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若雲(yún)喚這長者“阿翁”,淳於幾與其華這才放下來心。兩人眼神相對,暗道:“這人便是若雲(yún)的父親、陽周縣首富秦簡”。
秦簡已從驚慌中迴過神來,看著若雲(yún),口中不停地低聲唿喚道:“若雲(yún),是若雲(yún)嗎?”須臾,眼淚從眼眶中湧出。
他向前挪了一下身子,張開雙臂,似乎想擁抱若雲(yún),但猶豫了一下,又收迴雙手,喃喃道:“我不是在做夢吧?”說罷轉過臉,狐疑地看著淳於幾與其華。
淳於幾施禮道:“小生淳於幾,問莊主安好!
其華亦施禮道:“小女子其華,問莊主安好!
秦簡還禮道:“鄙人秦簡!
這時那華服女子也蘇醒了過來,秦簡介紹道:“這是鄙人的內子!眰冗^臉對那女子關切地說道:“你身體不適,先迴屋歇息吧!
淳於幾與其華又向秦小夫人施禮,秦小夫人亦躬身還禮,道:“不礙事,坐一會就好了!闭f罷目不轉睛注視著秦若雲(yún)。
若雲(yún)低垂眼簾,雙手扶膝,周遭的一切似乎與她無關。
秦簡迫不及待問道:“這到底是怎麼迴事?”
淳於幾將如何發(fā)現(xiàn)若雲(yún),如何將她救活,又如何找到這裏,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秦簡一直呆呆地凝視著若雲(yún),這時上前一把將她抱住,嗚咽道:“女兒啊,你可痛煞阿翁了!
看著痛哭流涕的秦簡,若雲(yún)一臉懵懂。淳於幾將秦簡拉到一邊,道:“小姐雖然活過來了,但心智尚未完全恢複,需要用藥調理!
秦簡聞言焦急起來,道:“我明日就將城裏最好的醫(yī)者請來。”
淳於幾道:“這倒也不必,我便是醫(yī)者,明天配兩服藥,就可治好小姐!
秦簡大喜,連連道謝,又說需要什麼盡管吩咐。
這時夜已深,若雲(yún)也流露出疲倦的神態(tài),秦簡招唿管家譚叔過來安排住宿。淳於幾讓其華陪伴若雲(yún),各自去歇息。
秦簡說想在中堂靜一靜,秦小夫人囑咐了幾句,也就迴後屋了。
清晨,風和日麗。秦簡著人邀請淳於幾。
淳於幾來到後院中堂。秦簡斜躺在臥榻上,麵色憔悴。其華和秦若雲(yún)坐在一側。
其華見他詫異,便解釋道:“若雲(yún)睡了一夜,清醒了許多,說要過來與阿翁問安!闭f罷陪伴秦若雲(yún)迴到樓上內屋。
秦簡勉強撐起身子,淳於幾趨前兩步躬身施禮。
秦簡道:“鄙人身子不適。失禮了!
淳於幾道:“莊主客氣了!
秦簡欲言又止,想了想,說道:“多謝公子施救小女若雲(yún)!
“小姐福大命大,小生不敢掠功!贝眷稁邹挼馈
秦簡麵對著淳於幾,目光卻遊移不定。淳於幾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兩人沉默良久。
秦簡終於忍不住,道:“你有什麼疑問就問罷!
淳於幾起身作揖,道:“小生失禮了。我隻是想知道小姐是如何窒息的,也好對癥下藥!
“若雲(yún)是自縊的!
“自縊。她為何自縊?”淳於幾驚訝地問道。
秦簡長歎一聲,道:“她做出不孝之事,我責罵了幾句,她就想不開,迴自己的屋內,找了條白綾懸梁自盡!
淳於幾心想既然已經(jīng)問了,那就問個明白,於是又道:“小生唐突,敢問是何不孝之事?”
秦簡猶豫再三,終於下了決心,說道:“這事說出來也是羞煞人,誰會想到女兒竟會用巫盅害父親。她,她製癲蠱害我!
淳於幾大吃一驚,道:“她一個小姑娘怎麼會製蠱?再說,再說她為何要害你啊。”
秦簡神情尷尬,吞吞吐吐說道:“若雲(yún)的生母已經(jīng)過世了,你昨日見到的內子,是我的續(xù)弦,我們還有個小兒,今年四歲了。想來你也知道,秦家有些錢財,若雲(yún)大了,或有想法!
“她一個女孩子,也不至於為錢財害你吧?你總歸是她親生父親呀!贝眷稁子X得不可思議。
秦簡道:“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但服侍她的使女告訴夫人,若雲(yún)一直埋怨我偏心,而且非常恨那個小弟弟。前幾日我突然頭痛欲裂,體燥心煩。夫人請了神巫查看,說是院內有鬼魅,應是巫盅作祟。而後使女打掃若雲(yún)的房間,發(fā)現(xiàn)了寫有咒詛之語的偶人,拿給夫人看。夫人告訴了我,我便說她了幾句。”
“小姐可承認是她做的?”
“她隻是哭,並不說話!
“那你頭痛心煩的毛病好了嗎?”淳於幾問道。
“還沒好。夫人請了巫師捕蠱,說清除蠱毒尚需時日。”
淳於幾見他臉頰潮紅,湊上前端詳了一番,伸手探了下他的額頭,又托起手腕仔細診脈,沉吟片刻,吩咐使女端一盆涼水來。
他將帛巾浸入涼水後取出絞幹,敷在秦簡額上,然後從隨身攜帶的藥函中取出金針,在他的足陽明經(jīng)脈左右各刺了三針,做完了這些,又囑咐使女過半個時辰將帛巾浸涼了再敷在額上。
秦簡也沒多問,安安靜靜地躺下了。
淳於幾起身道:“我去街上配些藥,給若雲(yún)用的!边t疑片刻,又說道:“我覺得若雲(yún)不似惡毒之人,其中是不是有誤會!
秦簡閉著雙眼沒答話,淚水慢慢從眼角溢出。
午後,淳於幾買了藥迴到秦宅,就在廚房煎藥。這時,秦家的仆人過來,說主翁請他過去說話。他便關照廚娘藥煎好後送到小姐房裏。
淳於幾隨家仆來到中堂,秦簡坐在漆案前,麵色紅潤,全無病態(tài),笑嗬嗬地招唿淳於幾過來。
淳於幾上前跽坐,伸出右手手指與他搭脈,仔細診斷後笑道:“莊主脈象沉穩(wěn),神清氣爽,應是病魔已去。”
秦簡很好奇,問究竟是怎麼迴事。
淳於幾問道:“莊主前幾日可曾洗發(fā)?”
秦簡想了想,點點頭。
淳於幾解釋道:“此乃重癥蹶病。是因為洗完頭發(fā),沒有擦幹就睡覺,熱氣逆行侵入頭和肩,引起頭痛。我用冷水浸過的絲巾敷額降溫,再以針刺足陽明經(jīng)脈,凡三次,這病很快就會好的。我先祖?zhèn)}公的診籍中,有此病例,並非蠱毒!
秦簡沉吟良久,似乎心有所悟。淳於幾見狀也不便多說,即告退。
秦宅後院一處大花園,秦小夫人帶著幾個使女和家仆,伴著一個巫師在院子裏驅鬼,那巫師拿著一把點燃的艾草,嘴裏念念有詞四下?lián)]舞,煙霧彌漫。
淳於幾不想與他們照麵,便閃進長廊,一邊走一邊迴頭看那巫師裝神弄鬼,險些撞到倚著長廊立柱看熱鬧的其華。
他將其華拉到一旁,低聲問道:“你怎麼在這裏,若雲(yún)怎麼樣了?”
其華瞟了他一眼,故作不滿:“你可以到處走,我就不可以出來看看啦!
淳於幾被她迴懟一句,瞬間漲紅了臉,手足無措。
其華呡嘴笑了笑,道:“若雲(yún)剛吃了你買迴的藥,睡了!
淳於幾還要問些什麼,卻見其華眉眼彎彎,紅撲撲的俏臉似嗔似笑,也不敢看她了,想問的話也忘了。
其華暗自好笑,道:“若雲(yún)也許醒了,我們進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