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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清晨,顧朝辭與王語嫣共乘一騎出了汝南城,沿著官道繼續一路向西,隻見芳草如洗,明朗自在,遠處丘陵蒼莽,逶迤如長蛇。


    今日已是王語嫣受傷的第七天,她雖脾氣柔順,可也是少女心性,一路上想著自己或許就要死了,又時長想起慕容複為顧朝辭所殺,自與其多有爭吵。


    顧朝辭也不慣著她,當場就懟,可事後一想王語嫣本就身世可憐,是個私生女,自己還要去找人家外公得好處,對她太兇,好似有些不近人情了,縱然嘴上不明著道歉,也會禁不住軟語撫慰。


    王語嫣哪裏經曆過顧朝辭的糖衣炮彈攻擊,自然對他越發依戀,兩人都在不知不覺中,心裏產生了微妙變化。


    就說顧朝辭此刻,雖是懷抱佳人,驅馬前行,卻將目光投向了空中的朵朵白雲。


    不錯,他自然發現了一些端倪,有了些許茫然與不安。


    他也不確定,到底因為她是自己達成目的所要利用之物,還是他被王語嫣本身所迷,竟對其竟然越發憐愛,她隻要落淚,自己心裏就不舒服。


    不禁心想:“蘇星河與無涯子若救不了她,我會不會為她施展先天功與一陽指呢?”思來想去,也沒個肯定,隻能逃避不去想。


    他胯下這匹馬軒昂神駿,出了汝南城,疾馳之下,不到半個時辰,一座大山已矗立麵前,兩峰夾峙,峭壁陡立。


    顧朝辭眼見這山如此險峻,便知這是擂鼓山了,上了山道,地勢越來越高,路也越來越窄,馬匹已不好通行。


    見狀,顧朝辭隻好將馬放歸山林,笑道:“看來求醫是真不容易啊!”說著背起王語嫣,使開輕功提縱術,飛躍上山。


    顧朝辭背負她多次,卻因各種緣故,多未思及其餘。


    這時再將她這軟綿綿的身子負在背上,兩手又鉤住了她雙腿,雖隔著層層衣衫,也感到了她滑膩的肌膚。


    又與自己身體摩擦之下,不由得心神蕩漾,不禁心想:“顧朝辭,你嘴上說的好聽,骨子裏還是禁不起美女誘惑,神功都練到哪裏去了!”。


    念及此處,重重出了一口長氣,歎聲道:“顧朝辭,你這樣真讓人看不起了!”


    王語嫣受傷已近七日,雖有他不停輸真氣,終究有些力不從心,萎靡不振了。


    她經過與顧朝辭的多番交流與觀察,知道顧朝辭喜歡無拘無束,興意所至。


    如今眼看到擂鼓山了,卻又長籲短歎,還罵說這話,隻以為他是嫌棄自己,心下一酸,低聲道:“你若嫌我耽誤你的時間,就不要管啦,就去聚賢莊會一會天下英雄吧?”


    顧朝辭見這女子還挺敏感,隻是一想快死的人大都敏感,也正常,搖了搖頭道:“這世道哪有什麼英雄,小丫頭沒見識!”


    “唉,我若嫌你,不想管你,反而好了。我隻是起了管你一輩子的念頭,這才讓人有些憂心,罵我自己不爭氣!”。


    王語嫣自然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這不亞於是在對自己表白,當即陷入呆滯,身如泥金龍鳳一般。可一瞬間又渾身發抖,熱血湧到臉上,雙頰凝白蘊紅,仿佛霞映澄波,眉宇悄然舒展,儼然雨洗春山。


    她本來傷重,一副垂死之態,這時忽地又活轉過來,仿佛一記無形之力,貫注身心,變得神采飛揚。


    顧朝辭哪能完全知曉,她全部的心裏波動,也隻顧埋頭趕路,這山越上越高,一處處叢莽密菁,荊棘滿道,夾雜著不成行列的榆柳楊槐之類的樹木。


    他輕功雖高,卻也行了兩刻鍾,才來到一處較為平坦之地。


    但見竹蔭森森,景色清幽,山澗旁用巨竹搭著個涼亭,構築精雅,極盡巧思,竹即是亭,亭即是竹,一眼看去,竟分不出是竹林還是亭子。


    走了這麼久,顧朝辭內功卓絕,不渴不餓,卻知王語嫣受傷之身,肯定不行,與她在涼亭中坐定,喂她吃了些炊餅與清水。


    王語嫣見他武功如此高強,聲威之大,幾有冠蓋武林之勢,明知武林中人都要商議對付自己,卻為了她一個普通女子跋山涉水,還親自喂她吃飯,眼圈驀地紅了。


    顧朝辭以為她是對死亡,有所恐懼,心下一歎,說道:“我們快到地方了,且不用擔心,你肯定死不了的!縱然聰辯先生救不了你,我也不會讓你死的!”


    王語嫣聽了這話,更是感動,默默流下眼淚,心想:“除了娘,從來沒人對我這樣好過。”想到這裏,忽地有些難受,莫非我真的得想辦法殺了他,為表哥報仇?


    可若不殺他,豈非說話不算數?以後還不得被他笑死?


    她正管思忖,到底殺不殺顧朝辭,卻從未想過究竟能不能殺了他,仿佛隻要自己想,就一定可以殺了他似的。


    便在此時,突見人影晃動,四名漢子縱躍而出,每人都是身穿鄉農衣衫,幾人從陡峭的山道上快步奔來,卻仍步履穩健,顯然身懷武功。


    他們走到顧朝辭麵前,躬身行了一禮,一個人口中咿咿啞啞,大打手勢,原來幾人都是啞巴。


    顧朝辭對這啞語手勢,似懂非懂。


    王語嫣卻是博學多才,自知道意思,對顧朝辭說道:“他們問我們是誰,前來有何貴幹?”


    接著又道:“這位聰辯先生也叫聾啞先生,我雖不知他出身何門何派,但也是武林中的一位高手耆宿,他雖又聾又啞,據說武功甚高,創建了聾啞門,常住天聾地啞穀,應該就是在這擂鼓山中。


    這位聾啞先生身有殘疾,卻偏偏要自稱‘聰辯先生’,想來是自以為‘心聰’、‘筆辯’,勝過常人的‘耳聰’、‘舌辯’。”


    顧朝辭自然知道蘇星河不聾也不啞,隻是被丁春秋逼得裝聾作啞,可他也不提這一節。笑著道:“想必聰辯先生的“心聰”、“筆辯”,勝過常人的“耳聰”、“舌辯”,與你“口述武功”勝過常人的“拳腳兵刃”,有異曲同功之妙吧!”


    王語嫣被他一誇,羞的耳根子都紅了,畢竟顧朝辭從來沒讓她有機會,發揮“口述武功”的作用。


    顧朝辭微微一笑,走出竹亭後,麵朝山上,氣運丹田,朗聲說道:“武林後進顧朝辭,會同姑蘇曼陀山莊李青蘿莊主千金王語嫣,前來拜山,還請聰辯先生不吝一見。”


    他話聲並不甚響,但內力渾厚,群山受到他話聲激蕩,迴音不絕,一時間鳥飛雀驚,盤旋群山。


    就連竹亭裏的竹葉都簌簌作響,隻這一聲,就大有笑傲山河之勢。


    王語嫣不禁心想:“這家夥為何還要將我與我娘給帶上呢?我們又不是武林中,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可又一想:“這家夥內力之深,實是駭人聽聞,我姑丈都說他武功之高,實是天下第一,他卻說自己不是天下第一,以他如此狂妄的性格,想必不是謙虛。那當今世上,何人勝的過他呢?”


    她雖不會武功,可讀了那麼多武學之書,對於世上的高手,也是大有興趣的。


    這些聾啞穀門人,卻並非裝聾作啞,而是真的殘疾。眼見顧朝辭開口說話,雖不知其內容,眼睛卻是不瞎,一看這聲勢,都是暗暗吃驚。


    一個青年漢子從懷中取出一個炮仗,打火點燃。


    “砰——”的一聲。


    炮仗躥上天空。尋常炮仗都是“砰”的一聲響過,跟著在半空中“啪”的一聲,炸得粉碎。而這炮仗飛到半空之後,卻是“啪啪啪”連響三下。


    王語嫣對顧朝辭低聲道:“這是特製的,應該是門派獨有標記。”


    顧朝辭見這女子確實懂得挺多,不禁點了點頭。他這幾句話,整個擂鼓山到處都可聽見,就不信無涯子聽見李青蘿的名字不迷糊!


    他和李秋水再是反目成仇,也不會恨女兒吧?


    顧朝辭自是胸有成竹,等了半晌,山道上走下一隊人來,都是鄉農打扮,共有十餘人,有人手中還攜帶著長物。


    到得近處,才見這些長物並非兵刃,乃是竹杠。每兩根竹杠之間係有繩網,可供人乘坐。


    這十餘人手持長物,侍立兩側,俱是神態恭謹,屏氣斂聲,這時一人大袖飄飄,從陡峭的山道上宛如禦風飄浮,足不點地一般,頃刻間便到了顧朝辭身前。


    來人一身灰衣,就是一個矮瘦的幹癟老頭兒,渾身恐怕都沒有八十斤重。


    王語嫣被他輕功所驚,定了心神。暗想:“這人輕功高明的緊啊,看起來竟然與丁春秋差不多,都身具飄逸靈動之美,比我表哥還要厲害三分。


    真不知這世上到底有多少高手,我表哥以前號稱南慕容,被評為武林雙峰之一,的確有些名不副實了!”


    心念一動:“這人莫非就是聰辯先生,能救我性命!”


    正思量間,就見這人一雙炯炯有神的目光,釘在自己身上,喃喃道:“像,真像!”可忽然眉頭一皺。


    王語嫣一臉疑惑道:“前輩,你說我像什麼?”


    老頭也不迴話,隻是露出了一番苦笑,轉眼看向顧朝辭,一伸手道:“尊駕,請!”


    顧朝辭很是詫然,這人應該就是蘇星河,卻什麼都不說,就請自己上山。但他藝高人膽大,自也不懼,也道了聲請。


    老頭本要邁步,又轉頭看向王語嫣,道:“要不要讓這女娃坐繩網?”


    顧朝辭知道他要與自己比輕功,可他自覺輕功技壓武林,縱然背著王語嫣,也不會輸給一個糟老頭,微笑道:“多謝好意,她是我的命根子,顧某走哪,都背著她,心裏才踏實!”


    王語嫣聽得一羞,不由得粉拳緊握,她長這麼大,也沒聽過這等情話啊!


    老頭知道他最根本的還是自恃神功,縱然他年紀老邁,心如止水,卻也生出幾分不服,爭勝之念,油然而生,雙臂一振,平地飛起,直如衝霄大鶴,掠上峭拔山道。


    他剛跑出三丈,耳際忽聽得唿唿風響,一團青白相間的影子,跟在了自己身畔。


    老頭心下一驚,他竟然將王語嫣從地上背起,然後再施展輕功,竟然還能追上自己,這顯然未到地方,自己就已輸了一籌了。


    兩人頃刻間便沒入了前麵竹林,老頭奮力直奔,走了三五裏,顧朝辭仍然不疾不徐跟在他的身側。


    忽然前麵地勢開曠,幾人又進了一個在山峰圍繞之下的小山穀,穀中都是鬆樹,山風過去,鬆聲若濤。


    在林間又行了裏許,兩人來到三間木屋之前,隻見屋前的一株大樹之下,有塊大青石,但見石上雕著一座棋盤,上麵黑白子布了陣勢,卻全都晶瑩發光。


    這時顧朝辭卻搶先一步,攔在老頭前頭,笑道:“如何?”


    老頭見了這一幕,由不得氣沮神傷,歎道:“罷了,罷了,老朽隻道輕功當世一絕,料不到世上還有如此能人!”


    顧朝辭笑道:“你也算不錯了!”


    老頭滿臉含笑,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施展全力,試試他的武功!”


    老頭知道這是師父施展“傳音入密”之法傳音自己,麵色一正,飄然掠出丈許,一揮掌向顧朝辭擊到。


    顧朝辭雖沒聽到有人傳音,但豈能被人偷到,隻覺勁風颯然,拂袖一揮,撲的一聲,掌袖相交。


    老頭隻覺對方袖上熱流湧動,似要透掌而入,若非自具神功,幾為所乘,心道:“這小子能製伏丁春秋,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師父,叫我一定小心在意!”


    老頭喝道:“好厲害!”揉身再上,雙掌唿唿拍出兩掌,分擊顧朝辭麵門、小腹,又準又快。


    顧朝辭見他武功比之段延慶也不遑多讓,可自己有求於人,隻能收了四分力,不讓他輸的太難看,喝聲:“來得好!”斜閃步,驟翻身,竟用“北鬥步法”連避兩掌。


    而他手底也不怠慢,趁老頭掌勢方收,招式未變之際,跟蹤直進,右掌以九陰真經中的“手揮五弦”一托他肘尖,五指順勢已抓到老頭脅下。


    忽然老頭一個縱躍,跳出一丈開外。


    王語嫣一頭霧水,看那老頭時,隻見他雙掌一上一下,護住周身,麵色凝重,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顧朝辭,額頭上滿是冷汗,顯見十分緊張。


    而顧朝辭則是慢慢收迴了右手。


    王語嫣看得十分納罕,想不明白為何如此?


    她並不知,就在適才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已交換了幾招,顧朝辭這一爪抓去,將對方閃避的速度,都已計算在內。


    算準這一抓定可抓著,哪知指甲微一沾裳,老頭雖然腳步不動,一個吞胸吸腹,腹部凹了半寸。假如顧朝辭手指能再長半寸,便可力貫指尖,把那胸膛撕開。


    可顧朝辭不想傷人,自然沒有施展“摧堅神爪”中的長臂手段,自然就差了這麼半寸。


    就這也讓老頭大驚失色,趕忙閃身躲避,他也吃不準,對方究竟是技窮於此,還是有意相讓。


    老頭全神貫注,伺機襲敵,卻不敢先行發難,過了一陣,顧朝辭微微一笑道:“再來啊!”


    就在這一瞬間,老頭足尖一點,身形已衝天而起,人在半空。已使出一招“鳳舞九天”,一招三式,分別拍向顧朝辭頂門與雙肩,三股疾風驟至。


    他是想趁顧朝辭一笑分心,占據先機。


    哪料顧朝辭隻是微微一笑,右手一展,在頭頂上打了一個盤旋,手掌挾風,施展“乾坤大挪移”,一衝一絞,將他的攻勢化解無餘。


    老頭已然腳踏實地,一時間手腳起處,全帶勁風,一派兇獷之勢,


    王語嫣看得暗暗驚心,顧朝辭卻是氣定神閑,一掌隨意揮灑,衣袂飄飄,仿佛天人一般,不顯絲毫局促。


    忽然老頭招數倏變,雙掌忽聚忽散,看來毫不兇狠,卻如流水行雲,極得輕靈翩動之妙,一時間掌影重重,如風似雨。


    顧朝辭右手緊緊按住王語嫣,左掌飛舞,頃刻間兩人悄無聲息,連交五掌。


    老頭這連環五掌乃是逍遙派精妙武學,後著無窮,萬不料接連變化都被顧朝辭瞧破封死。


    忽見顧朝辭借他掌力,攜王語嫣橫飄兩丈,擺手喝道:“尚請留步。”


    老頭與顧朝辭對了五掌,隻覺得氣血翻騰,頭暈目眩,哪裏還敢糾纏?忽聽師父的聲音又再次傳來:“不要與他硬拚,施展身法,隻管竭力猛攻那女子!”


    老頭心頭一動,忽地滴溜溜一轉,仿佛陀螺一般,已然繞到顧朝辭身後,出手如風,拿向王語嫣背心。


    不料顧朝辭身手之快,遠超他想象,身子一晃,身如青煙,掠空搶至,刷的一聲,五指展開,向老頭當胸抓到。


    老頭手不及動,便覺“天都穴”一麻,胸口窒悶,渾身無力,已被他提在手中,直接雙腳離地,舉了起來。


    顧朝辭身高臂長,老頭瘦骨伶仃,提他毫無違和感。老頭自是大驚失色。


    就聽顧朝辭冷冷道:“什麼狗屁逍遙派!給臉不要臉!若非看在我嫣妹份上,就這一事,老子讓爾等就此除名!”。


    而就在這時,一些聾啞門弟子也趕了過來,足有三十多人,眼見門主被人拎在手中,齊齊咿咿呀呀,衝了上來。


    顧朝辭嗬嗬一笑,身負王語嫣,一手拎著老頭,施展“天罡北鬥步”,身如陀螺,足底生塵,七轉八轉,在場上直接帶起無儔旋風,攪得場上塵屑飛揚。


    這些聾啞門人別說近身,被那股旋風一帶,均覺步履虛浮,站立不住,跌了出去。


    顧朝辭自不想讓他和王語嫣吸入塵土,縱身一躍,衣袂輕飄,直如姑射仙人,淩空而上,飛身上了屋前的一株大鬆樹的樹巔,順著樹枝起伏,隨風搖晃。


    別人空身立於樹巔的小枝之上,都是極為高妙的輕功了,遑論他身負一人,手拿一人,這份輕功簡直超凡絕俗。逍遙派輕功縱然獨步天下,老頭也不禁暗暗歎服。


    就見顧朝辭將老頭舉在自己前方,與他四目相對,冷冷道:“你就是聰辯先生蘇星河吧?”


    老頭對丁春秋的消息最為上心,門人早都傳來了消息,知道自家師弟栽在‘血煞魔君’顧朝辭手裏了,對他知道自己,也不意外,輕一點頭。


    顧朝辭哼了一聲道:“你們逍遙派武功的確不錯,可這從上到下,就沒有一個腦子夠用的!”


    蘇星河一聽這話,自是滿臉憤怒,對顧朝辭怒目而視,可麵色又是一緩道:“我知閣下武功絕世,請不要為難我這苦命之人,更不要褻瀆本派!先師若在,你未必能贏他?”。


    顧朝辭嗬嗬一笑道:“先師?


    丁春秋與你蘇星河的武功為人,我顧某人都見過了。徒弟如此,這無涯子死沒死的,也不重要,想必也如是。


    這逍遙派掌門尚且如此,遑論那天山童姥與李秋水這兩個瘋婆娘了。估計也是腦殘,比之你們,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逍遙一門,盡數如此,談何褻瀆!?”


    說著手臂也不前伸後縮,掌心勁力隻微微一吐,蘇星河飛出兩丈多遠,直到脫出他掌力籠罩控製,才沉身落地。


    蘇星河一落地,轉向那座木屋,躬身作揖道:“師父,弟子不肖,實在無能,為本派丟人了!”說著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時間老淚縱橫。


    他也是聰明人,聽出顧朝辭的意思,那就是在說無涯子沒死。況且師父的親外孫女都到了,也沒有裝下去的必要了。


    隻聽得木屋內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唉,星河,你不用自責,你的資質本來也是挺不錯的,隻可惜給我引上了岔道,分心旁鶩,去學琴棋書畫等等玩物喪誌之事,這才學不會,我的上乘武功了。


    況且丁春秋這孽徒,已被這位少年郎誅除,本派有今日之恥,這也都是天意啊!”


    王語嫣聽了這話,不由得毛發悚然,趴在顧朝辭耳邊,顫聲道:“有鬼,……這蘇星河剛還說“先師”,那這聲音是人是鬼?”


    隻聽那聲音哈哈一笑道:“我們師徒隻管說閑話,敘家常,可把貴客冷落了!


    乖孩兒,快進來吧!”


    王語嫣聽那聲音,甚是和藹慈祥,顯然全無惡意,當下更不多想。


    可顧朝辭卻有些膩歪,叫誰乖孩兒呢?他自然知道以無崖子的內力,肯定聽到了王語嫣的聲音,那稱唿她為“乖孩兒”,也是理所應當。可對方也不指明叫誰,無形中將自己也涵蓋進去了,他瞬間感覺有被冒犯到。


    蘇星河站起身來,走到那三間木屋之前,伸手肅客,道:“閣下,請吧。”


    顧朝辭來此,為王語嫣治傷,是其一,其二是想請教無崖子,看他對“丹田氣海”與“膽中氣海”都能同時儲存內力的,這一武學問題,是否有什麼武學心得。


    至於其他的,他是真沒看上。


    比如無崖子本身的七十年功力,若能給自己直接增加,這也倒不錯。


    可無崖子要傳功,是要先化功的。


    他自己九陽神功大成,內力之深,未必就在對方之下,又何必冒這大風險?


    適才他大罵逍遙派,隻不過見蘇星河對王語嫣出手,應該受了無崖子指示,明知他沒膽子真的傷害對方,可也不知怎的,心裏不由生出一股邪火,當下火氣卻也消了。便笑著道:“多謝!”


    說著背負王語嫣,輕飄飄的縱下樹來。


    他見這三間木屋建構得好生奇怪,竟沒門戶,當即拂袖一揮,“喀喇”一聲,門板已被劈開。


    顧朝辭一手緊了緊王語嫣,昂然邁進,一進門裏,又是一道板壁,他再次揮袖,哢嚓一聲,又破開一洞。


    顧朝辭再次踏進後,王語嫣卻當即一聲尖叫。原來裏麵又是一間空空蕩蕩的房間,卻有一個人坐在半空。她第一個念頭便是:“有鬼!”


    若非她被顧朝辭背在身上,非得哭出聲來不可。


    卻聽得半空那人說道:“唉,唉,唉,像,真像,太像了!”


    王語嫣聽他三聲長歎,連說了三像,再向他凝神瞧去,這才看清,原來這人身上有一條黑色繩子縛著,那繩子另一端連在橫梁之上,將他身子懸空吊起。


    隻因他身後板壁顏色漆黑,繩子也是黑色,二黑相疊,繩子便看不出來,一眼瞧去,宛然是淩空而坐。


    顧朝辭與王語嫣向那人瞧去,隻見他黑須三尺,沒一根斑白,臉如冠玉,更沒半絲皺紋,年紀顯已不小,卻仍神采飛揚,風度閑雅。


    顧朝辭心想:“武功之道,各門各派各有所長,可這駐顏之術,逍遙派的確厲害!”


    王語嫣感受到顧朝辭鎮定如恆,心中已無懼意,不禁低聲問道:“老先生,您為何也說像呢?我像什麼?”


    老頭對她微微一笑,卻看向顧朝辭:“血煞魔君,武功絕頂,豪俠仗義,名不虛傳!”


    又一指王語嫣道:“她定是內腹受了陰柔掌力所傷了!”


    顧朝辭點點頭道:“還望前輩解救!”


    老頭悠然說道:“別的我不敢誇口,解治掌傷,我還可以。”


    顧朝辭將王語嫣放了下來,在她耳邊說道:“沒事了,你的傷沒事了。”


    老頭卻突然麵色一變,很是冷峻道:“可我為什麼要救她?你剛才那等狂妄,大罵我逍遙派!


    你話裏話外篤定無崖子沒死,你說的倒也不錯,無崖子的確沒死!


    可老夫忝為本派掌門,焉能任人羞辱而不理?”。


    顧朝辭眉頭一挑:“何意?”


    無崖子抬袖一指地下,臉上掛著盈盈笑意,悠然說道:“隻要你跪下向老夫磕九個響頭,老夫一定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小丫頭。如若不然,你再是給她以真氣續命,她也活不過今天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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