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淼淼抓不住紗帳的手尚未落迴四孠已經來到床榻前,吵嚷的鳥兒從大門處驚慌的飛向天地,四孠揮手間關窗關門,坐上床榻按上水淼淼掙紮要起的肩,一手遮上了她水霧氤氳的雙眼。
四孠輕聲安撫著,“沒想到淼淼今日會醒,早知奴就該寸步不離的。”
手掌遮擋住刺眼的光帶著溫煦的溫度,水淼淼安心躺迴,嘟囔道:“是鳥叫的太吵了,好想抓起來把毛拔光再全塞迴它嘴裏。”
四孠短促地笑了一聲,“那倒是該謝謝的。”他換了支手繼續遮擋著水淼淼的雙眼,另一手將水淼淼掫起依靠進自己懷中,錘捏著她的四肢,似尋常攀談道:“淼淼你睡了將近一年……”
呆坐在床榻上,水淼淼無意識揉捏著懷中抱枕,為了讓水淼淼盡快的適應光源,房間被四孠整成了黃昏的顏色,溫馨慵懶。
水淼淼頻繁的眨著眼,哪怕是暮色的暖光也非一時三刻能習慣的,一雙眼睛一直水霧霧的泛著紅意,一年啊,自己竟然躺了有一年?!
聞訊趕來的賢彥仙尊出現在房門口,抬眼一看,後退了一步差點踩上身後跟隨的一乂和二尒。賢彥仙尊不動,一乂也不能越過隻能壓製心中歡喜,低頭垂目。
紗帳之後,水淼淼似有淚光點點,懸而不落,如同朝露在花瓣顫巍,觸動心弦。
不自覺的賢彥仙尊放輕了腳步,總是不忍苛責的,想要責問探尋之言都咽了迴去,隻叫水淼淼好生休養,四孠會留在這,缺什麼想要什麼盡管說。
水淼淼一一點頭,賢彥仙尊離去時一步三迴頭,太乖巧了有點。
水淼淼還震驚於一年之數,正在努力迴憶昏睡之前的事,沒有時間做標識的記憶混亂交織,一時難以梳理出頭緒,偶爾還會恍惚,自己是否在夢裏還未醒來,可掐自己也是真的疼。
四孠在門口叮囑一乂,他要迴一趟藥廬,水淼淼醒了藥方自然也要隨之改變,大約需一個時辰他便迴來接手。
水淼淼捂上頭,思考超負荷了頭暈暈的,她丟開枕頭,想著下床走走透透氣。雙手撐上床榻,雙腳踩上鞋子,一使勁,站起身的水淼淼不受控的朝地上摔去。
一乂剛關上門一迴頭,水淼淼已經倒栽蔥似的摔在地上哼哼唧唧,她試圖過爬起,但四肢軟綿存在感若隱若現。
水淼淼感覺自己像是被切斷了線的木偶,被一乂扶起時還在止不住的前後搖晃,水淼淼尷尬的笑著,四孠讓她不要急著下床,可她已經在床上發呆坐著緩了好一會兒了。
一乂看出水淼淼的心緒不佳,怕是不願一直待在床上,便道:“奴扶著淼淼在屋內走走可好?”
“嗯嗯嗯。”水淼淼頭點的迫不及待,雙手環住一乂的脖子,一乂攬上水淼淼的腰幾乎是將人抱起離地。
腿似那半身不遂,水淼淼掛在一乂身上,腳半點地,被托著在屋內轉了兩三圈,額頭上沁出一層薄汗,勉強也算恢複了點力,水淼淼手扶上牆,不再全部壓到一乂身上。
水淼淼苦笑呢喃,“複健這一關自己還真是躲不過啊,這下是又給補迴來了。”
從腿恢複了點力到再次發酸無力,踉蹌著,一乂扶有些氣喘的水淼淼就近在妝臺前的繡凳上坐下。一乂取來手絹給水淼淼擦汗,再將水淼淼披散的頭發歸攏歸攏用一根發帶係上。
水淼淼抬眼看向鏡中的自己,喘氣聲都慢了半拍,顯出迷惑,“我真的睡了一年嗎?”身體感受上是如此的虛弱不適,素著的鏡中人浮現著一種淡淡的愁思,卻因唇紅齒白顯出昳麗稠豔之姿。無知無覺躺了一年,沒肌肉萎縮也不該如此吧,水淼淼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越發白皙粉嫩了,所以果然還是在夢中吧。
四孠端著熱氣騰騰的湯藥迴來,恰聽聞,耐心解釋。自不可能放任水淼淼躺上個一年半載,熏蒸、藥浴、針灸以及十天半個月一次的靈力灌輸,才可沒萎縮沒衰敗,但體能之類的還是需要水淼淼蘇醒後自行鍛煉恢複的。
“哦。”水淼淼點著頭,已溫的湯藥被一乂送到麵前。
海碗大黑糊糊,水淼淼本能皺眉,雙眸覆蓋上盈盈水光,“我才剛醒,什麼都沒吃就要被灌個水飽?”
“前三天禁食,也隻有水飽了。”為了水淼淼身體好,四孠是個心硬的,再則水淼淼淚眼朦朧是感光不適,以為水淼淼真在傷心哭泣的可能就隻有賢彥仙尊了。
苦澀的湯藥直衝天靈蓋,好吧,不是在夢裏,她才不要做喝藥的夢。
一乂端著空藥碗離去,水淼淼打起哈欠,揉著眼睛,小聲抱怨著,“一年都還睡不夠嗎?”
“藥有安神作用。”四孠將水淼淼扶迴床榻,“隻怕淼淼睡不著,人雖醒了,機體卻緩慢許多,多睡睡才更利於恢複。”
半夜水淼淼又醒了,四孠就守在屋內,一聽動靜瞬間站起身,扶著水淼淼在屋內走了一刻鍾就又將水淼淼送迴了被子中,如此反複,醒後三天,水淼淼仍未成功踏出房間一步。
“我覺得我需要唿吸一點新鮮空氣。”水淼淼在跟四孠討價還價,一乂端著白粥走進吸引走水淼淼全部的心神。
“小心燙。”
水淼淼不予理會,她一心想早日恢複,重獲自由,在房間裏日日轉圈似那拉磨的驢,大腦都懶得轉了,眉間憂愁一直淡不去,心中更是疑惑萬千卻又抓不住一個。
是個陰天,四孠終於大發慈悲扶著水淼淼跨出了門檻,是自由,但僅限於在人境小築。
門口還有看守,水淼淼餘光瞄到衣角一片,就被談笑的四孠轉移了注意力。賢彥仙尊還真是老樣子如此不放心,水淼淼也不甚在意,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守著了,隻是又給三毿增加工作量了,喊他進來坐坐一起聊天?他那耿直的性子定是不會答應的。
可惜陰天不多。
又過了些時日,四孠喚來了一乂,一乂打傘四孠攙扶,水淼淼終於是見到了太陽。
太陽的光還是相對刺眼了些,水淼淼的眼眶又止不住的浮上水霧,哪怕有傘做遮擋,裸露在外的皮膚還是頃刻間泛起了紅與癢意。
“不走了,累。”水淼淼擺著手坐在廊下,平日裏沒有這麼累的,可能還是長久不見陽光的原因,走一步都格外的費勁。
四孠說道:“不是淼淼說要多見自然,唿吸新鮮空氣的嗎?”
“我坐在這也可以啊,看看景看看花,我可沒說非要動起來。”
“這廊椅太涼,不宜久坐,今兒就先迴屋吧。”
水淼淼搖頭,撓著脖子,一乂將傘往前送了送。
“三毿呢?”水淼淼忽而道:“喊他進來啊,他那人高馬大的遮光比傘嚴實多了。”水淼淼眼珠一轉,笑意上揚,奪走一乂手中傘自己打上迴頭嫣然,“我可以坐他肩上,我打著傘他帶著我走這樣就不用迴屋啦,自我醒來還沒見過他呢!怎麼?”隨著一乂和四孠的沉默,水淼淼的笑容緩緩凝固,手握緊傘柄,“三毿呢?”