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也懶得和他們扯皮,原諒不原諒的,她不是浮生,也不會代替她說這話。
“進(jìn)去看看蕭小姐吧。”
蕭展瑞看她神情不喜不怒的,一時(shí)也斷不準(zhǔn)她的意思,恰好這時(shí),蕭夫人也被仆婦抬著來了,一家三口隻得先去看望蕭青涵。
秦流西揉了揉太陽穴。
“大師,小妹她怎還昏迷不醒?”蕭展瑞問。
秦流西迴道:“她本就因?yàn)楦∩氖露留d於心,後又被附身已久,陽氣不足,神魂不定,如今我已給她行了一迴針,使她體內(nèi)陽氣重新運(yùn)行。這也不是說馬上就恢複如前了,還得輔以湯藥養(yǎng)著!
“至於魂魄不穩(wěn),我已給她畫了一張定魂符壓在枕下,明日再畫一個(gè)金剛神咒貼屋簷下,莫要撕了,不會叫其它邪祟來侵。明日我再給她行一迴針,此後便以湯藥養(yǎng)著就行了!
“那小女何時(shí)會醒?”蕭夫人急切地問。
“明日卯時(shí),該會醒來。”秦流西看一眼昏睡著的蕭青涵,默了一會,道:“隻有一事!
幾人頓時(shí)轉(zhuǎn)過頭來,神色緊張地瞪著她。
秦流西說道:“蕭小姐興許會看破紅塵而入空門!
幾人一怔。
蕭夫人眼前發(fā)黑,又要軟軟倒下,蕭展瑞連忙攙扶著,聲音急切:“娘!
蕭夫人眼淚滾落下來:“怎麼會,怎麼行,她才及笄,我隻有這一個(gè)女兒,大師,你救救她,你幫幫她啊!
蕭刺史陰沉著臉,道:“大師既然會醫(yī),是否有那種藥物,可使人忘卻前塵?”
“不必藥物,隻需行針,我也能封住她的記憶。但蕭大人,有些記憶封了,不是永遠(yuǎn)不會想起,隻要有一個(gè)觸發(fā)點(diǎn)就會全部想起,平日裏,也多有傷神,她會想,是不是在哪見過誰,曾經(jīng)又做了什麼?一旦她想起,未必就能接受得了!
秦流西淡淡地道:“最重要的是,要不要選擇忘卻前塵,還得遵從她自己的意願(yuàn)。哪怕是墮入空門,她都是替自己,替你們贖這個(gè)罪,這就是因果!
蕭刺史他們的臉色終於變了。
贖罪?
因?yàn)樗铝钆皻⒘烁∩,如今罪由他的女兒來贖嗎?
簡直荒唐!
像他這樣的人,世間何其多,哪來的這麼多的贖罪。
蕭刺史瞪著秦流西,有些惱羞成怒,又有幾分不忿,想要發(fā)作卻又強(qiáng)行忍住了。
秦流西卻是不懼,道:“我來,隻是來幫貴府小姐驅(qū)邪治癲病,如今我的事已是完成了,不會管後事如何。明日我葬下浮生的屍骨,再給小姐行過針後便會離去!
這是不管了的意思。
蕭夫人有些慌,想說什麼,蕭展瑞忙道:“大師放心,我們明白的,之後我定會親自到貴觀給祖師爺上香還願(yuàn)。”
秦流西頷首,道:“既如此,我便不多作打擾,明日我會再過來行針!
“我送大師!笔捳谷鸢阉统鲩T。
行至院門處,蕭展瑞向她拱手作揖,賠著笑道:“大師,我爹就是這脾性,也不是對大師不滿,請大師多擔(dān)待!
秦流西不置可否,負(fù)著手道:“蕭公子不必多作解釋,蕭大人‘性情中人’,我區(qū)區(qū)道長,自不會計(jì)較太多!
語氣多有幾分不屑。
蕭展瑞的笑容有幾分尷尬,轉(zhuǎn)了話題問:“大師,舍妹當(dāng)真會墮入空門?”
秦流西眉眼不變,直視著他的雙眼,道:“世家大族裏,但凡出了像小姐這樣的人物,哪個(gè)不是急病而死或是與佛有緣,又為家族祈福入庵堂的?”
這話,充滿了譏誚意味。
“蕭大人也未必沒有這想法,為了保全家族名聲或官途,蕭小姐若真選擇這條路,你覺得他會真的阻撓?”秦流西垂眸提醒:“蕭夫人隻有一個(gè)女兒,蕭大人卻不止吧。”
蕭展瑞的臉色難看。
秦流西朝他頷了頷首便離開。
蕭展瑞原地站了一會兒,迴到小妹房門前,卻聽父母在輕聲吵架,不,應(yīng)該是蕭刺史在罵,而蕭夫人在哭。
蕭刺史一腔怒火沒處發(fā),他和不喜歡秦流西說的他的罪由子女來贖,好似他做錯(cuò)了什麼一樣。
處置一個(gè)戲子,這在大家族裏最平常的事了,輪到他家,怎麼就鬧得這麼難看?
蕭刺史看著雙目緊閉昏睡的蕭青涵,更是有些恨鐵不成鋼,道:“要不是她自甘下賤,哪會落到今日這田地。”
蕭夫人騰地抬頭,道:“老爺,她是您唯一的嫡女,您這當(dāng)?shù)脑跄苓@麼說她。”
“我難道還說錯(cuò)了?都是你嬌慣壞了,縱得她不知好歹,好好的官家大小姐,竟然好聽?wèi),你聽就算了,竟然還搞坊間野本那一套,愛上旦角,那旦角竟還是個(gè)女郎,簡直荒了個(gè)大謬。”蕭刺史吼道:“平日她是多瞧不上她的庶出姐妹,自己卻是愛一個(gè)戲子,就離譜!”
蕭夫人嚶嚶哭泣著。
而在兩人都沒看到的角度,蕭青涵的眼角流下了眼淚。
“爹,別說了。”蕭展瑞走進(jìn)去。
蕭刺史一甩袖,重重地哼了一聲:“早知最後都是伴青燈的下場,一開始就該送她去庵堂!
蕭夫人身子一顫:“你瘋了!”
“你也聽到那大師咋說的,墮入空門。”蕭刺史道:“早晚是這結(jié)局,一開始果斷了,還不至於鬧了笑話,還有流言蜚語!
哪怕沒人敢隨意傳,但私下裏,指不定在怎麼笑話他呢。
蕭展瑞就說道:“爹,娘,別再這說了,說不定小妹會想明白呢,這算命的也不是萬事都有算準(zhǔn)的,說不準(zhǔn)大師也看錯(cuò)呢!
蕭刺史冷哼,甩袖離開。
蕭夫人一陣心寒,道:“你看看,這是他嫡女,也是如此,何等冷漠。瑞兒,這是你唯一的一母同胞的妹子,你……”
“娘放心,不管妹妹要如何決定,我做大哥的都會保她無憂。”
蕭夫人心頭一哽,偏頭看向蕭青涵,哭道:“我可憐的女兒!
秦流西迴到自己的客院,沒理會沐惜擔(dān)憂的眼神,道:“別問,問就是我累得不行,得歇著。還有,明日完事了我就會走,你隨意!
砰。
她關(guān)上門,一頭栽倒在床上,昏睡過去。
管它天塌地陷,先歇下再說,在她腰間用符紙包裹著的佛骨,有幽幽的熒光閃過又消失,似傳達(dá)到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