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有什麼關係？她不是受害者嗎？”


    原本一直不做聲的池景源忽然開口，神色詫異的看了一眼湊崎紗夏，然後瞅了眼經紀人李承煥，稍稍對了個眼神。


    最後又看向了mbc那邊，神色明顯有些不解，似乎不知道為什麼對方這麼說似的。


    剛剛聽到pd說事故的責任在於湊崎紗夏，要讓她來道歉的時候他確實有一點沒反應過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隻不過很快他看了一圈周圍人的臉色，稍作思考靠後，此時心中已經反應過來了。


    這種事情以前也發生過很多次了，也不隻湊崎紗夏一個愛豆掉下去過。


    升降梯錯誤開啟這種事情肯定是mbc那邊的工作人員的失誤，這其實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沒什麼好說的。


    但是‘因為自己員工失誤導致藝人受傷’這種事情說出去並不好聽，是要被粉絲和大眾指責批評，是對電視臺的聲譽和形象有所損傷的。


    所以即使知道是自己錯了，mbc這邊也不會當麵承認，最多私下稍微表達一下不好意思，然後內部給幾個資源打發一下算是安慰了。


    往常其實也都是這麼處理的……隻不過這次又涉及到了sm和無辜的池景源，sm表達了強烈不滿要求道歉，考慮到和sm的合作，以及池景源的特殊待遇，mbc這幾個工作人員也沒有拒絕。


    但是mbc又不願意承認是他們的錯，電視臺的威嚴和形象還是要保持了，一旦道歉豈不是就從側麵承認是他們的錯了。


    那可不行……該怎麼辦呢？


    稍加討論就得出了一個結論……好辦，把責任推到湊崎紗夏身上就行了。


    我們的工作人員操作沒有任何失誤，是嚴格按照時間打開的升降梯門，而且梯門也不在你們下場的必經之路，你自己沒有按照預定路線下場，走路還不看路。


    你敢說不是你的問題？


    三言兩語之間責任瞬間就轉移到了湊崎紗夏的身上，mbc這邊覺得理所當然，sm也不介意，畢竟和他們沒什麼關係，而jyp這邊雖然不忿，但湊崎紗夏畢竟沒出什麼大事，胳膊拗不過大腿，而且mbc也暗示了會補償一些好處和資源，權衡一下利弊也就捏著鼻子接受了。


    看似皆大歡喜。


    至於湊崎紗夏怎麼想的，她會不會難過，會不會感到委屈……就沒有人在意了。


    沒有人在意她這個真正受害者的想法和感受，聽安排就行了。


    一個新出道的人氣女團的女愛豆在電視臺麵前根本無足輕重，哪怕是jyp也是一樣……即使那個操作失誤的工作人員，乃至現場pd的職位其實並不高，但是他們此時就是代表的mbc，他們就有這樣的底氣。


    有時候‘到底是誰的錯’這種很簡單的事情當身份不對等的時候，也會變得複雜起來。


    池景源環視一圈，雖然隻是短短的聽了幾句，但此時已經對於幾波人，特別是mbc那邊的想法已然洞若觀火。


    原本他雖然因為無妄之災和手臂的疼痛心情極為惱火，但池景源對於這件事其實並沒有太過在意。


    他認可‘隻是工作人員不小心的失誤’這個定論，畢竟也沒給真的造成什麼不可挽迴的結果，所以其實他沒什麼過分要求，自認倒黴，隻要mbc那邊工作人員，或者pd代表一下隨便道個歉也就完了，什麼資源補償之類的他也完全不要。


    隻是沒想到他們連道歉一聲都放不下身份，反而還要把責任推到其他人身上，一副完成任務，施舍似的來表達那麼零星的一點歉意，搞得像是在完成什麼捏著鼻子無奈答應的無理要求一樣。


    還真是夠傲慢的！


    池景源心裏冷笑，看了一眼不遠處淚眼朦朧，吸著鼻子的湊崎紗夏。


    他說湊崎紗夏怎麼這麼能哭，能從剛才一直哭到現在……原來是從受害者變成了責任人，要‘被道歉’了。


    我缺她這個道歉嘛？


    “額……”mbc那邊的pd楞了一下，稍稍停頓露出笑容，解釋起來：“sanaxi雖然從梯門摔了下去，但主要是因為她沒有按照規定的路線下場導致的，所以……”


    原本他覺得處理的很完美，一切走個流程就可以輕鬆解決這個事情的，沒想到池景源卻忽然插了進來，讓他心裏一頓，有些不滿，但同時也有些不安起來。


    “但她不是因為升降梯的門提前打開了才會掉下去嗎？如果梯門不開她又怎麼掉下去呢？”


    眨了眨眼，池景源表情奇怪的看著現場pd：“而且彩排的時候也沒有給我們安排什麼‘規定路線’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從舞臺下場不就那一條藝人通道嗎？”


    平常他對於這種事情是根本懶得說什麼，是直接交給公司和經紀人處理的，但mbc的做法和那股子傲慢讓原本心情就很是不好的池景源心裏已經有些發怒了。


    而且旁邊的湊崎紗夏那個樣子看的也著實有點可憐，池景源隨便一想就知道這姑娘剛才心裏有多難受。


    怎麼說也是每次見麵甜甜的叫自己歐巴的親近後輩朋友，還是自家小女友的閨蜜和僚機，遇到這種事情自然還是要幫一下的……而且現在一弄，搞得像是他逼湊崎紗夏跟自己道歉一樣，以後見麵都尷尬。


    旁邊的李承煥不漏痕跡的看了池景源一眼，雖然聽在耳中的聲音很正常，但帶了他好幾年的李承煥已經察覺到池景源生氣了。


    pd的聲音變得稍微有些不對了，和旁邊的幾個staff對視了一眼，繼續認真的說起了他們的調查結果：“可是經過我們的確認，工作人員打開升降梯梯門的時間是沒有問題的……”


    “嗬……真的嗎？”


    池景源忽的笑了，表情玩味的看著pd的表演：“調查這個事情的話為什麼不問問我？我不是當事人嗎？……隻是我很清楚的記得當時升降梯的門在twice《cheerup》還沒結束的時候就已經開啟了，當時我還納悶怎麼開的這麼早，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再早一點的話我都能上去和twice同臺表演了，說不定還能蹭個ending……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沒有問題嗎？”


    “你……”


    這邊池景源和mbc的人嘲諷似得爭了起來，而旁邊原本眾人的中心，已經準備要道歉的湊崎紗夏卻是忽然沒人關注了。


    她定定的看著對麵似笑非笑和pd爭論的池景源，原本因為難過咬著的小嘴不知道什麼時候微微張開了，看起來有些呆呆跟個小狗似的的，臉上還殘留著明顯的淚痕，但是剛剛沒有顏色和活力的眼睛此時卻格外的明亮，睫毛輕顫間一朵淚花滴落漾進眼角，為眸子更增添了一份水波。


    剛剛被經紀人從休息室裏叫出來的時候看到金尚民的臉色她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沒想到出去之後立刻就聽到了讓她匪夷所思的話。


    ‘是我的錯？我來道歉’


    有沒有搞錯？


    這是聽到經紀人和mbc那邊商討結果的第一反應。


    她真的就是按照規定的路線下臺的，和其他成員一直在一起又沒有亂跑，那裏光線那麼暗誰注意到那裏有個洞，而且正常情況下這個時候升降梯根本就不應該打開不是嗎？


    而且如果不是池景源剛好在下麵還主動接住她的話，估計現在她都已經在醫院了，後果她自己都不敢想。


    明明就是電視臺的問題，怎麼搞得現在所有的責任全都推到她身上了？要對池景源道歉也就算了，為什麼她還要對電視臺也道歉？


    從受害者倏地就變成了責任人，驟然的轉變讓湊崎紗夏有些接受不了。


    (


    然而在她緊接著在試圖反抗這個結論無果之後，整個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傷感和委屈給包圍了。


    渾身都彌漫著一種被人拋棄的感覺，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無助，以及難以言述的滿腔委屈。


    之前雖然從升降梯上麵掉了下來，但是好在沒受什麼傷，也就是受到了一些驚嚇……而此時她的心情要遠比剛才要難受的多，心裏的難過遠甚身上的疼痛。


    但那又能怎麼辦呢？她就是一個外籍女愛豆而已，當經紀人悶聲勸說乃至指揮她去道歉，唯一依靠的公司都這麼決定了，她又能改變什麼呢。


    ……今天這件事唯一帶來的好處，可能就是成熟了吧。


    跟著經紀人來的時候她就一直在心裏安慰著自己，但她還是忍不住心裏的委屈，眼淚嘩嘩的流，還要礙於旁邊的人不能出聲，捂著自己嘴沉默的嗚咽著，顯得更為淒涼。


    但是沒想到醞釀了半天，剛準備用嘶啞的聲音道歉的時候，池景源卻忽然出聲打斷了她，仿佛一束光從外麵朝她心裏照進來了一樣。


    特別是聽到‘她不是受害者嗎’這一句的時候她真的差點又哭出來了……


    這麼簡單的，所有人心裏都知道一句話，現在聽起來卻讓人無比的感動和溫暖……特別後續又聽到池景源為了自己和mbc爭吵起來的時候就更是如此了。


    看著這個熟悉的前輩歐巴，自己小姐妹的男朋友，她猛地吸了下鼻子，眼神充滿了感激，卻也有著同樣份量的複雜。


    不過此時湊崎紗夏此時心裏更多的還是擔憂……因為那邊已經度過了保持克製，正經討論的階段，開始有些撕破臉了。


    “插手我們已經裁定的結果，景源xi的架子是不是稍微大了一點？”


    旁邊的一個staff看起來對於池景源的態度很是不滿，嚴肅而憤怒的看著他。


    畢竟他們所謂的調查和責任認證都是糊弄鬼的，做個樣子而已根本經不住深究，池景源刻意說了一遍事實之後mbc那邊就有些無話可說了。


    mbc那邊幾個人呢也有點惱火……本來也就是走個過場而已，能讓人給你道歉已經很給你麵子了，誰知道還有這麼多事？


    這也就是池景源了，換了個愛豆，就算是exo其他人，他們早就已經板著臉開訓了。


    但即使是池景源，對於他此時的態度，mbc的pd和工作人員也有些惱火了，語氣也沒有最開始那麼和善。


    隻是池景源卻根本似乎根本不在意似得，語氣充滿嘲諷：“你把這個稱之為‘結果’我是沒有想到的。”


    說完他還聳了聳肩，補充了一句；“就算讓尹厚來調查，結果也不會比這個更可笑了。”


    “噗嗤……”


    旁邊的李承煥沒崩住倏地笑出了聲，為池景源的刻薄和毒舌感到歎服。


    尹厚是前幾年《爸爸，我們去哪兒》第一季裏人氣很高的七歲小孩子，歌手尹民秀的兒子，以貪吃和呆萌著稱，當時獲得了很好的人氣……這個節目剛好還曾經是mbc的王牌節目，所以mbc的人都知道池景源說的什麼意思。


    “阿x……”


    赤裸裸的嘲諷立刻讓幾個人怒了，粗口說到一半用力的拍了下桌子：“景源xi你不要太過分了，這是你們sm同樣已經認同的結果，李承煥xi？”


    “阿尼……”


    正在憋笑的李承煥忽然被cue，他注意到池景源皺著眉頭的眼神，連忙擺了擺手撇清：“我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說著，他在眾人的目光之中指了下池景源，笑嗬嗬的說道：“而且我認同沒有用……要他認同才行。”


    沒等旁邊幾個人發作，明顯是mbc幾個人中做主的現場pd敲了敲桌子指止了手下的動作，而後用奇怪的眼光看了眼旁邊的湊崎紗夏，又看向了池景源：“這件事的處理方式我們可能有些爭議，但是對於sm以及景源xi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景源xi和sanaxi是交往關係？”


    原本的處理結果中，所有人其實都沒有什麼損失，不管是sm還是jyp那邊mbc已經承諾了會做出補償，除了沒有人在乎感受的湊崎紗夏之外，應該是皆大歡喜的劇情才對……


    池景源表現的這麼不滿，一副要為那個女愛豆出頭的模樣，很難不讓pd多想。


    “阿尼。”


    這個時候湊崎紗夏當然沒有說話的餘地，池景源瞥了一眼望著他的湊崎紗夏，搖了搖頭否認：“隻是認識的後輩而已。”


    “那景源xi……”


    稍稍頓了一下，池景源努了努嘴隨口一說：“因為，我也是受害者。”


    隻是真實原因他沒說出來。


    她雖然不是我女朋友……但也是我女票的好朋友。


    而且我本來心情就不好，你們的態度和傲慢更是我不爽……看不起誰呢？


    “既然都這麼說了。”pd點點頭似是明白了什麼，緩了緩，接著問道：“那景源xi，你覺得該怎麼辦？”


    “以前怎麼處理的，這次照做就行了，隻是加了一個道歉而已。”


    池景源看著眼前的mbc幾個人，又看了眼臉上依然殘留著淚花的湊崎紗夏，聲音也變的認真了起來：“我的要求很過分嗎，做錯了事情道個歉真的就那麼難嗎？”


    “景源xi，我們代表的不是自己本身，而是mbc電視臺。”


    pd此時的表情也變的嚴肅了下，威嚴的看著池景源，最後還專門在‘mbc電視臺’幾個字眼上加重了語氣，那股子矜持和傲慢展露無遺。


    感受到這股來自於電視臺的壓力和威勢，會議室中倏地就安靜了下來，主位上方牆壁上掛著的時鍾秒針滴答滴答的響聲清晰可見。


    “嗬……”


    過了幾秒鍾，池景源反而倏地笑了出來，仿佛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一樣，態度和平日裏的恭謹禮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眼神也不複剛才的平和，變得銳利起來：“不要什麼事情都把電視臺給扯出來……”


    他環視了一圈，視線在mbc工作人員的臉上掃過，眼神不屑而玩味，態度居高臨下，無不鄙夷的說道：


    “你們一個現場pd，幾個打雜的場務，哦，好像還有個負責統籌的fd，連個基礎部門領導的職稱都沒有一個，你們這幾個人可能還代表不了mbc……你們放在我們sm還沒有承煥哥的職位高，是隨時都有可能被裁員的。”


    瞄了一眼苦笑著的李承煥，池景源笑了一聲，歪著腦袋繼續看向他們：


    “而且這是你們自己的工作失誤，不是其他人的責任，你們mbc的金長謙社長nim知道你們這樣打著電視臺的旗號欺負人嗎……我都懷疑你們到底有沒有把這件事上報啊。”


    也不知道是被池景源說中了，還是對他不屑的語氣和態度而感到憤怒，其中一個被點名的‘打雜的’場務直接站了起來，憤怒的大聲嚷道：“阿西，這就是你對待電視臺和前輩的態度嗎？不要太逾越了，你們公司到底有沒有教你愛豆的禮貌和本分啊？”


    說著，他看向做主的pd：“pdnim，既然不願意接受那就算了，我覺得跟他和sm都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的意思很明顯，你願意接受就接受，不願意也無所謂，你的想法根本無關輕重，他們自己決定就行了。


    “看來你們傲慢的根源就是覺得我們身份不對等，你看不起sana，覺得可以隨意安排，也看不起我……”


    麵對那邊已經不裝了的幾個staff，池景源攤了攤手，指了指湊崎紗夏，又指了指自己，一副明白過來，‘原來如此’的模樣。


    他恍然大悟般的點點頭，似乎有些自憐的苦笑一聲，然後對李承煥伸手示意了一下。


    李承煥也很有默契，直接把帶在身上的池景源的手機拿了出來，而池景源接過手機，解開鎖，看向眼前的幾個人，隨意的努了努嘴：


    “那這樣吧，你們覺得誰夠資格和你們說話，我讓他來跟你們說。”


    “呃……這個就，沒有必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