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景煥並不知道他的皇伯父正盤算在明年選秀之時賜他四名側妃,他想做的事情都做了,也該告退出宮,早些迴去還他還能再去定北侯府晃一圈兒,自從那日定北侯府開府他與皇甫永寧有過相對親近的接觸之後,他已經七八日沒怎麼好好和皇甫永寧說話了。
“煥兒……”齊景煥正在想著一會兒怎麼樣才能與皇甫永寧單獨相處,卻聽他皇祖母提高聲音叫了他一句。齊景煥趕緊轉頭看向他的皇祖母,隻見太後微微皺眉,關切的問道:“煥兒,可是累著了,用不用吃藥,要 要不要歇一會兒?”
齊景煥趕緊搖頭說道:“皇祖母,孫兒很好,並不用吃藥,您剛才已經吃了茶,這會兒也該歇晌了。孫兒在您這裏,倒鬧的您不能安心休息,不如孫兒這便告退出宮?您也能好好休息。”
太後倒是不累,可她覺得孫子的身子骨還是沒有完全養好,想來這會兒是有累著了,想迴王府好好休息,又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太後便點頭應道:“也好,來人,將前兒皇後送來的那對紫芝拿來交與樂親王。”然後又對齊景煥說道:“煥兒,快些將身子徹底養好,需要什麼隻管和皇祖母還有你皇伯父說。”
昭明帝也笑著說道:“母後說的極是,煥兒,早些養好身子,也好早點兒開枝散葉,多給你父王生幾個孫子。”太後聽了連連點頭,她從前最擔心的就是寶貝金孫身子骨不爭氣,怕她的小兒子就此斷了香火。
齊景煥一一應下,雖然有些個不好意思,不過一想到皇甫永寧生下他們的孩子,齊景煥心中就異常的興奮,想見到皇甫永寧的心思更加強烈了。帶著太後和昭明帝賞賜的珍貴藥材和各種珍玩,齊景煥又來到了定北侯府。
公孫老夫人早已經迴來了,皇甫敬德父女聽說太後頒了旨意,指派公孫老夫人教導皇甫永寧,再不會派什麼教養嬤嬤,都高興極了,皇甫永寧更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趙錢孫李等人雖然在寧虎園隻住了幾日,可她卻覺得這幾日好生漫長,每天看著趙錢孫李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整天說這樣不行那樣不對的,皇甫永寧真覺得再這樣下去,她非得將趙錢孫李等人全部砍了不可。
“寧丫頭,奶奶不會象趙嬤嬤她們那樣挑剔你,可是該學的東西你也得全部學起來。敬德,聽太後的意思,寧丫頭的婚期多半會定在明年十月,一應東西都該準備起來了。”公孫老夫人幹脆利落的說道。
皇甫敬德點點頭,躬身說道:“嬸嬸您幫著列個單子,侄兒親自去張羅。”
公孫老夫人皺眉說道:“你拿什麼張羅?趕緊把你娘和你媳婦的嫁妝要迴來再說,再有就是趕緊派人去采購好木頭,別的東西都好辦,有銀子就能采辦出來,可是好木頭卻不易得,得趕緊撒出人手去尋摸,寧丫頭是要做親王妃的,自然要用好木頭,至少要有一堂紫檀家具,還要有一堂金絲楠木的,若是能置辦一堂沉香木的就更好了,不過沉香木大料極為難得,有錢都沒地兒買去……”
進入辦嫁妝狀態的公孫老夫人一氣兒說了足有一刻鍾,聽的皇甫敬德和皇甫永寧兩個人目瞪口呆,隻是置辦家具就有那麼多講究,真是好麻煩啊……皇甫永寧越發覺得還是她娶媳婦兒比較靠譜,這樣辦嫁妝這種麻煩極了的事情就能讓齊景煥去張羅了。隻是在被她爹吼過兩次之後,皇甫永寧也學乖了,她不會當著她爹的麵叫嚷她才是要娶媳婦兒的人,而是準備和齊景煥私下“溝通”。若是齊景煥主動做她的媳婦,想來她爹也不會不同意的。
公孫老夫人說了好一陣子,說的口都幹了,卻見皇甫敬德父女兩個正在用霧煞煞的眼神看著自己,公孫老夫人皺起眉頭,無奈的歎了口氣。她再次覺得定北侯府需要一位女主人,否則這父女二人鐵定會將日子過的七零八落不成樣子。
“行了,敬德你先迴去吧,多多打發人手到南邊兒去尋好木頭好木匠,其他的老身再列個單子給你。”公孫老夫人無奈的說道。皇甫敬德趕緊應聲稱是,他最不缺人手,隻要發話下去就行了。
皇甫敬德一陣風似的走了,皇甫永寧見公孫老夫人盯著自己,心裏有些發毛,她不禁也想象她爹一樣溜走。
“寧丫頭,你過來。”似是看透了皇甫永寧想偷溜的心思,公孫老夫招手叫了起來。
皇甫永寧隻得走了過去,勉強笑著問道:“公孫奶奶,您讓我做什麼?”
“寧丫頭,會看帳本麼?”公孫老夫人笑著問道。
皇甫永寧點了點頭,很誠實的說道:“看過一些軍中的帳冊。”自從十歲開始,皇甫永寧便從軍需官中手接過為傷殘將士發放撫恤救濟之事,如今已經連續經手了六年,算帳看帳冊什麼的完全難不倒皇甫永寧。
公孫老夫人輕輕籲了一口氣,笑著說道:“會看帳就好。寧丫頭,奶奶已經將定北侯府的帳冊做起來了,從今兒開始你來管帳,奶奶在一旁幫襯著。來,先合合帳。”
皇甫永寧並不是很情願的應了一聲。她不是不會管帳,隻是實在沒有興趣,看帳本哪裏有練功來的痛快過癮。可是她心裏也清楚,這帳她是非管不可的。在軍中之時她爹都將帳本子丟給她,皇甫永寧實在不指望她爹在開府之後會主動管帳。
公孫老夫人當然知道皇甫永寧對管帳管家這種事情沒有興趣,可這不是沒有興趣就可以不做的事情。於是她隻裝作沒有看見,將帳本和算盤一並推到了皇甫永寧的麵前。
皇甫永寧無奈的拉過算盤接過帳本,開始拔動算盤珠子。公孫老夫人瞧著皇甫永寧那極不熟練的打算盤的動作,不禁搖了搖頭,這算盤打的連初學算盤之人都不如,她還得從頭開始教。
公孫老夫人剛要開口,卻聽陳寧在門外稟報:“迴少將軍,王爺從宮中迴來了,元帥請您過去。”齊景煥這陣子可是沒有白在定北侯府裏走動,如今上至皇甫敬德下至府中的每一個下人都將齊景煥當成自家人,因些才有陳寧那句“王爺從宮裏迴來了”而不是“王爺來了”,隻是一字之差,便看了了親近程度的不同。
皇甫永寧正不想看看帳本打算盤,一聽齊景煥來了,正好有借口開溜,她忙起身說道:“公孫奶奶,我先過去看看,一會兒就迴來。”
公孫老夫人如何看不出皇甫永寧想借機開溜的意思,隻是不說破,還微笑著說了一句:“去吧。”做為一個過來人,公孫老夫人看的出來齊景煥對皇甫永寧是情根深種,可是皇甫永寧對齊景煥卻沒有太多的男女之情,她更多的是將齊景煥當成好兄弟,這樣下去可不好,公孫老夫人也想讓皇甫永寧與齊景煥多多相處,讓她真正的喜歡上齊景煥。
皇甫永寧如蒙大赦,應了一聲便飛快的跑了出去。公孫老夫人看著皇甫永寧的背影搖頭微笑,隻是這笑容在聽到皇甫永寧高喊“阿黑……”的時候凝滯了。阿黑那家夥是頭一號會撒嬌爭寵的,有它跟著搗亂,皇甫永寧還怎麼和齊景煥培養感情呢?
正在後園懶的不行的阿黑聽到主人唿喚,立刻抖擻精神飛奔出來,公孫老夫人眼睜睜的看著那一人一虎相伴的走出了寧虎園。
“阿煥,你出來啦,多謝你幫我解決了大麻煩。”皇甫永寧看到齊景煥,便笑著招唿起來。對於齊景煥將趙錢孫李等人退迴宮中之事,皇甫永寧是真心感激的。
齊景煥笑著說道:“不過是舉手之勞,不用謝的。永寧,你放心吧,以後再不會有人給你送教養嬤嬤的。你隻聽公孫老夫人講些規矩就行了。若是願意就照著做,若是不願意聽聽就算了。”
皇甫永寧眼中盡是笑意,開心的說道:“那可太好了,阿煥你不知道,那些規矩多極了,好麻煩的。對了,阿煥,我……”皇甫永寧剛要說出誰做誰的媳婦之事,突然想起她爹為這事訓了她好幾迴,這會兒又當著他爹的麵,所以皇甫永寧立刻緊緊閉上嘴不說了。
齊景煥見皇甫永寧分明有話要說卻又不說,心中很是驚訝,他所認識的皇甫永寧可是個快人快語的姑娘,再不會這樣猶豫不決。
皇甫敬德看到這些種情形,心中突然很不是個滋味,他的女兒居然已經有話不願意當著他這個做爹的麵說了,這讓皇甫敬德很是失落,同時又有種女兒終於長大了的心酸喜歡。
“阿黑,走,咱們出去溜溜。”皇甫敬德向臥在女兒腳邊的阿黑招了招手,便站起來走了出去。阿黑聽到主人招喚,立刻甩著尾巴甩著肥屁股追了過去。
齊景煥見嶽父大人走遠了,還將阿黑也帶走了,心中頓時生起無限感激,這是多好的嶽父啊,他往後一定要傾盡全力孝順嶽父大人,方不負嶽父大人的一片深情厚意。
皇甫永寧見齊景煥深深的看向她爹離開的方向,便笑著問道:“阿煥,你有話同我爹說麼?”
齊景煥忙搖頭道:“不不,我沒有什麼要和嶽父說的,對了,永寧,剛才你想說什麼?”
皇甫永寧“哦”了一聲,略顯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個,阿煥,我覺得……呃……你還是做我媳婦比較好。”
“什麼?永寧,你說什麼,我……做你的媳婦?”齊景煥震驚極了,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結結巴巴的問道。
皇甫永寧毫不猶豫的點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道:“對啊,就是你做我媳婦。”
“啊……”齊景煥嚇的臉色兒都變了,皇甫永寧又說了一次,他確定自己的耳朵沒出問題,那麼就是皇甫永寧出了問題。齊景煥突然想起定北侯府開府那日,皇甫永寧也說過類似的話,隻是當時他沒往心裏去,後來一忙也就忘記了。早知道皇甫永寧是認真的,他當時就會很認真的將這個問題說清楚了。
“永寧,你知道你是女兒之身,我是男子?”齊景煥用引導的口氣問道。
皇甫永寧點點頭,這事兒她自然是知道,她爹都說過好多迴了。
齊景煥輕輕籲了一口氣,又說道:“永寧,做人媳婦的都是女兒家,再沒有那個男子做人媳婦的。”
皇甫永寧聽了這眉不由皺起眉頭,眼中閃過一抹鬱悶之色。齊景煥一直不錯眼珠子的盯著皇甫永寧,自然將她眼中的鬱悶看了個清清楚楚。
“永寧,你能告訴我為會麼要我做你的媳婦麼?”齊景煥換了個角度,用更加輕柔溫和的語氣問了起來。
皇甫永寧悶悶說道:“我聽說過,做媳婦的要管家理事,要下廚做飯,要養孩子,還有,做人媳婦就要備嫁妝,好麻煩的!”
皇甫永寧說的這些,齊景煥多少都猜到了,他知道這必定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便又微笑的柔聲問道:“永寧,還有沒有別的呢?”
皇甫永寧悶聲道:“當然還有,做了人家的媳婦,我就不能上陣殺敵了,不能打仗就沒有銀子,我就不能繼續接濟那些傷殘的退役將士了。”
聽到皇甫永寧這個明明極荒謬,卻讓人極為感動的理由,齊景煥心情激蕩,他一把抓住皇甫永寧的手,急急說道:“永寧,那些是別人家的媳婦要做的事情,做我的媳婦,你隻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做原原本本的你自己,你不需要做任何的改變,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你,你放心,嫁給我,你照樣可以做一切你喜歡做的事情,不論是騎馬打獵上陣殺敵還是陪阿黑玩,都沒有問題!”
皇甫永寧困惑極了,這些日子不論是公孫老夫人還是趙錢孫李等人在她耳邊念叨了無數次諸如怎樣做才算是合格的女人,讓一向無比自信的皇甫永寧對自己都產生了懷疑,可是現在齊景煥又這麼說。皇甫永寧覺得自己現在就象是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要往那個方向而去的迷路之人,而指路的卻有很多,每個人指的方向都不一樣,她到底要往哪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