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海重重地吐了一口粗氣,我聽糊塗了,也聽明白了。曆史上那一支支縱橫天下的勁旅緣何而出,你幫我找到了答案。同時我也找到了關於你的答案。康凱一愣,關於我的?
楚淮海笑了,對啊。我明白了你為什麼要裝病去參加“那達慕”,為什麼要代紅軍提前把紅旗插到山頭上。
首長,不管怎麼說,作為軍人,尤其作為一個團主官,我這樣做都是錯誤的。我一定認真檢討,接受組織上的處理……楚淮海哈哈大笑,檢什麼討?換了我也這麼做!你看我不是也不參加演習,跑到“那達慕”看你摔跤去了?說說,對基地化訓練有什麼想法?
康凱心裏早就有話要說,首長,軍區提出用基地化訓練把部隊帶向戰場是具有戰略眼光的,但我想應該把帶向戰場改為把部隊逼向戰場,帶,部隊隻是被動應付;逼,才能讓部隊立足真打。楚淮海思索地,逼向戰場?基地現在具備逼的功能嗎?
現在還不具備,但基地的訓練模式可以改變。
那麼,你這個藍軍團長,對藍軍的建設不會沒有設想吧?康凱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精致的臂章,首長,你看。楚淮海接過臂章。這是一個繡有狼頭圖案的臂章。
首長,我想請你批準,把我們藍軍團的番號改叫“野狼團”,我們的戰旗和臂章就以狼頭為標誌。楚淮海端詳著臂章,想法不錯。不過光有稱號不夠,還得有狼的本事才行啊!
請首長放心,我們一定不讓你失望。楚淮海玩笑地說,那你就是狼頭了?
我原本乳名就叫狼崽,外號野狼。楚淮海大笑,好家夥,往後我不就與狼共舞了嘛!
康凱也憨笑起來。
馬蹄聲傳來,三匹馬轉眼即至。馬上跳下陸池和烏蘭,隨後是獎給康凱的那匹白馬。楚淮海扭頭一看,明白了,嗬,獻花環的來了。烏蘭跳下馬,首長,我不是說了嘛,上了套的狼是跑不掉的。隨即陸元衡的吉普車也到了,陸元衡和巴爾扶著沈夢蘭下了車。楚淮海有些搞不明白了,哎,你們這是……陸池牽著白馬走到康凱跟前,親熱地喊了聲,狼哥——康凱愕然,你是……烏蘭替她迴答,她就是你的甜妹!康凱驚奇地看著陸池……
陸元衡的宿舍客廳挺大,隻是顯得空,而且有些淩亂。陸元衡興致很好,伏坐在桌前大口大口地吃著方便麵。陸池正在收拾一堆髒衣服。陸元衡一邊吃一邊說,擱那兒,你伯母剛接過來,去幫康凱收拾收拾吧。陸池收拾著,讓他母子倆先聊聊,待會我就過去。上次給你捎的藥吃完了吧?
差不多了吧。
這藥你一定要堅持吃,一日三次,飯後服用……邊說邊拉開抽屜,突然瞪大眼睛愣住了——抽屜裏一堆同樣的藥盒都還沒有拆封。陸池愣愣地望著藥盒,良久無語。待她轉過臉來,眼睛裏已沁滿淚水,爸,我一定要調到基地門診部來,明天我就把報告遞上去。
陸元衡笑了,笑得很開心,傻丫頭,你爸快到杠了,很快就要退休。你要打報告就趕緊把結婚報告打上去。
龐承功提著兩瓶酒興衝衝地闖進門來,爸,打報告?打什麼報告?
你們一個三十五,一個二十九,拖拖拖,想拖到三零零零年去啊!
龐承功依然樂嗬嗬地說,爸,這事我作不了主,你得問池。龐承功這才發現陸池神色不對,收起笑容,池,你怎麼了?
我沒按時吃藥。唉,生個當醫生的女兒,沒病也會找出病來。
別以為你的健康和子女無關,你不想想,如果你病了,我能安得下心嗎?你照顧好自己,其實是在照顧我……陸元衡哈哈大笑,你也太小看你老爸了,五十五,出山虎,如果讓我參加“那達慕”大會,說不定還能扛一塊金牌迴來呢。龐承功幫陸池說話,爸,你真的一點不像過五十的人!陸池看著龐承功,喝酒了吧?龐承功很興奮,慶功酒,楚副司令親自下廚宴請。陸池笑笑,哼,就比劃那兩下子還請喝慶功酒?龐承功大失所望,怎麼是比劃兩下子呢?這一仗啊我們打仗很漂亮,不信你問問爸。你上那達慕搞保障去了,沒看上那真是一大遺憾。陸池不屑,得了吧,看你那假把式還不如看“那達慕”,一點懸念都沒有。龐承功不滿,偏激!陸元衡調和一下,你還別說,那達慕啊,我還想去看看呢。
陸元衡擱下方便麵盒,你們聊,我走了。明天上午楚副司令要搞講評,我得去安排一下!說著出門離去。
龐承功立即挨近陸池,親密地,哎!我們打了勝仗,也不慰勞慰勞?陸池很冷淡,你的好事夠多的了,我慰勞得過來嗎?龐承功有點得意,那到是。龐承功說著從包裏拿出一本《軍事學術》雜誌,我最近寫的一篇關於部隊信息化建設的論,已經在《軍事學術》雜誌上發表了,各方麵反映不錯。
陸池笑了一下,轉身從自己的包裏也拿出一本《軍事學術》雜誌。龐承功一驚喜,你已經有了,看來你對我還是很關心的嘛!陸池笑了笑,你的大作,我能不讀嗎?別忘了,好多資料還是我提供的。龐承功自豪地,是是。不然的話,怎麼會說,一個偉大的男人的背後必定站一位偉大的女人。
美得你。基層部隊的信息化建設的確是個新課題,你的思路很開闊,觀點也很有前瞻性,筆也不錯。龐承功非常開心,多謝領導表揚。
不過,我覺得有點過於理想化,學術研究還是要密切結合咱們軍隊的實際,要有實在的指導性和可操作性。比如說,一提信息化,就一哄而上,各搞各的,村村冒煙,既溝通不了,也互不兼容,形成了一個個信息孤島……
龐承功近乎驚疑地看著陸池,嘿,難怪你總是站到一個適當的高度對我俯視,原來你對軍事學術也很有研究啊!看來,我得買幾本醫書讀一讀了。陸池不解,幹什麼?
將來我們在家裏,總不能光談我的專業啊!陸池卟哧一聲笑了起來。龐承功親熱地邀請,出去走走吧?龐承功和陸池兩人迎著晚霞並肩慢慢走著。龐承功手一指,那山叫敖包山。咱倆今天是敖包相會。
你我相會是常事,今天我會的一個人,那可是25年沒見了。龐承功一怔,25年?誰呀?陸池陶醉地說,我的伯母。
沒聽說你有伯母啊。
一個很特殊的伯母。我小時候她帶過我,我們見麵時誰也不認識誰了,你說多有意思?
特殊的伯母?
她叫沈夢蘭,是我爸爸老連長的夫人。老連長為救我爸爸犧牲了,我爸爸把她當成恩人,她也把我當成她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我四歲那年她迴到了南方老家,從此再也沒來往,沒想到在那達慕大會上相遇了……
那真是奇遇了。陸池掏出一張照片,更奇的在這兒呢。龐承功接過照片看著,這兩個小孩都是誰啊?
坐在馬上的那個女孩是我。
龐承功驚訝地問,是嗎?
那時候特醜,是吧?
嗯,真是女大十八變啊。哎,這男孩是誰?陸池故意問他,你看他像誰?龐承功搖頭,我看……我可看不出來。怎麼,我還認識?陸池點點頭。龐承功看來看去還是不認不出來,搖搖頭,誰呀?
我哥。
開什麼玩笑,你是獨生女,哪來的哥哥?
他是沈夢蘭伯母的兒子,我小時候就叫他哥。
那我怎麼會認識。
陸池收起照片,他就是康凱啊。龐承功驀地站定了,什麼?康凱!就是那個野狼?
陸池怔怔地看著有些失態的龐承功,怎麼了,我說你們認識吧。龐承功慢慢坐下,又想起什麼,把手伸向陸池,我再看看。陸池又把照片遞給他,龐承功看了看遞迴來,哎,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點像呢,你怎麼跟他弄到一起去了。
什麼叫弄到一起去了,我們本來就是兄妹嘛!
龐承功苦笑笑,今天我把他打得稀裏嘩啦的,這打的不就是我的大舅哥嗎?陸池不高興,什麼大舅哥,誰嫁給你啦?
紅藍雙方的參演部隊在演習現場集結完畢。各種戰車,坦克,火炮排列整齊。站立在一麵紅色虎頭戰旗下的是紅軍方陣,前列站著佩虎頭臂章的龐承功、梁明輝。站立在一麵藍色狼頭戰旗下的是藍軍方陣,前列站著佩狼頭臂章的康凱和肖書悅。
楚淮海在陸元衡和魏嵩平的陪同下來到隊列前。楚淮海身著迷彩服,腳上是長腰戰靴,中將軍銜,腰上別著手槍。當他走到紅軍方陣前麵時,龐承功出列,響亮地報告,副司令員同誌,紅軍參演部隊集合完畢,等待講評。陸軍第321師猛虎團團長龐承功。
楚淮海看了看那麵虎頭大旗,點了點頭,這麵旗子設計得好,戰旗就是一種精神麵貌,就是一種戰鬥作風,希望你們無愧於“猛虎團”的稱號。猛虎團戰士齊聲高喊,首戰用我,用我必勝……
楚淮海走到一名戰士麵前,接過槍,取下彈夾看了看,沒說話,把槍還給戰士。他又摸戰士的子彈袋,子彈袋是空的,從裏拉出一疊報紙,他沒說話,把紙又塞迴去,而後走向藍軍方陣。
康凱出列,副司令員同誌!藍軍參演部隊集合完畢,請你檢閱。基地藍軍野狼團團長康凱。楚淮海看了看那麵狼頭戰旗,你的速度真快,一夜之間就改變了模樣!這麵旗幟設計得不錯,典型的蒙古草原狼的圖騰,希望你們能像狼一樣兇猛善戰!部隊沒有一點聲響。楚淮海看了看肖書悅,哎,我怎麼沒聽到你們的口號聲。肖書悅挺胸迴答,狼沒有口號,隻有沉默。楚淮海不滿足,你就不能對我說點什麼?肖書悅迴答,首長,我們內部有一個口號,和紅軍差不多,也八個字。楚淮海有些新奇,內部的也好,說說。肖書悅扯開了嗓門,演習用我,用我必敗……全場上頓時發出一片笑聲。陸元衡嚴肅地說,肖參謀長,嚴肅點!楚淮海也笑了,實話實說,我看說得不錯。
楚淮海走到一名戰士跟前,接過槍,取下彈夾看了看,沒有說話,把槍還給戰士;也檢查了戰士的子彈袋,子彈袋裏有五個彈夾,他抽出一個看了看,把彈夾裝迴子彈袋裏。
楚淮海走上了主席臺。陸元衡主持,下麵,請軍區楚副司令員給我們作指示。魏嵩平帶頭鼓掌。楚淮海擺了擺手,讓全場的幾千官兵平靜下來,同誌們,我下部隊,很多幹部怕我講話,因為我說話不好聽,批評多,表揚少,容易得罪人,我今天就不講了,我請剛才我驗過槍的兩位戰士同誌來替我發個言。全場一片肅靜。
楚淮海招招手,請兩位戰士上來。兩位戰士應聲跑上臺。楚淮海接過猛虎團戰士的槍,拉動槍機一扣,槍未響。楚淮海把槍遞還戰士,口號喊得挺響,槍不響。楚淮海接過野狼團戰士的槍,你們的嘴巴不響,不知道槍響不響?楚淮海拉動扳機一扣,槍響。
站在一邊的魏嵩平吃了一驚。陸元衡卻鎮定自若。梁明輝非常驚愣,龐承功兩眼茫然。康凱若有所思,肖書悅很是得意。全場官兵一片愕然。
楚淮海幹脆端起槍朝天打光了槍裏的一梭子子彈。槍口冒火,槍聲震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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