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的時候康熙對小阿哥和小公主表現(xiàn)出來的親近和看重六宮的妃嬪沒有哪個不嫉妒的,縱是那會兒笑得多得體,迴了自己宮裏也忍不住要摔幾個茶盞消消怨氣。
她們進宮也這麼些年了,還真沒見皇上對哪位妃嬪這麼在乎過,連帶著她生下的孩子都比旁人要尊貴。
一想起皇上一臉笑意的看著懷中的小阿哥和小公主,那酸氣就一股腦的往外冒。
這密嬪娘娘也不知道走了什麼好運,她一進宮皇上就寵著她,如今倒是將所有的風頭都搶去了,讓人控製不住的想要嫉妒。
惠妃沉著臉站於殿中,眼睛裏的不甘和憤恨讓人心驚膽戰(zhàn)。
鍾粹宮的奴才們誰都知道,這會兒自家娘娘心裏正不爽快。
好在惠妃是個沉得住氣的,遇到生氣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冷著臉一句話都不說,從來不會拿身邊的奴才撒氣。饒是這樣,伺候在殿中的宮女太監(jiān)們依舊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娘娘,這日後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自家娘娘的心思,眾人心裏頭多少猜出一些。不過是為著大阿哥罷了,皇上疏遠大阿哥,這宮裏頭哪一個不知道。好在大阿哥是長子,娘娘身份又貴重,即便是皇上疏遠,也沒人敢找大阿哥的不自在。可這事情,已經(jīng)成了自家娘娘的一塊兒心病,碰都不能碰。
如今,密嬪娘娘誕下了龍鳳胎,皇上龍顏大悅,內務府的人又都是最會看眼色的,這不,連洗三都辦的熱熱鬧鬧的,那場麵,聽說好些年沒見過了。
這人比人氣死人,如果說之前皇上對大阿哥的冷淡娘娘還能裝作不知,這兩者一對比,皇上的心思是昭然若揭的,所以也難怪自家娘娘不快了。
可又能怎麼辦呢?皇上再怎麼疏遠大阿哥,也好過像對八阿哥似得不喜吧。就拿前些日子的事情來說,八阿哥生病了,皇上統(tǒng)共也就來了一迴,這要是換了大阿哥,就算是衝著娘娘的麵子,皇上也會多來幾趟的。
屋子裏一片寂靜,過了好半天,才聽惠妃開口問道:“這些日子,八阿哥在做什麼?”
她這話一出,眾人的麵上都閃現(xiàn)出一抹疑惑,不知道自家主子這個時候提八阿哥是什麼緣故,當下隻小心翼翼的迴道:“八阿哥還和往常一樣,早起去上書房讀書,下午去學騎射,晚上迴來還練一個時辰的字。”
八阿哥讀書是極為用心的,那次皇上隻說了一句八阿哥的字不如四阿哥寫的好,八阿哥便沒日沒夜的練字,最後還把自個兒給累病了。
隻是說句不知死活的話,八阿哥有那麼個額娘,這輩子怕是入不了皇上的眼了。
聽到奴才的話,惠妃眼中的嘲諷一閃而過。
“讓小廚房備幾道新鮮的菜式,一會兒讓八阿哥陪著本宮用膳。”
那宮女應了一聲,也不知道自家娘娘到底是什麼意思,就轉身退了出去叫人去準備了。
晚膳的時候,八阿哥過來規(guī)規(guī)矩矩的給惠妃請了個安,叫了聲額娘,他本就生的清秀,許是不久前病過一次,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孱弱。
惠妃臉上端著得體的笑意,仔細的問了他這幾日書讀的可好,可被皇上抽查過。
對於惠妃的問題,八阿哥一一恭敬地迴答了,小小的人站在殿中,竟讓惠妃覺得有種進退有據(jù)的風度。
這一點,偏偏是胤褆最欠缺的。胤褆自小最愛學武,性子多少生硬了些,不比那些會說話的,討得了皇上的好。
惠妃看了眼胤禩,見他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那裏埋著頭,心裏突然就湧起一抹異樣。
胤禩是個有主意的,保不準以後能成為胤褆的助力。皇上雖然因為衛(wèi)貴人的出身而不喜歡這個兒子,可若是她能從中周旋,衛(wèi)貴人若是得寵了胤禩也就跟著水漲船高了。
到那個時候,她的恩情她們母子總要想辦法來還的。
惠妃不是一個善於爭寵的女人,多數(shù)的時候她的心思都放在大阿哥的身上,可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大阿哥因為是長子,皇上一開始便刻意疏遠他,所以縱是書讀的再好,皇上麵上也是淡淡的,從來不當眾表揚大阿哥,怕他的心大了,威脅到了太子的地位。
可她這輩子所有的指望就隻有這麼一個兒子了,她即便不為自己,也得替胤褆的將來考慮。
若是太子登基,胤褆最好的結果就是圈禁一生,可身為帝王,又有哪一個人真的能容忍皇長子的存在?她隻要一想想,就覺得全身發(fā)冷。
“快過來坐吧,額娘讓小廚房準備了好幾樣新鮮的菜,你陪額娘用些。”惠妃的聲音不由得多了幾分溫柔。
“是。”八阿哥應了一聲,規(guī)規(guī)矩矩的走到桌前坐下,看著擺在麵前的一碗白米飯。
“嚐嚐這個,額娘知道你懂規(guī)矩,但往後在額娘這兒的時候盡可自在些,胤褆就不像你一樣講那麼多的規(guī)矩,倒覺得有些拘謹了。”
八阿哥放下手中的筷子:“胤禩謹遵額娘教誨。”
惠妃的心裏忍不住升起一股怒氣,她的話就好像是打在一團棉花上,胤禩連一點兒表示親近的意思都沒有。可誰又能說他有錯,這孩子自小就是個極懂規(guī)矩的,別說在她麵前,就是在他的親生額娘衛(wèi)貴人的麵前,也是這樣一副規(guī)規(guī)矩矩的樣子。
真要說起來,也是因為衛(wèi)貴人辛者庫罪奴的身份連累了他,不然的話,他一個尊貴的阿哥,怎麼會需要這般小心翼翼,連一個使喚的奴才都不敢隨意的打罵。
惠妃心思百轉,麵上卻依舊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胤禩是她的養(yǎng)子,比起後宮的那些個妃嬪,心裏總是對她更親近的。隻是這孩子在宮裏頭受盡了冷眼,性子是愈發(fā)的拘束了。
這樣想著,惠妃又不禁怨恨起皇上來,皇上這心都要偏的沒邊兒了,她的胤褆,還有衛(wèi)貴人的八阿哥,皇上何曾在乎過?
如今有了個密嬪,倒肯用心的寵著了,連她生下的孩子,都那般的看重。
若不是還有個太子,她甚至覺得他如今最看重的便是祈祥宮的那位了。
想到此處,惠妃夾菜的手頓了頓,隨口問道:“你皇阿瑪這些日子可曾問過你的書?”
胤禩搖了搖頭,臉上不悲不喜:“皇阿瑪這幾日甚少到上書房來。”
惠妃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也是,你十五弟才剛出生,皇上多上心些也是有的。隻是,皇上大辦了洗三宴,也不知道太子知道了會怎麼想。”
太子是自小養(yǎng)在乾清宮的,一個人占盡了皇上的目光,如今多了個十五阿哥出來爭寵,也不知道這位太子會不會覺得不適應?
聽到惠妃的話,八阿哥的眼底閃過一抹諷刺,轉眼就換上了素日的波瀾不驚,隻恭敬地迴道:“太子哥哥為人寬厚,一定會喜歡十五弟的。”
八阿哥的迴答讓惠妃有些意外,這宮裏頭誰不知道他這個阿哥不受皇上待見,連洗三都沒有辦,這會兒他的十五弟占盡了風光,若是換了旁人縱是隱藏的再好心裏也是有怨言的。
惠妃看著胤禩誠懇的眼睛,蹙了蹙眉,心道這孩子怎麼油鹽不進呢?
對於惠妃的鬱悶,八阿哥像是沒有感覺一般仍舊埋頭吃著碗裏的菜,吃相極好,可一會兒功夫下來,一桌子的菜消滅了大半。
惠妃迴過神來看著桌子上已經(jīng)吃去大半的菜,恍惚了一下。
又看了一眼低頭吃飯的八阿哥胤禩,那動作,可不是依舊優(yōu)。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一桌子的菜自己跑沒了呢?
“你身子弱,要多吃些才好。”
“多謝額娘,胤禩知道了。”
“......”
惠妃頭一次覺得,八阿哥還真是衛(wèi)貴人生的兒子,那衛(wèi)貴人可不就是個油鹽不進的主。
她屢次和她說讓她多親近親近皇上,可這麼些年下來,八阿哥都長這麼大了,她竟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也不知道,她心裏是怎麼想的,忍心看著自己的兒子在宮裏低人一等,活的連個體麵的奴才都不如。
惠妃這樣想著,眉頭皺的愈發(fā)的深了,心說,她怎麼就這般沒福氣,生了個皇長子沒爭得過皇後,得了個養(yǎng)子卻是這般油鹽不進。
可偏偏,她還不能發(fā)作,她能說八阿哥太懂規(guī)矩了嗎?
不過話又說迴來了,即便胤禩不往太子跟前遞話,太子也是個聰明人。
皇上越看重十五阿哥,太子心裏就越堵得慌,到那個時候,不用她讓人去挑撥離間,他自然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奪迴皇上的寵愛。
如此一來,既打擊了密嬪,又讓皇上對太子生了嫌隙,可不正是一箭雙雕?
隻是不知道這一箭雙雕會不會像她想的那般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