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並沒有急著下定論，而是又對著那夥計問：“你剛剛可是瞧見了，這最後一匹雲(yún)霧紗，是靈兒姑娘先看上的，還是黃二小姐先看上的？”


    買東西，向來要分個先來後到，斷沒有憑借身份尊貴就奪人所好的做法。


    這是她們小姐的生意，湯圓自是不會允許這種仗勢欺人的事情發(fā)生在她們店裏，以此來侮了自家小姐的聲譽。


    夥計聞言，先看了聶靈兒一眼，又看了黃莞沁一眼，而後緩緩低下頭，語氣恭敬的道：“迴姑娘的話，這匹雲(yún)霧紗確實是這位靈兒姑娘先瞧上的，小的手慢了，還未等幫她拿起，就被黃二小姐搶了先。”


    “不過許是黃二小姐沒聽見靈兒姑娘先前的話，見那雲(yún)霧紗還在展臺上便以為是沒人要的，才一時高興拿了起來。”


    這夥計倒是會說話，將黃莞沁描述成一個不明實情的人，繼而把此事說成了是一場誤會。


    都是淮陽高門，縱使這黃莞沁刁蠻無理了些，卻也不必在如此小事上與她大動幹戈，駁了她的麵子。


    湯圓目光讚許的看了那夥計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黃莞沁見狀連忙順勢點頭：“可不是嘛，就是這個樣子，這布放在展臺上，我還以為自己撿了漏呢，興衝衝的就拿起來了，根本沒想到這位姑娘已經(jīng)先瞧上了。”


    聶靈兒看著剛剛還嘲諷自己買不起的貴女小姐，此時已然換了嘴臉，這等畏懼強權(quán)欺軟怕硬之姿，竟是在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身上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一時間，聶靈兒都不知該氣她，還是該可憐她了。


    小小年紀，竟是已經(jīng)失了內(nèi)心最本真的性情，看著叫人唏噓。


    湯圓知道夥計剛剛的話就是為了給黃莞沁一個臺階下，見她也算識相沒有多糾纏，便緩緩開口：“既是如此，那黃二小姐就把這匹布還給靈兒姑娘吧，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我們女子也該如此才對。”


    “聽聞黃二小姐最是喜歡黃色，下月中旬等第二批雲(yún)霧紗到貨，我命人給黃二小姐留出兩匹黃色的。”


    不愧是心思玲瓏，湯圓短短一句話便將事情給了結(jié)了，還給足了黃莞沁麵子。


    黃莞沁聽著心裏也舒服，這霓裳成衣店的布可沒有預(yù)留的說法，都是各憑本事、先到先得，眼下湯圓給了她如此承諾，她還有什麼不高興的，當即笑著點了點頭，轉(zhuǎn)身便將手裏的雲(yún)霧紗遞給了身旁夥計。


    “那就謝過湯圓姑娘了，改日我有空去府上找桑淺姐姐說話。”黃莞沁道。


    湯圓微微頷首點頭，繼而對著圍觀的眾人出聲喚：“各位顧客且就地散去吧，有什麼需要盡管跟店裏的夥計提。”


    見沒有熱鬧可看了，眾人便紛紛又去挑選布料了。


    湯圓走到聶靈兒身前，微微一笑：“姑娘可還有中意的布匹？我贈與姑娘便可！”


    這成衣店現(xiàn)在是湯圓一手負責，所有的話語權(quán)都由她說了算，送幾匹布自然算不得什麼大事。


    聶靈兒聞言，連忙搖了搖頭：“我瞧了半天，就看上了這一匹，姑娘好意我心領(lǐng)了。”


    從聶靈兒言行舉止便看得出來，她雖是從鄉(xiāng)下來的，卻並不是眼皮子底的人，也沒有占便宜的意思。


    湯圓也沒勉強，出言道：“那不知姑娘可否有時間跟我們迴府上與我家小姐一見？”


    “自當恭敬不如從命。”聶靈兒點頭應(yīng)下。


    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己還想著靠二試時引得餘桑淺的注意，沒成想現(xiàn)在就能與她相見了。


    進了餘府，聶凡開口道：“靈兒，你們姑娘之間說話，我就不進去了吧。”


    那後庭是餘桑淺的閨房，人家千金小姐的院子，他一個大男人，雖是跟著妹妹一起，卻也有些抹不開臉麵。


    這才剛進府，他就渾身不自在了。


    靈兒還未開口，一旁的湯圓已是主動說道：“姑娘，不如讓家兄去府上偏院隨便玩一玩。”


    “沒錯，我們府上偏院是少爺們舞刀弄槍的地方，都是些男人愛把玩的東西。”餛飩也應(yīng)到。


    聶凡一聽眼睛一亮，男孩子最是喜歡這些刀槍棍棒的，而聶凡除了聶遠陽給他做的一把弓箭之外，還從未摸過真正的兵器呢。


    聶靈兒看哥哥的表情便知他心動了，當下隻好點了點頭：“勞煩兩位姑娘帶路。”


    一路穿過府邸，這餘府不愧是淮陽第一高門，氣派又雅致，就連路上遇到的府裏下人也都是各個得體禮貌。


    直到進了後庭，幾人頓住腳步，湯圓道：“姑娘可在這涼亭內(nèi)休息片刻，我這就去通報我家小姐。”


    聶靈兒目光落在一側(cè)涼亭上，繼而點了點頭。


    待湯圓款步離去，聶靈兒落座於涼亭石凳上，目光緩緩打量四周。


    四周種滿了花草，時值這個季節(jié)開的正豔，庭院中有一處觀景假山，山側(cè)一池錦鯉遊的正歡，庭院雖不算大，但卻格外的幹淨愜意。


    正打量著，說話聲自內(nèi)裏傳來，聶靈兒抬眼一瞧，便看見餘桑淺腳步匆匆而來。


    雖是沒見過，可她那一身精致的裝扮和姣好的容顏，就已是讓聶靈兒認出了尊貴的身份。


    連忙起身主動相迎，還未等自己作禮開口，餘桑淺已是迫不及待的搶先道：“你就是靈兒姑娘？”


    近前，聶靈兒俯身行禮，微低著頭恭敬的道：“民女聶靈兒，見過小姐。”


    “姑娘不必拘禮，快坐下說話。”餘桑淺絲毫沒有小姐架子，自然的拉過聶靈兒將其讓到了涼亭內(nèi)。


    反倒是聶靈兒有些懵了，這隨性的做派，倒是顛覆了她心裏原本幻想出的餘桑淺。


    “聽聞姑娘昨日靠著一道【九轉(zhuǎn)大腸】贏得了滿堂彩，我知道之後心裏甚是激動，便一心想著與姑娘結(jié)識，這才差了丫鬟去尋，姑娘可別怪我唐突了。”餘桑淺眉目明朗，神情煥發(fā)，似是因為見到了聶靈兒而格外高興。


    聶靈兒沒想到這餘府的小姐竟是這般親和爽朗，當下連忙應(yīng)到：“能得小姐青睞，是靈兒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