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破風(fēng)之聲響起，長劍直襲自己後腦，小五心中劇震:
“不可能，這膿包如此不濟，蔫能一舉便識破我？”
他想起方才也有幾個仆役連江笑書的人都沒見到，心下便稍安——他使輕功跟在我背後，再出劍刺我，是在試探我有無武功，我若躲避或者格擋，反而便中了他的詭計。
小五混跡江湖多年，可算是當(dāng)機立斷，言念及此，索性把心一橫，來了個不閃不避，劍刃仍刺向自己，他卻把頭一低:
“江公子，我來了。”
果然，劍鋒在離自己後腦三寸處聽了下來，又是“嗆啷”一聲，江笑書已將長劍收迴。
小五心下鄙夷——這個江笑書，果真是膿包不堪，出劍收劍響聲如此巨大，竟還想學(xué)別人偷襲。這種身手，隻怕連個小山賊對付不了……
“嘿！”江笑書極輕的唿喚了一聲:
“我在這兒呢。”
小五立即轉(zhuǎn)頭，看見江笑書後，一跳八丈高，用手撫著心口叫道:
“啊喲，江公子，你嚇死小人……”
說著他突然住口了——方才江笑書出劍收劍響聲巨大，自己裝作充耳不聞，可現(xiàn)在江笑書輕輕喊了一聲，自己便已轉(zhuǎn)頭，豈不自相矛盾……
小五神情怪異，楞在那兒，眼中直勾勾的看著麵前的江笑書。
江笑書卻拍了他一把，笑道:
“哈哈，兄弟可被我嚇到了吧，其實你一進屋，我便跟著你了，不知道吧？”
“江公子武功真厲害，我剛剛才發(fā)覺。”小五嘴上搪塞，心中舒了口氣——原來真是個草包，那便好了。
“嘿嘿嘿，隻能騙騙你這麼一個普通人罷了，過獎過獎。”江笑書笑了笑，便不再說話了，反而一直在嘿嘿的笑，好像小五的奉承令他樂得找不著北了似的。
“江公子，你要問什麼？”片刻後，江笑書仍在傻笑，小五有些不耐的開口。
“哈，光顧著樂了，倒忘了正事，”江笑書彈了彈小五綁著繃帶的右臂:
“怎麼弄的？”
小五身子一顫，隨後低頭迴答道:
“十多天前跌了一跤。”
“想不到你一個下等仆役，竟會自己包紮？”
小五瞥了眼自己斷臂:
“小人哪懂什麼醫(yī)術(shù)，是老爺替小人包紮的。”
江笑書想起司神醫(yī)的那本行醫(yī)記錄——連狗子腿斷了都有記載，可是卻從未記載過包紮小五的斷手……
江笑書歎道:
“唉，你們老爺真好，連你們這些下人受了傷，也親自包紮。”
小五點頭嗯嗯稱是，江笑書卻自言自語道:
“不知道山賊受了傷，你們老爺治不治？”
小五聞言，臉色大變，可見江笑書仍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他便垂首道:
“小人……不懂江公子說的意思。”
這小五，本名武佑，乃先前所提錦官城東郊“白沙寨”的寨主，半年前官府剿匪，他的兄弟武佐受了重傷，他雖無惡不作，但卻義氣深重，竟半夜背著兄弟潛入錦官城，求司神醫(yī)診治。可司神醫(yī)在錦官城生活日久，深知錦官城百姓收山賊匪寇荼毒之深，本就對他們深惡痛絕，況且官府正在捉拿這幹人，自己豈敢引火燒身？當(dāng)即便拒絕了，武佑苦苦哀求也好，增加診金也罷，司神醫(yī)就是不為所動。武佐後來不治身亡，武佑便對司神醫(yī)懷恨在心。苦於一直沒有機會，便遲遲未來尋仇。
直到三個月前，幾個道上朋友找上門來，一開口便獻給武佑一個妙計——他們中有人是司神醫(yī)的好友，可以替武佑隱藏身份，保薦他潛入司府為奴，伺機報複，而且他們帶來許多天王寨的“見風(fēng)倒”，叫武佑動手時用上一些，屆時禍水東引，天王寨被朝廷剿滅，這錦官城一帶，豈非是白沙寨一家獨大了？
武佑聽得此一舉兩得的妙計，當(dāng)下說幹便幹，化名“小五”入司府為奴，果然在幾日前，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光了司神醫(yī)上下三十五口，而他的“斷臂”，也是道上的朋友出的主意——他斷臂是假，厚厚的石膏中，正包著那柄官府搜了底朝天也沒找到的殺人兇器。
因此聽見江笑書說的山賊雲(yún)雲(yún)，武佑才心中劇震、臉色大變。口中敷衍，心中已暗自戒備，兩隻手都滲出汗來。
“嗨，你真是一點兒也不聰明，來，我給你說……”江笑書扯著小五的“斷手”，神秘兮兮準備開口。
“啊喲，江公子，小人手疼。”武佑嘴上唿痛，卻心下一緊。
“抱歉抱歉，哈哈。”江笑書放開武佑的斷臂後，問道:
“你可知道‘見風(fēng)倒’這種迷藥？”
武佑立即寬心，說道:
“這見風(fēng)倒，好像是天王洞匪寇的迷藥吧。”
江笑書點了點頭:
“對啊，你看，司神醫(yī)一家都中了見風(fēng)倒迷藥，那殺他們的兇手，除了天王洞還有誰？我想著司神醫(yī)醫(yī)者仁心，肯定也救治過不少山賊土匪，最終卻死在土匪手中，豈不可惜？”
那姓司的狗賊有個屁的醫(yī)者仁心！武佑又想起自己兄弟臨死前的哀嚎，眼中滿是怨毒與兇惡……
“我說的不對麼？”武佑抬頭，見江笑書盯著自己，連忙道:
“江公子真聰明。”
“喲嗬，看不出來啊，小五你雖然是個下人，卻有如此眼界，以後肯定大有前途。”
“謝江公子吉言。江公子破了這個案子，肯定、肯定也大有前途。”
“嘿嘿，說得好，你下去罷。”
“小的告退。”
武佑正欲退出，卻聽見江笑書喊了一聲:
“且慢！”
這混賬小白臉好生囉嗦！放在往日，被老子抓到，早將你丟給眾兄弟淩辱玩弄一番，再切碎了喂狗！
武佑心中暗暗發(fā)狠，卻轉(zhuǎn)過身道:
“江公子有何吩咐？”
“唉！小五，我真是與你一見如故，忍不住想跟你說個秘密，但你要替我保密。”
武佑心中已十分不耐，心想你心中的狗屁秘密，便是花錢請老子聽老子都嫌聒噪。不過他畢竟是一寨之主，仍是沉住氣:
“蒙江公子看得起我，小人一定不會四處多嘴。”
“很好很好，”江笑書滿意的點了點頭，朝門口張望幾眼，才扯過武佑，悄聲道:
“其實，司神醫(yī)根本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