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胡子當(dāng)年投靠過很多人,李破,翟讓,李密,王世充,最後又迴到了初始狀態(tài)。</p>
而以他的為人,經(jīng)曆如此豐富,結(jié)交下來的人肯定不在少數(shù),可一圈轉(zhuǎn)下來,那些人今天死一個,明天死兩個,時至今日多數(shù)已淪為一坯黃土,其中還有不少是程大胡子親自下的黑手。</p>
當(dāng)然也不用怎麼苛責(zé),像程大胡子這樣的流竄犯,其實是沒有真正的朋友的。</p>
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先達笑彈冠,可謂道盡人心叵測,世情冷暖。</p>
用這句話來形容程大胡子,都算高抬了這廝……</p>
農(nóng)民軍中的兄弟情義,比風(fēng)還輕,比紙還薄。</p>
所以說程知節(jié)在潼關(guān)被俘之際,早已剩了孤零零一個,他最“敬重”的兄長,也就是秦瓊秦叔寶,正是死在了潼關(guān)。</p>
兩人多年相交,反反複複,勾心鬥角的故事,也淹沒在潼關(guān)的喊殺聲中,不再為人所知,後人們估計也就隻能憑借一本演義來固定他們的曆史形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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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如今在座的友朋,便都是程知節(jié)投唐之後,在千牛備身府結(jié)下的交情。</p>
因為沒有動蕩的環(huán)境,反而持久了起來,幾年下來,這些人竟然還能坐在一處,便是程大胡子自己看了,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竟然都在,沒誰掉了腦袋,稀奇稀奇。</p>
當(dāng)然了,程大胡子可不是什麼悲春傷秋之人,過去的事情他有時會想起來,但絕對不會感慨太多。</p>
人都死了,還想讓程大爺悲傷落淚,那是妄想。</p>
程大胡子可是一位真實的活在當(dāng)下的人,從不會迴頭去總結(jié)什麼經(jīng)驗教訓(xùn),更不會產(chǎn)生愧疚之類的情緒。</p>
這保證了程大胡子的身心健康,吃嘛嘛香,身體倍棒,笑聲依然豪爽如初,“肺腑之言”亦是張嘴就來,該伏低做小的時候絕不站著,該有骨氣的時候,他比誰站的都直,嗯,這也是一個非常純粹的家夥。</p>
…………</p>
廳堂之上,酒菜飄香。</p>
既然是程大胡子做東,那他便毫不客氣的高居堂上,成為了此次宴飲當(dāng)仁不讓的主角。</p>
趁著小娘子還沒上來,大家緊著開始交杯換盞,狼吞虎咽了起來,好節(jié)目在後麵,大家都懂的。</p>
現(xiàn)在則是敘交情的時刻,眾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大口喝酒,將軍們底氣都足,談笑聲震耳欲聾,唯恐別人聽不清楚。</p>
許敬宗入席之後,左瞅瞅又看看,軍中將領(lǐng)們粗豪的表現(xiàn),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隻是覺得程知節(jié)的人緣出奇的好,是另外一種狀態(tài)的人情練達。</p>
酒飲了不少,菜沒吃幾口,便有人大聲問道:“老程去了吐蕃,也有兩三年了吧?跟俺們說說,吐蕃那地方是不是滿天神佛,靈不靈驗?”</p>
吐蕃離著中原萬裏之遙,屬於標(biāo)準(zhǔn)的異邦,自從元貞三年入寇涼州,關(guān)於吐蕃的事情便偶爾有所聽聞。</p>
到了元貞六年,吐蕃之事就不算稀罕了,因為吐蕃的使者或者可以說是降人,被解來了京師。</p>
大捷之下,人們聽到的消息越來越多,也就不像以前那樣如龍藏雲(yún)中,見首不見尾了。</p>
而且異族之人越來越多的出現(xiàn)在長安,人們見的多了,心態(tài)也發(fā)生了不小的變化,尤其是唐初這個時節(jié),離著五胡亂華的諸般亂事結(jié)束也沒多久。</p>
人們對外族的忍耐力還是比較高的,比如說現(xiàn)在在座的拓跋壽,那是標(biāo)準(zhǔn)的鮮卑王族姓氏。</p>
所以說關(guān)於吐蕃人的一切並沒有那麼新鮮了,隻不過大家對吐蕃沒什麼具體的印象,說起吐蕃來都是以聽聞這種字眼為開頭。</p>
尤其是關(guān)於吐蕃人的信仰,政教合一的體係在中原也早已是過去時了,所以人們會比較好奇。</p>
作為出使吐蕃的正使,大家逮到這隻大胡子,不管是湊趣還是真感興趣,都會就此類話題問上一問。</p>
“快說說,快說說,那麼遠的路很難走吧?”</p>
“聽說高地上麵盡是妖魔鬼怪,咱們的人上去了從沒有囫圇個下來的,吐穀渾躲在上麵很多年,要不然早被滅掉了。”</p>
“那肯定是謠傳,不然程大郎怎麼迴得來?”</p>
“就是就是,阿史那將軍和陳將軍不就帶著人馬上去了?”</p>
“要俺看啊,程大郎準(zhǔn)定是拜了邪神,你們瞧他那歪眉瞪眼,惡形惡狀的模樣,可得小心他什麼時候亂了心智,掏刀子給咱們一下。”</p>
好吧,這是那位張參軍又在擠兌程大胡子。</p>
亂哄哄的笑罵聲中,程大胡子得意非常,他最喜歡這種氛圍了,怎一個舒坦了得?</p>
大口的灌了一口美酒,粗魯?shù)挠眯渥幽艘话汛蠛樱瑩u頭晃腦的咂摸了一下滋味,這才大手一揮。</p>
豪氣幹雲(yún)的道:“你們曉得什麼?俺程知節(jié)生來便有神明護身,到了哪裏都是一片坦途,想要老子的命的人還沒生出來呢。”</p>
眾人哄笑,氣氛一下熱烈了不少。</p>
在高季輔的勸說之下,程大胡子才收了神通,“不跟自家兄弟說笑,那鬼地方俺是再也不去了。”</p>
拓跋壽怪笑一聲,插話道:“真不迴去了?俺怎麼聽說大郎跟那什麼蘇毗人的女王有所瓜葛,每晚都睡在人家王宮之中,嘖嘖……是不是很舒坦啊?</p>
要換了是俺,定在那邊做了駙馬,迴來做個什麼?”</p>
“還有此等事……”</p>
眾人震驚,接著便羨慕的眼睛都紅了起來,紛紛追問,高季輔也瞪大了眼睛,很想問上一聲,來長安的不就是蘇毗人的女王嗎?程大郎把人給睡了?</p>
這……莫不是作死……</p>
他們這些中層的軍將官員,消息來源有限,聽到的多是朝廷公告出來的消息,並不詳細,還是得程大胡子親來解惑。</p>
倒是接待過吐蕃來人的許敬宗知道的多些,卻也沒聽說程大胡子的騷操作,頓時也豎起了耳朵。</p>
這可是不錯的逸聞奇事……</p>
程知節(jié)也不尷尬,反而得意的哈哈大笑,“俺與女王情投意合,確實做了一陣露水夫妻,可俺是大唐使者,哪能留在蘇毗?</p>
離開的時候你們是不知道,想留下俺在蘇毗的可不止女王一人,也就是俺分得清輕重,也還記掛著諸位兄弟……哼,換了你們這群醃臢人,心隻要一軟,可就迴不來長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