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末，勞動力最不缺的時代。招聘信息一貼出去，來應聘的人烏央烏央的。梁歡留下了幾個學曆高點的，用來管倉庫的出入貨，財務方麵，他留下了一個國企退休的老頭。


    老頭叫李茂林，在國企幹了半輩子，還一個兒子沒結婚，出來給兒子掙點。


    為什麼留下他，主要是人老了，有經驗。財務方麵是一個公司的重中之重，一旦出現問題，梁歡都有可能受牽連。


    前一世，有個公司的老總向自己的子公司拆借了一筆款子，這筆款子按理說要收迴來的，但老總認為都是自己的公司，左手倒右手嘛，就沒有往迴收。


    公司內的一個年輕的會計，待遇上有些不滿，辭職了。他打電話給這位老總，要五萬塊錢，說能防牢獄之災。


    老總根本不信，自己沒有偷稅漏稅，怎麼會有牢獄之災？結果，這個小會計把他給告了，理由是侵吞公司財款！


    這位老總後來判了五年。


    人老精馬老滑，財務方麵，越老的人，經驗越多，賬麵上才不會出現漏洞，這也是梁歡留下老李的原因。


    人員齊備之後，梁歡開了個會，製定了一係列規定，讓財務和庫房互相掣肘，起到彼此監督的職能。隻有這樣，他才能放心抽身出來，研發新產品，擴大銷售網絡。


    短暫的磨合之後，廠子開始初步有條不紊的運行起來。


    連日來的火爆，讓姚奉獻看得眼紅不已，他把所有家底拿出來，匆忙的跑進廠子裏，找到了梁歡，提出了入股的事兒。


    梁歡此時資金已經充足，應付當下，沒什麼問題了。


    姚奉獻拿來了兩萬塊，是他半輩子的積蓄。這些錢對梁歡來說，意義不大。但這錢他得收，而且在分紅上隻能多不能少。因為，這個廠子是借來的，姚奉獻是現管，有權讓他滾蛋。


    沒有任何猶豫，他收下了姚奉獻的兩萬塊，並承諾每月分紅。這樣一來，就能穩住姚奉獻，緩衝一下買新廠房的時間。


    送走了姚奉獻，梁歡決定去市內看看，再去市電視臺商議一下直播廣告的事兒。這些天，大大小小的經銷商都問過了，市裏來提貨的，隻有一些零散的商戶，根本沒有大宗的經銷商前來，他要親自看看是哪兒出了問題。


    到了廠門口，二皮他們送完酒店的大桶洗潔精迴來了，此時正值夏天，那叫一個熱，幾人身上全被汗水打濕。


    梁歡眉頭一皺，現在廠子剛運轉起來，還沒有錢買一部貨車，每次送貨，都是雇車去。貨卸完了，二皮他們隻能坐公交車迴來，然後步行四公裏迴到廠房。這樣的效率太慢，也太累了。


    “二皮，你們幾個等會去市裏看看摩托車什麼價格，要六七千左右的，給你和喪彪一人配一輛。”梁歡道。


    二皮和喪彪一聽，前一秒不敢相信，後一秒高興地直接蹦了。


    八十年代末，自行車還沒普及，摩托車更是稀罕物。能騎一輛摩托車，拉風的程度不比開轎車差。


    “真的，歡哥？”二皮難以置信道。


    梁歡笑著點頭，隨即嚴肅道：“對於摩托車，我有兩個要求，第一省油耐造為主，第二，給你們配摩托車，不許酒後駕駛，更不能飆車，明白嗎？”


    二皮和喪彪急忙點頭，隻要能給配上車，啥條件都答應。


    “看好了，去老李那裏領錢。”說完，梁歡走了，身後是一片歡唿。


    到了市裏，梁歡先去了經委銷售門市，這是和供銷社一體的銷售網絡，再往上就是百貨大樓，它們掌控著整個城市的供給命脈。進了經委門市部，日用品櫃臺上，沒有潔神洗潔精的影子，幾乎全是青化廠的東西。


    邪門了，自己沒得罪供銷社，他們為什麼不進自己的貨？


    問了個人，找到了經委門市部的經理，是一個三十來歲，麵頰無肉的瘦猴，叫王太利。


    自我介紹之後，梁歡詢問是不是可以成為供銷社的供貨商，把自己的洗潔精放在這裏賣。王太利的答複是，不行，這個需要到供銷大樓找李總經理。


    這個年代，辦事就是這樣，一層接一層。梁歡出了經委門市，直接去了供銷社辦公大樓。進門之後，打聽到李總經理的辦公室，敲響了門。


    “進來。”


    梁歡推門而進，辦公桌後麵是一個大白胖子。


    油水挺大啊。


    看見李經理的模樣就知道，這家夥平時沒少吃迴扣。迴扣這事兒在商業裏麵很正常，沒什麼可藏著掖著的。


    供銷社百貨大樓是打響市場的製高點，梁歡想好了，隻要李經理允許洗潔精進入百貨大樓，迴扣隻多不少。而且，哪怕是一個季度結一次款，他也能答應。


    “你誰啊？”李經理抬頭問道。那雙小眼睛本來就不大，再一胖直接成了一條縫。


    梁歡掏出名片雙手遞過去，笑道：“您好，李經理。我是潔神公司的梁歡，很高興認識您。”


    “噢，你就是梁歡。”李經理帶著怪笑，伸出兩隻手指夾住梁歡的名片看了眼，隨後扔在了桌子上。


    這是個不好的信號，梁歡不由得眉頭一皺。


    “找我幹什麼？”李經理問道。


    “我想在咱們百貨大樓鋪貨，銷售我們公司的新產品洗潔精。未來，我們還會推出更多新產品，您知道，新產品都代表著高利潤，我們的產品一定會為貴公司帶來豐厚的利潤。”梁歡道。


    “哼哼。”李經理皮笑肉不笑道：“你們公司的洗潔精我也聽說了，賣得不錯。廣告都打到電視劇裏麵去了，不火都邪了。但是我們供銷部門沒有打算引進，主要是考慮你們產品的可靠性以及用戶的接受能力。”


    “我們的產品很好，銷量上就可以看得出來，至於可靠性，我們南方那邊的公司生產了很多年，這您可以放心…”


    李經理打斷梁歡，道：“賣多少，賺多錢，與我無關，我們不讓進，明白沒？”


    梁歡點點頭，不死心道：“李總，您放心，迴扣方麵，我們給您百分之十。”


    “說什麼話，我坐在這位置上，就是為人民服務的，能要你的黑錢？再提這個，我把你送局子裏去！”李總經理拍著桌子一臉正氣道。


    從李經理的態度，梁歡已經感覺出來了，這家夥是有意的針對他！


    不進貨？行啊，反正你們也撐不多久了。


    “李總，希望你到時候別來求我。”梁歡說完，推門而出。


    “求你？你做夢吧。”李總經理冷笑著，撥通了許大腦袋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