>
那人冰冷的站在兩人身邊，隻能看到那人的背影，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對他們動手的動作卻是一點情感都沒有的。</p>
那人探了兩人的鼻息，發現兩人還活著，便默默地向後退去，隨即轉身後退幾步，張開一對兒黑色的翅膀，飛身離去。</p>
矯健而英姿非凡。</p>
江祭臣做了一個悠長的夢。</p>
夢境中，他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身影，那身影，穿著鵝黃色的紗裙，笑容好看，頭上沒有過多的簪花，比他年長幾歲。</p>
那少女一聲又一聲的喚著他的名字：“祭，祭，醒醒......”</p>
轉眼，畫麵突轉，那是一處青山之下，溫泉水咕咕得冒著熱氣，可是，江祭臣卻覺得全身發冷。</p>
是心冷，他知道。</p>
他的耳中聽到一陣模糊不清的話語，像是哭泣，又像是祈求。</p>
他默默地走向前去，看到溫泉之中，一對兒姐弟模樣的孩子，男孩的懷中抱著那個穿著鵝黃色紗裙的女孩。</p>
男孩悲痛的輕輕訴說著什麼。</p>
江祭臣想要說話，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就像是與那孩子不是同一個維度一般。</p>
黑暗，旋轉。</p>
江祭臣落入無盡的深淵，他覺得喘不過氣來，他努力得想要唿吸，但是卻怎麼都無法喘息，他掙紮著，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想要讓手腳動起來。</p>
江祭臣的神誌逐漸清晰起來，顯示在逐漸迴到現實的世界，他的耳邊，傳來了一陣驚唿聲。</p>
“喂！江祭臣！能聽到我說話嗎？喂！”</p>
這聲音，是司楊廷的，江祭臣突然覺得心裏安靜了許多，他覺得不再惶恐不安，不再孤獨，不再害怕。</p>
他的眼前，由黑暗，變成了光明。</p>
他努力得睜開眼睛，依然沒法完全看清眼前的一切，模模糊糊中，隻能看到司楊廷正坐在他的身邊。</p>
這是什麼地方，他看不清。</p>
鼻腔裏傳來麵條的香味，甚至還能聞到肉臊子的味道。</p>
家的味道。</p>
江祭臣的腦海中突然閃現出這幾個字來。</p>
“喂！江祭臣！你醒了嗎？你要嚇死我了！”</p>
江祭臣的視線終於開始清晰，首先映入視線中的，便是司楊廷的臉，他的身上被包紮著好幾處傷口，他的表情焦急卻又驚喜，他咧著嘴對江祭臣笑。</p>
“喂！江祭臣！能看清我是誰嗎？”</p>
江祭臣全身都沒有力氣，但看到司楊廷能如此生龍活虎，放下心來。</p>
他扯著嘴角，笑出來：“司楊廷，你......沒事便好......”</p>
江祭臣的聲音很輕，就像不是從喉嚨裏發出的聲音一般。</p>
司楊廷也放下心來：“喂！江祭臣，我跟你說，你要是再不醒來，我都準備挖個坑把你埋了，讓你好生安息了，你再這樣嚇我，我就......扔下你不管了！”</p>
江祭臣跟著笑出聲來：“好。”</p>
兩人的身後，有人推門而入。</p>
那是一個好聽的少女聲音：“醒了？”</p>
司楊廷轉頭看向身後，規規矩矩得起身：“阿清姐姐，你來了，醒了，他醒了�！�</p>
江祭臣的頭突然疼起來，他用力按住自己的太陽穴，皺眉。</p>
眼前，那個被司楊廷叫做阿清姐姐的少女，手裏端著一個藥碗走過來，俯身看著江祭臣，唇角輕輕上揚，伸手撫摸江祭臣的額頭。</p>
她在笑。</p>
鵝黃色的紗裙，頭上並沒有過多的發簪裝飾，但看上去親切而溫暖。</p>
“祭.....”</p>
那少女淡淡笑著，溫柔而好看。</p>
少女身後的司楊廷卻並沒有因為那少女如此叫江祭臣的明兒而詫異，反而露出開心的笑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