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鬆抱頭往人群裏躲,梁占武就在後麵追著打,梁占武的幾個兄弟趕緊過來拉架,現場一片混亂。
胡鎮長看了眼,喊道:“鬧,繼續鬧!你們也可以趁機跑,我還那句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這迴,梁占武真沒有要讓兒子跑的意思,真的就是為了發發心裏的火氣。
人群中,不時傳出梁鬆的哀嚎聲。
不多久,梁占武扭著梁鬆的耳朵迴來了,喘著粗氣道:“胡鎮長,您看教育的怎麼樣?”
胡鎮長看了眼梁鬆,腦袋都打出血了,歎了口氣認真道:“梁占武,打孩子不是教育的唯一方法,再說你現在打也晚了。你還沒搞清楚一件事兒,你得罪的不是我,而是梁歡,明白嗎?”
梁占武終於轉過彎來了,他看了眼梁歡家的土屋,心裏頓時抗拒無比。
讓老子去跟黑炭一家道歉?
他們配嗎?
在梁占武心裏,他仍然是高高在上的,梁家仁一家,還是那個任人欺負、對誰都低眉順眼的印象。他還沒把梁歡的成就,跟這個家庭合並起來。
“梁占武,我給你兩天時間,取得梁總的諒解,縣裏正準備和潔神談合作,不能因為你們的事兒,而給攪黃了!這關係到咱們縣裏百姓們的收入和就業。”
“這裏麵,不僅僅是縣裏的事兒,也直接關係到你!你們一家的工程都在開發區,潔神工廠是市重點工程,你們的款子和後續工程上,都離不開人家!”
胡鎮長頓了頓,道:“該低頭時就低頭,梁歡家已經不是那個任你欺負的人家了,你跟人家不是一個等級,人家資產過億!明不明白?”
過億!?
周圍登時無聲了,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對這個年代的人來說,過億,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天文數字。
“嗯,知道、知道。”梁占武點頭應付道。
沒幾分鍾,派出所的來了,胡鎮長跟對方交代了幾句,梁鬆被戴上了警車。
當警車門關上的一剎那,所有圍觀的群眾都認為,梁占武家完了。
“我進去跟陳縣長說聲,你記住我的話,積極道歉,你不吃虧,爭取梁總的態度最重要。你要是死不悔改,那我也跟你沒完!”胡鎮長說完,快步走出人群,進了梁歡家的院子。
人群跟著胡鎮長湧向梁歡家,梁占武兄弟幾個沒人理了。
“哥,真要給黑炭家道歉?”老二占國問道。
梁占武心裏的勁兒還沒轉過來,道:“迴家,迴家再說。”
其他人紛紛點頭,今天夠出醜的了,迴家再說吧。
胡鎮長來到梁歡家裏,陳縣長正陪著梁歡父母聊些家常。他來到梁歡身邊,道:“梁總,梁鬆讓派出所帶走了,我也跟梁占武他們說了,必須給您道歉。”
“謝謝,胡鎮長。”梁歡淡淡笑道。
胡鎮長心裏輕鬆一些了,暗道大老總就是不一樣,遇事一點都不急躁,有涵養。
他不知道,這是艾米雪,要換成李曼麗,梁歡是不會就此罷休的。
胡鎮長又走到陳縣長身邊,小聲說了下處理情況,陳縣長點點頭,沒說什麼。
聊了一會兒,陳縣長也看出梁歡的父母見到自己太拘謹,自己也不適合待太久,他起身告辭。
臨走的時候,他和梁歡又聊了會兒,二人約定了新的見麵時間,陳縣長在眾人的歡送中,走了。
陳縣長走後,胡鎮長又跟梁歡父母談了會,也走了。梁家寨的老百姓們沒走,他們覺得很新奇,黑炭家怎麼就突然起來了呢。
領導們一走,那些比較遠的親戚也上門了,一個勁兒的誇梁媽養了個好兒子,語氣裏帶著羨慕。
梁媽一反常態,沒有了往日裏那種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兒子出息了的那個勁兒。她就是笑著,陪著親戚們說話,眼角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憂慮。
等所有人都走了,天也已經黑了,梁媽忙活著張羅晚飯,自始至終,沒有跟梁歡說過一句話。
梁歡能夠感覺出梁媽地情緒,他知道原因。
從梁占武說他是撿來的開始,梁媽就不太對勁兒。
一家子坐在炕上的小桌吃晚飯。
“媽,今天前院怎麼來這麼多人?”艾米雪問道。
她在後院,沒敢出來。
“歡子出息了。”梁媽低著頭,用筷子夾著餃子道。
梁歡看了眼梁媽,那頭頂的朝天辮上下跳動,似乎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精氣神。
艾米雪看向梁歡,低聲道:“你都說了?”
“陳縣長來過。”梁歡簡短道。
“哦。”艾米雪見梁歡不願意搭理她,知趣的沒再問。
梁家仁也低著頭,兩口子動作出奇的一致。
“爸,吃菜。”梁歡夾了一筷子菜,放在梁家仁碗裏。
“哎、哎。”梁家仁雙手托著碗,眼神中竟帶著一絲惶恐。
梁歡歎口氣,放下筷子。
他知道這兩位老人不敢說話,或者說不願意說話的原因。
他們已經察覺到自己懷疑身世了,他們用這種方式抗拒、迴避跟自己交談,讓自己不會問他們自己的身世。他們害怕自己知道身世之後,就此離開他們。
梁歡剛剛出名,梁媽也找到了希望,能在村裏抬起頭來了,美好的生活剛剛開始。但梁歡不是自己的親骨肉,她擔心一切都會成為泡影。
其實梁歡對身世並不是那麼看重,兩世為人,有些東西看得太透了。
我是誰?
我來自哪裏?
當一個人知道你是誰的時候,你已經不是凡人了。
名字隻是一個符號。
“媽,我……”
梁歡還沒說完,梁媽放下筷子,道:“吃飽了就迴去睡吧,明兒你姐她們都來。”
梁歡其實想說,自己並不在意身世的,結果梁媽害怕,把他的話給堵了迴去。
“昂,好。”他起身幫著收拾碗筷。
“我來就行了,你們迴後院。”梁媽接過盤子,自始至終都沒跟梁歡對視過。
梁歡也很無奈,下床和艾米雪去後院。
此時,小魚山。
李曼麗穿著厚棉襖,站在寒風唿嘯的巷子口,張望著遠方。
梁歡說過,今晚上會迴來的,她想知道梁歡對父母說沒說自己的事兒,他們的反應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