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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業十三年初，生在馬邑的戰事顯示出了突厥汗國南下的決心，可同樣的，也正是這種決心，拖住了突厥人的馬蹄。</p>
光就戰事而言，突厥人顯然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困境當中。</p>
坐擁漠南漠北，疆土西起西域，東到遼東的突厥汗國，竟然無法募集更多的大軍南下隋地。</p>
顯然，他們在麵對突然來臨的機遇的時候，自己先就困惑了起來。</p>
新的形勢，新的戰爭模式，以及突厥貴族們一直未曾停止過的內部爭鬥，都讓突厥汗國龐大的身軀顯得過於笨拙了。</p>
實際上，突厥人需要做的是重新建立更為靈活有效的軍政體係。</p>
可惜，自古以來北方部族的頑疾同樣無法去除。</p>
突厥汗國比匈奴，柔然更加強大，這個事實毋庸置疑，這不在於他們的疆土有多大，部眾有多多，而正在於他們崛起時，仿效中原帝國建立起來的軍政體係的效率。</p>
他們擁有了像模像樣的官製，他們創立了自己的文字，而且，他們以鐵勒諸部以及阿史那氏族為基礎，初步的形成了一種軍事聯盟模式。</p>
他們不如柔然人那麼兇猛，卻比柔然人更聰明，不如匈奴人那麼狡詐，卻比匈奴人更有組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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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突厥人代表了迄今為止，草原上部落文明的巔峰，甚至於後來的契丹人，女真人，或者是蒙古人，都不足以與之相提並論。</p>
當然，接連兩次的南下戰事，同樣暴露出了突厥人弱點。</p>
因為持續受到中原文明的影響，正在向一個帝國轉變的突厥汗國，好像猛然間現，他們竟然無法全力動幾場，甚或是一場戰爭了。</p>
他們簡陋的後勤體係。以及長久以來形成的權利架構，都讓他們難以全力以赴。</p>
因為那種以戰養戰，搏命式的戰爭模式，正在逐漸的遠離他們。而突厥人自己，卻還未真切的意識到這一點。</p>
因為他們根本沒有認識到，一個帝國和一個眾多部落組成的部落聯盟之間的區別到底有多大。</p>
所以，大的戰略上，他們無法做到一擊而中。而在戰術上，他們同樣麵臨著新的挑戰。</p>
馬邑郡兩座邊城要塞，晉地邊軍以及百姓黎庶的激烈反抗，也就奇跡般的頂住了突厥汗國的攻勢。</p>
馬邑郡城，城上城下，喊殺連天，城內百姓死傷慘重，到了三月中的時候，馬邑城牆之上，已經開始出現婦人。孩子的身影了。</p>
鮮血在城牆梯道上流淌，奇形怪狀的屍體在城牆上四處倒臥，走上城牆的人，踏著滿地的鮮血，不時被屍體絆倒，有的人痛哭流涕，有的人不時嘔吐，可無論男人，女人，還是孩子。都在拚命廝殺。</p>
他們拿起一切可以運用的武器，舍生忘死的將一個個登上城牆的突厥戰士殺死，趕下城牆。</p>
這已經不是一場典型意義上的城池攻防之戰。</p>
馬邑城中的軍人，官吏。百姓們，將每一天的戰事，都當做了最後一戰，毫無疑問，他們退路已絕，死傷慘重的突厥人。如果攻入城中，是不會容許這裏再有一個生靈活下來的。</p>
馬邑邊民的彪悍和血性在這一刻全麵的爆了出來，男女老幼相攜上城，死戰不退，一家一戶的戰死在城頭之上，順便也將城頭變成了地獄，隋人的地獄，也是突厥人的地獄。</p>
城上城下，突厥戰士的鮮血肆意潑灑，死傷狼藉，金狼旗依舊高高飄揚在那裏，可現在看來，卻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威懾。</p>
半個多月的攻城之戰，八千餘突厥戰士投入了他們的天神的懷抱，這樣的傷亡，是始畢可汗率兵南下時從未預料到的。</p>
望著馬邑城頭一直高高飄揚的日月星辰旗，始畢可汗心中也是寒意大起。</p>
前有雁門，後有馬邑，南下路途之上，這些都還不算是真正的隋地大城，如果去到晉陽，又會如何？</p>
突厥的南下大軍雖說死傷慘重，可人數卻還是越來越多，可士氣卻在不斷的降低。</p>
後麵6續趕來的部族都很是後悔，很是不願讓自己部落的戰士投入到這樣的戰事當中去。</p>
怨言在悄悄的傳遞，因為到了現在，他們不但沒有見到勝利的影子，而且，就算獲得勝利，好像也難以得到像樣的戰利品了。</p>
始畢可汗在重新權衡利弊，貴族們在私下考量得失。</p>
太多的鮮血，終於讓突厥人開始感到難以承受，強大的帝國，有時候同樣顯得很脆弱，這一幕在遼東城下曾經上演過幾次，如今卻輪到突厥人頭疼了。</p>
好像宿命一般，同樣的困境先後降臨在這個時代最具威權的兩個王者身上。</p>
而更為糟糕的是，在他們的後方，有個更為狡猾兇狠的敵人正在試圖伸出爪子，狠狠的在突厥人背後撓上一下。</p>
始畢可汗得到稟報的時候，因為人數的增多，突厥人已經嚐試著開始在兩個方向進攻城池，可依舊毫無進展。</p>
突厥將領的傷亡名單正在越變越長。</p>
這兩天，突厥高級將領的名字也出現在了陣亡名單之上，克布倫設戰死，和他有著姻親關係的阿史那求羅一怒之下，親自率兵登城，重傷而還。</p>
憤怒的始畢可汗當即斬下了幾個貴族的人頭。</p>
仇恨在鮮血中變得越加深刻，始畢可汗逼著各部貴族將領們攻打城池，戰事一下變得更加猛烈了起來。</p>
也正在這個時候，後方的遊騎來稟報。</p>
隋人的恆安鎮軍出兵了，這個消息無疑讓越來越暴躁的始畢可汗精神一振，如今的突厥大軍，太需要一場勝利來鼓舞士氣了。</p>
如果能夠捉住這支狡猾的狐貍，好像……一切都是值得的？</p>
始畢可汗不敢確定，就算能夠一舉攻破馬邑，雲內兩座城池，大軍的傷亡又會去到怎樣一個數字。</p>
他的耳邊好像已經能夠聽到貴族們的爭吵和抱怨了呢。</p>
攻城之戰在這個消息到來之後，慢慢放緩了節奏，這顯然給了馬邑城守軍以喘息之機。</p>
此時，恆安鎮軍的觸角正在四處亂探，四個千人隊分成了四個方向，從雲內向西進行試探。</p>
尉遲恭這一路人馬，沿著武周山山麓緩慢向東北而行，他的這一路走的最慢，不但是因為道路南行的關係，而且他負有的職責也更重一些。</p>
突厥人的遊騎在四處亂竄，他們的動向並不能逃過突厥人的眼睛。</p>
可千人的騎兵軍旅，也不會容身旁盯著許多蒼蠅，於是，在越來越廣闊的範圍內，一隊隊的隋軍騎兵追著突厥遊騎往來較量。</p>
步群和陳三兩部，終於碰到了阻礙，一支三千人的部落聯軍，正在趕著牛羊向南行進，這顯然是一支想要到馬邑城下隨著可汗立功的突厥騎軍。</p>
他們大多來自於兩個部落，其餘都是他們附屬部落派出的戰士。</p>
在稍微試探了一下之後，步群和陳三立即傳信給劉敬升，讓他率兵趕來匯合，顯然，他們對麵臨的這點困難並不太在意。</p>
而現了敵人存在的突厥人先是驚了驚，接著一下就精神了起來，能夠擊敗敵人，砍下一些隋人的頭顱，正是送給可汗最好的禮物。</p>
當然，他們先見到的是步群的一千騎兵的蹤跡。</p>
這一次，突厥人通信不暢，加上有意為之的後果就是，把自己人先給坑了進來，當然，不排除這些6續南下的突厥部族成為了他們可汗的天然的誘餌的可能。</p>
一隊隊的突厥戰士縱馬而來，很快……他們便又現了另外一支隋人千人騎軍的存在。</p>
一下子，突厥人便驚慌了起來。</p>
很顯然，他們也想到了這可能是大隊隋軍的前驅的可能。</p>
這個時候，他們要是掉頭就跑的話，誰也追不上他們。</p>
可突厥人的勇氣實在可嘉，而且，想讓他們放棄牛羊，那除非是遇到了不可力敵的敵人才成。</p>
於是，他們一麵派人去稟報可汗，在大軍身後現了敵蹤的消息，一邊聚集起來，準備和敵人周旋。</p>
這一戰，生在雲內邊緣處，離著雲內馬場不算遠。</p>
三千恆安鎮軍騎兵匯合在一起，毫不猶豫的向突厥人起了進攻，突厥人並不害怕這樣的遭遇戰，他們能南來參加這場戰爭，毫無疑問也抱有著對勝利的渴望和自信。</p>
戰士們縱馬蜂擁向前，射出箭矢，揚起刀槍，廝殺在一起。</p>
數千騎兵的正麵碰撞，短促而又激烈。</p>
隻用了小半個時辰，便分出了勝負。</p>
恆安鎮軍騎軍用更堅固的鎧甲，更鋒利的刀槍，射程更遠的弓箭，以及同樣嫻熟的馬上作戰技巧告訴突厥人，在兵力相當的情形之下，他們的勝算微乎其微。</p>
三千餘突厥戰士，被殺的屍橫遍野，最終四散奔逃，除了留下一地的屍體之外，還留下了大群的戰馬和牛羊。</p>
小勝一場的恆安鎮軍，分出一部分人手，趕著牛羊，馱著傷者迴去了雲內。</p>
隨後，他們便接到了李破的誇讚，以及極為嚴厲的斥責，令他們盡量減少傷亡，探清突厥人的動向雲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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