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賽娜並沒有因為災難的結束而變得清閑下來。


    相反，她更忙了。


    在安排民眾撤離複興城的過程中，由於時間緊急，整個事件難免在暴風雨中顯得特別混亂。


    但還好，問題最終解決了。


    在撤離行動到了一半的時候，風雨平息，天空放晴。


    盡管那個時候總督還沒有新的命令下來，但是奧賽娜也看得出來，這場足以覆滅整個複興城的災難，好像已經度過了。


    盡管風暴吹塌的房屋，正泡在急降雨造成的內澇裏麵，一切都看上去無比狼藉。還有不少人，因為落雷而被電死……


    但總的來說，人口傷亡情況暫且還在可以接受的範疇之內。


    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在要求協助她的部隊，進行更有秩序的管控；而在確切得到總督的命令，災難已經結束之後，更是直接叫停了撤出城市的行動。


    而這個時候，奧賽娜的工作重點，就變搶險救災了。


    已經組織起來的民眾，她沒有就直接讓人迴去。她登臺拿著大喇叭，親自向民眾講述了整個過程。可怕的邪教徒，想要召喚風暴摧毀城市，但這個陰謀被英明神武的總督閣下親自挫敗了。


    現在，城市已經轉危為安，沒有拿到糧食的人們，可以到糧食發放點繼續領取食品；拿到了的，要在部隊的安排之下，參與到城市搶險救災的行動之中。


    至於說已經去了城外撤離點的幾萬人，奧賽娜也沒有把他們再重新塞迴城市裏。


    按照總督大人的要求，他們會對那三萬多人進行宣講和教育，讓他們遷徙到衛興城去。


    這本來就是既定的人口策略。


    複興城其實沒有必要維持這麼大的人口數量。


    過去的複興城，拋去內城人對外城貧民、流民的剝削不說，僅僅是從產業結構上，要養活這麼多人本來就很困難。複興城的輕工業基礎不錯，但吸納不了百萬的就業人口；服務業主要是針對內城的，其實內城的普通人活得也挺緊巴巴的，也就富豪比較有錢，但他們也不需要那麼多人為他們服務。


    說白了，就是產能養不活那麼多人，剝削還真的就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複興城養不活，衛興城可以啊！


    那裏缺人缺得厲害，擴大生產被人口數量給阻礙了。


    在原本的計劃之中，顧航就有打算要從複興城大量的轉移人口到衛興城去，形成重工業基地。


    現在正好了。


    這些出城的人，家當被洪水給泡沒了，人也出去了，連上路的糧食都準備好了。民眾大部隊行進可能有些慢，但路上走個兩天，應該也就能夠到衛興城了。


    當然，並不會讓他們真的就這樣上路。


    廢土上並不安全。


    珀博夫營長已經奉命，帶領他的部隊，配合3營，作為護送者，將隊伍給帶迴去。


    到時候，廢洞社的負責人帕特爾，恐怕會高興的合不攏嘴。


    而至於複興城外城這片區域的搶險救災，其實也很粗暴簡單。


    原先，城外的這片區域，是完全沒有什麼規劃可言的。人來了，找個地方，搭個棚子就是家了。搭棚子的材料什麼都有，五花八門的；這些房子完全沒有什麼防火防災的性能，能不漏風不漏雨的，就算是造得很好的了。


    更沒考慮過什麼交通方便不方便，特別密集之處，留一條小路讓人能出來就不錯了。


    也就是當初的內城人實在看不下去——主要也是因為不能讓這些泥腿子把出城入城的路給堵死了。他們規劃了幾條大道，嚴令不許占道，這才保持了基本的物資通常。


    這原本也是在奧賽娜的規劃之中的。她會逐漸清理這片外城，以主要道路為基準，建設更合理的道路網，並按照產業結構，分塊、分區的建立一個個的行政區。


    而這場風暴和風暴帶來的洪水，雖然是災難，但……往好處想，也未嚐不是幫忙拆了房子了。


    雖然這一地的廢墟狼藉，也得他們動手清理。


    那就清理吧。


    所謂的搶險救災，就是這麼一迴事。一片一片廢墟搜索，先救人，其次就是把一片區域清空，垃圾集中堆放在一處，空出來的地方，就先行造一些簡易的、能住人的大房子，哪怕先睡大通鋪也行。


    緊接著施工隊會同步介入，在清理出來的地方，要按照規劃，建造新的房屋。


    看著許多的人們簡單的吃飽肚子，趟著水，擼起袖子，熱火朝天的大幹特幹起來後，奧賽娜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她最喜歡這種有活力的畫麵了。


    不過，笑完之後，她馬上又轉頭迴到了自己的臨時辦公室。


    既然是要把搶險救災的工作，順帶做成城市重建，那該有的規劃就得趕緊做起來了。


    這讓奧賽娜有些措手不及，原本她以為，自己還有充足的時間來想這件事。怎麼拆、怎麼建、包括被拆的平民要怎麼安置怎麼補償……現在，很多問題不用想了，但也出了一些新問題。


    她充滿幹勁。


    ……


    “搞什麼東西啊！”


    “說要撤離的是他們，說要迴來的還是他們！”


    “還要搬這麼多東西，清理什麼廢墟，要我說有什麼好清的？等水沒了，這些東西不都還能用起來嘛……”


    “瑞奇老大，你也說一句啊？”


    聽著耳邊一句一句的抱怨，瑞奇大約也有類似的感受。


    隻是，當別人問起他的時候，他卻隻是擺了擺手，道：“那就是少說話，多做事。”


    “嘁……”那人討了個沒趣，擺擺手卻也不敢再多講什麼。


    瑞奇老大在這片地方，還是有點名望的。畢竟，他曾帶著幾百號人，穿越荒野，艱難求生，來到了複興城。然後，憑著好勇鬥狠，打出了一片小小的天地，讓自己人能吃上飯；同時又憑著講義氣、講規矩、講道理，不欺負人，反而願意出來為別人主持公道，從而立下了不少的威信，以至於一大片街區的人，都很敬重他，連黑幫都不太往這邊來。


    但他能做的，最多最多，也就是這樣了。


    而現在，這一片街區，都已經被摧毀，人也跑得到處都散掉了，周邊認識的人寥寥。


    但瑞奇也沒什麼所謂，他隻是安安靜靜的把地上的廢料板材搬起來，然後送到旁邊的推車上，然後再重複這個動作。


    在他看來，說那麼多、做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


    那些上麵的人，什麼時候拿他們當過人看？


    實際上，這位新來的總督，能放糧，能給口飯吃，就已經很好了。他願意折騰著玩，那就隨他折騰，隻要管飯，他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誰給飯吃誰是老大。


    至於那場會毀滅城市的風暴，說什麼是被總督大人給阻止的……反正我也沒看到，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難道我還能反對不成？


    當然，也不是說完全不信，畢竟那風雨確實不正常，他也看到了從城市周邊的八個點，有紅光落下，有轟隆隆的爆炸聲，似乎是在進行激烈的戰鬥。


    到後麵，風雨也確實停了。


    或許真的就是總督大人搞定的呢？


    但這跟自己這樣的小蝦米沒什麼關係。


    我能影響什麼嗎？


    什麼都影響不了。


    就算是這種會毀滅一個城市、致人於死地的事情，像是自己這樣的貧民，哪怕是有點威望的貧民，做什麼都是沒意義的。哪怕風暴、雷電、洪水真的要他的命，那也隻能給了，不然還能怎麼辦？


    相比之下，他所能做的，就是努力給自己爭一份口糧。


    就算是去死，也要吃口飯再死吧？


    過去的流浪生涯中，他是真的差點餓死過，也見過餓死的人，他覺得那是這個世間最可怕的死法了。


    不過，說起吃口飯這件事，他又覺得，還是總督贏了比較好。


    畢竟，總督還是真的給了一頓飯吃的。


    至於現在要幹活？那吃飽了飯，總要做事的，理所應當。


    這片廢土上還有什麼地方是可以白吃飯的嗎？


    就是幹活的時候，老有個穿著黑皮衣、紅帽子的人，拿著喇叭在旁邊喊來喊去，有點煩人。


    但他是不敢說半句的。


    人家帶槍，還帶兵。他們這片工地，幹活兒的人成千上萬，旁邊還有近百名士兵守著。這些士兵倒是也不光隻是建工，而是在那個紅帽子的帶領下，也在做事情。


    但你做事就做事，別總是吵來吵去的啊。


    說什麼這是在清理我們自己的家園、未來這裏會重新建造起來更好的房子，這些房子以後都是我們自己住的……


    見鬼，廢土上還有這種好事的？我瑞奇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聽說過。


    但這麼說著，他心中又不免有些向往。


    真能住上結實房子、能在整齊劃一的街區裏過活？


    算了，還是別抱太多希望，省得到時候會更失望。


    隨著手上的活兒繼續幹著，身體的疲憊與勞累，漸漸讓他胡思亂想的功夫都沒有了。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鑼鼓聲響起。


    到放飯的時候了。


    他抬起頭，這才發覺，天色已經有些黑了，也就快到收工的時候了。


    跟著人流，到了吃飯的地方，領了自己的一份兒。


    不算美味，隻是硬邦邦的一塊兒類似麵餅的玩意兒。


    但瑞奇還是很高興。東西好吃不好吃，從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他隻知道，這一坨硬得不行的麵餅，是很結實的，吃到肚子裏很頂飽。


    更別說，還搭配上了一碗濃湯水，把麵餅泡進去，那已經是絕佳美味了。


    一天的勞累之後，他被這頓飯給勾出了口水，肚子也不爭氣的叫了一聲。


    拿上吃食，他迫不及待的就打算走開，到旁邊去好好享用，但卻被人給叫住了。


    “還有這個沒拿。”


    “嗯？”轉過頭去一看，是一副手套。


    “剛剛調配過來的物資，明天可以用上。做事小心一點，不要劃破手。”負責發放食物和手套的姑娘這麼說著。


    瑞奇遲疑的接過手套，又忍不住左右看去，發現差不多每個人都拿到了一副。


    他有點想收迴之前的想法。


    手裏的吃食、手套，好像在跟他說，這次新來的大人們，似乎是願意把他們當人看的。


    不然，光要幹活，管伱吃口飯就行了，還想著你會不會劃傷手給發手套呢？


    收迴思緒，他微微點頭示意，帶著吃的、手套，離開了。


    吃飽喝足後，他躺在大通鋪上，準備入睡。


    耳邊有點吵，那是施工隊在連夜搭建房屋。用材是他們之前收集起來的破爛材料，搭建的也是簡易板房。


    其實，今天就已經造起來一些了。按照那個紅帽子的說法，這是在給他們搭建臨時住所，到時候能夠都先住進去安置，等到以後更多的房子建好了，會按照貢獻給大家分配房子的。


    後半句，瑞奇仍不太相信，前半句倒是沒什麼疑問。雖然他自己沒住進去，那是因為現在撿起來的簡易板房大通鋪還少，不夠用，隻能安置進去部分人，先緊著老幼和女人了。


    他現在睡的地方，是露天的，僅僅是拿一堆廢材墊隨意堆積墊高了幾十厘米，四周盡量圍了點棚子，避免直接睡在還有水跡的地麵，再遮下風。


    但到了明天，造出來的安置屋更多了，他應該就能睡進去，不用像是今天這樣了。


    雖然條件艱苦，但其實這種苦大家也都受得了，沒什麼。


    他躺下了，準備趕緊睡覺，明天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而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外麵有喇叭在喊。


    “瑞奇！瑞奇！誰是瑞奇？誰認識瑞奇？”


    他坐了起來，臉色嚴峻。


    他不知道出什麼事了，但是以廢土客的本能，任何事隻要發生，就先假定是壞事。


    他已經在考慮，要怎麼隱沒姓名，怎麼偷偷溜走了。


    然而，別人沒給他這個機會。


    有名氣可不一定都是壞事，他很快就被指認出來了。外麵不止一個人在說，瑞奇就在這兒。


    他隻能無奈的走了出去，狠狠的盯了幾眼那幾個暴露自己的家夥。


    有個小年輕被瞪了一眼，頗為訕訕的說道：“瑞奇老大，這些人找你不像是有壞事，不然我才不會告訴他們呢，我不是在出賣你啊！”


    “得了吧你！”


    罵了一句，他隻能無奈的跟眼前的拿著喇叭的紅帽子走了。


    他坐上了車——還是這輩子第一次——來到了一處跟他們的臨時住處也沒啥差別的地方。


    隻是，這裏夜晚也還燈火通明，不少人進進出出，顯得非常忙碌。


    他等了一會兒，有人把他帶進去，到了一個穿著藍色襯衣的女孩麵前。


    她沒有察覺有人到來，還在埋頭於案牘；她的肩膀頗為瘦弱，仿佛風一吹就會倒；她的麵容也顯得很憔悴，像是勞累了很久。


    但這個人，瑞奇卻是熟悉的。


    他有些不敢置信：“奧……奧賽娜？”


    聽到他的聲音，低頭工作的女孩抬起頭，露出了一個驚喜的笑容：


    “瑞奇叔叔？終於找到你了！你還好嗎？”


    ————


    二章合一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