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家的路上，吳峰纏著老爸吳國安問東問西。


    “老爸，你和老媽真的是造航母的嗎？”


    “網上流傳的說法，服役3艘，在建2艘，研發1艘，是不是真的？”


    “淘汰的技術，才會被媒體曝光，是不是真的？”


    “你們不會在研究核動力吧？”


    “像科幻電影裏那種空天巨艦有沒有？”m.23sk.


    “要什麼學曆才能進去？”


    ……


    吳峰吧啦吧啦問了一大堆問題。


    老爸吳國安卻隻是笑笑不迴答，反而問了吳峰一個問題。


    “小峰，你覺得你上學是為了什麼？”


    正在好奇地問個不停的吳峰突然間一愣。


    上學為了什麼？


    他這個年紀的人，哪會去思考這個問題？


    吳峰想了想。


    賺大錢？


    出名？


    實現自己心中的理想？


    還是被父母逼著混日子？


    渾渾噩噩隨波逐流？


    一時間，吳峰不知道怎麼迴答。


    他從小對各種機械類的玩具情有獨鍾，喜歡自己動手做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以前的他，想過要造世界上最快的跑車、造世界上最強大的飛機。


    但也隻是想想而已。


    選科的時候，他已經任性地選了文科，便想要像許老師那樣，當個老師。


    他上學是為了什麼？


    他心底的渴望到底是什麼？


    吳峰撓撓頭，他好像還真沒有深入地思考過這個問題。


    吳國安開著電瓶車，從後視鏡裏看到兒子的模樣，笑了笑。


    “不用想那麼多，我就是隨口一問。”


    “每個人的思想，都會隨著自己學識的增長、見識閱曆的增加，而逐漸地發生變化。”


    “你現在想做的事情，未必會是你將來還想要做的。”


    “我隻是想告訴你，你現在還在讀高中，在沒有任何一技之長的情況下，好好讀書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


    說著，吳國安又伸手指了指天空。


    “你上學是為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訴你，老爸當初好好上學，就是為了搞清楚你爺爺到底是做什麼的。”


    吳國安的話，彎來繞去，最終還是迴到了讓他棘手的爺孫倆的關係上。


    聽到老爸的話，吳峰神色一黯，隨口問道：“那老爸你搞清楚沒有啊？”


    “什麼工作需要比你們造航母的還忙？幾十年都不迴來一趟？連自己的愛人去世都不能迴來？”


    吳峰越說越氣，一想到過世的奶奶，便更加地義憤填膺。


    衝動的情緒，完全淹沒了他的理智。


    這件事兒，就像吳峰不能觸碰的傷口一樣，一碰，他便完全失去了獨立思考的能力。


    吳國安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爺爺也是有苦衷的。”


    “他的具體工作，至今我們全家都沒有一個人了解。”


    “但你奶奶在世的時候，可曾說過你爺爺一句壞話？”


    “小峰，難道你還不明白其中的意義嗎？”


    吳峰帶著哭腔。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隻知道，奶奶一個人坐在門口，從白天到黑夜，從春天到冬天，從零星幾根白頭發到滿頭都是白頭發，從活著到死了，都沒有能等到那個人！”


    “哪怕他是去造原子彈，我也不會原諒他。”


    吳國安萬萬沒有想到，兒子的抵觸情緒竟然強烈到這種程度。


    是了。


    他和小萱參加工作之後，陪伴在母親身邊最多的，反而是小峰。


    大哥一家，在軍部大院。


    二哥一家，在中海定居。


    中南這邊，隻有小峰他一直陪著母親啊！


    愛之深，則恨之切。


    小峰他有多麼愛他的奶奶，那麼他就有多麼恨他的爺爺。


    吳國安以前一直沒有去揭過兒子的這一傷疤。


    但今天，當他嚐試著解開兒子的心結時，卻發現，是那麼的棘手。


    一時間，父子倆都陷入了沉默。


    ……


    晚飯的時候，祖孫三代坐在同一張桌子上。


    但三個男人，卻各自有著不同的心事。


    吳唯正很奇怪，孫子吳峰下午迴來之後，看自己的眼神就怪怪的。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想要問一問國安，但國安吃過晚飯就得走了，他還要趕晚上的飛機迴江夏。


    吳國安一邊想著自己的行程，一邊想著上頭交代下來的事情，一邊還要思考兒子的教育問題。


    一時間腦子裏有些混亂。


    吳峰夾了一塊燉的爛糊的牛腩放入口中，細嚼慢咽之間，似乎嚐到了奶奶當初還在時候的手藝。


    他的心裏，五味雜陳。


    所有人都不知道，奶奶在世的時候，嘴裏念叨最多的，便是這個一輩子也沒在一起多少歲月的爺爺。


    每當說起他的故事，奶奶總是笑意盈盈。


    吳峰至今都不明白，這樣的男人有什麼好值得懷念的？


    值得念叨一輩子，直到去世都不肯說他一句不是？


    他不傻。


    相反，他從小就很聰明。


    奶奶珍藏的那一張老照片，吳峰見過啊。


    軍事工程學院，他上網搜過啊。


    但那又如何？


    他的奶奶，死了！


    死了啊！


    人死了，能複活嗎？


    他不懂什麼家國情懷、天下大事。


    他隻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爺爺，一輩子陪伴奶奶的日子還沒有他多。


    他想要刁難這個所謂的爺爺出氣。


    卻沒想到根本沒有問題難得倒他。


    他氣不過啊！


    學什麼理科？


    造什麼飛機大炮？


    開擺！


    ……


    “小峰，今年暑假的時候，你跟爺爺去江夏住段時間，怎麼樣？”


    吃過晚飯，吳國安叫了輛網約車前往機場。


    臨行前，他摸著吳峰的頭，笑著問道。


    這大頭，跟自己一樣，怎麼就轉不過彎兒來呢？


    吳峰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到時候再看吧。”


    這才過了清明節。


    聽老爸的意思，五一節、端午節，是肯定不會迴來了。


    至於暑假去江夏？


    要是去了能讓他看一看老爸老媽他們的研究成果，那還不錯。


    但怎麼可能？


    吳國安揉了揉兒子的頭，又對吳唯正說道：


    “爸，那我走了啊。”


    “小峰這裏就拜托你了。”


    吳峰聽到這話，翻了個白眼。


    吳唯正他們就當沒有看見。


    “國安，你安心工作。”


    “我會照顧好小峰的。”


    吳國安點點頭，上了網約車揚長而去。


    吳峰率先上了樓。


    吳唯正則站在路邊，駐足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