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門口,眾人見江笑書出來,紛紛迎了上去。見江笑書走路時有些搖晃,小魚連忙托住他:
“為何不讓我扶你?”江笑書一笑:
“讓人扶著,病懨懨的去問罪,氣勢弱上那麼多,可就嚇不住這個狗官了。”小魚有些埋怨:
“非要逞強。”一旁的王勁威問道:
“怎麼樣,江公子?”江笑書挑挑眉:
“當然是把這狗官嚇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咯。然後我告訴他,讓他好好處理芷江的事,戴罪立功,他自然就心悅誠服了。”王勁威點點頭:
“打一棒子再給顆甜棗,這好像叫做,叫做……”
“恩威並用,軟硬兼施。”盛於燼接口道。江笑書點點頭:
“不錯,這狗官心思狡猾得緊,若把他嚇得狠了,多半他會狗急跳牆,不知做出什麼事來;可若隻給好處,這貪得無厭的白眼狼隻會更加得意……隻有現在這樣做,他才會死心塌地為咱們做事。”盛於燼皺眉:
“何不一刀殺了,落個幹淨?”江笑書搖搖頭:
“芷江縣很快會陷入騷亂,而且此處地勢偏僻,驛站又已被停用,在這個節骨眼殺了能統領全局的縣令,痛快倒是痛快了,可到頭來,還是老百姓受苦。”盛於燼默默點頭,江笑書微微皺眉看著他:
“不是,我說,你最近戾氣好像變得很重。”
“有麼?”盛於燼有些莫名其妙,隨後看向王勁威和小魚一家。目光射來,王勁威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餘家夫婦握住的手一,雖然沒說話,可意思已是相當明顯。
小魚則道:
“盛公子似乎的確和第一次見麵不大一樣了……”盛於燼迴想起來自己和小魚姑娘的第一次見麵,麵色不由得一窘——當時才說了幾句話,小魚就襦裙一解,與眾人
“坦誠相見”了。那時柳伶薇拖著自己和王勁威跑路了,迴來還被她好一通數落,再然後,江笑書也很快迴來了,是真的很快,隻有半盞茶欠十六息……
“誒誒,幹什麼呢?”感覺到一隻手在自己眼前晃,盛於燼迴過神來,卻是江笑書,隻見江笑書麵露驚恐:
“直勾勾的盯著我也就罷了,還笑那麼淫蕩幹嘛?”
“沒有,我想起高興的事情。”盛於燼忍住笑意。
“高興個屁,我看這兩天,你就差把不爽兩個大字寫在腦門子上了。”不錯,我這兩天好像的確有些不對勁……盛於燼沉思片刻,隨後心中輕歎:
“要是柳伶薇在,她一定知道我身上發生了什麼,可惜她走了。”盛於燼搖搖腦袋,似乎是想把雜亂的思緒甩出去,隨後他對江笑書道:
“走,去滅江嶽幫的芷江分舵。”昨晚東郊的大戰中,芷江分舵主郝大嶽已經死在了亂戰之中,可仍有不少殘黨逃走,這群人分散在芷江各地,又沒了首腦的約束,潛在的威脅隻有比平時更大。
先前一路進城來,眾人已見到不少百姓在路邊哭泣,上去詢問原因,才知道他們是被江嶽幫眾禍害了,那些強人一麵喊著
“媽的,反正是最後一票了,一次搶個夠本。”之類的話,一麵衝入百姓家中燒殺擄掠,簡直令人恨得牙癢!
江笑書這才收迴臉上戲謔的神色,正色道:
“出發。”…………很快,幾人來到了江嶽幫的芷江分舵,隔著老遠,盛於燼就神色微變:
“出事了。”江笑書也點點頭:
“不錯。”小魚聽得雲裏霧裏,不由得問道:
“怎麼了?”江笑書朝遠處那棟高高的樓一指:
“你瞧這芷江分舵主樓,發現了什麼?”小魚順著那個方向看去,低聲道:
“這主樓高十餘丈,長寬各有五六丈,倒像是一座高塔,每一層的四麵各有一個數尺見方的小突出,卻不知是用來做什麼的……”
“眼力不錯,”江笑書有些讚許的說道,隨後解釋道:
“那小突出恰好就夠一個人站立,正是放哨人站的點,在這五六層的高樓上四麵八方的眺望,別說是大規模敵襲了,方圓幾百丈內,便是跑過一隻耗子,他們也能第一時間知悉,通知到整個分舵。”小魚有些狐疑:
“這大哨塔似的建築,似乎,是軍伍建築的特征吧?”
“不錯,原來我一直低估了江嶽幫,”江笑書臉色微沉:
“能買通官員,在鬧市中修建這種高樓,已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既然知道他們官匪勾結,倒也不算太過離奇……可這軍哨塔,必定是在精通軍師的人才指點下才建成的,看來他們非但有權有勢,手下還人才輩出,哼!真是威風煞氣得緊吶。”
“吳公子?”盛於燼問道。江笑書搖搖頭:
“不一定,我隻見過芷江的分舵,不敢妄下定論。”小魚臉色有些難看:
“既然有軍哨塔,那這分舵就幾乎是一個小軍營了。”
“不錯,江嶽群賊們雖然單獨拿出來,武功都很泛泛,可畢竟有數百人,昨晚在東郊,就險些把我們亂刀分屍。他們若各司其職,嚴防死守,實在是……”
“那笑書公子,你們有幾成把握?”
“十成。”
“十成,那的確不是件容……”小魚下意識的點頭,可說到一半突然一驚:
“幾,幾成?”
“十成。”江笑書很篤定的說道。小魚費解的眨眨眼,看看江盛二人,實在想象不出他們怎麼能有絕對的把握踏平芷江分舵。
江笑書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和盛於燼當然沒有把握攻破嚴防死守的芷江分舵,可如果這個分舵是空的呢?”
“空的?”
“不錯,這就是盛於燼停步的原因——芷江分舵如此重要,可現在連最重要哨點都空無一人,而且沒半點聲音傳過來,所以我斷定,芷江分舵一定出了事,才會變成這樣。”
“如此嚴密的防禦,究竟是什麼事才能讓他們所有人消失?”小魚有些駭然。
江笑書正欲自告奮勇,卻被盛於燼搶了先:
“在這裏等我。”隨後他抽出雙刀,飛奔而去。片刻後,芷江分舵傳來盛於燼的聲音:
“來。”於是幾人便走入了芷江分舵,一進院門,便有一股濃濃的硝石味傳來,江笑書不由得道:
“如果這是一個陷阱,那布陷阱的家夥簡直就是一頭豬,這麼重的硝石味兒,隻有比他更像豬的人才會走進來給他燒。”小魚四顧,隻見院落四角都堆著柴火,而且上麵淋滿了火油,常人隻需稍稍留心,便絕不會中計,聽得江笑書這樣說,她微微一笑。
說話間,幾人已走入芷江分舵正堂,盛於燼迎了出來,說了一句話,眾人聞言,都不由得一驚。
“有人搶先一步,做了我們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