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雪轉(zhuǎn)身望去,南宮嘯一襲淺檀衣衫,緩緩自陽光下走來,手中折扇輕輕搖動,尊貴優(yōu)雅,妖孽的容顏俊美的讓人移不開眼,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邪魅的眸底冰冷流轉(zhuǎn)。
“你的病痊愈了?”在聖王府,沈璃雪和南宮嘯最後見麵時,南宮嘯被腹痛折磨的有氣無力,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一晚過去,他居然完全恢複,絲毫看不出曾生過病。
“泡了一晚熱薑水,又喝了點藥,就沒事了!”想到折磨了他一下午的腹痛,南宮嘯腦海浮現(xiàn)東方珩修長的身影,咬牙切齒,等見到人,絕饒不了他。
“你的扇子昨天剛被打壞扇麵,今天就修好能用了!”沈璃雪仔細(xì)望了幾眼,確定這就是昨天被東方玉兒打壞的那一把武器扇。
“換個扇麵而已,很快的
!”南宮嘯的扇子是做為武器使用的,打壞在所難免,所以他備了好幾個扇麵,隨時都可替換。
“沈璃雪,你還沒用午膳吧,我請你去醉仙樓吃醉雞!”昨天南宮嘯就要給沈璃雪慶祝,沒想到被東方珩破壞了,今天東方珩忙的很,肯定沒空來攪和他的事情了。
“這個時間,醉仙樓還有位子嗎?”話雖這麼說,沈璃雪還是轉(zhuǎn)身走上了醉仙樓的方向:醉仙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每到用膳時間,便是人滿為患,若不提前預(yù)訂,都找不到空位,沈璃雪不急著迴府,也沒什麼事情要做,等一等再用膳也是無所謂的。
南宮嘯搖著扇子快步跟了上來,邪魅的眸底亮光閃閃:“本世子早就預(yù)訂了雅間,絕對有位子!”
“你的扇骨是什麼材料做的?居然能將軟鞭絞斷!鄙蛄а┠眠^南宮嘯手中的扇子,隔著扇紙摸了摸,扇骨很堅硬,隱隱帶了絲絲涼意,摸不出是哪種材料。
“我也不是特別清楚,隻記得有一年,我父王得了一把殘缺了三分之一的寶劍,融化之後,為我做了這把扇子!”當(dāng)時,南宮嘯年齡尚小,對那把寶劍的印象很模糊,隻隱隱記得寶劍很長,可以做成許多鋒利匕首,不知雲(yún)南王為何一定要做扇子骨,將這鋒利的武器暗藏在紙質(zhì)的扇麵裏。
沈璃雪,南宮嘯來到醉仙樓時,正值用膳時間,醉仙樓裏人來人往,觥籌交錯,熱鬧非凡,一名小二快步走上前來,熱情的招唿:“南宮世子,這邊請!”
沈璃雪來青焰不久,許多人都不認(rèn)識她,望著她悄悄議論:“那名綠衣女子是誰啊?挺漂亮的。”
“不知道,沒見過,看衣著,應(yīng)該是貴族千金……”
“和南宮世子走在一起倒是蠻般配……”
“整個青焰都知道南宮世子花心,對女子的耐心,都超不過一個月,估計不久之後,這女子也要獨自傷心了……”
沈璃雪對眾人的議論置若罔聞,隨著小二的引領(lǐng)上了樓梯,心中暗道:古代人也很喜歡八卦,聯(lián)想能力更加真豐富,她不過和南宮嘯來醉仙樓吃飯,他們居然能聯(lián)想到種種事情……
南宮嘯一開始還是蠻高興的,可聽到他們說他會拋棄沈璃雪後,一記冷眼掃過,眸中閃爍的危險光芒讓眾人瞬間住了口,快速低了頭用膳,這個兇狠的世子,他們可惹不起……
“南宮嘯,你定的是哪個房間?”整個大廳靜了下來,沈璃雪不迴頭也知道是南宮嘯的傑作,她是來用膳的,不是來震人的,便不著痕跡的轉(zhuǎn)移南宮嘯的注意力
。
“天字二號!”南宮嘯瞪了多舌的眾人一眼,手晃了兩下,空空的,猛然想起扇子還在沈璃雪手裏呢,快走幾步跟上,邪魅的眸底,灼灼光華流轉(zhuǎn)。
天字二號雅間在二樓,長長的走廊極是精美,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古樸,典雅大氣,耐人尋味。
“南宮嘯,醉仙樓是誰開的?”醉仙樓的裝飾,擺設(shè),皆屬上品,裝飾也極致奢華,隻是開這酒樓,就需花費不小的銀兩,酒樓幕後的主人,非富即貴。
南宮嘯滿目高深莫測:“醉仙樓生意一直很興隆,幕後主子能力定然非凡,我大致能猜出幾名人選……”
“吱!”一間雅間門突然打開,一名黑衣侍衛(wèi)穩(wěn)步走了出來,恭聲道:“沈小姐,南宮世子!”
“子默!”沈璃雪一怔,他是東方珩的貼身侍衛(wèi),他在這裏,東方珩肯定也在。
透過半開的房門向裏望去,一名白衣人負(fù)手立於窗前,修長的身形,淡漠的氣息,一看便知是東方珩,沈璃雪越過子默,走了進(jìn)去。
“沈璃雪,是本世子請你來用膳,你幹嘛進(jìn)東方珩的雅間?”南宮嘯憤憤不平,緊跟在沈璃雪身後進(jìn)了天字一號房間,望著窗前的白色身影,眸底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這個腹黑的家夥,每次出現(xiàn)都壞他的事情,東方珩不是忙著找東方洵嗎?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我來看看東方珩的傷勢!”沈璃雪耐心的解釋著,東方珩的病越來越重,隨時都會病發(fā),時時診治,可防患於未然。
“看過他的傷,咱們就去天字二號房!”南宮嘯狠狠瞪了東方珩一眼,他定了天字二號房,東方珩居然在天字一號房裏,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都無所謂,天字二號房是他定的雅間,沒有他的允許,東方珩不能擅闖進(jìn)去,就算他再腹黑,也算計不到自己。
“東方珩,你不在府裏養(yǎng)傷,怎麼來這裏了?”沈璃雪的語氣沉了下來,醉仙樓,顧名思議,就是喝酒的地方,東方珩來這裏,難道也是來喝酒的?
東方珩轉(zhuǎn)過身,黑曜石般的眼瞳中隱隱閃過絲絲憔悴:“和你一樣,隻是來用膳
!”目光望到沈璃雪手中的扇子,墨色的眼瞳微微瞇了瞇。
沈璃雪纖細(xì)的手指輕按在東方珩的手腕上,她對中醫(yī)的診脈不是特別精通,但簡單的診診身體狀況,她還是沒問題的。
東方珩脈搏正常,身體沒有發(fā)病的跡象,但他神色疲憊,眸底隱有血絲浮現(xiàn),明顯是勞累所致:“你昨天在忙什麼?”
“他是安郡王,當(dāng)然是在忙國家大事了!蹦蠈m嘯搶先給出答案,東方珩麵色紅潤,眼瞳幽深,分明就是個健康的不能再健康的人了,他可不想再被東方珩裝病算計:
“這些事件,是皇室的機(jī)密,不能隨意透露給別人,安郡王肯定還有許多事情要忙,你也確認(rèn)過他身體無恙,咱們就不要打擾他了,去天字二號用膳吧!”
“郡王,飯菜好了!”恰在此時,子默輕輕敲門走了進(jìn)來,身後跟著兩名店小二,手中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
“端進(jìn)來吧!”東方珩淡淡道。
小二走進(jìn)雅間,將一盤盤菜端到桌上,五顏六色煞是好看,陣陣香氣飄來,讓人垂涎欲滴。
目光掃過南宮嘯,沈璃雪,東方珩輕聲道:“醉仙樓客人眾多,你們點的飯菜估計要等會才能到,如果著急的話,可以一起用……”
“不急不急,我們有的是時間等!”南宮嘯連連擺手拒絕東方珩的邀請:東方珩一看就知道沒安好心,坐下來用膳,他肯定會算計自己的!
“沈璃雪,咱們?nèi)ヌ熳侄!”南宮嘯拉著沈璃雪的衣袖向外走去,沈璃雪是他帶來的客人,東方珩是青焰郡王,就算礙於麵子,他也不敢當(dāng)著那麼多人的麵搶人。
東方珩穩(wěn)穩(wěn)坐著,目光如同幽潭一般,深不見底,手持茶杯淡淡品茶,一舉一動,說不出的優(yōu)雅高貴。
東方珩果然沒來搶人,他是青焰郡王,有著諸多束縛,自己差不多找到整治他的方法了,南宮嘯邪魅的眸底閃著亮亮光芒,突然,一名小廝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滿目焦急:“世子,不好了,別院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南宮嘯眼皮一跳,心中騰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若無非常重要的事情,別院的人是不會跑來這裏尋他的
。
“世子……”小廝壓低聲,對南宮嘯低語幾句,南宮嘯剎那間變了臉色,狠狠瞪向東方珩,目光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東方珩,算你狠!”
“璃雪,我改天再請你!”南宮嘯一甩衣袖,大步向外走去,東方珩下絆子讓他遠(yuǎn)離沈璃雪,肯定布了不止一招棋,如果他不顧別院的事情,留下與他對峙,定會被他算計,也搶不來沈璃雪,還是先迴別院處理事情,迴頭再想整治東方珩的辦法,遇上這麼個煞星,他真是倒了解八輩子黴。
“南宮嘯!”東方珩冷冷叫出了南宮嘯的名字。
“還有什麼事?”南宮嘯轉(zhuǎn)過身,沒好氣的詢問著,眸底燃燒的怒火,恨不得將東方珩焚燒怠盡。
“你的扇子!”東方珩揚手,桌上的折扇徑直飛向南宮嘯,南宮嘯伸手接住時,身體被震的連連後退,直到退出了房間,方才停穩(wěn)腳步,虎口被震的發(fā)麻,邪魅的眸底滿是震驚:“你……”這個武學(xué)妖孽,病的這麼重,武功居然還能精進(jìn)!
狠瞪了東方珩一眼,南宮嘯“刷!”的一聲打開折扇,大步走出了醉仙樓。
“你對他的別院做了什麼?”南宮嘯臨走前,聲聲都在指責(zé)東方珩,東方珩也沒反駁,看來,他別院出事,和東方珩脫不了關(guān)係。
東方珩輕輕晃晃茶杯,黑色的眼瞳深不見底:“是他別院美人丫鬟太多,彼此之間起了點小摩擦,與本王無關(guān)……”
沈璃雪嘴角挑了挑:南宮嘯的花心、絕情,她穿越的第一天就見識過,美人都是他的丫鬟,別說是起小摩擦,就算是死了人,他也沒心情去理會。
剛才,南宮嘯急急忙忙離開,一副出了大事的模樣,事情肯定不像東方珩說的這麼簡單。
“飯菜都快涼了,用膳吧
!”南宮嘯走了,沈璃雪自然是留下來和東方珩一起用膳,東方珩遞給沈璃雪一幅碗筷,冷漠,幽深的眸底隱隱閃過一絲暗芒:“你準(zhǔn)備什麼時候去見田美人?”
田美人!沈璃雪一怔,隨即想到了在皇宮發(fā)生的事情:“田美人是如何處置的?”她們出宮前,田美人的定判還沒下來。
“貶為庶人,打進(jìn)了冷宮!”東方珩淡淡說著,眼眸平靜無波。
“那她就再無翻身之日了!”沈璃雪笑容溫暖,皇帝有三宮六院,美貌嬪妃眾多,一般是不會記起冷宮嬪妃的。
“表麵上看是這樣,但也不排除她偶然間獲得大機(jī)遇,重獲榮寵!”東方珩目光深邃:皇宮裏的東西,本就錯綜複雜,事事難料。
腦海中浮現(xiàn)田美人看皇子們那耐人尋味的目光,沈璃雪蹙了蹙眉:“找個合適的機(jī)會,盡快去見田美人!”她不過剛迴京城,能妨礙到她們什麼利益,她們算計她,究竟是為了什麼?
“好!”東方珩輕輕點頭。
醉雞是醉仙樓的招牌菜,也不知道是怎麼做的,雞肉觸口香軟,味道極是鮮美,沈璃雪筷子不停去夾,吃的津津有味。
“你喜歡吃醉雞?”東方珩輕聲詢問。
“招牌菜嘛,味道獨特!”沈璃雪望一眼東方珩,發(fā)現(xiàn)他碗裏滿滿的,根本就沒怎麼吃飯:“你怎麼不吃飯?”
“不餓!”東方珩解釋,眸光微暗。
“你有病在身,到了用膳時間,不餓也要吃一些!”沈璃雪夾了些青菜到東方珩碗裏:“油膩的肉吃不下,可以多吃些青菜!”
東方珩嘴角揚了揚,拿起筷子慢騰騰的夾了飯菜食用。
子默敲門走了進(jìn)來,望見東方珩、沈璃雪在用膳,驚訝的半天沒迴過神:世子從不與人同桌用膳的,今天怎麼會……
“子默,有事?”東方珩語氣低沉,好像有些不悅。
“是
!”子默瞬間迴神,急忙低了頭,恭聲道:“稟世子,屬下們在城外三十裏的山坡上發(fā)現(xiàn)了幾具屍體,經(jīng)查證,是西涼國侍衛(wèi)……”
“西涼國太子果然到了京城!”東方珩停了筷子,墨色的眼瞳深不見底:“可查到他的行蹤?”
子默搖頭:“屬下隻看到了侍衛(wèi)屍體,並未見到西涼太子……”
“你們聊吧,我吃飽了,先走一步!”西涼國太子一事是機(jī)密,不可讓外人知道,沈璃雪也沒興趣聽,他們在談,她就識趣的起身告辭。
“田美人之事,我會盡快安排!”東方珩淡淡說著,目光清澈。
“那我等你消息!”沈璃雪在青焰獨身一人,分身乏術(shù),雙拳難敵四手,借助東方珩的勢力調(diào)查,解決一些事情倒也不錯。
“璃雪……”東方珩輕聲唿喚。
“什麼事?”沈璃雪不明所以,迴頭望去。
“讓子默送你迴相府吧……”東方珩淡淡說著。
“不用,相府距離這裏不算遠(yuǎn),我自己走迴去就可以……”子默和東方珩有要事相商,如果讓他送自己迴去,他們還怎麼商量事情。
出了醉仙樓,太陽已正中,來到青焰這些天,沈璃雪養(yǎng)成了午休的習(xí)慣,走在大街上,有了絲絲困意,望著遠(yuǎn)處的座座院落,美眸中閃過一抹光亮:沈明輝,沈盈雪的怒氣應(yīng)該被消磨掉一部分了,迴相府,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
話說雷氏,沈盈雪坐馬車迴到相府,第一件事情就是吩咐丫鬟們備水沐浴,被人反複丟進(jìn)粥桶,沾了滿身白粥,一路走來,白粥都幹了,粘在身上,很是難受,風(fēng)一吹,還有些怪異的味道飄散,要多討厭,有多討厭。
沈盈雪急急衝迴雪園,緊皺著眉頭走到屏風(fēng)後,快速褪去染了髒汙的衣衫,邁步走進(jìn)撒滿了花瓣的浴桶內(nèi),陣陣香氣飄散,沈盈雪鬆了口氣,快速擦洗著嬌嫩的身軀。
自己可是高貴的名門千金,那些下賤的乞丐,居然敢趁**自己,真是不自量力,自尋死路,等抓到他們,定要將他們碎屍萬段。
“盈雪姐姐,我已經(jīng)幫你把衣服熏好了
!”伴隨著好聽的女聲,沈采萱拿著一套衣服走進(jìn)屏風(fēng)後,美麗的小臉上洋溢著討好的笑:“是你最喜歡的茉莉香。”
想到在大街上發(fā)生的事情,沈采萱溫和的笑容,看到沈盈雪眼中,是濃濃的嘲諷與譏笑,心中的怒火騰的一下燃燒起來:“我被人欺負(fù),你是不是很幸災(zāi)樂禍?”
沈采萱一驚,慌亂的搖著頭:“姐姐被人欺負(fù)時,妹妹拚了全力想要上前相救的,無奈乞丐太多,妹妹擠不進(jìn)去啊……”
“同樣都是人,乞丐能擠上前,你卻沒擠進(jìn)去,分明是沒盡全力,拚盡全力想救我,你騙誰呢!”沈盈雪美眸圓瞪,咄咄逼人。
“我一直唯你馬首是瞻,姐姐心裏應(yīng)該清楚啊……”沈采萱急聲解釋著,眸底蒙了一層水霧,顯然是快要急哭了。
“來人,把沈采萱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沈盈雪恨恨的下了命令,她是高貴的嫡出千金,被人輕薄了,可沈采萱這個庶出的賤人卻清清白白,安然無恙,這太不公平了。
“姐姐,我也是相府千金,姐姐間有矛盾,哪能動用板子!”沈采萱有些怕了,暗恨自己為何要來討好沈盈雪,老老實實在自己房間呆著,哪會無緣無故被打。
“沈采萱,你居然敢和我頂嘴,長本事了!”沈盈雪的笑容陰險毒辣:“來人,拉出去,重打!”
兩名嬤嬤麵無表情的走上前來,抓住沈采萱的胳膊,用力向外拖去,沈采萱掙紮不過,高聲求饒:“姐姐,原諒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沈盈雪不屑的嗤笑:“早知如今,何必當(dāng)初,這二十大板,就當(dāng)是給你個教訓(xùn)了……”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和自己頂嘴。
“啊啊啊……”陣陣板子聲,伴隨著沈盈雪淒慘的痛唿聲響起,沈盈雪心裏的氣消去不少,慢騰騰的走出浴桶,任由丫鬟們拿了棉帕為她擦拭身上水珠。
換上幹淨(jìng)衣裙,梳了精致發(fā)髻,那個美若天仙,豔壓京城的沈盈雪出現(xiàn)在鏡子前,對著鏡中的自己輕輕一笑,沈盈雪微瞇了眼眸,沈璃雪時時算計,壞自己好事,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要主動出擊。
“住手,你們都在幹什麼?”沈明輝的怒吼聲響起,院中板子停了下來,沈采萱低低的哭泣聲傳來:“爹,救我……”
“盈雪
!”沈明輝對著房間怒吼一聲,沈盈雪撇撇嘴,慢騰騰的走了出去。
陽光下,沈盈雪一襲粉衣款款行來,發(fā)上的玉簪,淺色的耳環(huán)相得益彰,衣袂隨風(fēng)輕飄,襯的她扶風(fēng)若柳,楚楚動人。
望著自己絕美出塵的女兒,沈明輝心裏的怒氣,無端的消了大半:“采萱是你妹妹,你為何讓下人重打她?”
“采萱犯了錯,我不過想讓下人給她個小小的教訓(xùn)……”沈盈雪態(tài)度恭敬,語氣卻有些漫不經(jīng)心,明顯沒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你們是姐妹,有矛盾可以和平解決,沒必要打板子……”想到布粥街上發(fā)生的事情,沈明輝再次煩燥起來,相府的名聲,被她們徹底毀了……
“沈丞相,你也知道親人之間的矛盾要和平解決!”雷太尉大步走進(jìn)雪園,麵色陰沉,目光銳利,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身後,梳洗,裝扮雍容華貴的雷氏急步跟了進(jìn)來,望望沈明輝、雷太尉,欲言又止。
沈明輝緊緊皺起眉頭,眸底閃爍的陰冷絲毫比雷太尉更甚:“雷太尉何意?”未經(jīng)通報,氣勢洶洶的闖進(jìn)雪園,他當(dāng)這裏是太尉府嗎?
“雷聰可是你的侄子,你居然不分青紅皂白將他打成重傷,你有沒有當(dāng)他是你的親人?”雷太尉望著沈明輝,眸底怒氣縈繞,想到雷聰被抬迴太尉府時,昏迷不醒,屁股上血跡斑斑的模樣,雷太尉就恨的咬牙切齒,若非他擔(dān)心雷聰?shù)膫麆荩恢笔刂鴽]有出府,沈明輝哪還能安逸到現(xiàn)在。
沈明輝輕哼一聲,語氣頗為不屑:“雷聰輕薄采雲(yún),蘇雨婷,我打他板子是為讓他長記性,就他那好色的性子,若不嚴(yán)加管教,遲早會死在女人堆裏!”
“你在怪老夫教孫無方?”雷太尉的眼眸微微瞇了起來,無形的暴虐之氣瞬間遍布大半個雪園,眸底閃爍的危險光芒,讓下人們?nèi)硪徽,噤若寒蟬,低垂了頭,靜靜站立著,連大氣也不敢出。
“雷太尉的行為舉止,本相不便評價,不過,溫國公身為國之重臣,可不是好惹的,雷聰輕薄他最疼愛的女兒,本相總要給他個交待,否則,溫國公一狀告到皇上那裏,雷聰就不止是被打板子這麼輕了
!”沈明輝言詞犀利,語氣微傲,字字嘲諷,分明沒將雷太尉放在眼裏。
“你說雷聰輕薄采雲(yún),蘇雨婷可有證據(jù)?”雷太尉怒問,憤怒的目光如火焰在燃燒。
沈明輝冷笑:“璃雪,采雲(yún)都在場……”
雷太尉不屑的嗤笑:“沈璃雪和聰兒有仇,誣陷聰兒並不奇怪,至於沈采雲(yún),一個敢造假婚書,被判罪關(guān)進(jìn)大牢的人,她說的話又有幾分可信?”
沈明輝的麵色瞬間黑的能滴出墨汁來,大手悄然緊成拳,他是在借機(jī)嘲諷自己讓采雲(yún)頂罪麼?
“沈明輝,身為一家之主,有責(zé)任維護(hù)相府的清譽(yù),可你看看這相府,成什麼樣子了?”雷太尉冷冷望著沈明輝,一副恨換不成鋼的模樣:“乞丐們都是一群下賤的俗人,就算你想要美名,讓下人去給他們布粥就好,可你呢?居然讓雅容和盈雪親自去討好那些乞丐,結(jié)果怎麼樣?他們見色起壞心,對雅容和盈雪動手動腳……”
“她們隻是兩名弱女子,一個是你的夫人,一個是你的女兒,你要是個男子漢,就應(yīng)該站出來保護(hù)她們,而不是在她們?yōu)槟闶芰宋幔對著她們大吼大叫……”
“好了!”沈明輝一聲怒吼,穿透雲(yún)層,響徹雲(yún)霄,震驚了大半個相府:“若非她們毀掉名譽(yù)在先,本相需要想這種方法嗎?”這兩人,天天想著算計人,但每到關(guān)鍵時刻就出差錯,像布粥,多簡單的事情,她們居然也會弄砸,自己的名譽(yù)沒恢複不說,還把整個相府的名聲都弄臭了……
雷雅容是雷太尉的女兒,盈雪都被她們教壞了,遇事才會這般狼狽,他教女無方,雷太尉也高明不到哪裏!
“沈明輝!”雷太尉狠瞪著沈明輝,眼睛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他是晚輩,居然敢明目張膽的教訓(xùn)自己……
“爹,老爺,你們……”
“閉嘴!”對峙中的雷太尉和沈明輝異口同聲的打斷雷氏的話,毫不相讓,冷冷的注視著對方,強(qiáng)大的氣場壓的眾人險些喘不過氣,無邊的冷意迅速向四周漫延,院中的空氣,瞬間凝滯……
下人們驚的不知所措,雷氏,沈盈雪相互對望一眼,麵色焦急,沈明輝,雷太尉都是她們的親人,如果這兩人鬧矛盾,決裂,她們真的不知道應(yīng)該怎麼做了
。
“雪園今天怎麼這麼熱鬧?”清冷的女聲響起,打破冰封的空氣,眾人迴頭望去,院門口,一襲淺綠衣裙的女子款款走來,明媚的眼龐,溫暖的笑容,正是沈璃雪。
漂亮的眼眸清靈如水,墨色眼瞳中閃爍的盈盈光芒,最後落在了沈明輝和雷太尉身上,嘴角輕輕揚起:她迴來的還真是時候,居然看到他們兩人在吵。
沈明輝麵色有些蒼白,目光也十分疲憊,就連平時站的直直的身體,也微微有些鬆懈,一眼望去,非常憔悴,看來上午之事,給了他不小的打擊。
“沈璃雪,你還敢迴來!”沈盈雪率先迴過神,怒氣衝衝的就要撲向沈璃雪,被雷氏緊緊拉住了:都是因為她,自己才會被那麼多乞丐欺負(fù),丟盡了顏麵。
“相府是我的家,我為什麼不能迴來?”沈璃雪穩(wěn)步前行,絲毫沒把沈盈雪的話放在心上,相府可真亂,但她不介意讓雪園再亂些。
“沈璃雪,再有幾個月你就及笄了吧!”雷太尉舍了沈明輝,冷冷凝望著沈璃雪,眸底閃過一抹光華。
“雷太尉不會是想讓我嫁去太尉府,給您做孫媳吧?”看雷太尉的目光,沈璃雪隱隱猜到了他的目的。
“是又如何?你傷了聰兒,難道不應(yīng)該認(rèn)錯,贖罪?”他來到相府時,雅容悄悄向他提了這個提議,剛才他一直覺得不太合適,可現(xiàn)在想想,聰兒花心風(fēng)流眾所周知,恐怕沒有哪家貴族千金願意嫁他為妻,沈璃雪雖是鄉(xiāng)下長大,但也是相府嫡出千金,身份還算高貴,嫁給聰兒,也不算辱沒了他。
沈盈雪眼睛一亮,心中的喜悅無法用言語形容,外公真是太聰明了,沈璃雪嫁給雷聰,算是毀了婚約,自己就可毫無顧及的嫁給安郡王了!
“眾所周知,我是安郡王的未婚妻,怎能再嫁雷聰?”沈璃雪望向雷太尉,似笑非笑,看似平靜的話語,連嘲帶諷:“您老年齡大了,記性不好情有可原,但下次,請您不要再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否則,被聖王府的人聽到,還以為你在挑釁他們!”
雷太尉的眼眸瞬間瞇了起來,危險的氣息迅速漫延開來:“你在嫌棄聰兒?”他雷太尉當(dāng)成寶貝的孫子,居然被一名鄉(xiāng)下野丫頭嫌棄了?
“不敢,我隻是就事論事罷了
!”沈璃雪淡淡說著,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分明是在敷衍。
雷太尉望著沈璃雪,冷冷笑了起來:“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要沈丞相、丞相夫人同意,你就必須嫁!”跟他鬥,沈璃雪還嫩的很!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沈明輝身上,期待,驚訝,滿心歡喜,尤其是沈盈雪,高興的有些不知所措,快說話,快說話呀,把沈璃雪嫁掉,自己就可以去接近安郡王了!
“璃雪是有婚約之人,的確不能嫁去太尉府!”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沈明輝沒有如預(yù)料那般點頭同意,而是義正詞嚴(yán)的拒絕了雷太尉的提議。
“老爺!”聽到答案,雷氏一驚,卻沒有太大的動作。
“爹!”沈盈雪則是心急如焚,可憐兮兮的望向沈明輝,他不是很希望自己嫁給安郡王嗎?為何有這兩全其美的辦法,他要放棄呢!
沈璃雪揚揚眉頭,沈明輝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有責(zé)任感,懂得維護(hù)自己了?還是說,他這麼做,是為了氣雷太尉!
“沈明輝,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雷太尉冷冷凝視沈明輝,盈雪是自己的外孫女,沈明輝的女兒,她嫁到聖王府,肯定參為相府和太尉府謀到最大的利益。
而沈璃雪從小在青州長大,與沈明輝毫無父女之情可言,和自己更是沒有半分關(guān)係,她嫁進(jìn)聖王府,相府,太尉府休想得到任何好處,那郡王妃的位子,真是白白浪費了。
“我當(dāng)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沈明輝不鹹不淡的迴答著,他和雷太尉起衝突,誰也奈何不了誰,沈璃雪一來,就把雷太尉氣不輕,很合他的心意。
更何況,雷太尉都沒與自己商量,直接就定下要娶璃雪做孫媳,分明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裏,自己為何要給他麵子:“璃雪是相府千金,她的終身大事本相自會安排,不勞雷太尉費心!”
“好好好!”雷太尉氣急,手指著沈明輝,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你厲害了,有主見了,不願聽人勸了,從今以後,相府的事情,我雷某人不再過問半點兒,告辭!”
雷太尉一甩衣袖,氣唿唿的大步走出雪園
。
沈璃雪揚唇,這麼快就被氣走了,真是沒有耐性,走了這麼大一個敵人,沈明輝無事可做,接下來就應(yīng)該找自己算布粥時的賬了。
沈盈雪狠瞪著沈璃雪,美眸中怒火燃燒:賤人,究竟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招式,居然讓爹都向著她了。
“爹!”雷氏望了沈明輝一眼,重重歎了口氣,急步去追雷太尉。
剛剛跑到院門口,一名嬤嬤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相爺,夫人,太後身邊的孫公公來了!”
雷氏一愣,急聲道:“快請!”
走出雪園的雷太尉也停下了腳步,眉頭微皺:孫公公來相府做什麼?
“沈丞相,沈夫人!”孫公公大約五十歲,麵容白淨(jìng),手持扶塵,禮儀周到。
“不知公公前來相府所謂何事?”雷氏,沈明輝禮貌的招唿,太後身體羸弱,一直在後宮養(yǎng)病,孫公公和眾嬤嬤們盡心盡力照顧著,極少出宮,也可以說,孫公公是太後身邊的得力助手,來相府的目的,卻是讓人難以猜測。
“老奴是來宣璃雪小姐進(jìn)宮,為太後治療舊疾的!”孫公公微微笑著,溫和的目光落到沈璃雪身上:“璃雪小姐,隨老奴進(jìn)宮一趟吧!”
“公公稍等,臣女迴房換件衣服,馬上就來!”進(jìn)宮見太後,換衣服是為表尊重,孫公公自然不會反對。
沈璃雪快速迴了竹園,園子裏又隻看到秋禾一人,其他的三等丫鬟不知跑去了哪裏。
沈璃雪迴房換衣服,秋柴禾跟進(jìn)來,幫著係衣扣,輕聲道:“小姐又要出去啊!”
沈璃雪淡淡答應(yīng)一聲,墨色的眼瞳中冷光閃爍:“秋禾,兩個時辰後,你把竹園的下人全部集合起來,我有事要宣布!”下人們時常偷懶,沒將自己這個主人放在眼裏啊,這竹園,需要好好整頓整頓了!
換好衣服,沈璃雪來到客廳,孫公公在品茶,沈明輝,雷氏也在上座陪同坐著,目光晦暗不明,陰晴不定
。
沈盈雪在左顧右盼,滿目驚訝,上上下下的打量沈璃雪,就她一名鄉(xiāng)下來的野丫頭,還懂醫(yī)術(shù)?為太後治過病?這怎麼可能?騙人的吧!
沈璃雪救過太後之事,並未外傳,除去蘇雨婷和太後外,極少有人知道,丞相府的人自然也是不知情的,孫公公將事情講明時,沈明輝三人都吃了一驚。
“璃雪!”沈璃雪走進(jìn)客廳後,最先迎上來的是沈明輝,笑容滿麵,目光溫和,一副慈父的模樣,悄悄壓低聲道:“璃雪,你是相府千金,相府與你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相府之名,關(guān)係到你將來的前途,你明白應(yīng)該怎麼做嗎?”
沈璃雪挑眉,沈明輝是想讓她在太後身上下功夫,護(hù)佑丞相府麼?
嘴角輕扯出一抹邪惡的笑:“女子最好的出路,莫過於嫁個好夫君,我與安郡王早有婚約,不需要再謀劃什麼前途了吧!”
“相府垮了,你失去強(qiáng)大的娘家,安郡王是不會娶你做正妻的!”沈明輝強(qiáng)忍了怒氣,耐心的分析著,這個女兒,是聽不明白他的話,還是故意和他做對。
“是嗎?”沈璃雪漫不經(jīng)心詢問著,語氣中滿是懷疑,沈明輝胸口又是一口氣堵住,上不來,也下不去,很是難受:逆女,他怎麼會生了這麼個逆女!
沈明輝和沈璃雪說話的聲音極小,別人都沒有聽清,眼看著時間不早了,孫公公放下茶杯,站起身,微笑道:“大小姐,是不是可以進(jìn)宮了?”
“當(dāng)然可以!”沈璃雪早就可以進(jìn)宮了,是沈明輝一直和她說個不停,抬眸望到沈明輝映憤怒的目光,沈璃雪小聲敷衍著:“我會盡力為父親美言的!”
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皎潔:她會在太後麵前,好好為沈明輝多‘美言美言’!
“嗯!”這才像話!沈明輝胸中的怒氣漸漸平息下來,目光複雜的望著沈璃雪,這個女兒,他一直都看不透,就像多年前,那些林家人,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眼看著沈璃雪就要走出客廳了,沈盈雪眸光沉了沉,盈盈站起身,快走幾步,追上她,輕輕笑道:“姐姐,我也想進(jìn)宮看太後,可不可以隨你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