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這番話說將出來,幾人聽的也是如癡如醉。
尤其顧朝辭更是浮想連連,遙想當年,王重陽在華山絕頂,以一己之力折服四絕,那是何等意氣風發(fā)?何等舉世矚目?
而且他可是,唯一一個,真正被所有武林中人,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
黃藥師、歐陽鋒、洪七公他們這幫人,誰人不是蓋世奇才?
要打得他們心服口服,那是何等不易!
學武之人,有此一遭,方不負一身所學啊。思之真令人神往不已!
黃蓉手托香腮,也癡癡想了一陣,忽地抬起頭,卻見洪七公一臉悵然若失的樣子,心下暗忖道:“這表情,和爹爹對我說起“華山論劍”之時,也差不多了。我曾問他,他不願多說,想是輸了,也大有遺憾吧?
這天下第一,就真的那麼重要嗎?”
想著不由啞然失笑道:“七公,這‘了不起’三個字,從你這等人物,嘴裏吐將出來,可忒不容易。
不過重陽真人,想必真是古今第一等的人物,三教精義無不精通,一身武學修為,更是出神入化,淩駕一時。
但七公,你還是沒說,他為何要將這門神功,留到少林寺啊?”
洪七公聞言,神思迴轉(zhuǎn),微微一笑道:“今天老叫花高興,就對你們說說,伱們所不知道的武林隱秘,免得你們太過單純。”
說著看向顧朝辭,冷哼一聲道:“你這小子,平時看起來,心眼多的不行,可今天,輕易就將這功法示人……
嘿嘿,老叫花要是老毒物!
你們這幾個小娃娃,哪還有命活!”
顧朝辭摸了摸鼻尖,很是誠懇道:“晚輩做事,從來都是因人而異!
念兒是自己人,前輩以及郭兄弟都是人品貴重之人,我才會如此放心。若換了別人,定然不會如此!
若是歐陽鋒之流,我是能離他多遠,就有多遠,怎會上趕著去請教?”
洪七公瞧他神色鄭重,不似說謊,心頭一顫,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如此一來,老叫花還得承你情了。”
黃蓉卻是冷哼了一聲,佯怒道:“好哇,顧大哥,聽你這意思,穆姐姐和你是自己人,七公與靖哥哥人品貴重,唯獨漏了小妹。
怎麼?我這人品就不貴重了?還是以前的事,你還放在心裏,過不去啊?”
顧朝辭雖不知她真怒假怒,但也不在意,心想:“你這人品,我是信不過的。但我信的過,你這點微末本事。
我就背了一遍,你若能一字不拉,都記住,豈不成神了?
縱然你娘這種,可以過目不忘的神人複生,但也絕對做不到,過耳不忘!
若隻聽一點隻言片語,就想要有所作為,你以為你是張三豐啊?”
但這話,他自不會說,隻是哈哈一笑道:“你與郭兄弟兩人一體,他人品貴重,你自然也是人品貴重?莫非這也需我來饒舌?”
黃蓉小孩心性,什麼情緒,都是來得快,去的也快,一聽這話,頓時喜笑顏開。
洪七公自然看出,顧朝辭言不由衷,但這事他也不想管,一擺手道:“你們這小孩子家,對武學一道,還是了解太少。
自以為,好像是個人,有了絕世神功,都能有所成就一樣!”
“顧小子,你能修習此等神功,固然是你資質(zhì)過人,可必然也曾有人指點你入門!
否則你再是聰明,六年時間,也絕計到不了這等地步。”
顧朝辭微微點了點頭,隻有他自己知道,覺遠雖然此時,也未練成《九陽真經(jīng)》,但人家都練了好些年了,曾經(jīng)對他傳授的那些心得體會,對他幫助很大。
洪七公也不多問,到底是誰指點他的,便接著道:“那‘全真七子’在江湖上有些名頭。嘿嘿,可論武功,那還差的遠呢!
他們的師叔周伯通,武功實則也是王重陽親授,卻很是厲害!
那為何眾人之間,差距如此之大,莫非是因王重陽藏私嗎?”
黃蓉雖說聽到周伯通,心頭一震,可還是擺手道:“不是,不是!
這就好比大夥兒,同去聽夫子講課,有的人學的好,有的人就學的不好。
這是個人資質(zhì)、是否聰明、還有個人領(lǐng)悟力的問題,和夫子卻是沒什麼關(guān)係!
七公,是不是這個道理?”
洪七公一臉欣然道:“你說的不錯!
這個道理實則很是淺顯,人人基本都能參透。可人卻戰(zhàn)勝不了自己,不會端正認清自己。尤其習武之人,都是自命不凡,誰會承認自己不如人呢?
本來這個想法,可以讓人奮勇爭先,也不能說錯。可有時候,真要走進死胡同,那是很可怕的!
因為事實上,人跟人天生,就是有差距的。無論是習武練功、讀書認字,打從娘胎裏一出來,各人根骨、資質(zhì)就有所不同。
任你再說的天花亂墜,可這就是實情。
這世上天才雖然少,可總是有的。
那麼多數(shù)人,自然就是庸才了。
若不能正視自己,那就遺禍無窮了。所以這神功秘籍,固然是好,但也要看什麼人練!什麼人用!
所謂人是活的,武功是死的!就是這個道理!”
說著目光在郭靖、黃蓉、穆念慈臉上一轉(zhuǎn),微微一笑道:“在你們眼裏,顧小子的武功好不好?”
幾人聞言先是一呆,郭靖卻是連連點頭道:“顧大哥武功之高,晚輩從所未見!”
卻見洪七公看向顧朝辭,朗然道:“你身懷九陽九陰兩門武學典籍,又未得高人傳授,隻是自行修煉,已有了這般成就,際遇之奇、悟性之高、武功之博,當世罕見!”
顧朝辭得他如此誇獎,很是振奮。他素知洪七公口無虛言,武學見識更是高極,在原劇情中,初次見到《九陰真經(jīng)》,無需總綱,便能指導郭靖黃蓉二人,依法修習神功。
要知道,實際上,那段梵文音譯的總綱,才是真經(jīng)鑰匙,一般人隻有得到總綱,方能將真經(jīng)功夫完全參透。
可五絕他們,雖無鑰匙,都能理解經(jīng)中內(nèi)容,這武學見識,可見一斑。
一時間恍若置身雲(yún)端,輕飄飄的,渾無實處可踏,也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可洪七公又是淡淡一笑道:“可惜你現(xiàn)在,仍未將《九陽真經(jīng)》悟透,這也並非你神功未成之故。這本經(jīng)書中,雖沒有武學中的實用法門,但濃縮了高深武道理念,幾可說包羅萬有。
但《九陰真經(jīng)》中,又有好多實用法門,二者本該是絕配,但你現(xiàn)在一招一式,斧鑿痕跡太重,終究未能登堂入室。”
顧朝辭雖知自己如今與五絕,應有些差距,但聽了這話,心中也有些許不服,瞬間戰(zhàn)意沸騰,站起身來,一拱手道:“還望前輩能不吝賜教!”。
洪七公哪看不出來,他是什麼想法,立時雙眉一軒,哈哈大笑,將手中大紅葫蘆,拋給穆念慈。隻是舉手一揚,兩人本來相距六尺距離,但一道綠光,已倏然點向顧朝辭心口。
顧朝辭眼見棒來如風,仿佛五大要穴都在一點之中,而且這還是淩空控棒,心下大驚,連忙腳下一撐,一個筋鬥向後翻去。
“好!”
洪七公聲如洪鍾,長身而起,“唰”的一聲,身隨棒至,又一抖手,棒已到顧朝辭頭頂。他這一棒,也無甚花招,隻是下劈,但如天河泄地,根本勢不可當。
顧朝辭左掌飛起,欲要帶住棒端,隻聽“撲”的一聲,頭頂已挨了一棒,洪七公出手雖輕,仍打得他頭皮發(fā)麻。
顧朝辭方要抬腳,小腿上再吃一棒,霎時間,那支棒子如影隨形,無論他如何閃避,都仿佛出不了他的棒圈。
郭、黃、穆三人,無不睜大雙眼,凝神細觀,這武林難得一見的比武。
黃蓉雖說家學淵源,但也是茫然無知!
畢竟黃藥師武功雖高,她也沒見過,爹爹與別人動手,到底有多厲害,也隻能用淵深似海、神妙莫測來形容了。
幾人雖知,洪七公不過是在考較顧朝辭,但能得見此等高手,親自出手,無不熱血上湧。隻盼顧朝辭能多支持幾招,不但可以大飽眼福,若能略窺,七公絕藝之端倪,或許也能受益匪淺。
轉(zhuǎn)瞬之間,郭、黃、穆三人,眼見兩人一棒,迅若電閃,發(fā)如雷霆,在鬆林中飛旋起落,看的幾人人眼花繚亂,目眩神離。
不禁都是雙手托腮,怔怔瞧著,不覺又是癡迷又是欽佩,心道:“顧大哥武功已然高的很了,七公卻真好似神仙啦!”
洪七公與顧朝辭以快打快,轉(zhuǎn)眼間,就拆了三十多招,顧朝辭也就挨了三十多棒,縱然洪七公手上勁力,使的不足,他身上也不疼癢。
但穆、郭、黃俱在眼前,饒他臉皮甚厚,也頗有些掛不住,待得又挨一棒,忽地身子站定,揚手叫道:“前輩,你用棒子打我,這不公平!我們空手再來一次!”
顧朝辭心知武功到了登峰造極之境,單打獨鬥,對於高手來說,手上有無兵刃,實則差距不大。
可那根棒子,名字太不好聽,他挨了一下,就想說這話,隻是心中不服,覺得我看你,是不是次次都能打中我,結(jié)果三十多招,過去了,自己還是躲不開,也就不想逞強了。
洪七公聞言,也是哈哈一笑,將打狗棒插迴腰間,朗聲道:“小子,今天要你心服口服!”
說著身子陡然縱起,好似大鳥般,就向顧朝辭撲來。
顧朝辭足下一轉(zhuǎn),以“螺旋九影”之術(shù),向左躥出一丈開外。但洪七公力不曾用盡,身形竟然淩空轉(zhuǎn)折,左掌倏然劈出,喝道:“小子跑的了嗎?”掌風如山,壓向顧朝辭。
他喝聲未停,顧朝辭也是心下一發(fā)狠,足下疾轉(zhuǎn),單拳上轟,正是一招“大伏魔拳”。
二人拳勁掌力甫一相交,顧朝辭但覺拳勁,竟被帶得一偏,身子竟然朝前俯跌,暗叫不好,這時就覺一股微風直襲自己肩頭,風聲雖小,卻勁力如山,淩厲絕倫,動念間,力已及身。
顧朝辭腳下一凝,上身猛然後仰,卻斜斜跨出一步,就好似被人用繩子扯住腰,給猛拽了出去,眨眼間便落在一丈之外。
洪七公咦了一聲,很是驚訝道:“好小子,這招使的可算不賴。”此時他已落地,踏上一步,左掌前推,右掌後引。
顧朝辭見他掌勢,也露驚色,一皺眉道:“莫非是降龍十八掌?”
語聲未落,洪七公身法陡閃,好似縮地成寸一般,丈餘距離,一步掠過,雙掌倏然一變,右掌已向他麵門拍來。
顧朝辭挨了那多棒子,心知自己怎麼擋架,也不管用,還不如攻敵必救,就不信了,我這全力一拳,你就能抗住?動念間,提足內(nèi)力,右拳“唿”的一聲,電射而出。
洪七公自然一眼,瞧破他的虛實,嘴角微微上揚,也不想與他硬碰,那樣不顯真本事,若不折掉他這份驕狂之心,如何能夠成器?以後指不定吃什麼大虧呢?
立時喝道:“小子心眼就是多,再吃我這掌!”身形陡然拔起一丈多高,右掌揮落,好似巨斧劈下,掌力怒濤洶湧般,澎湃而至。
顧朝辭見了他這一手,雖不明白對方用的什麼武功,瞧這聲勢,大概率就是“降龍十八掌”了,心想:“我武功是不如你,硬碰硬未必就差了!”
當下身子一挺,再次施展“大伏魔拳”,雙拳奮力搗出,但突然之間,隻見對方振袖一揮,那股掌力竟然消失無蹤,他這力斤千斤的拳勁內(nèi)力,竟擊在了空處。
洪七公武功何等之高,掌力倏放倏收,隨心所欲,早已算中,他要出什麼招,見他舉勢,頓時掌力疾收,還隻一拂袖,便借住他的這股無形拳勁,在半空橫掠丈餘,已然搶到顧朝辭左側(cè),使招“大擒拿手”,雙手飄然抓出,直拿他肩頭,後背要穴。
顧朝辭哪能料到,洪七公打出那等掌力,不但可以突然收力,還能在空中,施展借力之法,橫空飛掠。
不由想到他既能借力飛掠,豈非也能借力攻敵?一時間,被對方這手,駭?shù)迷疑嗖幌拢南耄骸斑@等神通手段,不該出於乾坤大挪移或者鬥轉(zhuǎn)星移,這類神功,才不奇怪嗎?他這借力打力之法,竟能如此高明?”
動念間,隻覺對方勁風已至,瞥見他瘦似雞爪的手,已然抓到,身子忙忙一側(cè),同時一計“摧堅神爪”抓出,想要以爪對爪。
洪七公掌式一翻,電光石火間,左手圈轉(zhuǎn),已擒往他雙手手腕,兩人均是出手如電,勁力雄渾,隻是一碰,就“砰”的一響。
這時洪七公右手,已然按在顧朝辭背心“至陽穴”上。緊接著左手微微一拋,顧朝辭便向前竄出兩丈有餘,霎時間就覺渾身氣血翻騰,胸中煩惡。
郭靖、黃蓉、穆念慈,隻見兩人,好似疾風閃電,兔起鶻落,這時又見兩人,不知怎麼就分開了,均是驚疑不定。
而此時的顧朝辭,則是一臉駭然,他哪裏不知,若當真對敵,洪七公剛才按住自己背心要穴,那威猛無鑄的掌力若是一吐,自己內(nèi)力再是深厚一倍,縱然不死也得變成二傻子。
不覺迴思他剛才出手,雖然隻是普通招式,可裏麵所含勁力走向,簡直就是千變?nèi)f化,可化可借還蘊有拉力,簡直恐怖!
又想著,人隻隨隨便便一出手,便蘊含了深刻的武學至理,就這還未曾用出,勁力運法,更為高明的“降龍十八掌”,我便一敗塗地,不由得激靈靈打個冷顫。
顧朝辭實沒想到,這五絕竟然如此厲害,他以前隻是通過書本上,知道他們厲害,可也沒想到,竟然這樣一個厲害法!
人還是在指點我,若真正動手,我又能撐住幾招?那我得了九陰真經(jīng)後,還沾沾自喜,豈非是個笑話?
洪七公此時雖與他相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還是微微一笑道:“服氣了麼?看起來,你武功練了一大堆,卻壓根沒什麼用!”
說著已然重新,坐迴了大樹底下,接過穆念慈遞來的葫蘆,喝了口酒,招手道:“來來來,你過來坐下!”
顧朝辭卻好似未曾聽見,仍站著不動。
這時節(jié),郭、黃、穆三人,再沒看清二人最後一招,也均知顧朝辭是敗慘了,看那樣子,頗有些心灰意冷啊!
穆念慈一顆芳心,也隨他一沉到底,不由合上眸子,有些不忍再看,可她也知洪七公這是要指點情郎。唯恐顧朝辭挨了一通打,拉不下麵子,便站起身來,走到他旁邊,拽著他的衣袖,半嗔半笑道:“辭哥,七公叫你呢!”
顧朝辭這才迴神,一看幾人表情,雖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坐下了。
洪七公嘖嘖有聲道:“果然美人計,什麼時候都管用。”說著將葫蘆拋給顧朝辭,笑道:“先喝口酒壓壓驚!”
顧朝辭灑然一笑道:“多謝前輩!”
捧著一口烈酒入肚,頗為辛辣,麵上卻是麵不改色,穆念慈、黃蓉見他一臉平靜,渾然沒有什麼不高興的樣子。
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是想多了,敗給洪七公這等高手,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麼?人能有什麼想不通的?
洪七公笑道:“武學之道,內(nèi)力修為最為艱難,即因內(nèi)力修為不夠,內(nèi)息就會有些經(jīng)脈竅穴運不到,那種種精妙奇絕,匪夷所思的手法,便施展不出。
你的天資、悟性都是不壞的,內(nèi)力也夠,所欠缺者,就是勁力用法而已。但你學了這麼多武功,卻沒一樣,是真的吃透了。
你這一身內(nèi)力,就真的發(fā)揮出來了嗎?
需知,內(nèi)力再是深厚,不會運用,也濟不得什麼事。天下總有一些奇人,奇遇匪淺,內(nèi)力之深,或許天下無人能及。
可一動手,立馬泄了底,這就好比你有一萬斤的力量,卻被人可以用三兩力,就能擊倒。
而且武功一途,雖門派有別,心法各異,但至極致,便殊途同歸。
學武功要活學,不能學死架式,心法、訣要亦同此理。”
顧朝辭自然知道這類人,什麼段譽、虛竹、石破天、張無忌剛開始都是如此,內(nèi)力強的沒邊,結(jié)果一打架,就拉垮了。可自己現(xiàn)在學了九陰真經(jīng),應該不存在這個問題了,他怎麼還這樣說?
不禁奇道:“前輩,那如何活學活用?”
洪七公笑道:“這話問到點子上了。你現(xiàn)在練來練去,都是有跡可循,遇上真正的高手,人一眼之內(nèi),便能瞧破你的虛實破綻,你會的再多,也沒有施展餘地。
人都不需要,用自己的看家本事,隻用你自己的功夫,就能傷了你!”
黃蓉聽得有趣,插口道:“七公,用自己的功夫,這不就是借力打力嗎?那別人能不能,用你自己的功夫,傷了你啊?”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所謂借力打力之法門,根本要義就是以虛擊實,以柔克剛。
但你自己功夫,練到了家,那就是你自己的道理,出手之時,隻有自己明白。
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無拘無束,變化無常,別人既然無從知曉,看不出你的破綻,又從哪裏可借力?怎傷的了我?”
說到這,一掌伸出,慢慢推向郭靖胸口,問道:“你們知道,我這掌要做什麼嗎?”
郭、黃、穆三人都是有些茫然,這不就是要打人嗎?
顧朝辭微一思忖,試探道:“前輩的意思,看似推出去一掌,打得是推力,實則是拉力?”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
但你還沒說全,你隻道我這掌,可能是拉力,焉知就不是推力?
可我推得是他胸口,你焉知我的掌力,打的不是下盤或是頭部?倘若你隻注重防守胸口,豈不為敵所乘?
這麼說吧,武功到了我等這個境界,就算兩次,用到同一招式,但裏麵所蘊勁力走向,卻是千變?nèi)f化。
你不明對方掌力運用之秘奧,隻道他打的是推力,哪知人家一掌之中,再蓄有迴力呢?而你隻有接觸到了,方能知曉,可你本領(lǐng)不濟,那還來得及抵擋嗎?
一招之間,豈不傷在他手下?
所謂‘有道無技尚可為,有技無道止於技’,這武學之道,方才無窮無盡啊!”。
洪七公乃是武學大宗師,又見多識廣,一言一行包含武道至理,實是驚天動地的大智慧。
顧朝辭再是傳承不凡,天賦過人,急切間,哪裏領(lǐng)悟得到,一時托腮苦想。
洪七公說到這裏,見顧朝辭一臉思索之態(tài),心下暗自點頭,心道:“這小子不提別的,這探索武道之心,倒是誠摯!
做人也大氣的緊,你既想做天下第一,老叫花就成全你一次,看你是否有那個本事!畢竟知己知彼,方是第一位的!!”
動念間,又見郭靖黃蓉穆念慈,還在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便笑了笑,接著道:“你們隻知道‘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武功厲害,具體怎麼個厲害法,誰又知曉?”
黃丫頭,別看黃老邪是你爹,可他有多厲害,厲害在哪,你恐怕也不知曉吧?”
黃蓉搖了搖頭道:“我還真的不知!”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當年一部《九陰真經(jīng)》出世。江湖上為了它,那是仇殺不斷,學武之人,都欲得之而後快。這本秘籍,是否真的那麼神乎其神?本也無人得知。
可架不住它名氣大,武林中人,口口相傳。那自然,誰都對它充滿了幻想。
你們以為“華山論劍”,就是王重陽隨便約了,我們幾個人嗎?
我們那時武功,都已然登峰造極,各個名頭響亮!我就不消說了,丐幫之主,名聲想小,也小不了!
這黃老邪被人稱之為“邪怪大俠”,殺的貪官汙吏、江湖匪類,聞風喪膽。
朝廷派出多少大內(nèi)高手,擒殺他,都被他殺的片甲不留。
若非怕殺了皇帝,反倒便宜了外族,這大宋皇帝,估計得年年換了!
這人實乃不世出的奇才,老叫花也是佩服的緊哪!
他這一身武學,多於自創(chuàng),就說那門“彈指神通”。
嘿嘿,本來那等手段,內(nèi)功稍微有所成就的人,都能施展出來,根本算不得什麼。
可他呢,推陳出新,一門普通手段,竟被他玩出了花,指力之強,既能克製、破解掌力,又能發(fā)射暗器,還能以此破解、抵擋各種兵刃。
當今世上,能和他比指力的,除了段皇爺?shù)哪歉割^。以老叫花所知,世上再沒第三根了。
他還有一門絕技,是為劈空掌,那更是精妙絕倫。
本來這“劈空掌”,講究以虛勁,隔空傷人於無形之間,這般手法,對我等來說,是難事嗎?誰不會?誰做不到?
可這老家夥,能人所不能,不但加以改善,讓內(nèi)力淺薄之人,也能修習。
更為難得的是,他的劈空掌,以虛勁傷人,掌力與實掌傷人,並無絲毫減弱。
要知道,淩空發(fā)掌打人和實掌打人,那是極為不同的。
就拿老叫花來說,比如身體用同樣的力道,實掌擊中人是十分,可用內(nèi)勁外爍之法,淩空傷人,力道就得相應減弱,或許隻剩七八分了。
而黃藥師的劈空掌,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他一掌揮出,能打出多大的力道,虛勁傷人就是多大的力道,就這二三分力道的加強,那是相當了不起的!
這也就是他的劈空掌,能和先天功,降龍十八掌、蛤蟆功、一陽指等神功,齊名當世,原因之所在!
這也就是黃老邪的劈空掌。
若換了別人,嘿嘿…
哪有那個資格?
也別說當今世上,這個問題,上數(shù)幾百年,武林中多少高手,都避免解決不了。
可黃老邪就做到了,徹底解決了這武學難題。他的劈空掌,既不存在掌力減弱,與我等爭鬥起來,自然大占便宜。
還有那種種,神妙掌法、腿法、劍法等等,不知凡幾,而且每一門,在他手裏施展出來,都能稱為武林絕學。
你們說黃老邪厲不厲害?
唉……也不知二十多年過去了,這老家夥,又創(chuàng)出多少武功來,比起這個,老叫花也是望塵莫及啊!”
黃蓉聽到洪七公誇自己爹爹,立馬喜道:“七公,你說我爹爹厲害,你是不是打不過他?”
洪七公冷哼一聲道:“你當他能打的過我嗎?小孩子家,沒見識!
東邪西毒南帝北丐齊名於世,自然功力悉敵,難分軒輊,誰又能說,誰能穩(wěn)贏誰?
我在說正事呢,再打岔,我就不說了!”
郭靖笑道:“蓉兒,是因為一時好奇,七公,您接著講吧,我們都很想聽!”
“嗯,七公,我再也不亂打岔了,您接著講吧!”
黃蓉也很是有眼色,立馬搖著洪七公胳膊嬌聲道。
洪七公看了看二人,又笑了出來,見顧朝辭也在用心凝聽,便接著道:“說完東邪,就到了西毒了。
那老毒物歐陽鋒,也是了不得人物啊!他雄霸西域,別說他自己了,就是白駝山中人出來,誰聞之,不膽戰(zhàn)心驚。
他本身武功已然高極,一門“蛤蟆功”被他練的出神入化,再創(chuàng)新高。論造詣,當初創(chuàng)製這門功法的人,也未必就能比得上他。
其人又手段狠辣,心思縝密,還精通毒物和各種劇毒配製,你說他可怕不可怕?
尤其他的看家本領(lǐng)“蛤蟆功”,講究蓄力反擊,威不可擋。
哦……顧小子,九陽神功中的蓄力理念,就有這蛤蟆功的精華。
這老毒物,單論掌力,世上無人可與之匹敵。
你們既知老叫花威名,那我的“降龍十八掌”,你們應該也聽過吧?”
顧朝辭連連點頭道:“這門武功晚輩素有耳聞,那是厲害的緊哪。
有天下第一掌之稱啊!”
洪七公聽了這話,也是麵有得色,又很是鄭重道:“不錯,這門掌法,融合儒道兩家理念,又經(jīng)過無數(shù)前輩,反複揣摩,本有“二十八掌”。
直到百餘年前,有位蕭峰蕭大俠,化繁為簡,其義弟虛竹子取精用宏,又增加了不少逍遙派的武學精義理念,使其掌力更加厚重。
單論傳承,老叫花手裏的“降龍十八掌”,已是曆來最厲害的時候了。
當?shù)闷鹨痪洌瑹o堅不摧、無固不破!
老叫花一身武功,由外而內(nèi),純陽至剛,剛極生柔,可說是外家武學之大成者。
我也不妄自菲薄,以前隻覺,單比掌力,世上無人可匹敵。
可見識了老毒物的“蛤蟆功”,嘿嘿,確實震撼到了老叫花哪!
他的“蛤蟆功”蓄力反擊之道,著實厲害的緊,平時練功蓄力,一遇外力,立馬有強大力道,反擊而來。
而那反擊而來的力道,還要勝過其本身該有之修為,你說這種武功,厲不厲害?
除了當年的王重陽與如今的南帝段皇爺,依靠附有先天功的一陽指,可以克他,世上再沒人製的住!
老叫花內(nèi)功修為,與他在伯仲之間,單論掌力之剛猛,自然勝他不得。
就是當年的王重陽,武學修為,勝他一籌,也不能和他硬拚掌力。
當然,老叫花說這些,不是說“降龍十八掌”就不如“蛤蟆功”。
是想告訴你們一個道理。
對手不同,應對方法,自然不同!
遇到老毒物這種武功,你得繞著他打,讓他蓄力不能蓄足了,讓其武學威力大打折扣。
而遇到黃老邪那種人物,那你就得和他硬來了。對付他的策略,就和對付老毒物時,截然相反。
這些道理,等你們以後,武功越高,見識越多,自然也就明白了!”
“再說說,那‘南帝’段皇爺,他身為天南一帝,一身家傳武學,已然造詣極高,又將那“一陽指”,練到登峰造極之境。
大理段氏向來人丁興旺,威震天南數(shù)百年,可段皇爺此等修為資質(zhì),幾百年來,也無人可與其比肩。以前的段氏之人,能將一陽指,練至四品之境,都已是江湖上,不可多得的高手了。
嘿嘿,至於登峰造極的一品之境,淵深難測,那是讓他們,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
你們說這段皇爺,又是何等厲害?”
“我們現(xiàn)在迴到,這天下第一“中神通”王重陽,這全真教,號稱“天下武學正宗”,你們以為,是別人隨便亂叫的嗎?
少林寺自有唐以來,數(shù)百年來,都是武林泰山北鬥,素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譽。
他們?yōu)楹螌Υ恕]有什麼置喙?”
顧朝辭、穆念慈、黃蓉、郭靖幾人,都是聽的津津有味。聽到此處,黃蓉更是拍手叫道:“是啦,是啦!肯定是打出來的名頭!”
洪七公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王重陽創(chuàng)立全真教,講究的就是儒釋道三教合一。他自己先學文,後練武修道,武學有成以後,又豈能不去佛門聖地,號稱禪宗祖庭的“少林寺”弘道論武一番?
這一去結(jié)果如何?”
黃蓉不假思索道:“肯定是王真人贏了,所以少林寺認栽了!”
洪七公神情很是古怪,不禁長歎一聲,道:“是啊,王重陽在少林寺一待,就是半個月。比試武功,打得什麼羅漢堂,達摩院眾高僧,一敗塗地,無人可與之爭鋒。
談經(jīng)論道,辯道論佛,少林寺也是自愧不如。所以後來全真教,號稱“天下武學正宗”,他們又豈敢置喙?
這實際上,都是被逼出來的,否則真以為少林寺的和尚,佛經(jīng)看多了,雖然吃素,就真的是吃素的?就不帶絲毫煙火氣?
這幫和尚雖處佛門,可早為盛名所累,骨子裏自是爭強好勝,怎會甘心將這名頭拱手送人?”
顧朝辭聽洪七公如此說,也在不停印證,他自然知曉,少林寺中人是什麼秉性。
從前世記憶得知,宋朝也好,元代也罷,明朝實則一樣,他們都很是霸道,武林中什麼事,都想管,儼然一副江湖霸主。
本還不知在射雕中,為什麼被全真教奪了“天下武學正宗”的名頭,也不做置喙!
誰知還有這麼一番過往,這也正常。
若說少林寺的和尚,真的萬事不掛於懷,那是真不了解這幫和尚。
如果雙方真是打了一場,少林寺大敗虧輸。
再結(jié)合自己對王重陽的了解,也覺鬥酒僧,除了王重陽,不會有第二人了。
他的個人經(jīng)曆,就是少年學文,中年練武、出家為道,至於為僧的說法,他教義講究三教合一。
畢竟王重陽創(chuàng)功,肯定也不想,自己一番心血埋沒,但直接公諸後世,自己一代宗師,違背諾言在前,肯定不好意思,自承其名。
至於他假托鬥酒僧之名,將經(jīng)書藏於少林寺中。想是他,不但活著的時候,要壓倒少林,死了也得壓倒對方。
畢竟,還特意寫了篇序,又是鬥酒贏了王重陽,又是為儒為道為僧,有識之士自然不難猜出他的真正身份。
難怪《九陽真經(jīng)》上說,九陽神功最高境界是陰陽互濟,《九陰真經(jīng)》則是陰氣過盛了,自不如它所創(chuàng)神功,陰陽互濟之妙。
何嚐不是也想,壓過黃裳一頭。
種種一切,也符合,那個在老情人後輩棺材裏,刻“重陽一生,不弱於人”的全真教主。
他這等心高氣傲,連老情人都想壓倒,又怎會承認不如別人呢?
隻是王重陽,也不懂梵文總綱,故而不知《九陰真經(jīng)》總綱中,闡明的也是陰陽互濟之妙。所以這波“凡爾賽”沒裝成功。
這也是吃了不懂梵文的虧!
說白了,九陰真經(jīng)和九陽真經(jīng),最終追求的都是陰陽互濟,龍虎交匯。隻因這武學最高境界,都是殊途同歸。
不過,黃裳也好,王重陽也罷。
都是不世出的武學大宗師!
誰又比誰差了?
最主要的是,王重陽那麼高的武功,不到六十歲就死了,一句舊疾複發(fā),太過牽強。
要知道,與他齊名的其他中原四絕。
洪七公受過那等蛇毒摧殘,後背又受到歐陽鋒“蛤蟆功”全力一擊,打的經(jīng)脈散亂,那是何等傷勢?
後來傷愈以後,也活了至少八十,而且還是比武力竭而死,否則活到百歲,根本不是問題。
一燈大師兩次施展一陽指救人,都是起死迴生,可說是與天奪命,大傷元氣,可一百歲了,還能和同級高手硬拚過招。
黃藥師也一樣,一百歲了也神完氣足,還能與楊過、金輪他們交手。
而且創(chuàng)功者創(chuàng)功,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王重陽很大可能,就是在創(chuàng)立“九陽神功”時,讓身體本源受損,有了不可愈的傷勢,才會早早謝世。
否則以他武功之高,不至於如此早死。
這樣才符合世界中的說法經(jīng)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