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自己身後還綴著一位瘋了的神通真人，眾人的動作明顯加快了不少。</p>
離開雍國所在的永寧州，最穩妥的辦法自然是走古傳送陣。</p>
隻是一來那邊有天鬼宗的修士重重把守，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二來誰知道中途會不會遇上通幽真人，白白送了性命。</p>
所以李晏一行人隻能無奈地選擇了另一個辦法，橫渡寰海。</p>
寰海多妖獸，況且巽風道人當年一路逃竄過來，足足在寰海上漂流了一年多。</p>
如果不是沒有別的辦法，誰會願意拿自己的命去賭。</p>
說來也是巧，眾人渡海的靈舟正是巽風道人昔日所乘坐的那一艘，畢竟是內景道士用過的法寶，速度遠非如意梭可比，隻可惜年代久遠，靈舟上尚有好幾處破損需要修繕。</p>
有幾種靈材恰巧是宗門寶庫裏沒的。</p>
畢竟能夠被放入宗門寶庫，多少也須得是件寶物，有些滿大街的靈木山銅，甚至都沒資格被存入巽風觀的庫房。</p>
有錢能使鬼推磨，在紅雲子的符錢攻勢下，很快就收集到了修繕靈舟所缺的那幾種材料。</p>
中途還發生了些小插曲。</p>
有人見紅雲子出手闊綽，便起了黑吃黑的心思，不想這迴卻踢到了鐵板上，區區兩個煉炁中期的蟊賊，也敢打一位內景道士的注意。</p>
紅雲子脾氣雖好，卻也不介意送他們一程。</p>
有了材料，眾人齊心協力竟是隻用了三日，就將靈舟的功能恢複了大多數。</p>
事不宜遲，在決定出發的前一日，紅雲子悍然出手，幾乎買下了附近幾個坊市庫存的所有丹藥，端是讓那些店主好賺了一筆。</p>
可等他們連夜調來貨，準備再賺上一筆時，那位闊綽的恩主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p>
李晏出海了。</p>
天星舟飛在數十丈的高空，疾馳著穿過雲層留下一道淡白色的痕跡，順著他記憶中的那個方向駛去，如今正在駕駛天星舟的正是扶蘇道徒。</p>
李晏站在船首處，入目到處都是碧藍的無限水色，乍一眼望不到頭的樣子，著實讓他這個三世都久居內陸的人震撼了一把。</p>
各個方向收入眼內的，都是水天相映的粼粼波光。</p>
那些碧波蕩漾的海水，閃爍得李晏都有些眼花了。</p>
“師弟，你似乎有些心事啊？”</p>
不知何時，本該入艙休息的紅雲子突然出現在李晏身旁，若有所指地問道。</p>
李晏搖了搖頭。</p>
“生平第一次見到大海，心神為之所攝罷了，倒是師兄你為何不稍作休息，如今大家的安危可是係在你一人身上呢！”</p>
話語間倒是不無調侃的意思。</p>
“到了我這等修為，一舉一動都是在吸納天地間的源氣，打坐調息也不過是個形式罷了。”</p>
紅雲道人接替了李晏的位置，驅趕他道。</p>
“倒是你，目前看來是最有望突破內景的那個，還不如趁這功夫好生閉關，你若也突破了內景才是對我最大的幫助。”</p>
“靜室裏的法陣我已經布置好了，沒有這枚令牌誰都進不去。”</p>
說罷，就把一塊令牌丟給了李晏。</p>
“喦兒這些日子就交給我來管教，你安心去罷。”</p>
“我……”</p>
李晏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紅雲子半推半就丟進了靜室，看著手中的令牌，無奈隻得揮手打開禁製，坐在蒲團上安心修行了起來。</p>
紅雲道人有一句話說的在理，如今天星舟上隻有他一個內景道士，倘若一旦出了什麼意外，獨木難支，一舟人都有身死道消之虞，唯有李晏也突破內景，才是對眾人安危最大的保障。</p>
……</p>
誰也沒想到，李晏這一閉關就是一年。</p>
期間眾人也遇到過數次危險，最危急的一次，十餘條內景修為的妖魚追著天星舟不放，腐蝕性的水柱幾次險些攻破天星舟的護盾。</p>
關鍵時候，還是紅雲道人不惜燃燒精血催動法寶，方才逃出生天，為此他足足休養了大半個月，才勉強恢複了七成修為。</p>
不止如此，航線還偏了許多。</p>
原本預期一年半的航程一下子增加到近兩年。</p>
身處靜室中的李晏對此一無所知。</p>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本該是遊曆塵世，好生磨煉上幾年心境，待到心境圓滿再突破內景期，然而一場變故卻把他的計劃打的稀碎。</p>
橫渡寰海本就是九死一生的無奈之舉，當今之計，唯有自己突破內景，方能出現新的轉機。</p>
興許是對自己太過苛求，李晏強行突破內景境界，中途好幾次麵臨心魔纏身，若不是有破妄法瞳及時勘破虛妄，他早就在道化的邊緣走了好幾遭。</p>
饒是如此，此刻的他離人形也相去甚遠，身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鱗片，兩隻眼睛腫大且無神。</p>
從煉炁到內景，其實是一個顯化內心的過程，借一點妖物的本源氣息，將原本虛無縹緲的參屬以血肉的形式呈現出來，化虛為實。</p>
自此，道士便可以藉肉身直接唿吸天地源氣，效率何止高了百倍千倍，而點燃這一切的柴薪，則是修士的陰神，修為。</p>
可偏偏是這由虛轉實的關隘，最要人命，內景道士的真形乃是參屬和本命經的完美結合，若是找不到二者之間哪一個完美的平衡，最後隻會是道化變作一團無意識的血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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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巽風觀那麼多煉炁圓滿的道徒，怎的這些年隻出了七位內景上師。</p>
李晏的參屬本為鯉相，隻因那日溯定胎光受了些蛇相的影響，隱約生出了一些變化，若是按照原本計劃細心打磨心境，這一點異常自然是不難發現，然而千金難買早知道。</p>
要不是他在最後關頭急中生智想出了解決辦法，恐怕紅雲子如今需要對付的除了海上的妖物，還要多一個內景修為的同門真修。</p>
好在一切都已經過去。</p>
李晏拂袖打開靜室門，遠超煉炁道徒的神識肆無忌憚地發散出去，突然像是感應到什麼，李晏走出船艙，看見正在兩頭海獸的夾擊下越發顯得窘迫的紅雲道人。</p>
“師兄，且讓我助你一臂。”</p>
話音還未落下，李晏的身形已經開始發生了變化。</p>
六足蛇首，碩大的魚軀足有數丈長，原本狂暴的浪濤在它的意念下重歸於溫順，數道粗壯的水柱騰空而起死死糾纏住兩隻海獸。</p>
“斬！”</p>
紅雲道人找準時機，掐起劍訣，狠狠一劍斬下去。</p>
英鞮之山，涴水出焉，而北流注於陵羊之澤，是多魚身蛇首六足之獸，其目如馬耳，不畏不瞇，可以禦兇，冉遺也。</p>
－－－－－－題外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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