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
佟佳氏躺在**,依舊昏迷不醒。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烏蘭才領(lǐng)著太醫(yī)走了進來。
桂嬤嬤本就站在殿內(nèi)來迴踱步,見著太醫(yī)進來,急忙迎了上去。
烏蘭去請的,恰巧是替佟佳氏保胎的周太醫(yī)。
今早康熙才將皇貴妃降了位份,所以太醫(yī)院的人並不知道這會兒皇貴妃被降位成了貴妃。
他隻是隱隱覺著,這後宮裏出了不小的事情,不然的話,怎麼半個時辰前他在乾清宮見密妃娘娘受了傷,這會兒好端端的皇貴妃又暈了過去,甚至連承乾宮上上下下全都是一副緊張壓抑的樣子。
桂嬤嬤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催促道:“大人快替我家娘娘診診脈吧。”
聽著桂嬤嬤的話,周太醫(yī)眼睛裏立時就閃過一抹精光。是了,他猜測的沒錯,要不桂嬤嬤在他麵前也麼也得稱自家主子為皇貴妃。
隻那麼一瞬間,周太醫(yī)的眼中就恢複了平靜。
他拱了拱手,在桂嬤嬤的帶領(lǐng)下,走進了內(nèi)殿。
床邊隔著一層薄紗,桂嬤嬤先走過去掀開簾子的一角拿出佟佳氏的手腕放在軟枕上,才迴頭道:“有勞大人了。”
周太醫(yī)點了點頭,上前幾步抬起手來將手指搭在佟佳氏的手腕上,過了片刻,臉上便露出了幾分凝重。
桂嬤嬤見著他的臉色,急忙問道:“太醫(yī),我家娘娘可是有什麼不妥?”
她在宮裏頭呆了這麼些年,見過的事情也很多,看著太醫(yī)臉上的凝重,心裏就突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預(yù)感。
娘娘身子不好,又有著身孕,剛才既受了驚嚇又受了刺激,實在是讓人擔(dān)心。
很快,周太醫(yī)就將手從佟佳氏的手腕上收了迴來。
站起身來,恭敬地道:“娘娘這是急怒攻心,以至於動了胎氣。依微臣看,娘娘腹中的孩子,怕是......”
周太醫(yī)的話沒說完,桂嬤嬤就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臉色瞬時就變得有些慘白。
自家娘娘對這個孩子的看重,她是最知道的。若是沒了這個孩子,她不敢想,娘娘會怎樣。
想著這些,桂嬤嬤便脫口求道:“求太醫(yī)盡力一救。”
周太醫(yī)知道皇貴妃自上迴小產(chǎn)後就傷了身子,這迴怕也是用了些虎狼之藥才強行有孕的。所以,深知這位娘娘對腹中孩子的看重。
可這會兒,他也是無力迴天,隻說道:“容微臣給娘娘開幾副安胎的方子,好生調(diào)養(yǎng)著,至於這胎能保幾個月,就隻能看娘娘自己的造化了。”
聽著此話,桂嬤嬤心下歎息,隻福了福身子對周太醫(yī)道:“有勞大人了。”
說來說去,都是娘娘沒那個命。這孩子,原本就是向老天爺偷來的,這會兒老天爺要收了迴去,也隻怪娘娘自個兒沒有福氣。
此時的佟佳氏依然昏迷不醒,全然不知道自己盼了這麼多年的孩子,竟然因著自己的一念之差出了問題。
........
等到晚上的時候,佟佳氏才醒了過來,腦子裏迴想著今日發(fā)生的事情,忍不住眼圈一紅,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桂嬤嬤一直都守在內(nèi)殿,聽到有動靜,急忙走到了床前,卻見著自家娘娘這副樣子。
頓時,也跟著紅了眼圈。
“娘娘,您這又是何苦。”今兒個一大早,娘娘就說她突然想吃佟府東門不遠處那家鋪子裏的桂花炒紅果,讓她出去買一些,順便迴佟府一趟,告訴夫人她有孕的事情。
誰都沒想到,她才剛迴了宮裏,承乾宮上上下下就一副緊張的樣子,找了一個宮女來問,才知道自家娘娘想要處置密妃,到頭來卻被皇上打了一個耳光,還降了位份,禁足兩個月。
桂嬤嬤心裏頭一百個後悔,要是她多個心眼兒,勸阻了娘娘,這事情可就不會是現(xiàn)在這樣了。
聽著桂嬤嬤的話,佟佳氏眼圈一紅,眼淚一個勁兒的往下掉,她被康熙打腫了半張臉,雖然上了藥可看著還是格外的駭人。
這巴掌,明著是打在了她的臉上,可誰都知道,康熙這一巴掌,是實實在在的打在了佟佳氏的心裏。
這一巴掌打下去,整個承乾宮都沒了臉麵,這往後宮裏頭還有誰將她放在眼中。
直到這會兒,佟佳氏都不明白,皇上對她怎麼會那麼狠,一丁點兒都不留情。
“嬤嬤,皇上......皇上可真狠。”佟佳氏的語氣中透著絲絲恨意。
佟佳氏的話音剛落,桂嬤嬤的臉色驀地一變:“娘娘慎言!”說著,還小心的朝窗外看了一眼。
娘娘這話,若是被人聽見了,就是大不敬的罪過。
桂嬤嬤心裏頭清楚,自家娘娘是氣糊塗了,也是被皇上傷著了。
見著桂嬤嬤一副緊張的樣子,佟佳氏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聽見就聽見了,皇上還真能把本宮和肚子裏的孩子全都殺了不成?”
她這輩子所有的傷心和怨氣歸根結(jié)底都是因著皇上,佟佳氏死死攢著錦被,滿腔的恨意直直衝上大腦。
“玄燁!玄燁!”
桂嬤嬤聽著這個名字,一臉的駭然,急忙伸出手來捂住了自家娘娘的嘴。
“娘娘慎言,娘娘不顧及著自個兒,也得顧及佟家滿門。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娘娘可不能再說一個字了。”
聽到“佟家滿門”這四個字,佟佳氏終於是安靜了,隻是眼睛裏的恨意依舊沒有消散。
桂嬤嬤看了她一眼,遲疑了一下,才小聲的道:“娘娘,方才周太醫(yī)過來給您診脈,說您動了胎氣,腹中的孩子怕是......怕是保不住了。”
聽著桂嬤嬤的話,佟佳氏猛地看了過來,淚流滿麵道:“不,不會的!”說著,就大聲哭道:“他們害了本宮的孩子,害了本宮的孩子。密妃,皇上,害了本宮的孩子啊!”
桂嬤嬤一把抓住佟佳氏的手,厲聲道:“不,害了娘娘孩子的,不是皇上,是娘娘身邊的宮女烏蘭!”
不等皇貴妃開口,桂嬤嬤又接著說道:“娘娘您想想看,烏蘭明麵兒上雖事事依著娘娘的吩咐辦事,可哪件事兒,最後娘娘落了好處?老奴也聽說了,她今日對密妃的貼身宮女秋梅動了手,她平日裏可曾對誰動過手?分明,是想將事情鬧大,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老奴說句不中聽的話,即便她今日不是故意的,這樣的奴婢,留著隻會壞了娘娘和皇上之間的情分。”
聽著桂嬤嬤的話,佟佳氏的雙眼驟然一凜,臉上露出一股陰寒的殺意。
“嬤嬤,給本宮將那賤婢給杖斃了!”
這話一落,桂嬤嬤就立時應(yīng)了一聲:“是,娘娘早該如此了,這樣的奴婢,留著隻會禍害了娘娘。”
說完這話,就站起身來朝殿外走去。
一會兒的功夫,就有人備好了刑杖,將宮女烏蘭死死壓在了長長的板凳上。
被突如其來的噩耗嚇得早就麵色慘白的烏蘭,在被按到長凳上的那一刻,終於不自覺的掙紮起來,邊掙紮邊哭喊著:“不......不要,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桂嬤嬤看了她一眼,眼睛裏帶著一絲冷意:“你這樣的奴婢,留著就是個禍害,沒得禍害了娘娘,禍害了整個承乾宮。”
說完這話,就示意了行刑的太監(jiān)一眼,很快,承乾宮裏就響起了一聲聲的慘叫聲。
桂嬤嬤刻意沒有讓人堵住烏蘭的嘴,為的就是震懾這些奴才,娘娘雖然降了位份,奪了執(zhí)掌六宮的權(quán)力,卻依舊是承乾宮的主子。這樣的雷霆手段,對付宮裏的奴才,是最有用的。
宮裏頭的消息向來傳的是最快的,承乾宮裏才剛將烏蘭的屍身抬了出去,整個後宮裏的人就都知道了佟貴妃將身邊的大宮女烏蘭給杖斃了。
一時間,有人唏噓也有人覺著這貴妃娘娘是氣糊塗了,這烏蘭姑娘可是除了桂嬤嬤外她身邊最得力的人,這一下子就杖斃了,日後還不定怎麼樣呢。
當(dāng)然,也有人覺著佟佳氏是將心裏頭的怨氣撒到了烏蘭的身上,要知道,被皇上當(dāng)著那麼多人的麵打了一個巴掌,降了位份,還奪了執(zhí)掌六宮的權(quán)力。
換了誰,誰能不氣,不恨?
可她總不能去恨皇上,密妃又一時半會兒動不得,所以,也就隻能拿著自個兒身邊的宮女撒撒氣了。
當(dāng)然,也有人說,是佟佳氏身邊的桂嬤嬤看不慣自家娘娘看重烏蘭,這才從中挑唆,以至於讓她送了性命。
不管怎麼樣,皇貴妃失了恩寵,是實實在在的事情。在皇貴妃和密妃的這場較量中,皇貴妃是徹底輸了,麵子裏子都輸?shù)靡粠侄䴗Q(jìng)。
這宮裏頭的人向來是見風(fēng)使舵,這承乾宮一失勢,密妃還在養(yǎng)傷,一時間,昔日門可羅雀的祈祥宮裏突然就變得熱鬧起來。
王密蘅天生就不喜歡這種熱鬧,所以,隻一想著往後這些天陸陸續(xù)續(xù)還有人要來請安,就覺著一陣陣的頭疼。
好在,隻過了兩日,康熙就下了一道旨意,傳旨密妃身子不適,後宮妃嬪無事不得打擾。
聽到康熙的旨意,王密蘅鬱悶了幾日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