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可汗得的是咳癥……天神已經(jīng)在唿喚他的名字了。”</p>
咳癥,其實就是肺癆了,李破想著,在這年頭兒,是標(biāo)準(zhǔn)的絕癥無疑,隻是讓他有點疑惑的是,以始畢可汗之尊,即便是得了肺癆,應(yīng)該也能挺上個一兩年吧?怎麼會就此病危?</p>
女人並沒有解釋太多,顯然,向外敵求助,然後向敵人描繪王庭中發(fā)生的一切,對於一個突厥人而言,也並不那麼容易。</p>
實際上,始畢可汗的病情確實是在急劇惡化當(dāng)中。</p>
王庭中的大夫並不少,有人甚至提議讓南邊各處的隋人降人,像竇建德等,去尋找隋人良醫(yī)到草原,來給可汗診治。</p>
可始畢可汗不聽,在這一點上他很固執(zhí),他的病情源於天神對他的不滿。</p>
於是,不問良醫(yī)問鬼神的事情就在突厥王庭上演了,王庭中同樣不缺少張神弄鬼的天神薩滿,巫醫(yī)。</p>
巫醫(yī)弄來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始畢可汗吃了,薩滿們則在日夜圍著篝火蹦跳,持續(xù)不斷的讓始畢可汗親手向天神獻(xiàn)上祭禮。</p>
如此一來,好人也得給折騰病了,何況是這種最需要安靜修養(yǎng)的病癥?</p>
很快,始畢可汗的身體就徹底衰弱了下來。</p>
李破也沒有細(xì)問,這個時候問什麼,其實也沒多大的意義,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管女人說什麼,之後他都會派人去突厥王庭證實一下的。</p>
“頡利汗已被召迴王庭,失去了管轄西方的權(quán)力,他的部屬們在掀起叛亂,忠心於他的人……很多已經(jīng)在今年春天戰(zhàn)死了,其他的也無法來保衛(wèi)他們的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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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獅走進(jìn)了獅籠,無論是誰登上可汗之位。都不會再放他出去了。”</p>
這話在李破聽來,同樣不盡不實,試想一下。一位統(tǒng)領(lǐng)突厥西方部族,如同諸侯一樣的可汗之位的繼承人。怎麼會這麼快失去爪牙?</p>
到了這裏,李破笑著插了一句,“這麼說來,我要是在之後殺死頡利汗的話,就不會有人來為他複仇了嗎?”</p>
女人又驚了驚,問:“將軍與阿史那咄苾有著仇恨嗎?”</p>
李破道:“有什麼仇恨?頡利汗曾派使者來我這裏,向我要一個人的人頭,並許諾了很多的好處。我驅(qū)逐了他的使者,第二年,他便派數(shù)萬精騎隨始畢可汗南下,並設(shè)下陷阱想要殺死我。”</p>
“他的心腹們,不就是在那個時候戰(zhàn)死的嗎?”</p>
女人沉默了下來,良久才緩緩道:“阿史那咄苾就在大利城中,如果將軍有一天能進(jìn)入到那裏,我想殿下是不會拒絕一位證明了自己忠誠的勇士的請求的。”</p>
這個迴答很狡猾,顯示出這個女人比竇靜更適合作為一名使者出使的能力。</p>
驕傲的突厥貴女正在煩躁的把玩著茶杯,這裏的一切讓她都很厭惡。顯然,受到義成公主**愛的她,還沒有具備作為一個突厥王族貴女應(yīng)該有的覺悟。</p>
傳說中王室貴女和英俊的突厥武士之間的美麗愛情故事。與她們必定無緣。</p>
權(quán)力遊戲在南北的那些大人物們手中玩弄了不知多少歲月,他們的子女,都是聯(lián)姻的砝碼,除非他們失去了權(quán)力,不然的話,身份尊貴的女子,都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可言。</p>
並不太明白這個道理的少女,正在為一向**愛她的母親,將她像貨物一樣送到南邊兒的行為。感到懊惱和屈辱。</p>
她是尊貴的伽藍(lán)公主,美貌之名傳揚於草原之上。無數(shù)的突厥勇士願意為她去死,而現(xiàn)在。她正在受著她從不曾想象過的煎熬。</p>
於是,她準(zhǔn)備誓死捍衛(wèi)自己的尊嚴(yán),絕不如母親的意願,嫁給這個傲慢無禮,在草原上有著惡名……長的也一點不好看的隋人將軍。</p>
可這會兒,阿史那咄苾的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p>
他們在談?wù)摎⑺酪晃煌回视⑿蹎幔克匀灰娺^阿史那咄苾,無疑,那是個很符合突厥人觀感的男人,強壯勇猛,充滿了侵略性的氣息。</p>
而關(guān)於阿史那咄苾的傳聞,也讓很多突厥少女迷醉。</p>
他是能殺死最兇惡的野獸的英雄,帶領(lǐng)著無數(shù)勇士奪取功勳的西方汗,他娶了一個美麗的妻子,並在她死後很多年裏,默默的留在聖山腳下,哀悼亡妻。</p>
一切的一切,都能滿足少女最完美的幻想。</p>
相比之下,李破的形象簡直碎成了渣兒。</p>
女人立即憤怒而又堅決的開始捍衛(wèi)自己的偶像,雖然阿史那咄苾算起來其實是她的兄長,可突厥人,尤其是突厥貴族,卻從來不管這些。</p>
顯然,她對突厥人的權(quán)力之爭,也不感興趣。</p>
“雄獅到了哪裏都是雄獅,不會被鬣狗所傷害侮辱……你竟然想殺死他,天神必定會懲罰於你的。”</p>
好吧,這已經(jīng)是她能夠想到的最為惡毒的詛咒了。</p>
作為鬣狗的李破,眨了下眼睛,終於從詭詐的權(quán)謀中脫離了出來,隨即露出狐貍一樣的笑容。</p>
“獅子總要被人所獵取,當(dāng)我砍下他的頭的時候,他就是一隻死的獅子了,他的皮毛和骨肉,都會被人啃食幹淨(jìng),到時候我們就知道,誰是英雄,誰又是貪婪的鬣狗了。”</p>
他彎起的嘴角好像噙著血,笑容中也好像帶著無盡的兇殘和狠毒,陰冷的目光讓從不知世事險惡的少女,嚇了一大跳,臉都有些發(fā)白了。</p>
此時李破卻是抽動了一下鼻翼,一種很奇特,卻讓人非常舒服的淡淡香氣終於進(jìn)入了他的嗅覺係統(tǒng),然後狠狠的刺激了一下他的大腦。</p>
阿史那天香,伽藍(lán)公主的名字,正是由此而來。</p>
李破輕輕揚了揚眉頭,轉(zhuǎn)瞬間便將這種對於男人來說,無異於催情劑的芬芳體香,摒棄到了角落裏。</p>
他的目光渙散了一下便重又專注,“好了,爪牙折斷的猛獸並不值得我們太過關(guān)注,那麼,應(yīng)該還有一位突利汗吧?他叫什麼來著?你看,我對你們突厥人並不熟悉。”</p>
“我也不知道,突厥王庭中的那些貴族們,有著哪些大人物,所以,我不需要你一一指點,我隻想知道,如果我率兵北上的話,有誰會威脅到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p>
女人看了看阿史那天香,心裏歎息了一聲,暗自發(fā)出像男人一樣的感慨,突厥女子啊,什時候才能變得聰明起來呢?她們真的不配擁有像男人一樣的榮耀和權(quán)力嗎?</p>
像殿下那樣的女子,是天神的傑作,還是隋人的血統(tǒng)在起著作用?</p>
這個答案顯而易見,因為她正在麵對著一個狡詐多變的隋人。</p>
她很快整理好了思緒,不再為單純的有些愚蠢的少女而煩心。</p>
她嚴(yán)肅的看著李破,言語變得簡單而有力,“大利城周圍,有四個主部大部駐守,他們都是王庭的護(hù)衛(wèi),他們的周圍,還有十幾個附屬部族依附。”</p>
“隻有駐於東南的阿克南部族與突利汗交好,阿克南部首領(lǐng),阿史那必吉,與突利汗是同母異父的兄弟,阿史那必吉還娶了突利汗的女兒為妻……”</p>
李破聽著有些頭暈,即便他對突厥人混亂的血緣關(guān)係有所聽聞,可還是為這種亂七八糟的親戚暗自咂舌。</p>
他在想,突厥貴族中間,一定有很多畸形兒才對。</p>
他猜的不錯,可事實上,突厥王族的男人們,卻都很健康,當(dāng)然,在突厥王族中,畸形兒也是長不大的,他們會被兇悍的父親毫不猶豫的殺死在降生之初,這種事情在突厥人中間其實很常見。</p>
女人還在繼續(xù),“突利汗的弟弟,阿史那博羽也正在帶領(lǐng)一些部族向西遷移,不斷的靠近王庭,他的親信克魯護(hù)設(shè)等,率領(lǐng)兩萬騎兵,駐守在黃旗海附近,和阿史那必吉遙遙唿應(yīng)。”</p>
說到這裏,她微微躬身,手撫胸膛,誠懇的說道:“殿下說,將軍若能帶兵北上,兵少的話,請直接北上攻擊阿克南部,到時,殿下會派勇士,與將軍一起夾擊他們。”</p>
“將軍放心,殿下會在之前,將其他主部部族調(diào)開。”</p>
“如果將軍兵多,又有著必勝的信心的話,那就請將軍去黃旗海,殺了克魯護(hù)……”</p>
聽著聽著,李破漸漸皺起了眉頭,這太糟糕了,突利汗明顯對汗位誌在必得,甚至於已經(jīng)做好了武力奪取汗位的準(zhǔn)備。</p>
如果他帶兵北上的話,迎接他的很可能將是一連串的大戰(zhàn)。</p>
攻擊阿克南部,如果是真能做到配合默契的話,到也不算困難,可一旦進(jìn)入大利城和義成公主匯合,那麼東邊兒的突厥人必定蜂擁而至,會在大利城下打一場怎樣慘烈的戰(zhàn)事,誰也說不準(zhǔn)。</p>
如果他去黃旗海……那地方他還真知道,那是一片很大的湖泊。</p>
和兩萬餘突厥精騎在草原上廝殺,他的心也不由顫了顫,那從來都是他極力避免的事情……</p>
情勢很惡劣啊,那位公主殿下怎麼就敢在這樣的時候,又在如此劣勢之下,去奪取汗位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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