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默抱著衣服去浴室換,鳳夜坐在椅子上,看著侍女將桌子上的碗碟收拾幹淨,換上潤喉的清茶,嫋嫋的白霧飄在眼前,慢慢消失,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他看看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鍾,浴室裏的人沒有一點要出來的意思,鳳夜斟酌片刻,起身走過去。
門沒有鎖,鳳夜敲了敲,聲音淡淡的詢問:“換好了嗎?”
沒有迴應。
“我要進去了。”察覺不對的鳳夜說完,推開門。
當看到坐在浴缸上身體靠著牆壁睡著的人時,有股要扶額的衝動。
很好,很好。
等辛默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耳邊響起一道隱含喜悅的童聲:“你醒了!”
“汪——”辛語聽到鳳澈的話,不甘示弱的叫一聲,刷刷存在感。
辛默有些難受的呻/吟了幾下,揉著頭慢慢坐起來,聽到聲音,伸手撈起蹲在床上看著他的兒子,然後衝鳳澈抱歉的笑笑,抬起另一隻手揉著頭慢慢迴憶之前的記憶,而他的記憶隻停留在他退燒醒來去洗澡後就斷了,現在還有些懵,吶吶道:“我是洗澡的時候在浴室裏睡著了嗎?”雖然的確是在浴室睡著了,但事實上並不是洗澡的時候。
鳳澈並不知道辛默昨天晚上幹了些什麼,是父親讓他今天過來看望他。
“你昨天晚上就醒過了嗎?”他奇怪的問辛默。
“是的,原本決定洗完澡就去看你們,後來……雲空怎麼樣了?”辛默說著說著,想起了這件事裏最無辜的雲空。
“他還好,之前因為牧久要先審問你,就把他關了起來,後來父親迴來,我就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他,央他差人將雲空還有你都放出來,因為你發燒了,他就將你安排在客房這邊。
“你的父親已經知道我的事情了嗎?”辛默抬眸看向鳳澈。
畢竟是別人的*,鳳澈感到抱歉的對辛默說:“如果不說清楚的話,事情會很複雜,所以……”鳳澈將他所知道的都據實以告父親。
聽到這裏,辛默就知道鳳澈誤會了,他是怕他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嗎?並不是這樣,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我能理解你要幫助我的心情,一點都沒有怪你說出來,你不要在意,我隻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所以多嘴這麼一句,總之,謝謝你的幫助,還有你的父親,謝謝,不是你們,我們父子兩個可能已經早不在人世了。”辛默抬手揉揉辛語的頭,笑著對鳳澈感激道。
鳳澈心中鬆口氣:“你不怪我莽撞就好,畢竟是我連累你們被關起來,你現在好一些了嗎?”
“好多了,可能喝了些酒的緣故,隻是有一點點頭疼。”
“父親已經命人為你熬了醒酒湯——端進來罷。”鳳澈轉身對侯在一旁的侍從道。
侍從快步走到門外,過了片刻,便有下人端著托盤走進來,辛默有些惶恐的接過,並向那位端湯的下人道謝。
喝完醒酒湯,鳳澈催促辛默去洗漱,然後大家一起用餐。
辛默掀開被子邊穿鞋邊詢問:“你們難道都還沒有吃?”語氣驚訝。
“是的,小魚急著要來見你,我們洗漱完就直接過來這裏。”
辛默道:“真是抱歉,我這就去洗漱。”匆忙穿上鞋子,跑去浴室。
換好衣服吃過飯的辛默和鳳澈又聊了一些事情,聽鳳澈說,是他的父親將自己送迴來的,聽鳳澈的話,感覺鳳先生是位十分和氣的男士,越發的對鳳家父子充滿感激,想到鳳澈之前忽然暈倒,辛默帶著報恩的心情對鳳澈說:“我可以為你檢查一下身體嗎?”
鳳澈看著他,無所謂的說:“我已經好了。”
並不知情鳳澈情況的辛默追問道:“那醫生有沒有說是什麼原因導致的昏厥?”
“呃,我從小就有這個毛病,除了偶爾會昏厥,沒給我帶來什麼大的傷害。”
“嗯?”辛默對於醫學的各種疑難雜癥有股近乎瘋狂的偏執,追問了一些細節,知道他的醫生們並不能查出是什麼原因後,仍舊堅持了剛剛的請求:“我懂一些醫術,可以讓我幫你檢查一下嗎?”聽上去,這個病例特征有些奇怪。
鳳澈當然不會拒絕這個小要求。
當時鳳澈暈倒,辛默給他做急救的時候,能夠感覺到他的脈象和麵容有異常,但現在再去診斷觀察,鳳澈和正常人無任何不同,辛默思考片刻,非常鄭重的對鳳澈說:“我需要跟你的父親聊一聊。”
“聊什麼?有什麼不對勁的嗎?”對於自己的昏厥習以為常的鳳澈下意識問他。
“當然是你的病。”
“很多醫生都看過,他們都覺得身體無異常,沒有什麼不對勁,查不出來原因。”
“一切等我跟你父親聊過後,我才能下診斷。”
“這樣呀,他晚上會過來,到時候你就能見到他了。”
辛默沒想到見對方這麼輕鬆,露出個開心的笑容說:“那太好了。”查找病因,當然是越快越好。
沒有無緣無故的暈倒,也不可能如表麵無異常,身體總歸會慢慢的受損和變得虛弱,不然就不叫病了。
對於鳳澈還有不怎麼接觸的鳳夜,辛默打心眼裏存著要報恩的心情,更何況他又是學醫的,鳳澈身上還有怪病纏繞,雖然他迫切的想要離開,但他已經決定,不管最後結果怎樣,他總要試一試,看能不能把鳳澈口中所說的怪病治好,那樣才能做到坦然的離開。
晚上準備吃飯時,鳳夜果然如鳳澈所說的那樣出現在餐廳。
這是辛默第一次正式的與對方見麵,他對這個男人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初元潤那件事,因為急著離開,並未細細打量,這一次他有些謹慎的審視迎麵走來的人。
對方步伐沉穩,緩步而來,率先伸出手:“感謝你在澈兒暈倒的時候,救了他,牧久處於謹慎才將你關壓起來,畢竟你在他眼裏是突然出現,他感到奇怪實屬正常。”
辛默十分理解牧久的行為,對於鳳夜的解釋表示了接受,然後開始表達自己的感激:“謝謝你們當初的善意之舉,不是你們,或許我和小魚也沒命站在這裏。”
先是鳳澈一時善意,收留苦難之時的辛默父子,而後是辛默無意間救了昏倒的鳳澈,或許冥冥之中吧,鳳夜鬆開手,示意辛默入座,而後自己也坐下來道:“或許是天注定的緣分,不然又怎麼會這麼多巧合?無須拘謹,請坐吧。”
被鳳夜這麼一提醒,辛默才發現,好像是這樣,難道真的是跟這個孩子有緣?
心情不禁慢慢放鬆,一頓晚餐在輕鬆的氣氛中結束,吃過晚餐,鳳澈需要去做練習,因為知道辛默要和父親聊事情,直接抱起亂轉悠的辛語離開。
書房會客區內,鳳夜端起杯子,慢悠悠的喝口茶,放下杯子,看向清醒狀態頗為靦腆和拘謹的辛默說:“澈兒說你有事找我?”
辛默的聲音很好聽,清清雅雅帶著點流水淙淙的味道,幹淨又輕柔:“是的,是關於鳳澈忽然暈厥的問題。”
提到鳳澈的病,鳳夜習慣性皺起眉頭,那是常年憂慮帶來的習慣,他雙手交疊放在腿上,一臉正色的看向辛默:“我知道你會一些巫醫術,是發現了什麼嗎?”
辛默搖搖頭,鳳夜原本眼中是帶著一些期待的,看到他搖頭,恢複淺淺淡淡的神情,掩蓋那一絲絲期待落空的失意,捏捏眉心說:“你要問什麼,說吧。”
辛默問的問題和當初那些醫生問得沒什麼出入,這樣的問題鳳夜被他請過的醫生問過很多次,說實話,麵對這樣的問題,鳳夜是惆悵和無奈的,但仍舊抱著不放棄任何一個機會,一絲不茍的耐心迴答任何一個醫者,期待某一天可以出現這麼一位能夠治療他孩子的醫者,哪怕這個機會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落中變得越發的微小,這是他人生中唯一無能為力的事情,不論他站得有多高,走得多遠,投資過多少研究院和醫學研究者甚至生物科學家,都無法找到治愈鳳澈的辦法。
辛默問過後,提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非常尷尬又難為情的請求:“對不起,單純作為一個醫者,雖然我沒有行醫等級證”說到這裏,辛默自己都快說不出口了,一個沒有行醫等級證的醫者?一般人哪裏會相信?肯定會被當做騙子,畢竟連他自己都覺得此時的自己十分的像江湖騙子,“我想嚐試一下,查找關於造成鳳澈這種病的病因,所以需要留在這裏一段時間,以作觀察……”
天啊,不會被亂棍打出去吧?
辛默在等待對方迴複的時候,緊張的心髒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想了想,為了讓對方信任他,決定加重籌碼,對他信任的籌碼:“雖然我沒有行醫等級證,但我的爺爺是非常厲害的醫者,我和他在山中隱居,每年仍有不少人慕名而來尋他,我的醫術皆承襲與他,在這方麵,還是比較自信的……”怎麼感覺越說越像個欲蓋彌彰的騙子?辛默神情窘迫又緊張。
鳳夜其實在他說罷就準備答應下來,在少年昏迷的這段時間,他已經調查過他與雲空出去後的蹤跡,當知道雲空的奶奶除了還在休養中的腿腳,其他的病癥竟然全部大好,要知道這些慢性病,隻能穩定很少能夠根治,畢竟年齡大了之後,各項身體機能都會隨之老化,唯有用藥穩定,斷藥就會非常危險,而據雲空的說法,曉奶奶不僅已經不需要常常吃藥,還能夠拄著拐杖隨意走動,在此之間,還為雲空所住地方的鄰居給予了無償的診治與針灸,效果同樣顯著。
再加上上次元潤那件事,他帶給他作為醫者在治療病人時的老辣印象,鎮定自若,觀察入微,如果是江湖騙子,那麼他的一舉一動已經可以算得上完美甚至籌謀細微到每一個細節都沒有放過。
不過,作為醫者時的清醒銳利與醉酒後的憨傻,完全兩個極端。
鳳夜嚐試過那麼多次,又怎麼會介意再來一次?每一個父母,可能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哪怕治愈幾率微小的機會。
但聽到這一句,鳳夜抬眸看向辛默:“可否告知這位長者的姓名?”
“呃,他不是很出名,隻是在我們鎮上有點小名氣,不過我可以保證,他的醫術非常非常的厲害!”辛默忘了自己作為親人,這已經算的上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等他醒悟過來的話,絕對又會陷入下一波的尷尬中去,但現在他的態度是作為頭號死忠粉的自信,“我的爺爺叫蕭伯巖,如果你想請他來的話,很抱歉,他在我十幾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鳳夜在聽到這個名字後,倏地抬頭盯住辛默:“你說什麼?”辛默被鳳夜如鋒刀出鞘般銳利的眼神嚇到,身體往後靠,茫然的重複道:“我的爺爺去世了……”
“你說他叫什麼?”鳳夜發現自己有些過分嚴肅後,似乎怕嚇到對方,盡量放輕語調,“嗯?”
“——蕭伯巖。”有什麼不對嗎?辛默微微歪頭看著若有所思的鳳夜。
蕭伯巖,他竟然是蕭伯巖的孫子?
當初他與鳳澈出現在那樣的偏遠小鎮,遇到他們,正是剛剛從山中出來,準備離開迴上京,而他們進山的目的就是找這位叫做蕭伯巖的巫醫者,為鳳澈看病,但當他們找到後,住所已經人去樓空,似乎住在裏麵的人很早便離開了,隻是奇怪的是屋內的擺設卻不像是要出遠門,更像是匆忙之中什麼都沒顧得上收拾便急急離開,連院門都未上鎖,他們在山中等了兩日,確定無人歸來後,才下山,隨後安排幾人留在小鎮繼續守候半月,留意山中情形,他則帶著鳳澈準備離開。
他是怎麼也想不到,他要找的人,竟然就是他們帶迴來的,雖然對象已經變了。
辛默等待片刻,看對方問過後沒有什麼反應,心想,果然爺爺隱世太久,除了小鎮還有旁的地區的人,像上京這臥虎藏龍的地方,沒啥人氣,虧他還以為爺爺醫術震天下……小期待了一下鳳夜知道後會不會各種激動和崇拜,看來是想多了。
“你可以留下。”
聽到鳳夜的迴複,以為最後會被拒絕的辛默別提多高興了,情緒頗為外露的說著感謝的話。
鳳夜看對麵像個小孩一樣眉眼彎彎高興的有些過頭的辛默,“是你幫助我,不需要對我說感謝,不管澈兒有沒有治愈的可能,都該是我感謝你才是。”說罷向辛默頷首示意。
兩人都是不愛寒暄的那種,一個在日常交際中根本不需要與人寒暄,另一個人山林野孩子,不擅長寒暄,話題陷入了沉默的怪圈,還是最後茶水喝多的辛默先站起來說:“我想上洗手間。”
鳳夜伸手指出,書房的左邊一直往前走,右拐就是了。
邊走邊四處看的辛默不禁咂舌,這書房還真是大,會客廳,洗手間,休息室,應有盡有,就算已經在這裏住了很久,但每一次都忍不住驚歎這裝潢精致奢華的地方,陳列在各個角落裏的藝術品透著無上的優雅和周圍環境相得益彰的美妙。
解決完人生大事的辛默低頭洗著手,洗完後剛轉過身,身體就被圈進一個寬闊的懷抱,目之所及的衣著布料有些眼熟,呆住的辛默盯著眼前的布料瞅啊瞅,聽到上頭傳來一聲,隱含笑意的聲音:“小美人把自己偽裝的這麼醜做什麼?”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直接把辛默劈蒙了。
這個人?這個聲音?
發生了什麼事?
對方怎麼知道的?
身後的手在說話時,慢慢伸進衣服內,貼著那細滑的皮膚來迴摩挲,聲音富有磁性,帶著一絲興味和漫不經心,追問:“嗯?小美人?”說罷,雙手扳住辛默的肩膀將他掉轉過來,麵對著洗手臺上的大鏡子。
看到鏡子裏身後的男人,辛默傻了。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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