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表情，將戚子淮瞬間拉迴兩年前，彼時他獵了滿掛的狐貍野兔，想來也是年少輕狂，略喜歡出頭，沒想到就被平陽郡主惦記上了，她第一次直麵他時就是這樣一副表情，微仰著頭輕蔑的說了句：“我要選你做駙馬。”


    戚子淮將陸凝霜扶起來，讓她坐在側邊的椅子上，擋在他身後。


    冉黛直麵著戚子淮寒凜的眼神說：“你若是心裏不爽，想為她討公道，也忍忍，畢竟這是太後寢宮，你得不著什麼好，反正咱倆日子也過不了多久了……”


    “我聽聞太後晚間要請你來吃家宴，既是家宴，為何沒有叫我？”戚子淮問。


    這一句倒是問的冉黛有點摸不到頭腦，他此時不是應該發火麼？竟計較這個？難不成他是真不敢在這裏撒野生氣，所以岔開話題安慰自己呢？


    挺好，有太後這麼個好借口壓製他，也省得她再去想別的招，冉黛頂著更高傲的表情說：“大概是覺得你不配吧。”


    趕緊氣走他得了，免得相看兩厭。


    戚子淮暗中攥住了拳頭，尚未發作就聽身後一聲溫潤招唿：“戚將軍安好。”


    裴霆燁微笑著進來，滿麵春風，徑直走到冉黛身邊，站的位置明顯故意挑釁了戚子淮駙馬的地位。


    太後擺的是家宴，沒有叫戚子淮，請的卻是裴霆燁，這樣的態度也夠讓兩個男人思味了。


    目光直落在戚子淮身後的陸凝霜身上，裴霆燁態度一點兒也不客氣的說：“我倒是頭次聽說，沒什麼身份地位的妾侍也能跑到太後寢宮來撒野了？”


    冉黛心想，好家夥，這男人看著溫和，竟這般不給人麵子？


    陸凝霜被懟的委屈，低著頭不敢哭，用手帕捂著眼睛，隱忍卻還要撐出梨花帶雨的嬌柔姿態。


    “裴大人，您怎麼來了？”冉黛知道這種情況要及時製止，免得鬧到更難看。


    “太後不放心您，就差我過來看看，給您溫著的湯還沒喝完，此時您最愛的八寶鴨子也上桌了，若是沒什麼大事，還是盡快過去用膳吧，以免餓壞了身子。”裴霆燁一掃冰冷神情，柔和又謙遜的麵對著冉黛。


    冉黛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以前沒談過戀愛，雖然被不少男人搭訕過，可也絕不是這種倍加關心的語氣。


    這裴霆燁絕對是個撩女人的高手。


    冉黛微退開一些，疏離的笑望著裴霆燁說：“有勞裴大人了，這邊都是些家事，也不想讓您擾了心，你且去陪著我祖母吧，我處理好就過來。”


    裴霆燁被涼的有些尷尬，但眉頭也隻是微一凝就恢複了正常，平陽郡主果然是塊不好啃的骨頭，之前他沒接觸過不知道，如今看來還真是有點意思，比他家裏那些鶯鶯燕燕有趣多了。


    “好，那微臣告退。”裴霆燁說罷沒有糾纏的就走了，經過陸淩霜身邊的時候斜目望著她說：“女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不識時務，你不考慮考慮自己有幾個腦袋夠砍，吃了熊心豹子膽來這裏惹事？”


    和戚子淮相比，裴霆燁略矮一些，身上雖沒那麼多陽剛正氣，畢竟不是上過戰場，刀頭飲血的人，但陰柔溫潤的氣質顯然更適合他，在這權力至上的地方，一個人說話的底氣和氣場完全承托於家族，所以即便他懟人懟的名不正言不順，態度卻咄咄逼人到無法反駁。


    “將軍……”陸凝霜終於委屈的開了口：“妾身沒想著給將軍惹事，隻是事出有因，將軍可記得妾身還有個小妹，她嫁給了威遠將軍的長子，妾身自小和她感情很好，威遠將軍不在京城，妾身許久沒有和她見過麵了，這次秋獵妾身聽聞她跟著威遠將軍的長子一同來了，妾身思念妹妹心切，才頭腦發熱的來求了郡主，妾身……”


    “夠了。”戚子淮冷然開口，陸凝霜被嚇壞了，豆大的眼淚從眼角冒出來，她本就生了一副魅眼，眼角微挑著，哭的時候臉頰和鼻頭微紅，卻是真的好看。


    不敢再多說話，陸凝霜往戚子淮身後躲了躲，戚子淮倒是也願意提供這樣的庇護。


    冉黛心裏有點想不通，戚子淮這人說來也是矛盾，說是喜歡這侍妾吧，看樣子也不是很護著，說不喜歡吧？又偶爾會透露出那麼點柔情，隻能說，他大概是個鋼鐵直男，不會特別顧念女人那種。


    “郡主，還是盡快去太後那裏吧，讓她老人家等久了也不好。”蘭彩氣不過，提醒了一句，順便狠狠的瞪了戚子淮一眼。


    “郡主……妾身求求您……”陸凝霜這次不忍了，半摔半要暈倒的又撲過來，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停！不就是秋獵麼？你是想以貴妾的身份去，對麼？”冉黛冷漠的看著陸凝霜，她無助的小狗一樣跪在戚子淮腳邊，一臉期盼的用力點點頭。


    “那行，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不同意。”冉黛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本以為郡主語氣柔和了，是要答應，沒想到兜頭這一盆冷水潑的陸凝霜都愣住了。


    “不服是麼？不服告太後或者告皇上去，看他們會不會差人將你從這裏打出去。”冉黛說罷冷笑一聲，傲慢的走了。


    走出殿門，發現身後跟著人，一迴頭竟是戚子淮。


    “你不好好哄你的白月光去，跟著我做什麼？”冉黛此時突然覺得裴霆燁挺好，至少做事不拖拖拉拉的，說讓走就走，戚子淮看著不像粘人精啊，怎麼非要跟過來呢？


    “楓兒和彥兒身體大好了，聽聞是郡主給的藥，子淮在此謝過。”戚子淮微低頭，道謝的態度很真誠。


    “不客氣。”冉黛微一笑，心裏突然舒暢了，雖然她不求做好事一定被人知道，可若是被感謝了，還是會很開心，人之常情。


    望著冉黛遠去的身影，戚子淮迴想起郡主剛到將軍府時的樣子，和麵前這個女人根本不像是同一個人。


    這世界上除了雙生子，難道有長的一模一樣的兩個人麼？從沒有聽說過平陽郡主是雙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